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畅 周林兴
(上海大学图书情报档案系 上海 200444)
自20世纪60年代伊始,社群档案活动兴起并受到关注,主要包括两种形式:一种是以社群本身为主体,主动参与控制所在社群的基础记录和探索社群遗产的草根活动;另一种是以特定相关机构(如记忆保存机构、学术研究机构、公益性组织或企业等)为主体,开展关于某个社群的档案汇集创新性实践活动。[1]2004年ATF报告了社群档案作为一项重要新事物的最新发展情况,这主要源于“个人和团体希望记录和分享多元文化的故事”的举措加强了公众对社群档案重要性的专业认可。2011年6月,在中国档案学术报告会上,特里·库克档案强调了在认同阶段中,“社群”这个新的档案范式将会是即将到来的第四个范式的关键概念。[2]
由此可见,西方档案学界对“社群档案”的关注与研究一直存在,相较与国外而言,国内档案学者对“社群档案”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西方社群档案理论的介绍与引进[3]、社群档案资源建设模式探析[4]、社群档案工作的参与模式[5]以及从记忆、历史和档案三个维度来理解社群档案[6]等研究,但总体而言,国内档案界对于社群、社群档案以及社群档案资源开发利用的关注度还较低。基于此,本文试图从对社群档案资源开发利用的价值入手,以南亚裔美国人数字档案馆为例,分析其实践项目的经验成果,构建社群档案开发利用的“三角互动模型”,希望能够拓展与丰富社群档案开发利用的路径与方式。
一是对社群档案实践项目描述与解析。当前研究基本从已有社群档案的实践项目入手,对项目本身进行阐释、对开发利用模式进行分析。在项目上,王晓云介绍了美籍犹太人历史协会,分析当前国外社群实践所面临的各种问题,包括“社群内部资源有限,外部资助不稳定,社群档案理念扭曲,社群档案网络信息不安全”等方面。[7]裘丽认为档案部门应多方合作共建社群档案项目,丰富馆藏。[8]马林青考察并调研了皮村打工文化艺术博物馆的运作方式及呈现效果,在此基础上,连志英等学者对该馆的建馆目的、存在问题和面临挑战进行总结和分析,为独立社群档案馆的建设与发展提出建设性意见,对我国档案事业建设具有重要意义。[9][10]在模式上,黄霄羽、陈可彦通过分析美国社群档案,提炼出在传统档案工作中独立社群的参与方式、档案工作者角色转变方法等存在的问题,并重新思考了传统档案工作中建档目标、主体和对象。[11]冯雪、王英玮提出可以从社群档案的价值、民众参与的意识、农民工档案的体系等方面进行构建,以此来形成具有我国特色的参与式档案管理模式。[12]陈珍和谭倩都是对当前国内社群档案资源构建模式进行总结,探索将体制外档案资源纳入国家公共档案资源体系的路径,对我国社群档案工作提出新策略。[13][14]
二是社群档案如何与我国档案工作结合。谭必勇、陈珍在研究中发现,相关项目的成功运作基本以档案馆为主要责任者,例如澳大利亚国家档案馆“强制收养项目”,就是以政府为中心、积极调动社群成员并联动多方社会资源,对社群档案资源进行构建的模式,该模式为当前我国创建社群档案,引入更多档案资源进入国家公共档案资源体系提供了实现路径。[15]王晓云以我国目前发生的一对同性恋社群要求结婚登记的诉讼请求案件为例,分析了当前社群档案建设所产生的需求原因,并论述了社群档案构建的意义。[16]李孟秋从社群记忆价值、社群档案建构等方面展开研究分析,探索我国社群档案的建设路径,这对人民精神文化需求的满足、社会进步的推动、社会多元发展的促进具有重要意义。[17]
一是社群档案相关实践的社会意义及影响。弗林指出早期主流叙事排斥边缘化叙事,但随着历史文化遗产项目中开始出现社群建档活动和二战后社群档案的建构,对传统档案内涵、档案伦理观及公共遗产项目都产生了影响。[18]《社群档案:记忆的塑造》中介绍了一系列非传统记录的社群,比如英国加勒比殖民地、西澳大利亚、斐济等地,讨论了相关记载对官方记录起到的重要补充作用,也论证了在社会记忆建构、历史完整性保护方面具有重要意义。[19]弗林提出英国主流档案馆与独立社群档案馆之间的合作方式,包括收集、保管、传播、建议和咨询五方面,论证了社群档案与其的合作对主流档案业务范围的拓展所起的重要作用。[20]在推动社会正义方面,贾米拉·加达尔等人对建立合作关系上的社群给予积极肯定。[21]吉米·扎瓦拉等人揭示了具有个人情感色彩的社群档案,其“边缘化社群集体的生存、家园和家园延伸的象征”[22]的特点对集体政治行动的影响,同时,对当地所形成的社群价值观进行分析研究,由其后保管实践模式分析出主流档案实践模式的变化。[23]档案学界对于社群档案的实践项目基本持有肯定态度,虽然认为对传统的档案理论实践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冲击,但在政治发展、文化传承以及社会记忆的完整性等方面具有较为深远的意义。
二是社群档案的实践路径及建议。当前研究主要是从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出发,分析社群档案实践项目发展中的影响因素,并给予具体解决措施方案。丽贝卡·谢菲尔德基于社会学理论,认为社群档案会经历产生、融合、被主流机构批准以及衰退四个生命周期,这对政治和社会动机的发展具有建设性的意义。[24]弗林对档案工作人员提出要求,认为档案工作者需要转变角色职能,去积极主动参与指导社群档案的鉴定和整理。[25]他还提出在对于资源范围的使用上,尝试允许用户社群发表评论。[26]同时,“参与式建档”的合作模式也被学者们提出。
通过对国内外文献的分析,对社群档案当前的建构概况有了基本了解和掌握,但不难发现国内研究基本围绕探索国外已有的实践经验,少有对社群档案开发利用进行深刻挖掘的研究;而国外开发利用实践则多以个例为主要研究对象,缺乏从操作上对社群档案资源的开发和利用进行系统探讨。
拉尔德·汉姆作为档案后保管理论的引领者认为档案应记载“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为人类举起一面折射历史的镜子”[27]。档案旨在代表和包容所有人,而不是排斥和边缘化社会的某些阶层,在社群档案中,由社群成员口述表达或叙述,以及各种实物形式的历史档案,不仅可以让陈述的历史不受权力等各方因素的影响,而且因为记录了每个社群成员的真实经历,让所形成的档案本身更加深入人心。因此对社群档案资源的开发利用,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维护每个社群成员的基本权力和利益,促进整个社群记忆的固化、演绎和传承,也能够提升社群成员的社会融合度,促进世界文化多元发展。
社群档案在建构社群历史记忆方面有着独特的作用,特别是在对社群成员记忆的固化、演绎和传承上,有着不可替代的效果。英国小说家乔治·奥威尔曾写到:“当我想到过去就感到恐惧,因为现代文明是以牺牲一代又一代奴隶为代价建立起来的,但是关于这些献身者并没有任何文字记录”。[28]某一群体拥有了其固有的社会记忆,对于其维护自身在历史舞台中的话语权,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社群档案真实展示了社群成员的想法、观点和经历。社群档案的主体,更多来自于社会边缘群体、困难群体等等,若希望获得更多的社会认可,更需要扩大社群成员集体记忆的影响范围,让更多的人了解整个社群记忆体系,使得社会和国家能够关注到社群成员的诉求。
“档案开发即是将档案记忆库中的记忆提取出来进行传播和扩大的行为,使社会记忆为更多人所周知”[29]的途径,档案的利用作为档案开发的最终目的,从开发阶段就开始为利用做好准备。因此,通过新媒体融合等多种传播途径不仅将社群档案信息内容重新演绎并传播出去,同时也为社群成员提供了一个在社会资源建构上、集体记忆场域内获得话语权和影响力的方式,为其构建出良好的社会记忆体系提供了优质的途径,将固化的社群记忆内容重新演绎并传承下去。
社群档案主要包括边缘化弱势群体、特殊群体等,内容是关于该群体全面的生存方式和生活状态,对其进行开发利用可以提升社群成员的社会融合度和集体聚合力。对于社群成员来说,展现出来的关于他们生存状态和生活感受的相关照片、影像或实物等虽然朴实无华,但社群内心的情感诉求通过对社群档案信息资源的开发利用,可获得一条让社会了解并正视社群成员所思所想的规范通道,彰显其自身的利益诉求。西方“社会融入”计划的实施,主要是在解决社会“边缘群体”因贫困导致的生存诉求问题,即“对社会排斥现象采取主动行动来避免社会分裂及更严重后果,形成融合、和谐、可持续发展社会”。[30]
边缘弱势群体是社群成员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他们渴望融入社会主流中,获得他们基本的权利和利益,因此,对社群档案资源进行开发利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展示社群成员的生存、生活状态,让非主流群体获得社会各界人文层面的理解与关怀,甚至能够最终实现对于该群体的全面接纳。当下世界各国都在关注不同类型的社群,加强对社群档案资源的开发,一方面可以了解社群成员的想法、立场及诉求,发现问题并寻找解决之道;另一方面,为社会理解和接受不同于主流价值观的群体提供渠道,促进不同群体之间的交流与互通,提升社群成员的社会融合度和凝聚力。
首先是南亚人在美国的移民及同化过程。按照迁徙规模来说,南亚人移民美国的过程可以大致分为三个阶段:早期移民阶段(19世纪初—1945年),特点是人数少,规模小;过渡阶段(1945年—1965年),特点是人数增多,原因是来美留学生大量增加;大规模移民阶段(1965年—至今),特点是移民者的技术性更强,大量具有专业技术的印度人来到美国,形成移民潮。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美国颁布了新的移民和国籍法案,在这之后的十年间,众多受过高等教育的南亚移民获得批准,移民到了美国。[31][32][33]这一时期的南亚移民呈现出两方面特点:一是普遍具有高学历、高技术;二是地区分布广泛且集中于城市地区。其次是南亚裔美国人种族化过程。在美国政治环境和社会利益的影响下,美国不同族群中的社会地位很大一部分来源于移民者融入社会主流文化的程度。当前部分种族研究学者的观点,美国的种族层级主要分成三级:最上层为白人,最下层为黑人,亚裔被称为名誉白人[34][35][36]在中间位置,而直到1980年,南亚裔才与其他亚洲人一起归为“亚裔群体”。南亚裔美国人这一社群在美国已有超过130年的历史,是美国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应该被铭记。同时,由于美国是个人口众多,有着复杂的殖民主义、奴隶制度、征服和定居遗留问题的国家,与南亚裔美国人有着相似情况的社群普遍存在,建立相关社群数字档案馆是增强社群成员认同感、归属感,完善历史记录、社会记忆的必要保证。
南亚裔美国人数字档案馆于2008年由米歇尔·卡斯韦尔和萨米普·马利克共同创立。其官方网站首页写着“南亚裔美国人数字档案馆作为独立的国家性非营利组织,致力于通过记录、保存和分享代表南亚裔美国人独特和多样经验的故事,从而提供给他们发言权,创造一个更具包容性的社会”,这是该档案馆建馆的初衷。到目前为止,它是全美范围内唯一记录、保存并提供可公开获得南亚裔美国人相关历史资料的社会非营利组织。
该数字档案馆从建馆以来有两个较为典型的项目,第一个是在2013年发起的“第一天”项目,主要反映南亚人的移民经历,记录下南亚裔美国人离开南亚的原因,和他们来到美国第一天时所遇到各种状况。第二个是在2015年发起的社群照片项目,名为“印度族系在费城:移民社群的生活”。该项目的三个核心组成包括照片拍摄、展示和图片的保存,主要实施方式是,以该档案馆的名义邀请至少30个居住在费城各地的南亚裔美国人,通过网站平台上传相关主题照片,主要是他们的家、家庭、工作、娱乐和回忆。这种项目运作方式一方面希望能够培育出居住在此的南亚裔美国人对费城这座城市更为深厚的情感,另一方面能够让其感受到自己是这个城市的历史贡献者、社会记忆建造者。
南亚裔美国人数字档案馆实践项目的发起和成功实施,被美国各方广泛关注,为社会各界的用户群体提供了丰富的研究资源,得到了积极反馈。分析其成功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坚持收集广泛化和保管电子化。一方面是社群档案收集的广泛化,包括文物、艺术品、衣物、口头历史、照片、传单、报纸、书籍和灰色文献等等,目的是为反映社群成员的真实生活。而南亚裔美国人数字档案馆主要收集与南亚移民多样历史有关的各种形式的电子文件材料,特别是在内容上会注意收集全球南亚人移民社群的资料。另一方面是在社群档案保管上坚持电子化,局限于该社群自身的经济状况,之所以建立南亚裔美国人数字档案馆,是因为他们无法建立一个实体空间来永久保存档案,于是便开设了数字档案馆。
其次,资源获取上坚持与非盈利组织合作。档案馆的成长和未来发展的能力取决于社会各方资源的支持。因此,南亚裔美国人数字档案馆作为非营利组织,最大挑战就是资源问题。该档案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采用了三种方式:一是灵活运用各种社交资源,除了网站本身外,他们还创办了在线杂志Tides、注册了Facebook、Twitter账户,并通过使用邮件列表,向公众更新展示他们的最近活动。二是提供捐献通道,并设置进度条提醒访客筹款的进程。三是加强与独立社群档案馆和主流档案馆、文物专业人员或组织之间的合作。
最后,开发利用上坚持“主题项目制”。虽然档案的收集、整理、保管最终目的是为了开发利用,但是正常流程下其周期较长。因此,南亚裔美国人数字档案馆解决该问题的方式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利用“主题项目制”,打破各个环节的界限,将其融为一体,收集保管的同时也是分享利用的开始。二是以点带面,拓宽分享范围,增强移民归属感。如在“第一天”项目结束后,又发起了新一轮的“第一天”项目,分享来自世界各地移民第一天到达美国的故事。
根据南亚裔美国人数字档案馆实践项目的成功经验,积极地探索社群档案资源开发利用的路径,建构了社群档案开发利用的“三角互动模型”。“社群成员”、“档案馆等机构”和“社会媒介”这三者之间是互动存在的关系,社群档案的原始动力是由社群成员构成,社群成员与社群档案馆之间的重要桥梁便是社会媒介,社群档案馆为社群成员发声提供坚实保障,三者之间是一个循环往复的互动关系,如图1所示。
图1 社群档案资源开发利用“三角互动模型”
4.1.1 以社群成员共同经历为基础
英国牛津大学和考文垂大学的学者通过调查研究发现,特定人群共有的、相似的情感经历可以促成该群体的一种深层次、发自内心的认同融合,包括这一过程中群体成员对不幸事件的回忆。[37]在关于“北爱尔兰问题”(The Troubles)的一项研究中显示,某一群体中的个人成员所经历的痛苦程度,与他所在的群体之间认同融合度呈现正相关关系,而群体成员的共同遭遇形成的回忆是这种关联的主要来源。社会学家尼古拉斯·鲁曼(Niklas Luhmann)的观点是,自我身份追寻的动力是出自爱与被爱的需求,也就是说人类天生具有被认同的渴求,同时也具有对外界了解、认识的需求。从社群的角度来说,社群内成员都希望能从共同经历的群体中,寻找自我身份认同感与归属感。[38]通常情况下,社会成员关系的形成有多种方式,其中除了传统的血缘关系和法律关系,更多的社会关系是基于社会成员之间共同的、相似的经历来维持的。个人之所以会融入社会群体,其根本就是在群体中可以找到拥有相似经历和遭遇的不同个体,在互相理解的基础上形成了共同的群体需求、群体价值、群体记忆。群体记忆和经历却仍旧与个体经历和价值有本质区别,群体经历和集体记忆更多反映了时代特征。集体记忆和时代背景作用是相互的,一方面,集体记忆可以体现一个时代经济、政治、文化环境各方面的特征,另一方面,时代大背景也会对集体记忆从经济、政治、文化环境各方面进行冲击,异质于当前大背景的社群记忆大多数都会被有意忽略更改。随着时代变更,甚至特殊群体的集体记忆会异化消失,这都是主流价值观影响下,特殊群体的集体记忆的公共话语权被剥夺的结果。因此想要构建社群成员的集体记忆,就需要聆听各方社群成员的声音,以有相同经历和回忆的社会成员为基础,开发利用社群档案资源。
4.1.2 以档案馆等政府机构主导
传统档案工作均以官方档案为基础,符合国家政策需要,偏好于塑造社会主流价值观和认同感,而主流价值观和认同感一般是社会精英人群塑造的,所以边缘群体的历史记忆必然被忽略。即使很多社群组织自发地收集保管相关档案,但由于资金有限、档案选取和保存不专业等问题,都影响了社群档案的稳定性,导致档案难以长期保存。
分析南亚裔美国人档案馆可以发现,虽然该项目属于公益范畴,但在运作方式上其资金来源有政府财政支持、人员由高学历专业人士构成,这使得无论是在连接社群成员,还是将社群资源开发利用方面都可以达成高质量的成果和高水平的宣传效果。所以要解决上述档案的资金、人才、设备等问题,需要档案馆以政府等相关官方机构主导,扩大档案的收集和利用人群,更能让边缘群体的社群记忆进入大众视野,增加其他社群人员对此的了解。但是需要强调,政府等官方机构做主导,并不是让政府全部掌握对社群档案资源的开发权利,因为这样会使特殊群体的档案与传统档案无区别。值得注意的是政府等官方机构在社群档案的建设开发中只是起到引导作用,更多的是要以社群成员的意愿和需求为基础,在社群档案建设的过程中,政府等官方机构和社群成员之间应该是协同合作的关系。另一方面,人的记忆具有主观性,对于经历了同一个事件的社群个体的记忆也是千差万别的,这些个体记忆之间必然会存在着矛盾和偏颇,所以需要在社群成员创建、解释、分享记忆的参与权、控制权和档案馆等官方机构的引导权之间取得平衡,因此,我们需要构建由档案馆等官方机构引导主流记忆,边缘群体记录“自我”记忆的协同框架,在不损害记录完整性的同时,也不漏掉任何边缘群体的发声。因此,在实际档案构建中,档案馆等政府机构首先要发挥其主导作用,以社群为本,尊重其理念和意愿,帮助社群解决问题。
4.1.3 以社会媒介为桥梁
在融媒体时代背景下,一方面社群存在形式不再仅限于现实社会,一部分社群成员会以网络社群的形式在网络社会发声,网络空间的存在,为社群成员营造了一个较为平等的社会空间,现实生活中的社群成员依托媒体平台,将身份信息隐藏成匿名的ID,个人相关社群信息等发布其中,内容主要涉及了社群中的成员个体,无法保证信息的真实和质量,比如易出现信息重复无序、来源不明、内容繁杂等情况,但正是因为社群成员能在网络空间中自由发表个人观点、感想等信息,使得这些碎片化、细节化、甚至带有个人情感的信息,记录了社群成员的真实社会生活,这对还原该社群的真实历史性具有重要的意义。与此同时,在网络空间下,社群成员通过社交媒体构成庞大复杂的社交网络,进而形成网络社群,进一步客观反映出一段历史时期该社群的状态和现实。另一方面高发展的5G网络与泛在化的信息环境使得面对资源开发利用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整合到一个平台。分析南亚裔美国人档案馆可以发现,在对该社群档案进行开发利用时采用了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为社群成员提供了多领域多渠道的方法,档案开发主体与社群成员之间可以由原本的点对点的服务方式延伸到一对多、甚至人机互动的多向沟通模式。同时,在媒体时代的加成下,社群成员、档案馆、社会媒介等多主体间可产生非线性、多渠道的即时信息互动过程,满足社群成员多渠道、分布广、跨区域的要求。
社群档案资源的开发利用需要来自三方主体的合作且权责分工需要明确,档案馆等机构应作为长期保存的主导责任者。档案馆作为保护文化遗产、保存人类社会记忆的专门机构,主持社群资源开发利用项目,制定标准,构建管理平台;社会媒体是重要参与媒介,社群成员将社群信息存在于媒体平台上,社会媒体应该作为重要参与者积极加入开发利用项目中;社群成员则需要对生成内容的真实性负责,同时作为生成者和使用者,更应该在真实性和合法性方面做出维护。这三者之间的互动关系如图2。
图2 社群档案资源开发利用互动关系图
4.2.1 活态传承:激励社群成员主动参与
社群档案资源开发利用离不开社群成员的主动参与,社群成员要积极为社群档案资源活态、永续传承发出“呐喊”。首先,实现社群成员从“受众”到“主体”的角色转换,激励社群成员主动参与。在社群档案建构的各个阶段中,作为核心成员的社群成员,是连接社群信息与社群档案之间的重要枢纽。相较于主动提出建构档案而言,其只是档案形成的一个普通受众,被动等待采访者对其收集社群信息。虽然采访者在采访收集过程中会保持客观、公正、全面的态度,但不可避免会遗漏其关注以外的相关问题。因此,可采用“主题项目制”,征集社群成员最想表达的主题定成项目,设定“项目大主题”和“泛主题”,依托网络平台进行主题分享,扩大话题性,吸引更多与社群相关的成员参与其中。此外,由于对档案信息的准确性和全面性有着较高的要求,需要有一个系统完整的社群信息库作为支撑,因此可邀请社群成员一同参与信息库建设,且信息库核心成员的主体应该为社群成员。其次,实现社群成员从“单一”到“多元”的参与态势转变,激发社群边缘成员主动发声的意愿。一方面,在社群内部,也会存在活跃社群成员与沉默的边缘成员。但是为了将社群信息真实地呈现,需要参与其中的社群成员呈现多元化态势,使作为其中极其普通的社群一份子也可以拥有与核心成员一样的发声权,在社群内部实现成员“发声”的平等化。另一方面,传统的社群信息依托社群核心成员进行发声,但核心成员作为信息主体并不具有固定性。因此,可通过一对一联系的方式有针对性的联系社群中的边缘成员,通过专访、纪录片等多种形式记录,再依托社会媒介进行传播,更能调动其参与的积极性,将被动建档转变成主动创建,完善社群信息内容,保证内容全面化、多元化。
4.2.2 固态保存:跨机构协同合作
社群档案的完整保存与妥善保管,离不开各机构主体的协同合作。首先,社群档案馆应明确馆藏特色。各档案馆要依据自身特色进行馆藏定位,与政府、科研院所、高校等文化事业单位进行多项目合作,依托网络平台,对社群信息进行广泛收集,对社群档案进行多元宣传。如前所述,南亚裔美国人档案馆在对社群信息进行收集和开发利用时就与各非盈利机构有着密切联系。因此,需要利用社会各界力量整合资源,合理分配,同时也需要各相关成员之间建立协同合作的良好关系。进而推进各种社群档案项目发展。其次,高校应开拓项目合作对象。可以与档案馆、公益组织合作为项目提供“讲故事”的平台与“挖掘故事”的人才,为项目的运作提供资金支持,拓展认知深度,延伸记忆广度,利用先进科技手段刻画事件细节,目的是让更多人群接触并了解不同社群,増强外界对不同社群文化的认同感,增进该社群的归属感。最后,政媒配合协同发声。作为主导者和引导者以及责任方,档案馆等官方机构需要发挥自身专业优势,梳理相关法律政策,为不同的社群档案项目制定个性化方案、内容上制定针对性策略,目的是保证社群资源在收集、整理、存储开发利用等环节的完整性和安全性。媒体行业需发挥自身宣传的优势,通过报道追踪等专题形式,提高社群档案项目的知名度,支持其发展的延续性。
4.2.3 媒介效用:实现社群成员—社会的良性互动
在5G技术的发展下,媒体融合维度实现了横向拓宽发展,“立体融合”的媒体新方式也逐渐形成。因此,社交媒介的运用为促进社群成员—社会良性互动提供了新方式。首先,形成收集新形态,构建“馆藏+网端”的一体化收集方式。建构网络用户端APP,社群成员依托网端平台分享自己的经历、形式不限,可以通过上传带有本社群记忆的照片、视频、音频等,通过此种方式不仅可以让社群成员成为档案的创造者,完善了社群档案记忆,而且还把社群档案建构的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同时通过该APP中设置数据库软件的识别和判定功能,对网端收集的信息进一步查证。通过大数据,可以及时跟踪记录并定位用户浏览最频繁的网站或网页,为后续工作奠定基础。其次,开发新产品,推出全媒体融合的系列化产品。档案馆作为宣传主体,可以联合各媒体开发高层次产品,形成新的数字资源共享平台,完善媒体产品矩阵。通过合作,可以最大程度地发挥各自的优势,一方面是社群档案馆专业领域的管理能力;另一方面是媒体领域专业的市场调控能力,两者的“强强联合”将会带来良好的市场反应,增强社群在社会中的影响力。最后,利用现代传媒,挖掘情景信息。如今,扫描、上传和共享软件技术已逐渐普及,使得人们更容易以跨社群的方式积极地参与到分享和处理档案材料、目标图像、人物地点照片的档案化过程中来。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技术是未来媒体业务的发展方向,对于受众而言,借助虚拟现实技术,不仅可以“亲自”抵达社群成员身边,更能全方位360度了解和掌握相关社群档案。因此,能够开创传播新局面、整合媒体资源、讲好社群故事,形成社群成员与社会之间的良性互动。
现阶段,我国社群档案无论是从构建还是到开发利用,关注在学界逐步上升,一方面,由于科技发展,网络信息技术不断进步,再加上我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群体复杂的社会,这使得社群档案的引入对于社会记忆形成、社会文化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当前,社群档案的建构更多面向社会少数或边缘群体,例如,失独老人档案、留守儿童档案、同性恋档案、抑郁症患者档案等等,群体分散、小众且繁杂,因此仅仅依靠政府是不足以完成边缘社群记忆的建立的,需要从头做起,培养社会成员设立社群档案思维和观念。随着社会治理观念的不断深入,更多社群开始产生构建本社群记忆的需求,这也成为社群档案建设的源泉和动力,对于国外较为成功的社群档案建构经验,我们应当学习吸收,发挥主流档案机构的引导作用,创建适合我国国情的社群档案建构及开发利用模式。
综上,本文以社群档案资源开发的价值为突破口,对南亚裔数字档案馆实践项目成功原因进行分析,在此基础上,对社群档案资源开发利用模型进行构建,提出了以社群成员共同经历为基础、以档案馆等政府机构为主导,在社会媒介作为桥梁的基础下,形成的三个主体之间的互动关系。社群档案作为新的档案学范式,对于我国来说依然有着很大研究空间,因此,希望通过本文的研究,能丰富社群档案资源开发利用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