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楠戈,沈亚莉,朱 进,肖剑文2,△
1.重庆医科大学附属儿童医院药剂科,重庆 400014;2.儿童发育疾病研究教育部重点实验室,重庆 400014;3.儿科学重庆市重点实验室,重庆 400014;4.重庆医科大学附属儿童医院血液科,重庆 400014;5.重庆医科大学病理教研室,重庆 400016
噬血细胞淋巴组织细胞增生症(HLH)简称为噬血细胞综合征,是一组由活化的淋巴细胞和组织细胞过度增生,但免疫应答无效引起的多器官高炎性反应的临床综合征,主要表现为持续发热、脾大、血细胞减少和组织细胞噬血现象[1-2]。既往认为淋巴瘤尤其是非霍奇金淋巴瘤(NHL)、淋巴细胞增殖性疾病(LPD)相关HLH(LAH)成人较多而儿童期较少见[3-4],但随着对本病的重视和研究的深入,儿童期LAH的报道也逐渐增加。HLH起病急且进展快,早期病理检查往往难以进行,因此,LAH的早期诊断和及时治疗均较困难。重庆医科大学附属儿童医院血液科近期收治6例以HLH起病的儿童NHL或LPD,现将其临床特征和诊治情况报道如下。
1.1一般资料 2018年4月至2019年3月重庆医科大学附属儿童医院血液科收治初诊HLH患儿57例,其中6例以HLH为首发表现并最终确诊为NHL或LPD,收集并回顾性分析6例患儿资料,包括其临床特点及实验室检查结果、治疗及预后情况等。
1.2诊断标准 HLH诊断均符合HLH-04标准[5],即发现HLH相关分子遗传学异常或满足下列标准8条中的至少5条:(1)持续发热超过7 d;(2)脾大;(3)两系以上的血细胞减少;(4)三酰甘油(TG)≥3 mmol/L和(或)纤维蛋白原≤1.5 g/L;(5)骨髓、脾脏或淋巴结检查发现噬血细胞;(6)NK细胞活性降低(正常值≥15.11%);(7)血清铁蛋白≥500 mg/L;(8)可溶性CD25(sCD25)≥2 400 U/mL。NHL及LPD的诊断均依据WHO 2016年修订的造血及淋巴组织恶性肿瘤诊断标准[6](WHO-2016标准)完善病理诊断及分型。所有患儿均接受全身增强CT或PET-CT检查明确有无淋巴结肿大、肝脾大及其他结外部位受累。
1.3治疗方案及疗效评估 若明确为NHL或LPD,则根据病理类型采用不同的化疗方案。HLH疗效评估参照噬血细胞性淋巴组织细胞增生症诊疗建议[7]分为有效、疾病缓解、疾病活动及疾病复发;NHL及LPD的疗效评估则参照儿童非霍奇金淋巴瘤诊疗建议(NHL-09方案)[8]分为完全缓解(CR)、部分缓解(PR)、无进展及进展。
2.1临床资料 6例患儿包括2例男性和4例女性,起病年龄37~210月,有4例发病年龄>5岁。起病时6例均持续高热及脾大,5例淋巴结肿大,其中颈淋巴结肿大2例、PET-CT或增强CT提示腹腔淋巴结稍大3例。6例均全血细胞减少、铁蛋白增加及骨髓有噬血现象,骨髓流式细胞术(FCM)检查未见明显免疫表型异常细胞,sCD25>44 000 U/mL。6例患儿中,5例铁蛋白>1 000 mg/L,4例乳酸脱氢酶(LDH)≥正常上限3倍,4例纤维蛋白原<1.5 g/L、3例TG≥3 mmol/L及NK细胞比例低于正常值。5例患儿进行了NK细胞活性检测,2例低于正常值。见表1。
表1 初始临床资料
病例NK细胞活性铁蛋白(mg/L)sCD25(U/mL)血EBV-PCR(copy/mL)脑脊液EBV-PCR(copy/mL)LDH(U/mL)117.84%1 578>44 0006.36×1041.89×1074 055212.12%1 919>44 0001.06×10501 726310.14%3 155>44 0003.97×107ND966417.52%641>44 00002.85×107784511.48%1 344>44 0006.42×1061.73×1041 3236ND1 134>44 0002.48×1051.40×104555
2.2治疗及预后 1例患儿初诊时无明显淋巴结肿大,3例患儿腹腔淋巴结肿大但病情重故未做活检,上述4例按照HLH-04方案治疗2~8周均CR,但再次表现为HLH且颈淋巴结肿大,活检确诊NHL及LPD各2例。2例NHL中,EB病毒(EBV)阳性(EBV+)弥漫性大B细胞淋巴瘤(DLBCL)和高增殖性的B细胞非霍奇金淋巴瘤(B-NHL)各1例,分别按照NHL-09方案[8]+美罗华、BFM-95方案[9]+美罗华化疗达CR,均已停药。2例LPD均为系统性EBV+LPD,其中T细胞LPD(T-LPD)及B细胞LPD(B-LPD)各1例,B-LPD患儿给予BFM-95方案1个疗程达到CR,放弃治疗2周后死亡;T-LPD患儿放弃治疗2周后死亡。见表2。其余2例患儿初诊即颈淋巴结肿大,活检确诊ALK阳性间变性大细胞淋巴瘤(ALCL)及EBV+T-LPD各1例。ALCL患儿接受NHL-09方案化疗CR,已停药;EBV+T-LPD患儿接受甲强龙+足叶乙苷化疗2周达到PR,后因疾病进展死亡。随访至2020-06-30,3例EBV+LPD死亡,3例NHL生存。NHL患儿与EBV+LPD患儿的OS分别为(24.15±3.09)个月与(2.66±0.96)个月,NHL患儿生存时间明显长于EBV+LPD患儿,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24 6)。
表2 治疗、诊断及转归
续表2 治疗、诊断及转归
2.3二代测序结果 共5例患儿利用二代测序(NGS)技术完成全外显子组(WES)测序[10]。4例患儿分别检出了1~6种不同类型的致病基因,B-NHL及EBV-B-LPD患儿各1例检出遗传性肿瘤易感基因,见表3。
表3 全外显子组测序结果
HLH是一组由于免疫异常导致的过度炎性反应综合征,本病起病急、进展快,若不能得到及时的诊治可很快死亡[1]。根据病因及发病机制,HLH分为原发性HLH及继发性HLH,前者是由于各种基因缺陷导致的遗传性疾病,也称为家族性HLH,一般认为儿童期多见[5],后者则是在感染、肿瘤或风湿性疾病等基础疾病基础上,启动免疫系统异常活化所导致的反应性疾病[2]。本课题组既往资料显示,217例HLH患儿仅6例为淋巴瘤所致(2.76%),儿童期LAH比例明显低于成人[2,4]。但随着对HLH尤其是LAH的重视,LAH比例似有逐渐增加趋势。
本组患儿均以HLH为首发表现,实验室检查也符合HLH诊断标准[5];患儿均最终确诊为NHL或LPD,故LAH诊断明确。6例患儿中5例发病初期即有淋巴结肿大,但3例系腹腔淋巴结大且病情较重,未能及时进行淋巴结活检确诊。本组患儿骨髓细胞学、活检及FCM均未发现肿瘤细胞,低于文献报道的检出率[4,11],可能与本组患儿样本量较少有关。本组患儿sCD25水平均显著增加,sCD25对诊断LAH并无特异性;3例(50%)LDH显著上升,因此,对淋巴结肿大尤其是伴LDH显著增加的HLH患儿,若病情允许,应积极进行病理检查,尽早明确或排除恶性肿瘤。文献报道成人期LAH通常继发于T或NK细胞来源肿瘤[2,4],本研究中B细胞及T细胞来源肿瘤各50%,可能与样本量较少有关。但儿童与成人LAH基础疾病是否存在差异,尚需要大样本、多中心和较长时间随访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
本研究的病例多数在血液、脑脊液或病理组织中检测到EBV,提示EBV可能在淋巴细胞增殖及其介导的HLH发病及进展中起到重要的作用[12]。本研究中的患儿5例行WES测序,4例存在不同肿瘤致病基因突变,2例存在肿瘤遗传易感基因,但病例数量太少,其临床意义尚需进一步研究证实。
若不能得到及时治疗,HLH患儿可短期内死亡。因此,只要符合HLH标准,即使怀疑LAH,病理活检后也应尽早开始针对HLH的治疗。确诊恶性肿瘤再进行肿瘤相关治疗,可减少疾病早期病死率[1,5]。成人期LAH多推荐化疗CR后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1],但本研究中的NHL患儿化疗后均可生存,可能因为儿童与成人NHL发病机制及化疗方案选择存在一定差异。LPD所致的LAH目前尚无标准治疗方案,本组3例LPD短期内全部死亡,提示LPD治疗难度高,可能需要个体化的治疗方案,一旦病情好转,尽早行造血干细胞移植可能会提高患者生存率[2,13]。
总之,本研究显示,儿童期由于NHL及LPD等引起HLH并不少见,临床上对于HLH在按照HLH-04方案治疗的同时,需积极寻找病因。LAH患儿发病时往往由于病情过重和(或)缺乏肿大淋巴结,难以早期活检确诊。本研究中的5例患儿进行了WES测序,4例检出肿瘤相关基因突变,理论上NHL或LPD患儿外周血存在循环肿瘤细胞及循环肿瘤DNA[14](ctDNA),如果对于LAH患儿进行外周血ctDNA检查,可能会早期确诊基础疾病和提高疗效。NHL所导致的HLH预后较好,而LPD则预后很差,需要进一步研究寻找更合适的治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