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业合规性对企业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分析

林 纾 吴仍梅

（集美大学工商管理学院 福建厦门 361021）

一、引言及文献综述

合规性（Legitimacy）这一概念最早可以追溯至韦伯（Weber）对权威类型的研究（杨光斌，2016；Ruef和Scott，1998），其在政治学、社会学和管理学中有广泛的应用，对解释企业采取不同行为具有重大意义。虽然学者们对合规性的界定不尽相同，但是其核心都指向了组织行为被认可的情况（Bitektine，2011；任敏，2017）。一般来说，企业的行为会受多重合规性影响，明文规定的法律、政策，以及实际发挥作用的惯例、行规、潜规则、彼此的默契等，都可以成为企业行为的评价标准，其会产生相应的合规性。其中，政策合规性和行业合规性对企业行为的影响较为明显，也更多的受到了学者的关注和研究。已有的研究表明，政策的合规性会对企业行为产生重要影响（Short and Toffel，2008；Weaver，2014）。政府机构制定相关的政策，要求或禁止企业去做某事，企业只有遵从政策规定才可以获取政府机构的认可，如果不遵从就会受到惩罚。但是由于政策执行具有不确定性，其与政策文本往往存在偏差，而偏差也往往具有不确定性，因此政府机构可以在不改变政策的前提下默许某些违规行为（Gofen和Needham，2015），甚至为某些违规行为而改变政策（Gofen ，2015），这意味着企业可以适度违规，甚至有意违规以推动政策改变（Tsai，2015）。Chung（2015）就发现华南地区落实劳动法规时，对“签订劳动合同”“缴纳社会保险”“加班限制”三种政策执行力度显著不同。由此可见，由于政府机构与企业之间存在着信息不对称，企业为了规避风险，会更多地采取政策可以接受的行为，政策合规性会对企业的行为产生重要影响。

本文重点关注行业合规性对企业行为的影响。所谓行业合规性即同行业的企业对组织行为的认可，这使得企业在采取行为时更多地遵从行业内企业所形成的共识，以期获得行业内企业的认可。行业合规性的基础主要是行规和共识，由于企业所处的环境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以及信息的不充分性，企业决策往往受到同行业其他企业决策的影响，因此很多研究都关注行业合规性的作用。郝云宏等（2012）对企业承担社会责任的研究，王瑾和王礼刚（2013）对企业采纳进口技术的研究，李路路和朱斌（2014）对中国私营企业采纳现代企业制度的研究，戴鑫等（2015）对经理人团队变革实施与权力建立模式的研究，王俊和顾拓宇（2016）对新建高校组织结构的研究，以及郭磊和周岩（2017）对企业年金参保和缴费决策的研究等都表明行业合规性会显著影响企业行为，企业行为往往不止由企业内部因素决定，而会受到行业内较为统一的行为的影响。直观看来，企业行为至少受到来自政府机构的政策合规性和来自同行业的行业合规性的双重压力影响。在研究企业行为时，必须同时重视政策合规性和行业合规性的作用，如果只考虑政策合规性，忽视了行业的影响，就会高估政策合规性的作用，无法解释行业中许多企业行为趋同的现象，反之亦然。此外，同时考察政策合规性和行业合规性的影响，不仅能更加准确地理解企业行为，还有助于拓展企业行为理论研究的空间。因此本文重点关注一类特殊的企业行为——住房公积金缴费行为。这一行为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企业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是由政策和法律明确规定的（付强和乔岳，2011）。显然，这类缴费行为会受到政策合规性的严格约束。同时，住房公积金制度本身允许企业差异化缴费，企业可以根据自身的条件和偏好，在规定的范围内自由的选择自身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而处于同一行业的企业对住房公积金缴费行为往往持有共同的认知，既然如此，那么行业合规性会影响企业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吗？如果影响的话，其与政策合规性相比谁更重要？政策合规性和行业合规性之间是否存在相互作用影响？此外，这种影响在不同性质的企业之间是否存在差异？本文将对此进行系统分析。

二、行业合规性影响企业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机制分析

正如上文所指出的，行业合规性的基础主要是来自行规和共识，这些行规和共识是由行业中的现有企业经过实践不断完善并认可的，可以为企业提供更多明确的信息，为处于不确定的环境中的企业行为提供相应的指导。而这种合规性之所以会对企业的公积金缴费率产生影响，主要是基于以下三种机制：

第一，内部惩罚机制。住房公积金的缴纳对于行业内的企业来说，既是一种成本，也是一种吸引人才的手段。一方面，当企业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高于行业内的平均水平时，其虽然可以吸引更多的优秀人才加盟企业，获得更高的声誉，增强自身的人力资源竞争力，但同时也提高了自身的经营成本；另一方面，当企业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低于行业内的平均水平时，其虽然降低了经营成本，但也不利于吸引和留住优秀的人才，在企业的人力资源管理方面处于劣势，对企业的长远发展不利。更重要的是，当企业提高自身的公积金缴费率时，其他企业在竞争机制的作用下不得不提高自身的缴费率以留住人才，这会导致整体行业的公积金缴费率提高，从而增加行业的经营成本。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行业内部会逐渐形成关于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行规”，破坏这条行规的企业将受到行业内部其他企业的“惩罚”，这会使得该企业的行业合规性受到威胁，招致其他企业的打击报复或被迫离开该行业，为了避免这类现象的发生，企业倾向于采取与整体行业水平一致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因此，行业合规性将通过内部惩罚机制来影响行业内企业住房公积金的缴费率。

第二，信息瀑布机制。信息瀑布又称为信息级联，所谓信息瀑布就是指在信息不对称的环境下，由于自我信息的不完整以及前人行为信息的易获性，人们往往受到前人信息的影响，放弃自己的偏好从而追随前人选择的一种现象，最终导致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选择。羊群效应就是信息瀑布的一种典型表现，即表现为个体行为趋于一致，“按照他人的行为而行为”。信息瀑布的产生需要两个条件：一是可以看到别人的选择，二是看不到别人的心理。而行业合规性对于企业住房公积金缴费率选择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就符合这两个条件。当一个企业刚进入某个行业时，其只知道相关的政策对于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规定，因此就会根据该政策和自身的偏好选择某一个特定的缴费率。但是当该企业看到自身的选择与其他企业均不一致，而其他企业均选择遵守行规时，由于环境的不确定性，企业并不能准确的判断自身采取的住房公积金缴存率是否合理，该企业就会对自身的行为产生怀疑，直至放弃自己的偏好而选择遵守行规。在企业对适合自身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信息了解不完全时，信息瀑布机制可以使其更容易的知道同行业内企业所实施的缴费率，进而放弃自身的选择并遵循整体行业的缴费水平。需要注意的是，与内部惩罚机制相比，信息瀑布机制表明，即使行业内部的企业不对未遵守行规的企业进行惩罚，该企业也会主动收集行业内部企业的相关信息，进行行为决策时也更多的参考行业内部企业的行为，以减少不确定风险，最终也会选择行规所确定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因此，信息瀑布机制表明行业合规性对于企业行为产生影响的条件是十分宽松的，具有自发性而非强制性。

第三，集体行动机制。无论是内部惩罚机制还是信息瀑布机制，其都仅仅表明企业的行为会受到行业合规性的影响，但是并没有说明行业合规性和政策合规性之间的关系。一种可能的情况是，政策合规性为企业规定了一个公积金缴费率的合理范围，而行业合规性则在该范围内确定了一个具体的公积金缴费率。此时，行业合规性与政策合规性是一致的，企业行为同时符合政策合规性和行业合规性。但是在某些情况下，政府制定的政策可能并不符合行业的经营实际。如果仅仅是行业内的单一企业反对该政策，政府就会以政策合规性作为借口对该企业进行惩罚，此时政策合规性和行业的合规性同时发挥作用，并相互促进。但是如果该项政策引起了行业内大多企业的反对，该行业内的企业已经形成共识，并采取有效的集体行动共同抵制该政策，比如统一实行了违反政策规定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那么显然这个统一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就成为行业合规性的产物，并有可能倒逼政府改变政策。此时，行业合规性就战胜政策合规性成为行业内企业行为的主要决定因素。

综上，行业合规性主要是通过内部惩罚机制、信息瀑布机制和集体行动机制对行业内的企业行为（本文主要是指企业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产生影响。内部惩罚机制主要是通过负向强化，即对不符合行规和共识的行为实施一定的惩罚，进而对企业行为产生影响，使企业行为趋同于整体行业行为；信息瀑布机制则主要基于信息不对称和行业内信息的累积，使得企业对自身的认知和选择发生变化，进而主动地采取与行业相一致的行为；集体行动机制揭示了政策合规性和行业合规性之间的内在联系，表明单个企业的行为难以对政策产生影响，并有可能招致惩罚，因此企业倾向于遵守行业共识，形成巨大的合力，进而影响不合理的政策执行，减少企业的损失。需要注意的是，在这三种机制的作用下，行业合规性和政策合规性之间既有可能存在互补关系，也有可能存在替代关系，这也是本文在经验分析中考察的重要之一。

三、行业合规性对于企业住房公积金缴费率影响的经验分析

本文要考察的核心变量是行业合规性。根据已有研究，对于合规性的测度通常有两种方案：第一是直接测量评价主体对组织行为的主观认可程度。Deephouse（1995）对媒体文章进行内容分析，判断公众对商业银行的行为是否认可。Bansal和Clelland（2004）通过对媒体文章的分析测度了企业环境管理行为的媒体合规性；第二是通过对评级标准的测量来间接判断合规性，比如Aerts and Comier（2009）就根据美国环保法规对企业信息披露的要求，以企业年报披露项目数量来间接测度政策合规性。而郭磊和周岩（2017）则以行业平均的企业年金参保率和缴费率测量行业对单个企业参保和缴费决策的压力。由于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缺乏主观的评价数据，因此本文主要是采用第二种方案行业合规性进行测度。根据Liu et al（2018）的研究，本文通过行业内的平均住房公积金缴费率来测度行业合规性。类似地，本文使用区域内的平均住房公积金率来测度政策合规性。由于本文主要是分析行业合规性对于企业微观行为的影响，因此本文将使用2008-2017年A股上市公司作为分析样本。之所以选择2008年作为起点，是因为我国上市公司从2007年才开始披露住房公积金和各项社会保险缴费明细，而企业的住房公积金的缴费率则是通过住房公积金缴费总额与职工上一年度工资总额来确定。所有上市公司的数据均来自国泰君安数据库，在剔除缺失值后，最终得到31250个观测值。

此外，本文还将在模型中包含以下控制变量：第一，企业实际所得税率，由于企业的公积金缴纳会在税前扣除，因此企业会权衡住房公积金率和实际所得税率之间的大小从而确定最终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企业的实际所得税率时影响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一个重要因素；第二，企业人数（取对数），在住房公积金缴费率一定的情况下，企业人数越多，则需要缴纳的住房公积金就越多。因此，企业人数会成为企业确定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重要影响因素；第三，平均工资水平（取对数），使用当年度职工工资总额除以职工总人数。一般来说，在平均工资一定的情况下，住房公积金缴费率越高，则需要缴纳的住房公积金也越多。因此，企业的平均工资水平也是影响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一个重要因素；第四，资产总量（取对数），一个企业的资产越多，表明其成本的负荷能力越强，因此越有能力承担较高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第五，经营状况，通过资产回报率进行衡量。通常来说，一个企业的资产回报率越高，其未来的发展预期就越好，因此其越能够承担较高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在稳健型检验中，本文将使用市盈率来代替资产回报率对企业的经营状况进行测度，表1给出了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从表1可以发现，上司公司住房公积金的平均缴费率为8%，最高和最低的相差超过50%，而各区域的平均住房公积金缴费率均大于0，但有的行业则并不缴纳住房公积金（典型的比如农业）。此外，各上市公司在职工人数、实际所得税率、平均工资、总资产、资产回报率和市盈率方面存在较大差异。但遗憾的是，从表1中还无法判断行业合规性是否会对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的缴费率产生影响，也无法判断控制变量对于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因此，下面将通过面板数据模型对影响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因素进行结构分析。需要注意的是，在具体的分析过程中，本文将考察行业合规性与政策合规性的交互影响，因此将在模型中引入两者的交互项。与此同时，本文还将分别依据所有权和垄断两个特性将总体样本分割为两个子样本以考察不同子样本中各因素对于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异。此外，考虑到行业合规性对于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可能存在滞后效应（上市公司需要一个了解行规的过程），因此本文将使用滞后一期的行业合规性对数据进行分析。经过F检验和Hausman检验，所有的样本均使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2 总体样本的估计结果

表2给出了总体样本的估计结果。由表2中可以发现：首先，无论是初始检验还是稳健性检验，政策合规性和行业合规性均与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显著正相关，而且相对于政策合规性而言，滞后一期的行业合规性对于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更为显著。更重要的是，政策合规性与行业合规性的交叉项显著为正，这说明对于总体样本而言，两者之间存在互补关系，政策合规性会对行业合规性产生正面影响，反之亦然；其次，实际所得税率与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显著正相关，这说明所得税率的提高会激励上市公司增加住房公积金缴费率以实现更多的税前抵扣。此外，平均工资对于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显著为负，因此特定行业的平均工资水平越高，其住房公积金缴费率就越低；再次，总资产和职工人数对于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均不显著，这意味着企业规模的大小与住房公积金缴费率之间不存在必然的联系；最后，虽然资产回报率和市盈率都可以反映上市公司的经营状况，但资产回报率对于企业的住房公积金上缴率不存在显著影响，而市盈率则可以显著影响上市公司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对于总体样本来说，其市盈率越高，则住房公积金缴费率也越高。

表3将总体样本区分为国有上市公司和非国有上市公司，并给出了具体的估计结果。从表3中可以发现：首先，无论是政策合规性还是行业合规性，都能够显著促进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提高。但是，对于国有上市公司来说，政策合规性的影响更为显著，而对于非国有上市公司来说，滞后一期的行业合规性影响更加显著，这显然与国有企业较强的社会属性密切相关。此外，需要注意的是，对于国有上市公司来说，政策合规性与行业合规性之间存在互补关系，而对于非国有上市公司来说，政策合规性与行业合规性之间则存在替代关系（尽管其并非都是显著的），这意味着相关的政策合规性并未考虑国有上市公司和非国有上市公司之间存在的差别，从而导致了非国有上市公司行业合规性与政策合规性之间的冲突。其次，与总体样本相同，职工人数和总资产对于国有和非国有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仍然是不显著的；再次，与总体样本不同的是，对于国有上市公司而言，所得税率对于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是不显著的，而对于非国有上市公司来说，所得税率对于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则更加显著。这是因为相对于国有上市公司而言，非国有上市公司对于盈利和成本更加重视，会更多的考虑到住房公积金的税前抵扣效应。类似地，平均工资水平对于国有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是不显著的，而其对于非国有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却存在显著的负面影响，这显然也与非国有上市公司更加注重公司的盈利和成本有关；最后，与总体样本类似，资产回报率对于国有和非国有上市公司的影响都是不显著的，而市盈率对于国有和非国有上市公司的影响均显著为正，并且其对于非国有上市公司的影响更加明显。

表3 子样本的估计结果（依产权划分）

表4进一步将总体样本分为垄断行业样本和非垄断行业样本，并给出了具体的估计结果。根据表4的估计结果可以发现：首先，虽然政策合规性和滞后一期的行业合规性对于两类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均具有显著的正面影响，但政策合规性对于非垄断行业上市公司的影响更明显，而行业合规性则对于垄断行业上市公司的影响更明显。此外，对于垄断行业上市公司而言，政策合规性与行业合规性之间不存在交互关系，而对于非垄断行业的上市公司而言，行业合规性与政策合规性之间存在显著的互补关系；其次，实际所得税率对于垄断行业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不显著，但是对于非垄断行业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的缴费率显著为正。相反，平均工资对于垄断行业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显著为正，但是对于非垄断行业上市公司的影响则显著为负；再次，虽然职工人数对于垄断行业和非垄断行业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都不显著，但是总资产对于非垄断行业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却显著为正；最后，市盈率对于垄断行业和非垄断行业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均显著为正，而且非垄断行业上市公司的资产回报率对于其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也显著为正。

表4 子样本的估计结果（依垄断划分）

综上，对于整体样本来说，行业合规性对于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显著为正，且大于政策合规性的影响。但是对于国有上市公司和非垄断行业上市公司来说，政策合规性对于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要大于行业合规性，这可能是因为国有企业拥有更多的经济资源和政策优惠，本身承担着更多的社会责任和非经济任务，面对国家颁布的住房公积金政策时，国有企业必须以更大的力度积极响应国家号召，企业行为更加关注政策合规性。与此同时，对于总体样本、国有上市公司和非垄断行业上市公司来说，行业合规性与政策合规性之间存在着显著的互补关系，但是对于非国有上市公司和垄断行业上市公司而言，行业合规性与政策合规性对于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却存在不同程度的替代关系。此外，实际所得税率、市盈率和平均工资水平对于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均具有显著影响，但是公司规模和资产回报率对于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却并不显著。

四、结论与启示

本文从理论和经验两个方面系统分析了行业合规性对于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理论研究发现，行业合规性主要是通过内部惩罚机制、信息瀑布机制和集体行动机制对行业内的企业住房公积金缴费率产生影响。经验研究则发现，行业合规性会对企业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产生影响，这种影响在不同性质的企业之间存在差异，同时在不同的企业中与政策合规性存在着相互关系。整体来说，行业合规性对于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显著为正，且大于政策合规性的影响。但是对于国有上市公司和非垄断行业上市公司来说，政策合规性的影响要大于行业合规性。与此同时，对于总体样本、国有上市公司和非垄断行业上市公司来说，行业合规性与政策合规性之间存在着显著的互补关系，但是对于非国有上市公司和垄断行业上市公司而言，行业合规性与政策合规性之间却存在不同程度的替代关系。此外，实际所得税率、市盈率和平均工资水平对于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均具有显著影响，但是公司规模和资产回报率对于上市公司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影响却并不显著。

根据以上分析，可以得出如下政策启示：首先，住房公积金缴费率的政策必须考虑到企业的所有权差异，政策设计必须具有区分性和针对性，比如对于国有上市公司和非国有上市公司要制定不同的住房公积金缴费率，这样才能够增强政策合规性和行业合规性之间的兼容性；其次，在政策制定和执行过程中，必须重视行业合规性对于企业行为的影响，政策的合规性一旦脱离了行业合规性，就会导致政策失去权威性，在政策落实执行过程中，也可发挥行业合规性的作用，例如在落实政策时，首先争取获得行业内龙头企业或具有代表性地位的企业的支持，引导其充分发挥示范作用，产生辐射带动作用，以便政策更加有效的落实执行；再次，必须重视行业合规性对于垄断行业中企业行为的影响，这是由于可能存在的内部惩罚机制和集体行动机制，行业合规性的影响可能会对规制政策的执行产生负面影响；最后，实际所得税率与住房公积金缴费率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出于避税的需要，实际所得税率的提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激励上市企业提高住房公积金缴费率，这一点在以往的政策制定中并未得到充分重视，在日后的政策制定中可以予以考虑。同时也需注意，如果企业仅仅为了避税而提高住房公积金的缴费率，则很可能导致企业行为的扭曲和员工利益的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