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维臣 格桑多吉
(西藏大学艺术学院 西藏拉萨 850000)
杰丁噶石刻造像群位于西藏拉萨市蔡公堂乡杰丁噶山谷内,作为早期佛教遗迹意义重大,且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西藏大学学报》2017年2期发表了一篇题为《拉萨河谷腹心区域首次发现较大规模的早期摩崖石刻造像群》的文章。[1]永中久美作为第一学术发现人,于2017年2月17日和2月22日在微信平台分别发表《蔡公堂“协”村山谷内发现大面积11-13世纪摩崖石刻佛像群》《“协”山谷石刻群第二次考察札记与几点思考》的文章①参见永中久美.微信公众号“雅江彼岸”.2017年2月17日和22日发表的两篇文章。。鉴于笔者长期关注西藏石刻造像艺术研究动态,认真研读了前期相关研究内容,基本肯定前期考察与考证结果。但笔者认为缺少图像绘制、测量等实质性内容,作为石刻资料保存意义不大,且有未记录和未考察到的石刻造像,更是缺少对图像资料的深入具体研究。基于此,笔者于2018年10月6日和2019年1月5日、6月20日,对拉萨市蔡公堂乡杰丁噶山谷中的石刻造像群做了针对性调查研究,结合前期调查结果,重新整理、编号、测量与记录等,并对图像资料进行深入具体研究。经过笔者认真比对、校正、整理、考证与研究,且结合《拉萨河谷腹心区域首次发现较大规模的早期摩崖石刻造像群》文章编号基础上,最终编号为:一号点有三世佛;二号点有建筑遗址、释迦牟尼佛和文殊菩萨(前期未考察到)、轮王七宝、猕猴献蜜、金刚手菩萨、不空成就佛、多闻天王、大日如来佛及两尊弟子像全图;三号点有观音菩萨像、文殊菩萨像、地藏王菩萨像;四号点有弥勒佛、除盖障菩萨像;五号点有龙尊王佛;六号点有不空成就佛(前期未考察到)。这里需要界定与澄清的是,杰丁噶石刻造像群基本配有题记,经与藏学研究者讨论发现,多为梵文转写经咒。根据已译内容,基本认同和肯定前期关于题记的考证与研究(本文题记藏语部分也多有参考和借鉴)。关于杰丁噶石刻造像群年代断定,永中久美根据1号点三世佛题记梵文转写、2号点交脚坐菩萨造型、4号点弥勒右侧经咒题记考证及似印度造型特点、5号点浮屠龙王题记与10-12世纪经卷藏文比对及石刻造像风格特征等,认为属于10-12世纪后弘期初。笔者根据已翻译的部分题记及石刻造像风格,基本同意前期断代为西藏早期摩崖石刻,但根据现存石刻腐蚀情况、雕刻风格及宗教义理看,保留存在不同时期有修刻及补刻情况的观点。
一号点,三世佛(燃灯佛、释迦牟尼佛、弥勒佛)(见图1)。全长4.1米,面对石刻造像,从左向右三尊佛像依次高1.0米、1.8米、2.5米。左燃灯佛像,胸部以下埋于地下,配头光、身光,像右有题字。中间释迦牟尼佛像,莲座基本埋于地下,结跏跌坐,双手结禅定印,着U型天衣,配头光、身光,有题字。右弥勒佛像,相对完整,结跏跌坐于莲台上,右手持印,左手心向上托物,配头光、身光,有题字。
图1 三世佛
二号点,建筑遗址。现存部分石砌墙体,遗址前有似院落的平坦空地,立于此向下望,视角佳且开阔,遗址后方有靠岩壁砌石墙体似修行龛座。
释迦牟尼佛(见图2)、文殊菩萨像(见图3,前期未考察到),佛为坐像,高1.83米,宽1.4米,结跏跌坐于生根莲座上,莲座似从岩缝中冲出,佛像双目半眯,表情安详,左手持禅定印,右手持触地印,着半披肩式天衣,无多余饰品,配头光、身光,像左有题字,整体线条清晰流畅,比例准确精彩,比对中国藏学出版社《诸佛菩萨妙像名号经咒》24页形象,[2]基本可以认定为释迦牟尼佛;菩萨立像,高2.1米,宽1.8米,立地式立于莲座之上,头戴三叶冠,耳饰铛,臂带环,璎珞饰于项,下着华美天衣,左手持无畏印,右手握宝剑半举,饰头光、身光,像右有题字,动态优美且精致。
图2 释迦牟尼佛
图3 文殊菩萨像
轮王七宝(见图4),该图由两部分组成,较大一部分长3.6米,高1.3米,较小一部分长1.4米,高0.8米。整体图像布局合理,线条清晰且流畅,内容饱满且丰富,可辨认的形象有法轮宝、白象宝、圣臣宝、将军宝、居士宝(或为玉女宝,但人物图像不具女性特征,或有主观改动,不作过多纠结,暂称居士宝)等七宝形象,及其它宝瓶、白海螺、宝伞、宝鱼、胜利幢等吉宝形象。永中久美根据《大宝积经》卷十四内容,认为该图为“七政宝图”。笔者对比大正藏(No.0310)《大宝积经》卷第十四,西晋三藏竺法护译密迹金刚力士会第三之七内容:“犹如,世尊,转轮圣王生种姓家,七宝则现。何谓为七?一曰、紫金轮有千辐;二曰、白象有六牙;三曰、绀色神马,乌头朱髦;四曰、明月化珠八角;五曰、玉女后口优钵香,身栴檀香;六曰、主藏圣臣;七曰、主兵大将军御四域兵。如是,大圣,菩萨大士以七宝现于世时,自然道宝现于世间。”[3]笔者基本同意永中久美的观点,但对于该题材的命名,笔者尊重材料内容中的称谓,故称为“轮王七宝”。
图4 轮王七宝
猕猴献蜜(见图5),全长1.28米,弟子像高0.85米、佛陀高1.3米、猕猴像高0.67米。佛陀左手托钵,右手持枝叶,身着袈裟,头饰光,面向佛陀的猕猴,单膝跪地双手托钵献蜜,佛陀后随弟子像,弟子左手托钵,右手持枝叶,身着袈裟。
图5 猕猴献蜜
金刚手菩萨(见图6)?菩萨坐像高1.33米,长0.67米,头戴三叶冠,耳饰铛、项饰三珠宝链、臂饰物,赤足、双脚交叉倚坐式,左手放左膝,右手食指指向自己,右手腕部旁刻金刚杵,脚踏莲台,配头光、身光。尽管交脚坐为弥勒菩萨明显特征,但不能作为决定特征,其一交脚坐非弥勒菩萨独有。根据中国藏学出版社出版的《五百佛像集:见即获益》中34页布袋和尚、251页除诸障(除盖障)菩萨、263页白色准提(纯陀)天母、283页胜施王救度母、294页除贪度母、295页引乐度母等形象均有交脚坐。[4]其二交脚坐与游戏坐存在歧义,游戏坐在某种角度透视效果与交脚坐无异。根据《苏悉地羯罗经略疏卷第一》中描述:“言执金刚者。亦云金刚手秘密主。大兴善寺和尚释云。金刚手秘密主者。梵云播尼。即是手掌。掌持金刚。与手执义同故。经中二名互出也。西方谓夜叉为秘密。以其身口意速疾隐秘难可了知故。旧翻或云密迹。若浅略明义。秘密主是是夜叉王也。执金刚杵常侍卫佛。故曰金刚手。”[5]对照石刻造像,右手指向自己,似表口意密咒,右手腕部旁刻金刚杵,且伴佛左侧,从目前形象看,更接近金刚手菩萨,但仍需进一步证据证明。
图6 金刚手菩萨?
不空成就佛(见图7),佛坐像高1.4米,长2.06米,头顶髻,表情安详,结跏趺坐于精美莲座上,着半披肩式天衣,左手结禅定印,右手结施无畏印于胸前,手心饰圆(类似毫光),脐饰纹,配头光、身光。根据《诸佛境界摄真实经卷中》中描述:“第五结无怖畏印。左手如前。次舒右五指。以掌面向外。入北方不空成就如来三昧。”[6]及对比五方佛形象,基本确认为不空成就佛。
图7 不空成就佛
多闻天王(图8),坐像高1.0米,长0.9米,左腿盘坐右腿弯曲呈游戏坐式,左腿膝盖爬一吞宝鼠,头戴三叶冠,冠叶饰圆,表情微凶,耳饰铛,项饰璎珞,裆遮布,左手握物(无法辨认),右手持宝伞上举。笔者对比中国藏学出版社《五百佛像集:见即获益》第449页[7]中多闻天王形象,基本可以确认为多闻天王。
图8 多闻天王
大日如来佛像和弟子像(见图9),两像全长3.45米,高2.97米。大日如来佛像有三面且带五叶冠,三面五官清晰安详,冠叶饰圆与线,有散发垂于肩,结跏跌坐于莲座上,双手结禅定印,项饰精美璎珞、臂饰叶形饰物,胸刻经咒,脐饰纹,配头光、身光。大日如来佛像右配一供花弟子像,弟子身着半披肩式僧衣,头顶髻向左微偏,左手捏三瓣莲花上献,右手无名指与拇指轻捏持于胸前(类似兰花指),配头光、身光。根据五叶冠、三面和胸刻转写梵文经咒ཨོཾཨོཾ་བོརེ་རེཤོ་ཙེ་ནོ་ཧཱུྃཧཱུྃ། 等,可以确认为大日如来佛。大日如来佛左刻一立像(见图10),像高1.0米,长0.9米,头顶髻向右微偏,身着半披肩式僧衣,左手无名指与拇指轻捏持于胸前(类似兰花指),右手下伸,结印与否,因腐蚀无法辨认,配头光。前期命名为“疑似金刚手菩萨”,笔者根据石刻造像发现,此像身着袈裟,无冠饰,头身右偏,呈僧人状,且与右侧弟子像对称并极为相似,而佛教图像中少有配一弟子的形象,故笔者确认为此像内容为一佛二弟子像,佛、阿难、迦叶。
图1 0一佛二弟子
图9 一佛二弟子
三号点,上下三层分别刻有观音菩萨(见图11)、文殊菩萨(见图12)和地藏王菩萨(见图13)。观音菩萨立像,高1.26米,宽0.9米,头戴宝冠(此图腐蚀难辨为几瓣宝冠,但多为五瓣或三瓣),耳、项、臂、腕饰物,左手持莲,右手下伸,赤足立于莲台之上,下身着天衣,配头光、身光,像左刻有题字。文殊菩萨坐像,高1.05米,宽0.78米,游戏坐式坐于莲台之上,头戴多叶宝冠,耳、项、臂饰物,下身着天衣,左手拈花,右手持剑,配头光、身光,胸部刻有题字མཱུཾཀྱཱམཱུཾམཱུཾ。地藏王菩萨坐像,高1.13米,宽0.7米,游戏坐式坐于莲台之上,头戴五叶宝冠,耳饰物,着半披肩式天衣,左手执带火摩尼宝珠,右手模糊,配头光、身光,像上刻有题字ཨོཾཨོཾ་ཀྴིཀྴིགླི་ཏགླི་ཧེརེ་རེ་ཛི་སྭ་ཧེ。笔者根据三尊石刻形象、题字内容、手持法器、冠饰特点等,基本同意前期研究观点。
四号点,有一佛一菩萨两尊石刻造像,分别为弥勒佛(见图14)和除盖障菩萨(见图15)。弥勒佛坐像高3.94米,宽2.82米,是整个杰丁噶石刻造像群中最大的一尊石刻造像,且配飞天。弥勒双目微眯,表情安详,着U型天衣,双手持印,双腿岔开呈椅坐式,赤足踏莲台,配头光、身光,身光右侧有两排题字,像上左右两侧配供花飞天,整个造像安排合理且丰富,在杰丁噶石刻造像群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一尊。根据题记ༀ་མྱེ་ཧེརེ་ནོ་སྭ་ཧེ། མྱེ་ཧེ་རེ་ནོ། 及对比陕西省铜川市“药王山石刻”中的弥勒造像,基本同意前期论述。除盖障菩萨坐像高1.64米,宽1.55米,头戴三叶圆顶宝冠,双目前视嘴微张,表情形象生动,双手合十掌花于胸前,耳、项、臂、腕饰物,下身着天衣,双脚交叉坐于莲座之上,足非足,以手作足,配头光、身光,身光右下刻有题字 སྒྲགླིབོ་པ་རྣམ་སོརེལེ།。根据《东曼荼罗抄卷上》(日本觉超撰)中“除盖障菩萨左手持莲花,花上有摩尼宝珠。”[8]及题字翻译内容,笔者同意为除盖障菩萨像。
图1 4弥勒佛
图1 3地藏王菩萨
图1 2文殊菩萨
图1 1观音菩萨
五号点,龙尊王佛(全称龙种上尊王佛)(见图16)。坐佛高2.0米,宽1.6米,结跏跌坐于莲台之上,头小身大,着U型领披肩天衣,左手持禅定印,右手持施无畏印,配头光、身光,身光右下刻有题字。根据题字内容བྷུ་ཏ་ཀླུའགླི་དོབོང་ཕྱུག་རྒྱལེ་པཤོ།,确认为龙尊王佛。
六号点,不空成就佛(前期未考察到)(见图17)。坐佛高1.13米,宽0.95米,佛像五官饱满,结跏跌坐于莲台之上,左手持禅定印,右手持施无畏印,U型领披肩天衣,配头光、身光,像左刻有题字。石刻线条清晰流畅,保存完整。虽与2号点不空成就佛形象略有出入,但基本一致。
图1 7不空成就佛
图1 6龙尊王佛
图1 5除盖障菩萨
杰丁噶摩崖石刻造像群的形象精美,具体表现在精准的雕刻、饱满的构图、流畅的用线、洒脱的姿态和浪漫的装饰上。关于精准,我们常会苛刻到分毫不差而至准,可是,“过而不及”,太较真反而达不到美。所以笔者这里所定义的精准是合理的比例和稳定的结构产生的视觉和谐,和谐至美。如2号点的释迦牟尼佛坐得稳如磐石美,文殊菩萨立得定且优雅美,大日如来佛左右配的弟子像,头偏得恭敬而不卑微美。故杰丁噶石刻造像群的雕刻和谐而至美。关于饱满,语出《史记·乐书》:“天子躬於明堂临观,而万民咸荡涤邪秽,斟酌饱满,以饰厥性。”[9]形容充足、丰满的一种状态。笔者认为,在杰丁噶石刻造像群中饱满则是表现构图上主次分明和连贯情节所产生的视觉节奏感。如主像和弟子像及飞天等其他装饰的主次安排,2号点猴头托钵献蜜于佛及七政宝图连贯情节的设置,无不证明构图的饱满。关于线条艺术,中国艺术理论中,颇有建树者众多且深入,此不多言,而线条艺术在杰丁噶石刻造像群中显得尤为突出。据考察,杰丁噶石刻造像群基本为阴刻线,线条流畅且精美。如佛、菩萨身体及手臂等线条简洁流畅,冠饰和天衣等线条繁琐精美,双盘脚趾颗颗可见,概括的线条“可跑马”,疏密的线条“不透风”,拙味够粗犷,雅气够精致,或繁或简,或拙或雅,无不体现雕刻者对线条的娴熟拿捏与运用,借用孙犁先生在《澹定集·读作品记(四)》中的一句话概括为:“流畅而有馀韵”①参见孙犁,澹定集.读作品记(四):“宗璞的文字,明朗而有含蓄,流畅而有馀韵,于细腻之中,注意调节。”(百花文艺出版社.2012.)。笔者认为,杰丁噶石刻造像群中雕刻线条的馀韵在繁、在简、在拙,亦在雅,更是在雕刻者的心。关于姿态,佛教造像姿态大致分为五种,分别为禅坐式、立地式、卧式、行走式和游戏式(部分资料又称随意式)等五种,而杰丁噶石刻造像群中常见禅坐式、立地式和游戏式三种。对比孙振华《西藏石刻》[10]一书内容看,杰丁噶石刻造像群在姿态上更显洒脱,如2号点多闻天王和金刚手菩萨,游戏坐式的坐姿洒脱似凡人,3号点的文殊菩萨椅坐微倾的姿态更显自得,就连2号点本该严肃庄严的释迦牟尼佛和大日如来佛,双盘禅坐的都有种洒脱在。关于杰丁噶石刻造像群的装饰图案,据整理发现,头、身天光无过多装饰,几乎为圆、椭圆的线条,装饰图案多在冠饰和莲座,散见部分壁饰。据笔者分析,认为杰丁噶石刻造像群的装饰图案颇具浪漫气息。浪漫多作“富有诗意,充满幻想”之解,而2号点的释迦牟尼佛莲座似冲出于石缝,金刚手菩萨右手指向自己的情节等,无不充满想象;3号点文殊菩萨的精美冠饰,4号点椅坐式弥勒上方的供花飞天,及多尊菩萨捏花雅态,无不富有诗意,更有山谷风光的整体环境,难掩其观感的无限美好。总之,“精”是形容外在形式,“美”是形容观后感受,杰丁噶石刻造像群因精准的雕刻、饱满的构图、流畅的用线、洒脱的姿态和浪漫的装饰而“精”,而因“精”产生了“美”,故形“精”且“美”。
杰丁噶摩崖石刻造像群的意象深远表现在题材的选取和营造艺匠上。关于杰丁噶石刻造像群在题材的选取上,笔者认为是有认真考量和精心设计的,虽有几处题材或有随意选取之疑,但终难掩其突出之处。笔者认为,突出之处值得深究有二:一是题材间的义理联系。如2号点不空成就佛、金刚手菩萨、猕猴献蜜、轮王七宝、文殊菩萨与释迦牟尼佛之间是存在佛教义理联系的。关于猕猴献蜜于佛,后因喜极而坠亡,因此功德,终生为人,而猕猴献蜜的左侧恰为轮王七宝,似有前因与果报的联系。再如,猕猴献蜜右侧的金刚手菩萨,向右微侧,面向不空成就佛,并以右手指向自己,似在问法于佛,到过重庆大足石刻圆觉洞的人应该知道,两处题材虽表现形式不同,但设计思路似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不空成就佛又似乎用“猕猴献蜜”和“轮王七宝”的典故回答问法的金刚手菩萨。结合佛教义理看,杰丁噶石刻造像群题材选取用意之深。第二处值得深究的是其营造艺匠。关于杰丁噶石刻造像群的营造艺匠,笔者认为,颇有唐代王士源在《孟浩然集》序中说的“匠心独妙”之韵[11]。具体论述可从两个视角进行入论,一是从外向内(造像)看的视角,二是从内(造像)向外看的视角,两者的区别是直接研究和间接研究的关系,从外向内(造像)看,你可以直观看到精准的雕刻、饱满的构图、流畅的用线、洒脱的姿态和浪漫的装饰等,更有佛教义理中可读的内容与情节。从内(造像)向外看,是以一种以造像的视角观察外部环境,并通过外部环境间接了解研究对象的研究方法,以此视角,你可以感受到苏轼在《送参寥师》中“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12]和陶渊明在《饮酒》中“心远地自偏”之境。[13]杰丁噶石刻造像群静静地躺在山谷之中,天上流动的白云和徐徐吹来的微风,无不营造着“意境”,当外部“意境”与内心“追求”不谋而合时,“境”就趋向“空”。“空”不是真的空,而是一种“真意”。关于“真意”,宗白华在《美学散步》一书中说,由“心远”接近到“真意”,而“心远”的方式提到了“隔”,隔的具体表现又形容说,黑夜笼罩下的灯火街市、明月下的幽淡小景,都是在距离化、间隔化条件下诞生的美景(近真意)。[14]杰丁噶石刻造像群躲在山谷中的一处,云卷云舒,阳光带着蔚蓝洒在石刻造像上,这不正是用“隔”至“心远”,而近“真意”吗?关于深远,司马迁《史记·司马穰苴列传论》中云:“余读司马兵法,閎廓深远,虽三代征伐,未能竟其义。”[15]多作“意义深长”之解。而此处,笔者分之为二,“深”表意,“远”作境,是故,杰丁噶石刻造像群意深境远,即意“深”且“远”。
首先,本文通过对杰丁噶石刻造像艺术的研究整理与实地考察,进行重新编号,纠正了前期编号中重复混乱的部分,补充了前期研究中没有考察到的内容,明确杰丁噶石刻造像群的石刻数量与题材内容。其次,对杰丁噶石刻图像进行了具体测量、绘制与深入考证,肯定且进一步证明了前期研究结果,在论证过程中,笔者提出了关于造像题材、内容、命名及关联性的一些新观点,对已有研究添砖加瓦,对石刻保护、研究更具实际意义。再次,从艺术审美角度对杰丁噶石刻造像艺术图像展开论述,就精准的雕刻、饱满的构图、流畅的用线、洒脱的姿态、浪漫的装饰、题材的选取和营造艺匠上看,认为其形精且美、意深且远,展现了西藏早期宗教艺术成就、思想状态及审美倾向等。最后,笔者希望相关部门及专家将其作为西藏早期宗教艺术重要遗迹进行保护及研究,为现代西藏宗教艺术保留先人智慧与艺术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