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雅玲, 张 彬
(陕西师范大学 国际商学院, 陕西 西安 710119)
经济社会发展与人口年均增长率下滑、结构失衡呈现出二律背反的特征。中国人口年均增长率低于1.55‰、总和生育率低于2.15‰的更替水平已经长达30年,且依然在延续。自2012年起的人口结构与城乡结构失衡不仅成为中国人口协调发展的巨大阻碍,而且也为经济社会发展带来了冲击[1]。2021年5月11日,国家统计局公布的第7次全国人口普查(以下简称“七普”(1)为叙述方便起见,我们将第1次全国人口普查,第2次全国人口普查……第7次全国人口普查分别简称为“一普”“二普”……“七普”。)数据显示:至2020年底,中国存量人口为14.12亿,比2010年增加7 206万,年均增长0.53%,两次普查的人口净增加量和年均增长率几乎持平。同时,少儿和年长者占比均有提升,但年长者占比提升更快,城镇人口不断增加但增长空间在逐渐缩小。从“七普”数据虽只窥豹一斑,但仍可以看到未来中国人口发展的新变动以及面临的机遇和挑战:“二孩”政策确实对增加人口有效,但年龄、城乡人口等结构失衡的现象也不容忽视[2]。2021年5月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听取“十四五”时期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重大政策举措汇报,审议《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就“七普”数据呈现的严峻人口问题作出了重要部署。这意味着第7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既呈现了下一阶段中国人口发展将遇到的挑战,但同时也透露了一些机遇,值得予以高度的关注。
中国已经进入“高质量发展”和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关键时期,发展动力已经由“投资拉动、出口带动”转向“消费驱动”,“扩大内需,促进消费提质升级,发挥消费对国内大循环和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中坚作用”不仅是战略选择和顶层设计,而且成为学界共识。人是消费的主体,人口结构的变动既可能由于生活成本效应通过人口老龄化、城镇化给消费带来负面冲击,也可能由于迸发式的健康消费需求、示范效应等给消费带来机遇[3]。因此,解读第7次人口普查数据,从人口结构变动的视角揭示中国未富先老、趋同流动现实下消费的未来趋势,对于提振消费,形成有序、顺畅的新发展格局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与以往普查相比,“七普”首次通过扫描二维码进行自主填报,强化手机、电力等大数据应用,实行严格的质量控制,并进行了事后质量检查。所以,数据更为严谨、漏登率更低,更能准确、真实反映中国人口情况。普查结果显示,中国人口结构呈现出如下几个方面的基本态势:
自1982年第3次全国人口普查到2021年5月公布的第7次人口普查,中国人口年均增长率5次分别为2.09%、1.48%、1.07%、0.57%、0.53%,呈不断下滑之势。“七普”几乎与之前十年持平,说明“二孩”政策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中国的人口总量,缓解了人口增长率下滑的态势,但因抚养成本压力、住房压力所导致的年轻一代低生育欲望使得未来中国人口增长率不容乐观[2]。从近5年国家统计年鉴单独年份的数据看,中国人口增长率呈现断崖式下滑:2017年之前,中国人口自然增长率长期保持在5‰左右,而2018年、2019年分别降为3.81‰、3.34‰,分别比2017年的5.32‰降低1.51、1.98个千分点;若剔除2016年之后“二孩”政策的影响,这一比率还会更低。这一现实预示着未来中国人口增长很可能进入总人口峰值和负增长率时代[4]。
值得欣慰的是,中国人口质量显著提升。从图1看,在1964年第2次普查中(2)由于第1次全国人口普查未公开受教育程度相关数据,因此我们从第2次普查数据开始呈现。,中国小学学历人口占比达81.54%,有大专以上学历人口仅有1.19%,整体人口受教育程度较低;第3次、第4次普查也呈现相似的情况,虽然整体人口受教育程度有所提升,但多数人口仅拥有小学或初中学历。到第5次人口普查时,初中学历人口比重有大幅提升,与小学学历人口比重基本持平,分别为42.21%和40.37%,高中学历和大专以上学历的人口比重提升仍然不高。在第6次普查中,大专及以上学历人口比重有较大提升,相比第5次人口普查增加了近5%。这一趋势在第7次普查数据中呈现得更为明显:大学(指大专及以上)学历人口比重上升了5.5%,达到了15.45%,每10万人中具有大学文化程度的由8 930人上升为15 467人,与2010年相比几乎翻倍。可见,在高中分流、大学扩招等背景下,中国人口受教育程度明显提升,尤其是高等教育人口增速惊人,人口红利转向工程师红利。
图1 全国人口普查中不同文化程度人口占比(%)
“七普”数据显示,2020年底,中国男性人口为72 334万人,占51.24%;女性人口为68 844万人,占48.76%。总人口性别比(以女性为100)为105.07,与2010年相比略有降低,与以往几次普查数据相比也有显著降低,表明整体上中国人口性别结构持续改善。同时,从绝对数据看,全国男性比女性人口多3 490万人,表明女方仍旧处于优势择偶地位(见图2)。此外,出生人口性别比为111.3,虽然较2010年下降6.8,但仍然超过了110,显示人口性别结构的改善依然任重而道远。
图2 全国人口普查性别结构、生育率和户均规模(%,人)
图2显示,2020年户均人口为2.62人。1990年第4次普查中,中国家庭户均人口为3.96人,2000年“五普”和2010年“六普”数据虽有下滑,但依然保持在3人以上,而本次普查得到的户均人口已经跌破3人,这不仅意味着家庭户规模在持续缩小,而且意味着越来越多的家庭没有生育,传统三口之家的家庭结构已经被颠覆,丁克家庭的数量比我们预期的要多。2020年中国总和生育率为1.3,虽与“五普”和“六普”数据相比略有上升,但仍处于较低水平。更令人担忧的是,这个数据中还包含了正在逐步消失的二孩堆积效应,即随着二孩政策的全面推行,此前曾因政策限制而无法实现的二孩生育意愿在短期内得到集中释放。而随着生育堆积效应消失,生育率将会进一步下滑,按照2019年一孩生育率和二孩生育率推算,堆积效应使得近几年的生育率比自然生育率多了0.2—0.3个孩子[5],即将1.3的总和生育率中去除堆积效应后,自然生育率仅有1.0—1.1,这仅是2.1更替水平的一半。另外,从民政部数据看,自2013年开始,中国结婚登记对数从1 347万的高点持续下滑至2020年的813万对,年均下降6.5%。与此同时,2020年中国离婚登记对数从278万对攀升至373万对,年均上升3.7%。再结合“七普”人口性别结构,可以发现中国婚姻市场不仅存在匹配困难的问题,而且存在年轻人不愿结婚、不愿生育的现象。从省份结婚率和出生率的数据看,即使是上海、北京、浙江等经济发达地区,结婚率和出生率也处于全国较低水平。中国未来面临的生育率和户均规模下降的现实压力依然严峻。
从年龄结构看,“七普”数据显示0—14岁人口为25 338万人,占17.95%;15—59岁人口为89 438万人,占63.35%;60岁及以上人口为26 402万人,占18.70%,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为19 064万人,占13.5%(见图3)。与2010年相比,0—14岁人口、15—59岁人口、60岁及以上人口比重分别上升1.35个百分点、下降6.79个百分点、上升5.44个百分点,65岁及以上人口上升4.63个百分点。这一方面表明中国少儿人口比重回升,全面放开二孩政策取得一定成效,另一方面更是表明劳动力人口比例有所下降,老龄化程度明显加快,未来一段时期中国将持续面临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压力[6],这也是“七普”数据给中国人口发展呈现的最严峻的问题。
图3 中国最近四次人口普查年龄结构
从出生人口来看,2020年中国出生人口为1 200万,比2019年下降了265万,降幅高达18%,不少城市披露出生人口较2019年下降10%—30%。尽管“七普”数据显示2011—2020年0—14岁人口占比略微上升1.35个百分点,这主要得益于2016年全面放开二孩政策,但该数据并未达到第四轮婴儿潮的预期。新中国成立以来,曾出现过三轮婴儿潮,分别为1950—1958年、1962—1975年和1981—1994年的年均数量分别为2 100万、2 628万和2 246万,按照预期第四轮婴儿潮应在2010年后出现,但因长期严格执行的计划生育使该轮婴儿潮并未如期而至。2016年中央全面放开二孩后,出生人口虽在2016年达到2000年以来的峰值1 786万,但随后呈现逐年下降态势,二孩政策效果不及预期。根据“七普”数据预测,从长期看,随着生育堆积效应逐渐消失、育龄妇女规模持续缩小、新一代年轻人观念改变、抚养成本上升等,出生人口仍将处于快速下滑期。
从老龄人口来看,按照联合国的标准,65岁以上人口占比超过7%就属于老龄社会,达到14%就是深度老龄,而“七普”数据显示中国65岁以上人口占比为13.50%,表明中国不仅是老龄社会,而且已经迈入深度老龄化的门槛,老龄化加速到来,速度和规模前所未有。从最近4次人口普查年龄结构图(图3)看,1990—2020年,中国老年人口比重不断提升,年龄结构逐渐从“金字塔”型转向“圆桶型”:第4次普查数据显示,1990年中国人口呈现“金字塔”型,随着年龄增加,人口比重逐渐下降,少儿和青壮年(0—45岁)比重高达79.36%,人口结构富有朝气、充满活力。2000年的第5次普查数据显示中国人口结构呈现底座较宽的“花瓶型”,0—14岁人口占总人口比重下降至22.9%,65岁以上人口比重增加至6.69%,已经接近老龄化门槛,但25—34岁青年劳动人口占比有所上升,说明21世纪初中国人口更多接近成年型而非老龄化。但自2010年开始,中国人口红利逐渐消退,人口年龄结构逐渐接近上口下底几乎同宽的“花瓶型”。少儿比大幅下滑而老龄人口逐渐上升,同时劳动力人口比重也在缓步下降,中国踏入老龄化社会。这一现象在第7次人口普查中显得更为清晰:2020年,中国人口年龄结构几乎呈现“圆桶型”,各年龄层人口比重几乎相同,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激增至13.5%,少儿人口占比基本持平而劳动人口比重大幅下滑。我们正从过去几十年的人口红利期转入人口负担期[7]。“未富先老”的残酷现实,将会给年轻人带来极大的负担,也将对现行的医疗、社保等社会保障体系构成最严峻的挑战。
从流动趋势看,人口进一步向经济发达区域和大都市圈城市群集聚,但分化现象严重。从流动规模看,2020年人户分离人口为49 276万人,其中市辖区内人户分离人口为11 694万人;流动人口为37 582万人,其中,跨省流动人口为12 484万人。与2010年相比,人户分离人口增长88.52%,市辖区内人户分离人口增长192.66%,流动人口增长69.73%,人口流动趋势更加明显,流动人口规模进一步扩大,人口马太效应进一步加剧[8]。
从区域看, 在全国人口中,2020年东部地区人口占39.93%,中部地区占25.83%,西部地区占27.12%,东北地区占6.98%(3)根据第7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第三号),东部地区是指北京、天津、河北、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和海南10省(市);中部地区是指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和湖南6省;西部地区是指内蒙古、广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和新疆12省(区、市);东北地区是指辽宁、吉林和黑龙江3省。。与2010年相比,东部、西部地区人口所占比重分别上升2.15个百分点、0.22个百分点,中部和东北地区分别下降0.79和1.20个百分点。人口向经济发达区域、城市群进一步集聚。
从阶段性具体省份看(见图4),2001—2010年,广东人口净增1 909.5万人,位居全国首位,人口萎缩的4个省(市)是贵州、重庆、四川和湖北,均位于中国“腹地”,湖北位列末位人口减少了227.1万人;2011—2020年,广东人口净增数为2 169.2万人,依然位居首位,人口萎缩省份扩大到了6个,分别是甘肃、内蒙古、山西、辽宁、吉林和黑龙江,均位于北方,末位的黑龙江人口流出了646.4万人。从省份性质看,资源型省份和东北工业基地是人口减少的重灾区,而经济发达区域如广东、浙江和江苏等则是人口流动聚集地,人口流向呈现明显的两极分化,流动特征呈现“中西部向东部集聚”向“由北向南”转变的趋势。
图4 第六次普查和第七次普查各省流动人口情况
从城乡人口流动看,中国城镇化稳步推进但空间在缩小。“七普”数据显示2020年城镇常住人口为90 199万人,占63.89%;农村常住人口为50 979万人,占36.11%,与2010年相比分别增加23 642万人,减少16 436万人,城镇人口比重上升14.21%,城镇化率达63.89%。这表明随着我国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和农业现代化的深入发展和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政策落实落地,近10年来我国新型城镇化进程稳步推进,城镇化建设取得了历史性成就[9]。但对比发达国家70%左右的城镇化水平,未来中国城镇化提升的空间在缩小。
总体上看,第7次普查数据呈现了“城市化持续向前发展,农村人走向乡镇,乡镇人走向大城市,大城市前往省会城市,省会城市前往一线城市”的流动特征,城乡人口、南北人口两极分化严重,优势人才集中效应将持续呈现,但农村人口流失、北方人口萎缩也给乡村振兴和区域均衡发展带来了难题。
综合分析,中国人口呈现出“人口增长率下滑但人口质量提升、性别结构逐渐改善但户均规模减小、少儿化和老龄化并存以及流动人口两极分化愈发明显”的基本态势。这些现状和趋势将从宏观上改变消费者的总体人口特征分布,引起消费领域收入分配、公共支出等结构的变动,进一步对消费者微观消费行为产生影响,引发未来消费新趋势。
2011—2020年第7次人口普查的10年间,世界经济持续处于“动荡”“停滞”的新常态,国际经济环境呈现逆全球化加速的新特点,中国经济进入减速提档、新旧动能转换的调整期。这些新变化都使得出口和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减缓,消费释放成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主引擎和内驱力。但从纵向发展和横向比较看,中国的消费率和消费结构都显著偏低,还有极大的发展潜力[3]。中国面临的挑战在于如何根据消费发展趋势提振消费,而第7次普查数据揭示的人口结构变动为探析消费未来趋势提供了方向。
人既是消费者,又是生产者。第7次普查数据显示中国人口持续两年超14亿,无论是少儿或老年人,都需要通过消费满足自身需求,都是传统意义上的消费者。因此,从人口总量看,中国的消费市场规模巨大。“七普”数据显示的更重要一点是中国人口质量不断攀升,无论是大学学历人口比重还是每10万人中具有大学文化程度的人口,都比“六普”增长了许多。从理论上看,人是消费的主体,人口质量提升将从需求侧和供给侧两个方面对消费产生人才红利效应。
从需求侧看,消费是收入的函数,个体的消费行为主要取决于其收入。但从家庭需求以及生命周期理论看,人口总量的扩大会扩大消费规模,尤其是生存型消费需求会显著增加;人口质量的提升会随受教育程度和收入的提高优化消费结构,激发发展型和享受型消费,刺激数字化、智能化、创新性技术的产品等高端消费需求: (1) 人口质量提升意味着居民受教育程度提升。已有研究表明,受教育程度与收入和消费层级成正向关系[10],即受教育程度越高,收入越高,追求消费需求的层级也越高,因此人口质量提升会激发娱乐、旅游等发展型和享受型消费。(2) 受教育程度提升意味着居民对新技术、新产品的包容度提升,如同样对于智能手机,小学或初中学历人群可能由于知识欠缺无法快速掌握。因此人口质量提升会通过人才红利效应刺激智能化、创新化需求。
从供给侧看,人口规模的增加直接带来的是人口红利效应。从事经济活动的人口不断增加将带来高生产率以及高储蓄率引致的资本积累,从而增加消费行业资本和劳动方面的投入。人口规模的不断攀升将通过人力资本积累、竞争等使人口由“量变”转为“质变”,人口质量提升带来的工程师红利将提升消费品蕴含的技术水平,推动企业降本增效的同时提升产品智能化水平,提高居民消费层次[10]。
不同年龄层次的消费者有不同的消费习惯、消费偏好等,因此消费者不同年龄层次人口的变动将会通过年龄结构效应对消费需求产生影响。“七普”人口年龄结构呈现的少儿人口比重和老年人口比重同时增加且后者增势超过前者的态势,对消费影响的效应是挑战与机遇并存。
挑战是指它会从宏微观两个层面影响消费。从生命周期理论看,少儿比重和老年人口比重的增加将对消费产生两个方面的影响:一是从宏观层面看,少儿和老人人口的增加将使社会总体劳动力数量不足,造成劳动效率降低并制约社会创新能力的提高,从而制约社会整体消费水平提升。二是从微观层面看,少儿化和老龄化意味着家庭人均收入的下滑、抚养负担加重,将同时通过收入降低效应和预防性储蓄心理减少消费支出。
随着生育率和人口出生率的下滑,孩子对于家庭越来越重要,家庭在孩子身上的消费支出增加,尤其是在少儿健康和教育方面。人口老龄化是现阶段也是中国未来较长时期的基本国情[6]。人口少儿化和老龄化会从“人口资本减少”和“公共支出增加”两个宏观层面以及“劳动参与下滑”和“人均收入减少”两个微观层面对消费产生影响。首先,与人口少儿化和老龄化同步出现的是劳动年龄人口数量相对减少。相比于老年人,年轻人往往更有创新意识和风险意识,因此老龄化程度的提升既意味着人口红利减少,也意味着资本市场参与人减少,而人力资本减少在一定程度上会阻碍产业升级和技术进步,导致有效产品不足,消费需求尤其是高端消费需求不能得到有效满足。其次,少儿人口和老龄人口的增加意味着政府需要增加公共支出以保障少儿和老年人口的医疗、养老等。当财政收入一定时,对少儿和老龄人口公共支出的增加必然会导致对其他人口公共服务的降低,尤其是对劳动年龄人口而言,公共服务供给不足会提升其储蓄意识,降低消费需求。再次,对微观家庭而言,少儿和老龄人口增加意味着家庭中无劳动收入的人口增加,家庭劳动参与率下滑最直接的效应便是劳动收入减少,而收入减少往往导致家庭消费支出减少。最后,当家庭中少儿和老龄人口增加时,意味着家庭中能够通过劳动获取收入的人口减少,家庭人均收入减少,消费也会相应降低。同时,家庭老龄化程度进一步加深,社会养老压力会随之增大。
机遇是指少儿消费和“银发消费”的扩张。一方面,少儿人口比重增加会提高对医疗和教育的需求,营养食品、智能产品如电动牙刷、健康监测手表等少儿健康类产品需求会有所增加。随着社会“内卷”程度和“竞争”意识提升,课外辅导、文艺技能、素质教育等教育需求会大幅上涨。据《中国经济生活大调查》统计,2020年中国人花钱排行榜上,子女教育培训超过了住房支出,以32.44%的占比登上榜首,并且未来将进一步增长。中共中央政治局2021年5月31日会议中指出的“三孩”政策更是为此添砖加瓦。会议指出要进一步优化生育政策,实施一对夫妻可以生育3个孩子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包括将婚嫁、生育、养育、教育一体考虑,提高优生优育服务水平、发展普惠托育服务体系等,这意味着未来在优生优育、托育等方面的消费需求将急剧增加。可见,少儿健康和教育需求潜力十分巨大,未来将成为消费增长的主力军。此外,老龄化也并非是洪水猛兽,老年人口虽然逐渐丧失劳动能力,但其在以往生命周期阶段积累的财富和其他诸如经验知识等人力资本要素也会使老龄人口具有极大的消费潜力。因此,不能简单将老年人口等同于非生产人口,反而应当根据老龄化现实背景和需求导向提供有效产品。第4次中国城乡老年人生活状况抽样调查数据测算,2019年中国仅老年人口医疗服务、药品、食品、家政服务和保健品市场总规模就已达到3.92万亿元,到2050年,中国老年人口的消费潜力将增长到106万亿元左右。目前虽然银发消费已被激活,但多为营养品、保健品等产品以及老年旅游、医疗休闲服务等,老年生活辅助器材、护理用品、文化用品等产品和老年护理服务、家政服务等则相对缺乏。老龄化市场规模巨大和产品短缺的现实矛盾为后续释放老龄人口消费需求提供了极大机遇。
根据相对收入理论,当存在较大收入差距时,社会总收入的较大部分由边际消费倾向低、储蓄率高的富裕群体获得[4],相对贫困的群体却不能获得足够的收入以满足自身消费需求,造成“富者有力无心,穷者有心无力”的消费现象。收入在不同群体间的分配失衡,会从整体消费倾向降低和预防性储蓄心理提高储蓄意愿两方面减少消费。“七普”数据虽未直接显示收入在不同群体间的分布,但从人口年龄分布、城乡分布以及流动人口分布情况看,不同群体间的收入分配情况与以往有所不同,从而对消费产生不同的收入效应。
第一,“七普”老龄人口比重上升和劳动人口比重相对减少的数据会引起资本—劳动要素收入分配结构的变化使消费降低。从总体上看,劳动人口的相对减少意味着在这个收入“蛋糕”中,劳动收入的份额开始相对减少。从要素收入性质看,资本收入多用于投资性生产活动,对消费影响较小,而劳动收入则主要用于满足劳动者自身消费需求。因此,劳动收入份额的相对减少意味着收入分配偏向企业,居民收入份额缩小导致消费降低。
第二,“七普”2011—2020年中国人口流动由北往南的数据显示,中国人口流动的“逐利”特点通过区域收入差距降低消费。人口流入较多的东部省份人均可支配收入也较高,广东、浙江两省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达41 029元和52 397元,而人口流失严重的省份人均可支配收入也较低,约等于或低于全国32 189元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如辽宁、吉林和黑龙江三省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仅为32 738元、25 751元和24 902元。进一步分析各省人均可支配收入和人口流动数据,发现目前中国各地区之间存在明显的收入差距,而人口的流动进一步加深了区域间的收入差距。同时,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20)》,2010—2019年中国东中西部和东北地区居民平均消费倾向分别为0.77、0.73、0.75和0.74,人均可支配收入偏低的中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其平均消费倾向与东部地区相距不远。同期中国东中西部及东北地区居民人均消费增速分别为8%、9%、9%和7%,中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人均消费增速接近甚至超过东部地区[3],这意味着如果中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能够通过人口集聚发挥人口红利效应,促进居民收入增长,这些地区的居民消费需求增长将超过东部地区。但人口流动现实却与期望相背离,表明现阶段中国东中西部地区间仍存在显著收入差距,这种收入差距将通过“东部消费饱和、中西部收入不足”的效应影响中国内需中的居民消费需求。
第三,城镇化的显著提升也会通过城乡居民之间的收入分配效应促进消费。“七普”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城镇化率达63.89%,城市人口的显著增加会引起城镇人口收入在总收入中的比重上升,进而大幅提升居民消费水平。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20)》数据测算,2010年中国城乡人均年消费支出差距为9 089.63元,2020年变为13 294元,这意味着随着社会发展和生活水平的提升,城镇人口由于收入财富效应、示范效应等影响,其消费倾向明显高于农村居民。因此,当城镇化水平提高时,城镇人口在收入分配中的份额提升,再加之其较高的消费倾向,对整体居民消费将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
人口结构变动还将通过生活成本效应影响消费。根据消费相关理论,决定居民消费最主要的因素之一是家庭可支配收入,而生活成本的提高或降低明显会影响家庭可支配收入,进而影响消费。
首先,“七普”少儿人口和老年人口占比同时增加,而劳动人口比重降低的人口年龄结构变动,通过收入减少效应和家庭生活成本增加效应使消费减少。少儿生活成本主要集中在养育和教育,老年人口的生活成本主要体现在医疗和养老,孩子教育已经成为众多家庭的重中之重,老人赡养已经成为了众多家庭的棘手问题,“一老一少”不仅使很多家庭从事劳动的人口减少、收入降低,而且成为家庭最大的生活成本。目前,中国老年人口的家庭护理和医疗服务需求巨大,根据中国养老行业发展市场预测,2030年中国老年人护理费用将突破10 000亿元,这笔费用将极大增加家庭和社会的负担,一个人在65岁以后的医疗开支可能占其一生医疗费用的70%,而18%的老年人就占用了80%的医疗费[7]。可见,少儿人口和老龄人口占比提高将极大提高家庭生活成本,从而降低消费。
其次,从流动人口情况看,无论是地区间流动还是城乡间流动,流动人群都面临社会融入以及生活成本的问题。在一般情况下,流动人群可分为暂时性流动和长期性流动群体,前者指部分流动群体在进行短期流动过渡后定居,后者则指在流出地和流入地之间进行长期流动的群体[1]。对于前者而言,从一个地区流动到另一个地区并逐渐成为后一个地区的居民,其日常生活并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但住房和子女教育方面在短期内会受到很大影响,在更换居住地后,众多家庭首先考虑的是住房问题。根据中国人民银行调查统计司公布的数据,中国重点50个城市的房价与居民收入比的均值已经达到了13.3,在买房的群体中,每月房贷总余额占据居民负债总额的53.9%,表明中国居民的所有负债中,有超过一半的负债都是房贷,可见房贷带给居民的压力之大。即使是租房,在流入人口较多的广东和浙江两省,省会城市广州和杭州2020年6月的住房租金成交均价分别高达3 992元/月和4 432元/月,分别占个人收入的27.4%和33.9%,可见流动人口的住房成本之高。在子女教育方面,定居后子女的学校选择以及后续学习培训问题都成为短期流动家庭的压力。研究显示,2020年在中国重点50个城市中,同一区域的学区房比非学区房的价格要高出30%—50%,子女教育让本身就有居住成本压力的家庭雪上加霜,更遑论后续为了子女能跟上本地教育进度,家庭还需要支付相当高的教育培训费用。对于长期流动人群而言,其成本压力主要体现在由于就业歧视和社会福利差异引起的生活成本中。一方面,由于外地务工人员没有本地户籍,在就业时往往会遭遇一定的歧视,尤其是技能水平较低的务工人员,往往只能找到收入偏低的体力活,但这些群体又处在城市社会中,其衣食住行支出相比于原地区更高,在收入偏低而成本增高的现实下,流动群体的消费往往偏低,已有相关研究也证实了这一观点[8][11]。另一方面,由于长期流动人员不具备当地户籍,在医疗、养老、子女教育等方面不能享受与当地居民一样的待遇,意味着该部分群体在这些消费上需要支出比当地居民更高的费用。因此,社会福利差异所引起的生活成本提高会加强流动人群预防性储蓄,从而降低消费。
总体而言,人口结构变动引起消费者在年龄、学历、地区等方面的变动,一方面直接通过消费需求、消费偏好等的变化影响总体居民消费,即人才红利效应和年龄结构效应,另一方面则带动人口在收入分配结构、区域结构方面发生变化,通过收入分配效应和生活成本效应激活消费未来趋势。
习近平指出,近年来中国人口发展出现了一些显著变化,既面临人口众多的压力,又面临人口结构转变带来的挑战,但同时我们也拥有大国经济优势,即全球最大最有潜力的消费市场和内部可循环[12]。人口结构变动带来的人才素质提升为现代科技和新兴生产方式结合、产品质量提升、需求结构优化、收入提升方面发挥的作用为消费智能化发展提供了机遇,也为消费分级化和特色化趋势的形成增添了助力;年龄结构效应既给现行社会保障机制带来了挑战,也为消费健康化、智能化和特色化趋势带来了广阔的市场;收入分配效应既为高端智能化产品消费市场带来了良机,也与生活成本效应联动发挥,为消费分级化提供了契机。我们要深刻意识到消费是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牢牢把握扩大内需这一战略基点,探析人口结构变动下消费的未来趋势,为实现国内市场良性循环提供新方向。
随着智能化、数字化技术的推进和生活水平的提升,智能化产品成为消费领域颇受追捧的产品。尽管现阶段消费智能化飞速发展,但依然存在产品有效供给不足、供需错配的问题。而人口结构变动一方面通过人才红利效应为缓解上述问题提供了契机,另一方面通过人才红利效应、人口年龄效应以及收入分配效应激发消费智能化新需求。
“七普”释放的中国人口红利正在向人才红利转变信号,给消费智能化发展带来了机遇。一方面,现阶段智能化消费已经成为发展势头迅猛的一种新消费。随着数字化、智能化技术的提升,家庭、企业以及政府对智能化产品的需求激增,越来越多的家庭开始购买智能化产品来替代传统产品,如用集语音识别、天气播报等功能于一体的智能音箱替代传统音箱,用智能电视替代传统电视等;企业也开始使用内嵌智能化系统的自动化流水线来替代传统的劳动力流水线,实践证明“机器换人”确实提高了产能效率[13];在政府应用中,智能产品已应用于智慧城市系统、人口登记、道路巡航等方面。可见,目前各方主体对智能化消费需求潜力巨大,人工智能对人类社会发展将产生巨大影响[14]。但同时,中国智能化产品存在供给不足以及供需错配现象。现阶段扫地机器人、智能电视、全面屏投影仪等家居智能产品已经大量出现且隐隐有供给过多之势,而自动化平台、自动流水线、智能芯片等仍与国外产品有所差距。人才红利的出现为解决智能化产品供给不足或供需错配的问题提供了机遇。另一方面,人口质量的提升预示着未来一段时间内智能化消费需求还会进一步增加。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4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底,85%的消费者偏好多功能一体的智能产品,其中80年代和90年代人是这类产品的主力军,并且学历越高,收入越高,智能产品偏好越强。可见随着人口教育水平的提升,居民未来对高智能产品的需求将进一步增强。
除此之外,少儿人口和老龄人口比重增加也促进了消费的智能化趋势。由于线下教育、医疗等资源饱和由于地理或交通带来的不便,线上教育、线上医疗等在线式产品和服务呈爆发式增长状态。尤其是流动家庭或农村家庭的孩子,在线下求学时可能会遇到户籍、住所等门槛,但线上教育平台几乎没有门槛,仅需要支付费用便可享受名师指导、外教辅导等。因此,少儿人口和流动人口的增加会显著激发消费智能化需求[8]。2020年在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中,拥有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有3 669万人,比2010年增加了2 085万人,这些老年人口中可能存在行动不便但拥有一定的知识和经验的群体,此时线上医疗、线上陪伴等智能产品或服务便成为这部分群体的主要消费需求。
人口年龄结构变动给消费健康化带来了两个机遇:一是老龄化人口带来的养老需求。截至2020年底中国60岁以上人口为26 402万人,占18.70%,这一年龄段人口已经退出劳动力市场,成为老龄人口。而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20)》,2019年中国50—54岁人口为11 939万人,占总人口的8.53%;45—49岁人口为12 259万人,占总人口的8.76%;40—44岁人口为9 877万人,占总人口的7.06%。这3个年龄段的人口都将在2030—2050年先后成为老龄人口,再结合中国逐渐降低的总和生育率,不难预测到2050年前后中国老龄化人口占比很可能接近30%(4)根据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发布的《中国发展报告2020:中国人口老龄化的发展趋势和政策》显示,根据预测,到2050年中国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将达3.8亿,占总人口比例近30%;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将接近5亿,占总人口比例超1/3。。同时,根据《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20年末全国共有养老服务床位823.8万张,意味着2020年全国养老床位数与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比仅为3.12%。若按照2018年发达国家平均5%—7%的比例,即便全国现有的全部床位都利用上,也还短缺496.3—1 024.34万张,缺口十分巨大,加之未来老龄人口数量的进一步增加,医疗、养老等健康方面的需求无疑是未来居民消费需求的新增长点。2021年5月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听取“十四五”时期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重大政策举措汇报。这一会议对人口老龄化问题作出了重要部署。会议指出,要加快建立健全相关政策体系和制度框架,探索建立长期护理保险制度框架以完善多层次养老保障体系,加快建设居家社区机构相协调、医养康养相结合的养老服务体系和健康支撑体系以及发展老龄产业,推动各领域各行业适老化转型升级,层层部署指明了未来老年群体上的消费健康化趋势[15]。
二是家庭对孩子健康需求的增加,包括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七普”数据显示中国家庭户均孩子规模缩小、出生人口下滑,孩子对于家庭而言越来越金贵,许多家庭在孩子身上的支出占总支出的50%左右。但同时,《中国居民营养与慢性病状况报告(2020年)》指出少儿营养不良问题和肥胖问题也不容忽视,6岁以下儿童生长迟缓率虽降至7%以下,但与发达国家平均水平仍有差距;6—17岁、6岁以下儿童青少年超重肥胖率分别达到19%和10.4%,超重肥胖形势严峻,并且婴幼儿、少儿面临的重要微量元素营养缺乏问题依然突出。在心理健康方面,《2020青少年心理健康报告》显示超五成青少年存在情绪困扰,有3 000多万青少年患有抑郁症。随着少儿人口比重的增加、家庭生活质量的提升以及社会竞争意识加强,少儿营养不良、营养过度和心理健康问题将会持续甚至加重,提高少儿健康水平迫在眉睫[16]。在这种背景下,少儿健康消费,如有机产品、微量元素产品以及心理辅导等需求潜力十分巨大。
过去5年间学者还在为消费“升级”和“降级”争论不休,高端奢侈品涨价和拼多多用户激增的现象并存为消费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事实上,每个消费者都有自己的消费逻辑,消费不是简单的升级或降级,而是逐渐分级化。人口结构的变动为这一趋势提供了新机遇:人口质量、年龄结构、区域结构等的变动将通过人口质量效应、年龄结构效应、收入分配效应以及生活成本效应推动消费形成分级化趋势。
40年前的第4次普查数据显示,中国达到大学文化程度的人口比重仅有2.04%,而现在第7次普查数据显示大学文化程度的人口比重达到了15.45%。高学历人群和非高学历人群在认知、思维、喜好、购买力以及社会层级等方面存在巨大差异。一方面,高学历人群通常能获得高收入,通过收入财富效应释放消费并提升消费结构;另一方面高学历人群由于所处圈层相对较高,往往偏好能够代表身份的高端产品,高学历人群拥有的丰富知识和经验也促使其更易接受智能化、创新性产品。因此,高学历人口比重增加将通过收入分配效应、人才红利效应、认知差异等推动消费分级化。
老龄化社会带来的年龄差和代际差也催生了消费分级化。中国各年龄段都形成了差异化但极具消费能力的人群。每一年龄层的人群都有自己的爱好和攀比圈子,如偏好性价比高的老年旅游团、偏好挑战的青年“驴友”以及偏好高质量青少年海外游学等。不同年龄层由于需求不同、偏好不同,易形成不同层级的消费趋势。
城镇化水平的提升通过城乡差距也促进了消费分级化。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0年城市居民人均收入与乡村居民人均收入比值为2.56,与世界多数国家2以下的比值仍差距明显。随着部分农村人口跨越户籍门槛迁移至城市,农村剩余人口多为缺乏技能难以跨越城市门槛或缺乏劳动能力的女性人口和老龄人口,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未来可能扩大,这也为消费分级化趋势提供了助力。2019年《淘宝&拼多多下沉市场数据报告》数据显示,淘宝用户中,高、低消费水平用户分别占比33.3%和11.3%,其中分别有28.7%和64.2%来自农村;拼多多用户中高低消费水平用户分别占比29.5%和15.4%,其中33.4%和76.5%来自农村[17],整体来看,低水平用户中农村居民更多。可见,城乡居民消费分级趋势十分明显。
“七普”数据显示,中国人口在近十年间呈现了由北向南流动的特征,意味着由南北方差异所引起的消费分级化趋势将进一步加强。《2020十大消费城市榜单》显示,2020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前十的城市分别是上海、北京、重庆、广州、深圳、成都、苏州、南京、武汉和杭州,除北京外其余城市均处于南方,可见南北方消费差距之大。(5)参见《2020年十大城市消费能力排名:第一竟然是这座城市》,搜狐网,2021-04-26,http:∥www.sohu.com/a/463137221_120797787。因此,随着人口由北向南迁移,出于示范效应、收入分配效应以及生活成本效应,消费分级化趋势方兴未艾。
人口结构变动对消费带来的另一趋势则是消费者越来越追求特色化,包括“国潮”文化消费、非遗消费以及民族特色消费等。国人追寻历史、体验传统等活动热潮的持续升温以及各民族间文化交流的加强,都助推了消费特色化趋势,而2011—2020年间人口结构的变动也将通过人才红利效应和年龄结构效应为消费特色化趋势提供众多机遇。
“七普”指出近10年间中国人口质量有显著提升,这意味着居民对蕴含多元文化产品的包容性有所增强,并且一般情况下个体接受的教育程度越高,其对国家历史和传统的认知也越强[18],越有可能购买传统文化产品、体验非物质文化展演等。根据《2020中国大学生消费行为调查研究报告》,有67.8%的大学生购买过汉服、博物馆门票以及故宫文创产品等,而这一比例在所有消费者中不到1/3[19]。可见,消费者受教育程度的提高有利于促进特色文化消费。另外,随着人口质量的提高,消费者对食品营养的认知度大幅提升,转而追求安全、绿色和多样化的食品需要。根据商务部数据显示,2020年上半年全国农产品网络零售额达1 937.7亿元,同比增长39.7%,地标类产品如广西沃柑、云南蓝莓等同比增长74%[20],销量发生了飞跃性的提升。可见,人口质量提升会积极推进包括食品消费在内的消费特色化。
从人口结构看,老龄人口比重的提升也会助推消费特色化趋势。老龄人口对国产品牌有着天然的忠诚度,对根植于脑海中的传统文化、历史传奇有着高度认同感,多数老人更愿意购买带有国家特色的产品,在旅游等休闲消费中也更愿意去革命老区、文化圣地等。因此老龄人口比重的增加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会显著推进消费特色化。此外,“七普”数据在人口结构方面还呈现了一个特征:汉族人口比例继续下降,各少数民族人口比例上升。国家统计局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第二号)显示,2020年汉族人口为128 631万人,占91.11%;各少数民族人口为12 547万人,占8.89%,与第6次普查相比上升了0.40个百分点。一方面,少数民族人口的提高意味着对本民族产品需求的上升,整体居民消费出于人口结构效应会呈现特色化趋势;另一方面,少数民族人口的提高也预示着各民族间的交流将会增强。无论是历史文化还是社会发展,各民族都有自身特色,出于对其他民族的猎奇心理,消费者往往会购买具备当地特色的产品,由此消费特色化趋势也会进一步增强。
2021年是“十四五”的开局之年,也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开启之年。在历经脱贫攻坚、新冠肺炎疫情冲击等极不平凡的一系列事件后,我们又迎来了人口老龄化和生育率下滑的艰巨挑战。站在新起点上,我们要在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调整生育政策等人口问题的同时,牢牢把握人口结构变动对消费需求带来的机遇,顺应消费趋势,促进消费向智能化、健康化、特色化发展,在消费分级趋势下促进住房消费健康发展,开拓城乡消费市场,在改善和保障民生的同时增强消费对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