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保瑞 肖茜丹 程家欣 方建东
(1.广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心理学系,桂林 541004;2.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桂林 541004;3.广西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广西民族教育发展研究中心,桂林 541006)
近二十年来,中亚总和生育率(Total Fertility Rate,TFR)从4.3骤降到1.4(1)总和生育率是指该国家或地区的妇女在育龄期间,每个妇女平均的生育子女数。,而中国是生育率最低的国家之一(刘金菊、陈卫,2019)。生,何以畏惧?“恐生”这一话题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广大网民表示“宁愿多养几只宠物,也不敢生一个孩子”(2)中国新闻网.(2019).调查指:台湾育龄女性仅39.5%有生育意愿.2019-05-07取自http://www.chinanews. com/tw/2019/05-07/8830105.shtml。。全球生育率下降是既定的事实,育龄人群生育意愿下降是当下突出的社会问题。根据“低生育率陷阱假说”,低生育率不仅是对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严重威胁,也是对国家社会经济发展和政治稳定的严重威胁(吴帆,2019)。为缓解生育率下降对国家发展带来的不良影响,我国出台了相应的生育政策以提高生育率。然而,“全面二孩”生育政策实施的效果甚微,生育率不仅没有提高,反而越来越低。有研究者认为这是我国即将进入“低生育率陷阱”的表现(吴帆,2019),那么,如何突破“低生育率陷阱”?本研究旨在探讨我国育龄人群在放开“全面二胎”政策后,生育率依然持续下降的原因,为提高生育率提出心理学的应对策略。
末期效应指个体越是到了多轮决策任务的末尾,其从事某些行为的意愿就会越强烈(孟彧琦,邢采,刘新辉,2019),在人口学领域的末期效应是指个体越接近最佳生育年龄时,其生育意愿可能就会越高的现象。根据Brehm(1966)提出的心理阻抗,当育龄群体感知到自己的生育自由受到时间限制时,他们会认为自己的生育自由更有吸引力,进而激发出与受限选项相反的更强烈的生育意愿。从现实层面看,很多育龄女明星因害怕错过最佳生育年龄而纷纷选择冻卵(3)曹斯.“冻卵”孕育时光婴儿[N].南方日报,2014-07-19(013).;实证研究也发现,生育年龄是影响育龄个体生育意愿的重要因素(王军,2015)、育龄个体的生育年龄限制与生育意愿密切相关(邢采等,2019),那么,个体越是感觉距离最佳生育年龄近,是否越会表现出更高的生育意愿?此外,研究还发现,育龄个体父母能给予的隔代照料也会影响个体的生育意愿,而祖辈是否能够提供隔代照料受到父母文化水平等因素的影响(茅倬彦等,2013),那么父母文化水平是否会影响生育年龄限制感与生育意愿的关系?
本研究将对上述问题进行初步的探索,并提出研究假设:生育年龄限制感正向预测生育意愿,父母文化水平在二者之间起调节作用。
生育年龄限制感指个体知觉到自己的实际年龄距离最佳生育年龄的时间长短,而产生的生育紧迫感。毕生控制理论(life-span theory of control)认为个体生育限制是以年龄为单位来衡量,个体越接近生育年龄的最后时间(即最佳生育年龄),其实现生育行为的可能性就越大(Heckhausen,2001)。也有研究者认为,生育意愿的高低受到个体、家庭、社会等诸多因素的影响,而个体因素中的年龄对其生育意愿影响很大(张丽萍,王广州,2015)。已有研究表明,个体若在最佳生育年龄生育,母体所承受的生理风险较小(刘佳,徐阳,2018)。育龄个体通常能感知到在各个年龄阶段自己身体所需承受生育风险的大小,进而调整其生育意愿(邢采等,2019)。相关实证提供了支持,育龄个体的生育意愿受到其生育年龄限制的影响(Wagner,Huinink,& Liefbroer,2019)。已有研究发现,自2016年解除生育限制后,人们的生育意愿并没有显著提高,相比年轻一代女性的生育意愿,处于育龄期末端的女性生育意愿更强烈(刘金,环傅明,2015),然而,生育是夫妻双方共同作出的生育决策,生育不仅却取决于女性的生育意愿,与男性也息息相关,因此本研究将男性生育意愿纳入分析。综上,提出本研究假设1:育龄个体的实际年龄距离与自己认为的最佳生育年龄之间的时间距离越接近,其生育意愿越强烈。
根据时间分配理论,个体受教育水平越高,代表着有较高的收入(张刚,杨胜慧,2019),其从事工作之外活动的机会成本越高,因此,父母为子女提供托儿帮助的可能性越小(Becker,1965)。此外,高文化水平的父母往往更注重育儿的科学性,他们倾向于支持孙辈到专业托儿所接受教育(Sayer,Suzanne & John,2004)。调查发现,隔代抚养在中国育龄家庭代际关系中占据重要地位(周鹏,2019),其中育龄个体父母的文化水平和收入,及提供隔代照料的时间等因素都决定了祖父母是否可能为子女提供托儿帮助,进而间接影响育龄人群的生育意愿(茅倬彦等,2013)。相关研究发现,基于父母文化水平的隔代抚养在生育与妇女就业关系中起调节作用(宋健等,2015);高学历的父母为子女提供育儿帮助的时间较少,这将会导致育龄个体的生育意愿下降(韩中,2019;王春煊,2020)。这意味着高文化水平的育龄个体为生育提供了基本的经济保障,而高文化水平的父母削弱了为子女提供托儿帮助的基本时间保障。此外,国家出台了延迟退休政策,意味着高文化水平的个体需要在工作中投入更多的时间,这使得高文化水平的祖父母将减少隔代照料支持,最终导致育龄人群生育意愿下降(周鹏,2019);相反,当父母文化水平较低时,就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分配给为子女提供托儿帮助上,这将能有效地激发育龄个体的生育意愿(王春煊,2020)。因此,提出本研究假设2:父母文化水平在生育年龄限制感和生育意愿中起调节作用。
综上,本研究拟构建生育意愿的影响因素及其边界条件的理论模型。通过研究1a、研究1b来验证生育年龄限制感和生育意愿之间的因果关系,研究2进一步探讨育龄个体父母文化水平在其中的调节作用。
2.1.1 研究方法
2.1.1.1 被试
通过问卷星收集数据200份,发放纸质问卷200份,且当场回收,收集有效问卷389份,有效率为97.25%,被试为18-50岁的在职育龄人群,其中男性143人,女性246人;已婚86人,未婚303人;平均年龄为26.4岁(SD=4.86)。
2.1.1.2 研究程序与测量工具
被试首先回答社会人口信息问题,并填写“您认为女性最佳生育年龄是几岁”后,再填写被试的实际年龄,用被试自认为的最佳生育年龄减去实际年龄得到的年龄差值,作为自变量生育年龄限制感的测量指标(邢采等,2019),最后测量生育意愿,填写参考郑真真(2014)编制的生育意愿问卷,共2个条目,分别为“您喜欢孩子程度”和“您生育意愿强烈程度”,采用李克特的5点评分(1=一点也不喜欢/强烈,5=非常喜欢/强烈),分数越高,生育意愿也越强烈,本研究中生育意愿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5。
2.1.1.3 数据收集与分析
使用EpiData 7.1录入数据,SPSS 22.0进行数据分析和处理。
2.1.2 结果
首先,测量被试的生育年龄限制感;接着,对生育意愿的性别差异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最后,计算生育年龄限制感和生育意愿的相关关系。结果表明,男性生育意愿平均得分(M=3.44,SD=0.96)显著高于女性(M=2.96,SD=0.92),t=4.87,p<0.001,d=0.51;被试的实际年龄越接近自己认为的最佳生育年龄,其生育意愿越强烈(r=-0.138,p<0.01),见表1。
表1 各变量相关分析矩阵
2.1.3 小结
相关研究1a的结果支持了研究假设1,但不能确定两者间的因果关系,研究1b操纵被试的最佳生育年龄限制感,进一步验证两者间的因果关系。
2.2.1 研究方法
研究1b采用单因素被试间实验设计,自变量为生育年龄限制感,分为2个水平(是否启动二孩最佳生育时间:实验组vs
对照组),因变量为生育意愿。
2.2.1.1 被试
通过问卷星在网上公开招募被试,被试均为已育一孩、未生育二孩的育龄人群,招募被试500人,得到有效数据404份,其中男性105人,女性299人;平均年龄33.71岁(SD=6.55)。
2.2.1.2 实验程序
使用视频材料启动二孩最佳生育年龄为40岁,通过问卷星发放启动材料。首先将被试随机分成实验组和对照组,实验组被试观看二孩最佳生育年龄为40岁的视频材料,对照组则不观看材料;随后要求两组被试报告自己的实际年龄,并填写人口统计学信息;然后询问被试是否猜测到实验目的,若猜测到实验目的,则数据作废;最后,告知被试实验所用新闻材料非官方真实新闻材料并发放红包表示感谢。
2.2.1.3 实验材料
(1)生育年龄限制感
鉴于毕生控制理论认为发展的最后期限包括制度最后期限,本研究借鉴以往研究(邢采等,2019)做法,改编生育年龄限制感的实验材料《二孩最佳生育年龄》官方新闻联播,实验组通过观看视频材料唤起被试的二孩最佳生育年龄40岁,对照组则不观看任何视频材料。
(2)生育意愿
生育意愿(郑真真,2014)包括3个条目,“对孩子的喜爱程度”、“生育意愿的强烈程度”,采用李克特的5点评分(1=一点也不喜欢/强烈,5=非常喜欢/强烈),和“你理想生育孩子的个数”,本研究中生育意愿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1。
2.2.2 结果
2.2.2.1 实验操纵核查
核查条目为“您感知到生育二孩的紧迫程度”,采用5点评分。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实验组的得分(M=2.70,SD=1.17,N=216)显著高于控制组得分(M=1.87,SD=0.89,N=188),t=8.07,p<0.001,|Cohen’s d|=0.80,证明该实验操纵有效。
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男性生育意愿得分(M=3.43,SD=1.01)略高于女性(M=3.38,SD=0.88),但未达到统计学上的显著差异(t=0.47,p=0.641,d=0.05);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表明,喜欢孩子程度(F=1.23,p=0.269,ηp2=0.003)在两组间的差异不显著;理想生育孩子个数(F=74.23,p<0.001,ηp2=0.16)、生育意愿强度(F=14.75,p<0.001,ηp2=0.04)在两组间差异显著。
2.2.2.2 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
各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和相关矩阵如表2所示。
表2 各变量的相关矩阵
如表2所示,二孩育龄人群的实际年龄越接近二孩最佳生育年龄,其生育意愿越强烈(r=-0.15,p<0.01),与研究1a结果一致。
2.2.3 小结
研究1b使用实验方法,推进了生育年龄限制感与生育意愿的因果关系,但生育年龄限制感何时影响生育意愿,何时强度较大?鉴于此,本研究2中引入父母文化程度这一调节变量。
研究2采用单因素被试间实验设计,自变量为生育年龄限制感,分为2个水平(是否启动最佳生育时间:实验组vs
对照组),因变量为生育意愿,调节变量为父母文化水平。
3.1.1 被试
从广西某高校公开招募110名在校全日制硕士研究生,得到有效数据94份,有效率为85.5%,其中女生83人,男生11人;平均年龄25.07岁(SD=2.12)。
3.1.2 实验程序
使用实验方法启动最佳生育年龄26岁。被试来到实验室被随机分到实验组和控制组,其中每组被试各55人,实验组女生48人,男生7人,平均年龄为24.77(SD=3.18);控制组女生46人,男生9人,平均年龄为25.13(SD=2.96),两组被试阅读最佳生育年龄26岁的启动材料和无关材料(均不超200字),回答自己距离最佳生育年龄的时间(以年为单位)及实际年龄,接着测量被试的生育意愿,然后填写社会经济地位阶梯量表,最后填写性别、年级、健康状况、恋爱状况等人口统计学变量;实验结束后询问被试是否猜到实验目的,赠送被试小礼物以表示感谢。
3.1.3 实验材料
(1)生育年龄限制感
借鉴已有研究(邢采等,2019),使用阅读材料唤起被试的最佳生育年龄26岁。实验组和控制组各编制5段阅读材料,通过内容分析法,筛选出最能让被试感受到26岁为最佳生育年龄和无关材料各3则材料,实验组阅读材料启动个体的最佳生育年龄为26岁,控制组阅读无关材料。
(2)生育意愿
同研究1a,本研究中生育意愿的Cronbach’sα系数为0.73。
(3)父母文化水平
该核心变量父母文化水平通过让被试填写人口学变量获得。
核查条目为“最佳生育年龄为26岁的赞同程度”,采用5点评分。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实验组的得分(M=3.85,SD=0.93,N=47)显著高于控制组得分(M=3.23,SD=1.01,N=47),t=3.09,p<0.01,|Cohen’s d|=0.64,证明该实验操纵有效。
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男性生育意愿得分(M=3.83,SD=0.52)高于女性(M=3.47,SD=0.92),但是两者间的生育意愿差异不显著(t=0.95,p=0.343,d=0.49);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表明,喜爱孩子程度(F=1.52,p=0.22,ηp2=0.16)、生育意愿(F=2.28,p=0.13,ηp2=0.24)在两组间无显著差异。当对人口学变量(年龄、年级、健康状况、恋爱状况等)进行控制时,协方差分析结果与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一致。
3.2.2 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
各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和相关矩阵如表3所示。
表3 各变量的相关矩阵
如表3所示,被试的实际年龄越接近最佳生育年龄,其生育意愿越强烈(r=-0.28,p<0.01),与研究1a和1b结果一致。
3.2.3 父母文化水平调节作用分析
实验组和控制组分别编码为1和0,使用Hayes(2013)开发的process宏(model 1)检验父母文化水平的调节效应。
结果(见表4)显示,生育年龄限制感与父亲文化水平的交互项对生育意愿的预测作用不显著(β=0.25,SE=0.15,t=1.71,p=0.0914)。
表4 父亲文化水平在年龄限制感和生育意愿间的调节作用
如表5所示,生育年龄限制感与母亲文化水平的交互项对生育意愿的预测作用显著(β=0.31,SE=0.14,t=2.20,p=0.0304),95%CI为[0.03,0.58]。
表5 母亲文化水平在年龄限制感和生育意愿间的调节作用
为了进一步分析母亲文化水平高低的调节效应趋势,采用简单斜率检验,将父母文化水平分成高(M+1SD)、低(M-1SD)两组,进而作出母亲文化水平在年龄限制感与生育意愿关系的调节效应示意图。结果表明,低母亲文化水平条件下,育龄个体越是感觉到距离最佳生育年龄越近(低),其生育意愿就越高(Bsimple=-0.35,SE=0.10,t=-3.57,p=0.0006),95%CI为[-0.55,-0.16],高母亲文化水平条件下,生育年龄限制感对生育意愿的预测作用不显著(Bsimple=0.06,SE=0.19,t=0.31,p=0.7585),95%CI为[-0.31,0.43],见图1。
研究2通过操纵育龄被试的最佳生育年龄,验证了生育年龄限制感与生育意愿的因果关系,并且发现母亲文化水平在二者关系中的调节作用显著,父亲文化水平在其中的调节作用不显著。
女性作为生育的主要执行者,其在享受孕育过程的同时,也承受着来自生育的压力(曹献雨,睢党臣,2019),而生育是夫妻双方共同的决策,故本研究同时探讨了男性和女性生育意愿的差异。本研究中的各子研究数据均表明,男性生育意愿得分高于女性。这主要体现在生育对女性身体健康、心理成本、职业生涯发展等方面的影响(江苏芬,2017;黄雪淼,许慧敏,陆萍静,2019)。首先,生育对女性的身体健康存在着重要的影响,随着当代女性的初育年龄越来越晚,二孩生育受到生理限制,因生育而产生的健康问题也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刘佳,徐阳,2018);且因环境污染等使得女性患病几率增加,基于生育对女性身体健康的损耗,女性倾向于减少生育数量(贺风琴,2017)。其次,根据生命史理论(life history theory,LHT)中的繁衍策略(Bielby,et al,2007),当个体感知到未来不稳定时,其会主动规避风险,减少生育行为;随着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大众对女性的要求也逐渐增加,女性不仅面临着养育儿童的压力,也面临着传统女性角色与现代女性角色之间的冲突,生育在无形中增加了女性的心理压力,因此产后抑郁的现象越来越普遍(曾丽香等,2019),相比之下,男性因生育而产生的心理压力则较少一些。此外,相比女性,男性在儿童照料方面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更少,家庭活动的参与率较低(韩中,2019);且随着社会压力的增加,女性劳动市场的参与率也逐渐增加,对女性而言,生育需要其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孩子和家庭,她们往往难以平衡“家庭-工作”之间的冲突,导致其生育意愿较低(朱兰,2020)。
研究1采用两个子研究,结果一致表明,育龄人群的实际年龄距离与自己认为的最佳生育年龄之间的时间距离越接近,其生育意愿越强烈。该研究结果与以往研究一致(邢采等,2019)。生育年龄限制感之所以能提升生育意愿,可以从末期效应得到解释,越临近最佳生育年龄期限,越有想要生育孩子的迫切愿望。此外,育龄群体普遍认为:在最佳生育年龄生育孩子,无论是对母亲和孩子的身体健康、育龄男性精子质量、育龄妇女产后身材恢复,还是养育孩子的精力都是较好的(刘佳等,2018),但现实情况是:就现代职场女性而言,她们更注重生活品质(刘佳佳,2019),生育意愿强烈的在职育龄个体,主观认为的最佳生育年龄推迟(邢采等,2019),所以一旦感觉最佳生育年龄受到限制,个体就会产生较强烈的生育意愿。
育龄个体的生育决策不仅受其自身因素的影响,也取决于生育孩子时父、母是否提供托儿帮助(王殿玺,2019),研究2招募的被试均为硕士研究生,属于高学历育龄群体,而高学历意味着较好的职业发展,同时意味着个体投入的育儿时间更少(韩中等,2019);此时,父母文化水平的高低决定着是否能为子女提供育儿支持,这成为影响个体生育意愿的重要原因。本研究考察了育龄个体的父母文化水平在生育年龄限制感和生育意愿间的边界作用,结果发现,在高母亲文化水平条件下,生育年龄限制感对生育意愿的预测作用不显著,而在低母亲文化水平条件下,育龄个体越是感觉到距离最佳生育年龄越近(低),其生育意愿就越高。产生该结果的原因可能是,高文化水平的祖母在工作条件下无法为子女提供儿童照料支持(张海峰,2018),而且延迟退休政策也进一步削弱了老年人的隔代照料支持(王贵东,2019);对于同样高学历的子女而言,缺乏代际支持意味着生育孩子需要付出更多的机会成本,这使育龄个体的生育意愿更弱(周星星等,2018)。相反,低学历的祖母受延迟退休政策影响较小,有充裕的时间为子女提供育儿帮助(吴义根,杨华磊,2018)。同时,本研究还发现,当育龄个体实际年龄距离最佳生育年龄较远时,考虑到父母不能为孩子提供较好的教育资源保障,最终导致育龄群体的生育意愿被削弱(张海峰,2018)。
此外,该研究结果也表明,母亲文化水平在生育年龄限制感对生育意愿中的调节作用显著,而父亲文化水平的调节作用不显著。根据国家的老年人退休政策规定,男性退休时间比女性延迟5~10岁(周鹏,2017),基于时间保障,母亲比父亲更有可能提供育儿支持;另一方面,自古以来,男性在育儿活动中投入的时间远低于女性(韩中,2019)。因此,在隔代照料支持中,相对于父亲,母亲是否提供育儿帮助是影响育龄子女生育意愿的主要因素。
本研究使用问卷调查和实验研究证实了生育年龄限制感对生育意愿的影响及其边界条件,但仍然存在某些不足。首先,生育意愿可能是一种无意识的、无需意志努力的主观体验,建议未来研究采用内隐测量方法(孙路遥,2019);其次,已有研究表明,生育意愿与生育行为之间存在一定的差距(曹献雨,2019),后续研究可以对生育意愿对生育行为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进行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