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冰冰
摘 要:“两山”理念蕴含的科学思维方法,为新时代进一步推进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方法论指导,要求我们从战略思维上把生态文明建设上升到关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高度;从系统思维上把“人-自然-社会”作为内在的有机体去把握,把生态治理看作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从辩证思维上把握“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的相互关系,在实践中把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构成统一的整体,走高质量发展之路。
关键词:“两山”理念;科学思维方法;战略思维;系统思维;辩证思维
中图分类号:D61;X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 - 5381(2021)01 - 0057 - 07
如何把握人类追求发展的需求和地球资源的有限供给之间的矛盾?习近平同志在浙江工作期间提出的“两山”理念为我们提供了答案。“两山”理念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蕴含了战略思维、系统思维、辩证思维、底线思维、法治思维等科学思维方法,为新时代进一步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处理好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方法论指导。
一、从战略思维上把生态文明建设上升到关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高度
人类文明总是在反思中不断进步的。工业文明在带来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也逐渐暴露其固有缺陷,突出地表现为生态危机,直接威胁着人类的生存与发展。为了解决环境污染、生态破坏和资源短缺等问题,党的十八大把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总体布局,并提出建设美丽中国,这不仅进一步发展和完善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格局和内涵,而且是顺应人类文明演进的规律、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决策。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战略问题是一个政党、一个国家的根本性问题。”[1]10党的十九大把“美丽”作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目标的内涵之一,充分说明生态文明建设是关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大战略问题。
虽然在马克思和恩格斯撰写的文本中,并没有直接使用“生态文明”这一概念,但马克思主义的自然观内在地蕴含着丰富的生态文明思想,“具备了一种潜在的生态学社会主义的理论视域”。[2]6在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看来,自然界具有历史演进的先在性,而人类作为这个星球上的物种,毫无疑问也是自然的存在物。正如恩格斯指出:“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界之中的”。[3]998这一观点不仅彰显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唯物主义立场,也蕴含着人类应该尊重和顺应自然的根本立场。人类的生活离不开自然界,人类在改造自然的实践中获得自身生存和发展所需要的物质资料,但改造自然并非控制自然,并非一味地向自然索取。人类只有在正确把握自然规律的基础上,尊重自然规律,才能真正与自然和谐共生,得到大自然的馈赠。如果人类毫无节制地开发自然,必然遭到自然界无情的报复。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受资本逻辑控制的自然观,必然导致以破坏自然环境为代价的畸形发展。马克思说:“在私有财产和金钱的统治下形成的自然观,是对自然界的真正的蔑视和实际的贬低。”[4]195所以,消除生态危机的根本出路就是实行制度的变革,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实施社会主义制度。如此,才能创造一个生态的未来。
在我国古代浩如烟海的典籍中也蕴含着丰富的生态智慧,表达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精神追求。从各民族的图腾崇拜中,我们能够体悟到古代先民对自然的敬畏之情,他们早就懂得自己的生存与发展离不开自然的养育。“天人关系”是中国哲学的命题之一。道家主张回归自然和顺应自然,儒家强调认识自然和利用自然,虽然两家的侧重点有所不同,但都把人与自然看作一个有机的整体,都认同“天人合一”的思想。新中国成立后,由于面临经济发展的巨大压力,在很长时期内我们没有把生态问题作为国家治理的中心议题,但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一问题的重要性。毛泽东指出,“自然界有抵抗力,这是一条科学。”[5]同时,他又指出,“只要我们更多地懂得马克思列宁主义,更多地懂得自然科学,一句话,更多地懂得客观世界的规律,少犯主观主义错误,我们的革命工作和建设工作,是一定能够达到目的的。”[6]在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我们党把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中国传统生态智慧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形成了中国化的生态文明思想,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科学指南。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总体布局的逻辑演进,即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到“社会主义经济、政治和文化建设”,再到“四位一体”,最后形成“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反应的正是我们党对生态文明的认识不断深化的过程。
从广义上理解,生态文明指的是在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之后的人类文明发展的一个阶段。从狭义上理解,生态文明指的是文明社会内部的一个组成部分,它是与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政治文明相并列存在的。无论是广义的理解还是狭义的理解,都是文明观的一种创新。在一般的意义上,文明总是与人相关的,是人的活动的结果。生态文明把自然纳入文明范畴,把自然与人、社会统一起来,超越了那种把自然与社会、经济发展与社会发展对立起来的旧唯物主义。生态文明这一概念的提出,让我们从注重主体对客体的改造所得到的结果(即传统意义上的文明),转变为寻求主体与客体的统一,由人与自然的对立转到人与自然的和谐,或者说把我们的关注点回到人的实践活动的最基础方面,即物质性前提——自然,这是对以往那种过分强调人的主体性的自然观的反思与矫正。自然界对人而言具有客观性和先在性,是人类活动的物质基础。如果没有良好的生态环境和生态条件,生态安全得不到保障,人类就不可能生存下去,物质文明的持续发展就失去了载体和基础,精神文明和政治文明也无法持续发展。可见,生态文明建设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生态文明不仅是对生态环境之于人类社会发展重要性的深刻认识,也是对人类社会文明发展规律的科学把握与认识。生态兴衰影响文明兴衰。从整个人类历史的长河来看,很多国家或民族因生态恶化导致没落,甚至于消亡。一个国家的兴衰取决于这个国家能否跟随人类文明的发展潮流,占领人类文明高地。工业文明的衰落和随之而兴的生态文明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须抓住的历史机遇。正如没有文化的复兴就没有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一样,没有生态文明的建设与发展,没有清新的空气、蔚蓝的天空、秀丽的山川,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也是无法实现的。因此,建设生态文明是关系人民福祉、关乎民族未来的战略任务。21世纪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必将是生态文明基础上的跨越。此外,站在全人类文明发展的高度来看,人类只有一个地球。大气循环、水循环等物质和能量的流动都是跨越国界和超越民族的全球性运动。保护大气层、保护海洋、保护生物多样性、稳定气候等行动,必须依靠全球公民的通力合作。如果生态系统不能持续提供资源能源、清洁的空气和水等环境要素时,整个人类就会陷入最深刻的生存危机,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独善其身。所以,共谋全球生态文明建设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应有之义。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一如既往地体现了负责任大国的良好形象,主动承担起全球生态治理的责任,为全球生态安全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二、从系统思维上把“人-自然-社会”作为相互联系的有机整体去把握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自然-社会”是一个具有内在联系的有机的动态发展系统。一方面,人类并不是超然于自然界之外的存在物,而是自然界长期演化的结果。马克思说:“人作为自然的、肉体的、感性的、对象性的存在物,同动植物一样,是受动的、受制约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4]324但马克思同时又强调,人是一种对象性存在物,即能够在自己的实践活动中展现自己的本质力量的存在物。正是基于此,马克思超越了费尔巴哈所理解的那种人与自然的抽象的统一,从现实的人的实践活动出发去理解人与自然的统一,这种统一是历史的、具体的。在马克思看来,人与自然关系的最基本形式不是抽象的理论直观,而是具体的生产实践。物质生产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现实基础。所以说,在物质生产实践(或者说人对自然的改造)基础上生成的人类历史的演进过程,也就是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历史性展开进程。每一特定历史阶段的自然观,正是人与自然关系在人们的观念中的反映,它是由当时的人类社会历史状况决定的。另一方面,人不是抽象的孤立的个体存在,而是社会化存在。因此,只有将人置于社会中,才能真正把握人和自然的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说,社会(人的社会)和自然是一个共生系统,二者互相依存,相互联系,社会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又是社会化的自然(人化的自然)。因为人的实践内在地包含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人的关系。所以,人与自然的历史的具體的统一,就在于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人的社会关系的相互制约,在现实的社会发展中即表现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相互制约。自然制约并改变着社会,反过来社会也在改变着自然。所以说,在历史唯物主义的视域中,自然史与社会史是相互联系辩证统一的。“社会劳动在人类历史与自然界历史之间起着调节的作用。在社会与自然界之间,劳动是一种物质性的临界面。”[2]7正因为人与自然、社会与自然之间具有这种辩证关系和内在的统一性,决定了保护生态是一个极为复杂而庞大的系统工程。如果我们不把握其中的整体联系,就会纠缠在应对一个接一个的具有的矛盾之中。
习近平指出,“山水林田湖是一个生命共同体,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树。”[7]85犹如中国传统山水画,不仅给人以意境之美,还体现着中国人的生存哲学和生活智慧。“生命共同体”强调人类与自然界是一个休戚相关、彼此制约的统一整体。世界观决定方法论。在这样一种整体生态世界观的关照下,必然提出的是生态治理的系统方法论。也就是说,生态系统的治理,应该统筹治水和治山、治水和治林、治水和治田、治山和治林等,全方位、全地域、全过程地开展。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山水相依,固本清源。人类历史上留下的无数例证,揭示了一个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治水必先治山,山清方能水秀”。习近平指出:“如果种树的只管种树、治水的只管治水、护田的单纯护田,很容易顾此失彼,最终造成生态的系统性破坏。”[7]85“九龙治水”必然是“到处无水”。因此,要加强生态治理的顶层设计,制定、决策、执行、评估、追责等各个环节都要相互联系,依次运行,防止实践过程中的碎片化,只有这样才能有效防范生态风险,达到系统治理的最佳效果。
马克思说:“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 ”。[4]301因此,无论是人与自然的实然关系,还是构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应然状态,实际上都是一个总体性的社会实践问题,不是脱离现实社会的人的思维与外部世界的认识问题。自然不是直观的对象,而是实践的对象。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消费价值观也发生着深刻变化。人们在消费中往往不是单纯追求商品的有用性,即使用价值,而是越来越倾向于追求商品的符号价值,即消费该商品所代表的社会地位、生活品位以及身份认同。部分人把自由和幸福寄托在商品消费中。这种异化的消费观念加速了生态资源的消耗和浪费。所以说,生态文明的建设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经济或政治问题,它是涉及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关系的综合体,既包括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调整产业结构、改革管理模式等生产方式的变革,也包括改变消费观念、注重精神生活等生活方式的变革,甚至与人们思维方式和风俗习惯的改变密切相关,它是涉及各个方面的系统性深刻变革。因此,需要建立多元化协同的建设格局,要从单一的环境保护发展到将生态理念融入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建设事业中,每个人、每个家庭、每个社会组织和单位都有相应的责任和要求。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把生态文明建设融入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各方面和全过程,形成节约资源、保护环境的空间格局、产业结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为子孙后代留下天蓝、地绿、水清的生产生活环境。”[7]211-212
生态文明建设所追求的目标不仅仅要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还要构建科学的经济发展模式,建立更加公正合理的社会制度,实现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生态效益的全面共赢。就像马克思说的那样,“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4]274任何目标的实现,既需要外在的约束,也需要内在的自觉。文化不等于文明,生态文明要求人首先要文明。习近平强调,“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环境,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1]395只有人人确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理念,全社会形成共同参与、良好互动的生态氛围,才可能建成美丽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所追求的公平正义,不仅仅是代内公平,而是代际公平。正如英国著名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戴维·佩珀(Barry Pepper)所指出的,社会公正不仅包括物质财富意义上的共同富裕,也包括人们应对生态危机的公正。“基本的社会主义原则——平等、消灭资本主义和贫穷、根据需要分配资源和对我们生活与共同体的民主控制——也是基本的环境原则。”[8]356生态文明建设所追求的和谐不是暂时的、一代人之间的和谐,而是整体的持续的和谐。这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共同参与,共同协作,最终实现共享。
三、从辩证思维上把促进经济社会发展与保护生态环境有机统一起来
按照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经济决定一定的政治和文化,政治和文化对经济也有一定的反作用。从归根结底的意义上说,起决定作用的是经济。但是,对于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的关系,不能把它简单地归结为谁决定谁,需要我们辩证地去把握。习近平把人们对这一关系的认识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用绿水青山去换金山银山,不考虑或者很少考虑环境的承载能力,一味索取资源。第二个阶段是既要金山银山,但是也要保住绿水青山,这时候经济发展和资源匮乏、环境恶化之间的矛盾开始凸显出来,人们意识到环境是我们生存发展的根本,要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第三个阶段是认识到绿水青山可以源源不断地带来金山银山,绿水青山本身就是金山银山,我们种的常青树就是揺钱树,生态优势变成经济优势,形成了浑然一体、和谐统一的关系。[9]186这就是说,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的关系应该根据具体的历史条件而定。一切事物都是矛盾的统一体,正是矛盾的两个方面既对立又统一,推动事物发展。“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犹如矛盾的两个方面,既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并在一定的条件下相互转化。“只要”发展“不管”保护,是抓主要矛盾;“既要”发展“又要”保护是两点论,两手都要抓。在一定的历史阶段,与其说经济发展决定生态环境,不如说生态环境决定经济发展。保护“就是”发展,这是看到了两者的内在统一性。
经济的发展不是一个脱离自然的纯粹的人的活动过程。马克思说:“没有自然界,没有感性的外部世界,工人什么也不能创造。”[4]269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将这一过程称之为物质交换:人类通过自身的劳动实践来调节和控制人类和地球之间的物质交换,即人类通过实践去改造自然的存在形式以满足人类自身的需要。劳动过程“是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一般条件,是人类生活的永恒的自然条件”。[10]“绿水青山”是自然给人提供的自然力,潜在地蕴藏着可开发的物质因素,人类通过实践活动将其转化为“金山银山”。正如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所说的,“劳动和自然界在一起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自然界为劳动提供材料,劳动把材料转变为财富。”[3]988马克思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不是服务于人的真正的、普遍的、自然的需要,而是一味地追求交换价值,必然导致自然和社会之间“物质变换断裂”。当人们为了获取短期的经济效益,无止境地从自然中索取,远远超过了自然的承载能力时,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交换过程就会断裂。一百多年前,恩格斯就告诫我们:“自然界都對我们进行报复。”[3]998根据马克思的设想,在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中,人类“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并将“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11]到那时,人与自然的矛盾才能够得到真正解决。但是,我们需要的不是等待,而是行动。“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12]在历史唯物主义的视野中,实践是一个总体性的概念。人的实践活动作为自然界与人、人与人的中介,内在地包含着自然关系和社会关系的相互制约。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在实践中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要做到客观规律性与主观能动性的统一,既要遵循“自然辩证法”,也要遵循“历史辩证法”。一方面,必须遵循自然界发展的内在规律性,即遵循“自然辩证法”。另一方面,必须遵循人类社会发展的内在规律性,即“历史辩证法”。生态的问题不是生态系统本身的问题,而是在经济发展过程之中,由人的实践的异化产生的问题。扬弃异化与异化走的是同一条道路。马克思认为,人类一刻也不能停止物质生产活动,因此生态危机的解决还是要通过人类积极的实践活动。因此,人们在追求经济发展的同时,应该主动控制和调节自我行为,有效地保护和改善生态环境,牢固树立生态红线的观念,将实践活动控制在自然限度以内,保证以可持续的方式使用自然资源,从而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这是一种不仅注重保护,而且积极建设的“实践辩证法”,是“自然辩证法”和“历史辩证法”的统一。
在现实的经济活动中,正确处理“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的辩证关系,无非就是使两者在我们的实践活动中构成统一的整体,用生态理性取代经济理性,即走生态经济化和经济生态化的高质量发展之路,跳出资本逻辑主导下的无限扩张的发展之路。马克思一方面看到了资本的伟大历史作用,资本使人摆脱了对大自然的盲目崇拜,真正使人从地域的限制和自然的控制中解放出来,形成了世界历史与世界公民;另一方面,资本及其逻辑也带来了巨大的破坏,资本追逐利润的本性必然会毫无节制地开发利用自然资源,强化业已存在的人和自然关系的紧张。而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下,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并非天然就是此消彼长的对立关系,两者可以是也必将是相互依存的互动关系。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13]竭泽而渔、杀鸡取卵式的发展是不可持续的。但把生态问题的解决寄希望于经济的零增长,也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乌托邦幻想。
总之,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关键要旨在于实践。生态危机的解决,人与自然关系的重建不是靠理论,关键要通过人类积极的实践活动。历史唯物主义认为,人类一刻也不能停止物质生产活动。“只有在实践的王国中,在人类历史中,才能发现解决人类对自然异化的方案。”[14]“两山”理念为我们破解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的两难悖论,摆脱“有发展就有污染、无污染就无发展”的狭隘,避开先污染后治理的困境提供了科学方法论。同时也为世界上其他发展中国家超越以资本逻辑为主导的现代性,走自己的发展之路提供了有益的经验借鉴。当人的生存受到自然环境恶化的威胁时,经济的发展又有何意义。我们要赢得未来,绝不是透支未来。“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是新时代人民美好期待中的最基本条件,“诗意地栖居”是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因此,我们要把生态美与百姓富统一起来,注重经济社会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协调共进,既要大力推动经济发展,又要保护好生态环境。要从当地的实际出发,选择发展生态农业、生态林业、生态渔业等生态产业,把生态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让生态成为最普惠的民生福祉。
四、从底线思维和法治思维上把生态文明建设纳入制度化法治化轨道
把生态文明建设纳入制度化和法治化轨道,既是法治思维的体现,也是底线思维的突出体现。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指出,要划定生态保护红线。“生态红线,就是国家生态安全的底线和生命线,这个红线不能突破,一旦突破必将危及生态安全、人民生产生活和国家可持续发展。”[15]从唯物辩证法的层面来理解,所谓底线,就是事物的“度”,是由量变到质变的一个临界值,是事物保持自身状态的不可跨越的临界线、临界点或临界域。一旦越过底线,事物就会发生质变。底线思维是以底线为导向的一种思维方法,它明确不可逾越的边界,警示人们防患于未然。从底线思维来思考生态文明建设,要求我们把人类生存的自然前提和社会发展的基本需要紧密结合起来,把生态环境存在的持续性需求与人类发展的全面性统筹起来。只有确立了“生态环保红线”强制性约束,生态文明建设才能构建其实践基础。
树立生态红线的观念,也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思想前提,有助于人类生态伦理底线意识的觉醒。工业文明时代是“人类中心主义”的时代,在“高扬人的主体性”这一价值理念下,自然界和其他非人存在物一样,没有赋予其内在的价值和权利。人类欲望过于膨胀导致的对自然的无底线索取,必然导致人的价值定位紊乱和价值关系失衡,人类至上、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占据人们价值观的主导地位,也直接导致了人与自然关系的紧张与对立。马克思指出,在资本逻辑的操控下,劳动的异化必然导致人的物化,以至于“国民经济学把工人只当作劳动的动物,当作仅仅有最必要的肉体需要的牲畜”[4]233。人类对物欲的极端追求最终使人自身沦落为物,失去了人之为人的价值与尊严。马克思、恩格斯强调不能从抽象的、想象的、设想出来的人出发去理解人的价值。现实的“人不仅仅是自然存在物,而且是人的自然存在物”。[4]326人虽然拥有理性的光辉,但还有受动性的一面,我们不能忽视自然界对人类的根源性和制约性。而人的价值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他能够遵循客观规律和按照人自身发展的需要有意识地改造自然和社会(人化自然),在此过程中同时改造自身、实现自我。正是这样的实践活动,才使得人立足于自然又超越自然,使人的发展摆脱物役性、被动性和盲目性,体现自觉性和自主性,从而与动物在根本上区别开来。
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文明,就是要恢复对人类作为自然存在物的生态本性的认识,恢复对于自己作为有限存在者敬畏大自然的意识,尊重自然的独特价值。[16]但是,强调自然的内在价值,不是走向生态中心主义。生态中心主义认为,只要把自然置于人与自然关系的中心位置,强调人与自然平等的道德价值,就可以解决生态危机。这显然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浪漫想象。佩珀指出,“如果想改变社会以及社会与自然之间的不同关系,就必须不仅在人们的思想中,在他们的见解或哲学观,即他们的社会意识形态中寻求改变,而且要在他们的物质与经济生活中寻求改变。”[8]101马克思从人的实践活动出发构建的自然观,既批判了“抛开人类社会单方面谈论自然”的自然中心主义,也批判了“抛开自然单方面谈论人类社会”的人类中心主义。解决生态问题、构建生态文明,不能仅仅着手于价值观念的变革,还必须加强制度建设,把生态环境纳入经济社会发展评价体系的突出位置,对领导干部建立责任追究制度,健全资源生态环境管理制度,将刚性约束落到实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只有实行最严格的制度、最严密的法治,才能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可靠保障。”[7]210加强生态文明建设的法治体系,既是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内容和重要目标,又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制度动力和根本保障。
充分发挥法治方式在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中的重要作用是推动生态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内在要求。法治是现代制度文明的核心,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标志。生态环境治理作为国家治理体系的一部分,同样离不开法治。法治包括法的制定、法的实施、法的监督、法的遵守等环节。法治是工具和价值的结合、手段和目标的统一。法治思维,就是运用法律规范、法律原则、法律精神和法律逻辑管理国家和社会事务的一种思维方式。法治思维虽然是一种思维方式,是思想认识活动和过程,但它必然要外化为法治行为。当然,法律制约不是简单地从外部加以限制和禁止,而是要转换为内在的、自觉的、理性的道德意志,并在此意志的支配下进行有道德意义的活动。法治思维增强了,自然会促进生态文明建设;生态文明建设有成效,自然会改善法治环境,促进法治思维的养成。依靠法治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其最终目的就是要让社会主义法治精神和生态文明理念真正深入人心。因此,我们需要从生态文明建设的全局高度,结合新时代经济社会发展方式,探索中国生态文明法治基本理念、基本精神、基本逻辑、基本观点,从立法、守法、执法、司法等层面构建全新的生态文明建设法治体系,以此作为人们在生态文明建设中的行为指导准则。十八大以来,《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的修订施行,《国家生态保护红线——生态功能基线划定技术指南(试行)》《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等文件先后出台,《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水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土壤污染防治行动计划》等与环境保護密切相关的政策法规颁布实施。把“生态文明建设”“绿色发展”“美丽中国”写进党章和宪法,成为全党的意志、国家的意志,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全面加强生态环境保护坚决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的意见》,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要完善生态环境保护法律体系和执法司法制度,等等,这些举措表明我国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逐步确立并日趋完善,彰显了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智慧和国家治理能力,向世界展示了建设美丽中国的坚强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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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Scientific Thinking Method Contained in the Concept of“Two Mountains”
Peng Bingbing
(Jiaxing University,Jiaxing 314001,Zhejiang,China)
Abstract:The scientific thinking method contained in the concept of“Two Mountains”provides methodological guidance for further advancing the construction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n the new era. It requires us to raise the construction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from strategic thinking to the height of the great rejuven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take“man-nature-society”as the inner organism in systematic thinking,the ecological management as a complex systematic engineering. We should grasp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green water and green mountains”and“golden mountains and silver mountains”in dialectical thinking,and integrate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in practice,adopting the road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Key words:the concept of“Two Mountains”;the scientific thinking;strategic thinking;systematic thinking;dialectical thinking
責任编辑:陈文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