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利兵
近二十年来,伴随西方新史学、新文化史理论与方法的不断译介和引进,为中国史学界及其他人文社会科学带入了诸多有益的学术视野,尤其在青年一代学者当中,备受青睐。但不容否认的是,很多人在借用外来的一些概念、术语开展本国历史文化的研究时,却又时常会陷入到照搬外来概念以套用、切割本土化史实的尴尬境地,甚至难以顾及自身原有历史脉络演进的地方感、节奏感。实际上,这些问题也正是轻视、淡化中国大历史导致的“碎片化”现象。
最近,在重新阅读了著名历史学家许倬云先生的《中国文化的发展过程》一书后,觉得此书从长时段和比较文化的宏观视角,对中国文化的形成、演化和转变所作的精辟分析和讨论,特别有助于我们以总体史观来审视中国文化史的本土化展演。在书中,许先生首先强调指出,中国文化在发展之初即形成了两个鲜明的特色:一是历久不衰的亲缘意识,整个中国的社会伦理数千年来建立于亲缘观念之上,根深蒂固;另一是天命观念,它是理解历史时期中国天人合一宇宙观的奥秘所在。如,“亲缘观念演化为意念上的所谓亲亲。亲亲的观念在儒家不断地发挥与开展之下,成为中國社会凝聚的主要理论基础。由亲亲而重孝,重孝而慎终追远,中国人的社会在时间上是连绵不断的结构。由亲亲而敦宗睦族,中国的社会在横的方向延展为一个庞大的网状结构”。
当历史步入近代,在外来西方文化不断的冲击之下,数千年中国文化延续的以儒家伦理为根基的普世秩序遭受了亘古未有的挫折、崩溃,进而造成中国内部不断发生变乱。所以,原有的社会精英分子必须在面对挫折感、失败感的困难局面中寻找中华民族的出路。他们一方面身负历史使命感,另一方面却又深感无力,结果是往往在理想与现实、保守与进步、传统与现代中艰难地探索、前行和抉择。但是,不管哪种选择,近代以来的历史潮流已经因外来力量的刺激而使得中国文化的发展融入到了世界性的文化体系之中,由此也决定了对一系列新的时代观念和思想命题的探讨已不可能局限在狭隘的封闭体系中来进行,而必须在世界体系中为中国文化乃至人类的共同文化探索和打造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