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海
(北京语言大学 韩语系,北京 100083)
“轻动词”是指那些没有实质语义内涵但论元搭配丰富的泛义动词,大多由实义动词虚化而来,如汉语的“弄、搞、整、吃、打”等。学界对轻动词特殊句法功能的深刻理解主要来自生成语法研究,形成了颇具特色的“轻动词理论”。Larson在讨论英语双宾结构和与格结构时,提出的VP壳构想中的上层V’实际上已经隐含着轻动词的作用[1]。Chomsky将轻动词引入生成句法理论,在“最简方案”中设置了轻动词(light verb)这个功能语类[2]。Huang[3]和Lin[4]从生成语义学的角度将事态谓词(DO、CAUSE、BECOME)等元动词定义为轻动词,指出轻动词在不同语言中表现形式存在差异,如汉语在句法层表示,英语则在词汇层。冯胜利从形式的角度将轻动词分为两类:一类是不带音的轻动词或空动词(empty verb);另一类是带音的轻动词。同时,用轻动词理论分析了“切这把刀”和“切丝儿”等非常规动宾结构[5]。司富珍“从句法制图理论的视角研究轻动词,特别是对它们的句法分布进行了考察,并提出了区分广义轻动词和狭义轻动词的建议。”[6]此外,于善志[7]和韩巍峰、梅德明[8]从结构的角度考察了轻动词结构形式和语义之间的关系以及动词拷贝能力;庄会彬则追溯了动词“打”的历时演变,考察了轻动词“打”的演变过程[9]。
轻动词构式“打+NP”是一种特殊的非常规搭配结构,孙天琦、李亚非称之为“旁格宾语结构”,这种结构指宾语位置除容纳各种核心论元(一般为受事)之外,还能允许工具、材料、方式、处所、时间以及其他一些非核心成分进入[10]。张建理从认知构式语法的角度考察了构式的论元允准机制,按照题元结构的不同区分了动本构式和超动构式[11]。动本构式指的是常规题元结构构式,语义结构为动词+受事,也就是常规搭配;超动构式分为背景题元构式和特殊功能构式两种,其中背景题元构式实际上指非常规搭配(旁格宾语结构),语义结构为动词+非受事。这种动词和非受事宾语的非常规搭配,其实是背景信息的前景化,属于论元搭配的一种特殊有标记形式,是汉语研究的重点和热点之一,吸引了邢福义等众多学者的关注。其中,Lin和冯胜利用轻动词理论解释了动宾的非常规搭配现象,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
表1 汉韩轻动词构式“打+NP/NP+”的分类
表2 受事NP在汉韩轻动词构式“打+NP/NP+”的分布
(1)a.制造物
打井、打洞、打刀、打书柜、打毛衣、打雷、打闪
b.获取物
打草、打柴、打枣、打鱼、打狍子、打酱油、打酒
(2)a.制造物
b.设置物
c.添加物
d.喂养物
(3)a.身体动作、心理行为
b.身体动作
打哈欠、打呼噜、打鼾、打寒噤、打哆嗦、打趔趄、打饱嗝
(“打+NP”—,“NP+”…)
a.事件结构
事件1=e1:过程
事件2=e2:结果状态
事件排序=<α
事件核心=e1
b.论元结构
真实论元1=x:施事(动作执行者)
真实论元2=y:受事、成事(对象等)
默认论元1=z:工具
默认论元2=o:方式
阴影论元=p:身份
附加论元=q:处所
c.物性结构
形式=发生(e1,x,y、z、o、p、q)
施成=执行者(x)
功用=X(e,x,y、z、o、p、q)
魏雪、袁毓林在分析名名组合的语义关系时,在“生成词库论”中物性角色思想的指导下,构建了以名词为中心的名名组合的释义模板,探索名名组合中隐含的谓词以及歧义现象[13]。这说明释义模板在表示组合成分的语义关联上具有一定的优势,不仅形式简单方便,而且通俗易懂。黄洁在讨论“吃”和宾语非常规搭配的工作机制时,以词汇语义表证为切入点,认为选择性侧面匹配是“吃”和宾语非常规搭配的工作机制,强调动词和宾语必须在事件结构、论元结构和物性结构三个层面实现选择性侧面匹配[14]。显然,侧面匹配也是实现组合成分语义关联的一种方法,但需要以词汇语义表征为前提,且程序较为复杂。笔者认为释义模板除了表示名名组合的语义关联,也可以用于表示动宾组合的语义关联,与侧面匹配相比,是构式语义表征的一种更加简单有效的方法。
表3 汉韩轻动词构式“打+NP/NP+”的释义模板
由此可见,通过对义项颗粒度的合理化处理,以宾语NP为中心构建汉韩轻动词构式的多义对应词语义网络体系,可以使汉语和韩语学习者清晰掌握多义词的语义认知和扩展模式,有助于减少母语迁移对二语词汇习得产生的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