王静
【摘要】刘勰的《文心雕龙》是我国古代文论与美学的一部划时代巨著,它上继先秦两汉文论与美学思想,下开千余年来封建社会文论与美学先河,注重探讨文学内部规律与文学创作的精神价值,具有人文精神。将文学与天地人“道”融合在一起,对人文精神的重视扩大了中国古代文论人文精神的新天地。
【关键词】《文心雕龙》;文学内部规律;人文精神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30-0040-02
中国古代文化是一种以儒道释糅合而成的世俗文化,其关注的中心便是对人生理想与人格的超逸,它从天地人融合的角度去探讨理想人生与理想人格,其人文思想的核心是以现实人格的构造与追求为特点的,理想人格的境界往往存在于审美境界之中,这种人文关怀亦存在于理论形态之中。产生于一千五百年前的《文心雕龙》是我国古代文论与美学的一部划时代巨著,上继先秦两汉文论与美学思想,下启千余年来封建社会文论与美学先河,注重探讨文学内部规律,注重文學创作的精神价值与人文精神。其“体大思精”,将文学与天地人“道”融合在一起,对人文精神的重视扩大了中国古代文论人文精神的新天地。
中国古代文论往往从本体论上去探讨文学问题,将文学与“道”、天地自然、人生和谐融合在一起,赋予中国古代文论强烈的精神内涵和人文价值。刘勰《文心雕龙》前五十篇,以“道”作为整部书的思想基础及写作的出发点。把中国古代文论将人生与艺术相结合,从个人与自然与社会精神相统一构建古代文论的精神价值理论传统。
刘勰充分吸纳了先秦儒家与魏晋以来玄学及佛学从本体论观照文学观点与方法,从“原道”的高度来看待文学的产生与发展,总结了“各照隅隙,鲜观衢路”的文学时代片面性,认为汉魏以来的文学所出现颓靡,根本原因是文学只注重外在形式,忽略了对文学内部精神内涵的追求,使文学失去了内在原动力。他在《原道》篇中提出:《易》曰:“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辞之所以能鼓动天下者,乃道之文也。”简明扼要地昭示了文学内在精神价值才是可以使文学达到“鼓动天下者”内在动力。充分肯定了文学的精神价值。他还把天地、山川、日月描绘成美丽的画卷,说,“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叠碧,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绮,以铺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强调“道”是自然现象上织成的美丽图案,人必须把与之对应的美的秩序通过语言在文章的世界中建立起来。例如孔子为乾坤二卦所作的“文言”等就是用语言织成的美丽辞章(文),发现了天地之心。文字发生以来,经过尧舜时代的文章、文王的卦辞、周公诗颂的辑制至于孔子六经这样一个历史过程,文辞变得越来越美。刘勰提出“莫不原道心以敷章,研神理而设教”提出万事万物生成之根本是“道”,文学创作的根本也要沿着“道”这个根本,所谓“原道心以敷章,研神理而设教”在“道”的人格理念下进行创作并给人以美的感受。是道家之真和儒家之善的相结合。这种思想又是极其丰富的,将儒道真善合一的思想融于文学创作思想中。“原道”的文学价值观充分肯定了精神价值在文学创作中的中心地位,彰显古代文学与文论具有高度的人格精神,从而使中国历代文论家有所参照,并在各自时代中,既以圣人儒家经典为本,又追求具有各自时代特征人文精神内涵的文学意义。
刘勰在《文心雕龙》的构想中,以叙述美之理念的发现《原道》篇为基础。接下来,用《徵圣》《宗经》两篇中探求中国文学的古典文体(思想)的原型及其不易法则。进一步在《徵圣》《宗经》中提出文章以什么为典范的问题,指出圣人及儒家经典是文学创作者需要学习的,是文学创作需要遵循的典范。其中指出具体的写作方法。《徵圣》中之辞,《宗经》中“六艺”,基本站在儒家立场,但在阐述文学抒情和修辞问题时,虽与“原道”思想相结合并未忽略对文学色彩的重视,肯定文学美感在文学创作中的重要价值,辩证看待接纳魏晋时期文学色彩浓郁的合理性具有时代特色。
之后,刘勰在《正纬》《辨骚》两篇中推究了中国文学抒情的发生形态与表现修辞学。在《正纬》中,刘勰进一步阐述了文学抒情与修辞问题。从肯定经典角度出发反对批判纬书不遵循经典,是伪书。但刘勰并没有完全否定纬书,对纬书中浪漫优美的文辞给以充分肯定。《辨骚》篇中,刘魏已脱离两汉文学观点来看《离骚》,赞成刘安,司马迁对班固委婉批评,也赞成王逸。在《辨骚》篇中,他提出《离骚》“典告之体,规讽之旨,比兴之义,忠怨之辞,都是风雅”与经典相似的四个方面。又谈《离骚》“诡异之辞;清怪之谈;狷狭之志;荒淫之意;异乎经典者也”与经典不同的四个方面。“取容经意,又自铸伟辞”赞扬《离骚》的创作以经典为本又在文辞方面成功创新是刘勰的文论观点。强调文采方面应有创造推陈出新。刘勰对《离骚》不合传统地对“自铸伟辞”的称赞具有时代价值。此后,又谈“其叙情怨,则伊而易感;则怆快而难怀;论山水,则循声而得貌;言节候,则披文而见时”延司马迁“发愤著书”说,肯定文学表现抑郁感情而能动人。赞楚辞写山水、景物、节候也可成功创作一种体裁。既可细致描写山水景物特征,又能酣畅表达情感。肯定《离骚》影响后代的恰恰是其自铸伟辞不同于经典的部分。肯定魏晋南北朝文论影响后人的是其文采情感,但文采华美必须在真情实感上。刘勰从《征圣》到《宗经》,虽明显受到儒家之道的深刻浸染,但具有浓厚的审美意味。
以上五篇为《文心雕龙》的“文之枢纽”。刘勰论文学,一方面,重文学与自然之道的融合与转化,强调道是文学根本的,文学的范式内涵以圣人儒家经典为依据,同时也指出艺术离不开自然之美,也是其本体上的存在依据;另一方面文学创作也要注重语言形式及文学自身的审美特性,从而体现文学创作与人文美感精神相统一的丰富蕴含。
在“文之枢纽”之后,刘勰开始他的文体论。中国古代文论“体”“体式”这些概念范畴历来不是单纯的语言文字范畴,其与人自身价值、人的精神变化以及人的自觉密切相关。六朝时代文学理论探讨是相对解放的也带来了开放性的文体讨论。如曹丕的“诗赋欲丽”、陆机的“诗缘情而绮靡”、挚虞的“兴者,有感之辞也”均是对文学情采并重的论述和肯定,与时俱进的文体论观念,也开启了魏晋文学的自觉。
《文心雕龙》论文共四十九篇,二十篇文体论置于创作论之前,可见刘勰认为文体论是探讨文学基本特征的问题,是文学与非文学界限的划分是首要问题。《文心雕龙》集前人文体论之大成,不仅代表了魏晋南北朝文体论的最高理论成就,同时文体论中内涵丰富又具有开放性的论述为创作论奠定了基础。
刘勰在文体论第一篇《明诗》里,说“诗者,持也,持人情性。”“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婉转附物,悟怅切情”谈及诗歌是人感情所发而作,人有七情感物应景而生发为文,表达了其对创作情感及艺术美的重视,对诗歌抒情写物特点的重视,对诗人内在情感与诗歌内在情感的重视。刘勰进一步提出“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強调重气、重个性的东西是生命力存在的动力。“不求纤密之巧,驱辞逐貌,唯取昭晰之能”主张抒情写景物都是由作者情感而发,强调不要过分追求语言的雕琢,“然诗有恒裁,思无定位,随性适分,鲜能通圆。”强调创作结合作家自身个性,重视个体文学样式,主张从精神层面提升文学艺术境界,作家文学创作从人的精神维度出发,肯定自身价值,通过人与文学的自觉对人生进行永恒地探讨与追寻。
从《神思》篇到《附会》篇,是刘勰的创作论部分。此部分的《隐秀》篇谈中国诗歌重要含蓄美。《养气》篇谈作家“求文思常利之术”,重情感自然抒发。创作论最后一篇《附会》,刘勰讲:“何谓附会?谓总文理,统首尾,定与夺,合涯际,弥纶一篇,使杂而不越者也。”纪昀评:“使通篇相符而会”。刘勰把文学看作生命的有机体,以生命的有机体来认识文学,体现文学,即是人的体现。《文心雕龙》缘于主客观和谐统一为美的理论,从作家创作过程来说,是因内而符外的,注重内在问题。使整个创作论迷漫着浓厚的人文色彩。最后,《才略》《知音》《程器》几篇,是《文心雕龙》的批评鉴赏论。《才略》篇主要论作家的才华,以“有无风采”为标准。“风”是感情, “采”是文采。认为个性鲜明,感情充沛,文采兼备就是有才华的作品。对作家创作个性很重视。《知音》篇讲: “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是从欣赏角度来说,文学是见外而知内的。《程器》篇谈刘勰理想中的文人形象。仍是重视作家个性气质,文学的内因。都体现了《文心雕龙》论文学是对作品与文人内在人文精神的追寻。
纵观整部《文心雕龙》,其注重探讨文学内部问题,注重人和人的内在精神作用。在自身文论建构中,融入儒、玄、佛的文化观念。赋予了文学以深刻的意义价值,在审美创作及精神活动中,体现了人与自然与社会以及人与人之间和谐深刻的联系,其“取心”则使人获得了精神的超越。在儒家基本观点上提倡文学精神与人的心灵智慧相统一,体现文学与文论对人文精神的探索与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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