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伯格综合征儿童亲子关系个案介入研究

何晓彤 郑滢婷 麦小祝

（1.华南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2.华南农业大学附属小学）

一、问题的提出

阿斯伯格综合征（Asperser Syndrome，AS）属于孤独症谱系障碍的一个常见的亚型，主要表现为社会交往障碍、狭隘的兴趣、重复刻板行为和动作发育不协调。AS的康复治疗是一场“持久战”，父母则是AS儿童最重要的资源和力量。亲子关系对于AS儿童的心理发展与问题行为起着十分关键的作用。

在AS儿童及家庭介入的相关研究中，沙盘游戏广泛运用于特殊需要儿童干预中，在自闭症儿童、多动障碍儿童等的干预方面得到许多专家学者的认可。对AS儿童家庭进行家庭辅导的研究亦能够反映其成效，如陈一心和詹明心采用家庭辅导的形式，给予AS儿童家庭心理支持和训练指导，取得了多方面的成效。纵观文献可以发现，学者对AS儿童及其家庭的介入研究，关注亲子关系方面较少，另外通过沙盘游戏或家庭辅导进行介入的研究均反映出良好成效，却鲜有研究将沙盘游戏与家庭辅导进行整合。因此，探究了沙盘游戏与家庭辅导整合对于AS儿童亲子关系改善是否有效，体现在何处？

二、服务对象基本情况

个案小Z，性别男，接触时就读一年级（现为三年级），幼儿园时被医院诊断为阿斯伯格综合征，语言表达能力较弱，欠缺对自身情绪与感受的表达，在学习生活中面临着学业与交往等压力和挑战。小Z一家四口（如图1所示），父母都是大学教师，文化程度和收入水平较高。母亲是小Z的主要照顾者，主要负责其作业辅导、康复训练，兴趣班则由父亲负责。父母亲子压力较大，以较高的期待和要求进行教育，对个案的内心感受关注较为不足。

图1 个案家庭谱系图

三、介入方法与介入过程

针对服务对象及其家庭情况，社工运用沙盘游戏和家庭辅导分别进行干预，并制定以下两个干预目标：（1）通过沙盘游戏，了解个案的内心世界，给予其释放情绪的环境，促进其自我表达、社交能力的提升；（2）通过家庭辅导，为个案父母提供情感支持，缓解亲子压力，提高接纳程度，关注孩子内心感受。

（一）沙盘游戏实施与介入成效

沙盘游戏治疗是一种以荣格心理学原理为基础，由多拉·卡尔夫发展创立的心理治疗方法。咨询师与社工对个案进行沙盘游戏，为其提供一个自由与安全的空间，激发其内在的自愈力量，促进其内心整合。个案进行了六次沙盘游戏，以下三个阶段体现其心理变化、自我整合的过程。

表1 个案代表性沙盘概况

1.第一阶段：空洞混乱，显现创伤

在前两次个案沙盘及游戏过程中，主要表现为创伤主题，体现出三个特点：一是摆放的沙具少，内容空洞、摆放混乱；二是因无法适应规则，呈现内容不连贯；三是难以对呈现的沙盘进行想法和感受的表达，与咨询师关系陌生和疏离。值得关注的是，第一次摆放沙具，放置于沙盘后又放回柜子中，数个沙具皆是如此。第二次主题为摩托车比赛，个案从中表现出紧张、冲突的场面。

2.第二阶段：释放情绪，积极转化

从第三次、第四次个案沙盘游戏过程可以看出，所用到的沙具逐渐增多，并伴随着转化。第三次沙盘游戏中，个案表示在建地铁，用到了平时最喜欢的“挖掘机”，其中过程含有矛盾与冲突的元素，但出现了转机。第四次沙盘第一次出现了花朵、蝴蝶以及围栏，代表着一种转化，但副沙盘（图略）中仍出现了令他感到恐惧的恐龙。整体而言，该阶段沙盘的主题类型为转化，与咨询师的沟通也更加顺畅，能够对沙盘的想法和感受进行简单的描述。

3.第三阶段：自我整合，实现治愈

第五次、第六次沙盘中，沙盘所展现的主题为治愈。第五次沙盘，个案再现了植物园与动物园，并且有了更多的蝴蝶，副沙盘（图略）亦给恐龙装上了围栏，还为其中一只恐龙洗澡，对恐龙的恐惧转为滋养、照顾与和谐共处。第六次沙盘按照数字1到10，个案分别摆放了相应数量的沙具，其中有向日葵、比萨等，详细清晰地对沙盘进行了描述，并分享了生活中的趣事。个案与咨询师交流顺畅，关系更为亲近，表现出轻松和愉悦。

在六次沙盘游戏中可以发现，个案所呈现的沙盘中的沙具越来越丰富，情境更加饱满，表达体验与感受也越来越多。六次沙盘中恐龙是最具代表性的沙具，恐龙沙具曾出现过四种形态，分别是“进攻型”“击倒型”“站立型”“围护型”。个案对于恐龙的感受从一开始的害怕、攻击到后来的恐惧，再到最后友好共处。结合个案沙盘摆放情况及其叙述，可以感受和认识到对于个案来说，恐龙一开始似乎是一种强大又无法战胜的力量，但后来个案通过自身调整学会处理恐惧，与这种力量相处。同时，恐龙反映了个案母亲情结的问题，如一开始个案对于恐龙表现出恐惧，但是后来又照顾它们、滋养它们，似乎体现出密不可分的关系。从恐龙这个具有代表性意象的变化，可以看出个案在沙盘中矛盾到整合的心理变化过程。

经过六次的沙盘游戏介入，咨询师和社工为个案提供了安全的心理环境，伴随着内心感受的释放，个案的变化之处表现在五个方面：（1）沙盘内容：后期内容更丰富，沙具放置空间更加开阔；（2）心理体验：表现了向往与恐惧等心理体验，内心的感受和情绪得到释放；（3）沙盘主题：从创伤主题到中期转化主题，再到最后治愈主题；（4）自我表达由一开始总是难以描述清晰，到后来能够表达自身的想法和感受；（5）心理变化从一开始对恐惧的对象不敢靠近到后来学会处理恐惧，友好相处。因此，沙盘游戏使个案内心情感的释放和自我表达能力的提升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上述的情绪得以舒缓、表达能力提升均有利于亲子良性互动，从而改善亲子关系。

（二）家庭辅导实施过程与介入成效

特殊儿童的家长承担着比普通家庭更加沉重的身心压力，因此很容易陷入心理危机。在这样的情况下，特殊儿童家庭心理疏导就显得尤为重要。咨询师和社工作为个案及家庭的服务提供者，能够提供心理咨询与建议咨商，为特殊儿童家庭进行心理疏导并寻求更多的社会支持。在本案例中，咨询师与社工为该AS儿童的父母提供了六次家庭辅导，从以下四个阶段进行。

1.第一阶段：建立专业关系，提供情感支持

家庭辅导第一次、第三次是个案父母单独前来，因此咨询师和社工分别与个案父母建立专业关系，第一次家庭辅导与个案母亲面谈主要了解了个案的成长史、治疗史以及教养经历等，了解了其在个案学业发展、行为改善等方面都承受着许多压力和挑战，咨询师予以关注和倾听。第三次家庭辅导与个案父亲面谈，他从一个父亲的角度讲述了个案成长史和治疗史中父亲的角色和心路历程，表示自己经历一年多的挣扎才接受了个案是AS儿童，目前对于个案的教育亦十分烦恼，咨询师予以支持和共情。

2.第二阶段：了解教养方式，探寻改善需求

家庭辅导的第二次、第四次主要是个案父母进一步讲述教养方式和亲子互动，从中了解了个案父母对于个案的陪伴是非常充足且高质量的，但也反映了以下问题：（1）母亲对于个案的学习、兴趣、特长等都有较高的期待，比如说学习的要求是跟得上其他同学、作业要都做完、兴趣与学习要兼顾等；（2）父母教育分工不当，母亲主要照顾个案，父亲主要照顾弟弟，呈现“一个大人带一个小孩”的分工模式；（3）父母对于个案的内心感受缺乏关注，如在个案害怕游泳教练的情况下，未经商量便报名高阶班；实施代币制认为不需要与个案商量规则等。咨询师和社工通过了解其教养方式，以倾听、扰动、更正性认同等，探寻亲子关系改善的需求。

3.第三阶段：感受教养压力，推动父母反思

通过第二阶段，咨询师和社工对个案父母教养方式和亲子互动情况有更深入的了解，其父母在教养方面的矛盾、压力逐渐显现，如作业完成、兴趣发展、独立性等方面，因母亲较高的期待与亲密的母子关系，个案对母亲表现出又爱又“怕”，母亲也常陷入矛盾与无奈。关注内心感受方面，父母对于个案独自去夏令营表现害怕和抗拒表示“出了问题再说”，体现出对个案内心感受关注不足的问题。咨询师与社工通过澄清、摘要等，引导父母反思自身的教养方式，多关注孩子的内心感受。

4.第四阶段：改善亲子关系，取得积极变化

经过六次家庭辅导，咨询师和社工对个案亲子关系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使其父母敞开了心扉，给予其情感支持，进一步促进他们思考并改善教养方式。所得成效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1）家庭教养方式改善，母亲的期待与要求有所调整；（2）父母的情绪得到疏导，亲子教育压力得以舒缓；（3）父亲的参与度越来越高，母亲有所“让位”，使父亲更好地参与到案主的教养中；（4）父母开始有意识地去思考自身的话语对案主的影响，更多地关注孩子的内心感受。上述的变化都促进了父母压力缓解与情绪释放，并且更多关注孩子的内心感受，促进亲子的良性互动，亲子关系得以改善。

四、结论

从以上沙盘游戏与家庭辅导的成效可得出结论：整合沙盘游戏与家庭辅导对于AS儿童具有良好成效，体现在双方压力情绪与内心感受两个方面，如图所示。

图2 AS儿童亲子关系问题与整合介入方法

AS儿童及其父母在压力情绪与内心感受两方面的问题，与张英琴和赵俊萍特殊儿童早期亲子关系的两大特点：一是特殊儿童父母承受更多的心理压力挑战；二是亲子沟通面临更多障碍的观点是一致的。

通过分别对AS儿童和父母进行沙盘游戏与家庭辅导的介入，一方面通过非语言游戏方式更好地与AS儿童建立关系，给予AS儿童自由受保护的空间，促进其情绪的释放和宣泄，提高其自我表达的能力；另一方面家庭辅导为父母提供情感支持，使他们的亲子压力和负面情绪得以疏导，调整过高的期待，更加接纳AS儿童，关注其内心感受。总体而言，沙盘游戏和家庭辅导的整合使AS儿童及其父母双方压力情绪得到释放和舒缓，AS儿童内心感受的表达更为充分，父母更加关注其内心感受，促进了亲子有效沟通与互动，推动了亲子关系的改善。

五、讨论

（一）社会工作者介入的角色与作用

社会工作者在进行沙盘游戏和家庭辅导时，能够为AS儿童及其父母提供一个自由和安全的环境，帮助其纾解压力，进一步反思整合。社会工作者能够扮演支持者、赋能者、中介者，发挥理解、共情、接纳等作用，促进双方能力的提升，推动双方的有效交流与良性互动，从而改善亲子关系。

（二）AS儿童亲子关系改善的介入方法

亲子关系是父母与孩子一生中需要面对的“功课”，对于AS儿童的康复与发展，家庭功能的发挥更是至关重要。因此，就AS儿童亲子关系改善问题可进一步为其提供家庭团体沙盘、亲子教育培训、互助支持小组等，从而提供情感支持和专业资源，推动AS儿童亲子关系的改善，使AS儿童家庭更有信心展望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