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博洋
(河北大学 宋史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2 )
由于辽朝是游牧为生的契丹人建立的政权,因此马在社会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在日常的生产生活中起着重要作用。目前,学者对马在辽朝军事和交通方面的地位和作用进行了一些研究,如张国庆在《辽代契丹人的交通工具考述》[1]一文中分析了契丹人在交通工具中马的使用,在其专著《辽代社会史研究》[2]中,也简单地涉及了契丹人对马的使用。此外,丛密林在其博士论文《契丹骑兵研究》[3]中对马在契丹人军事上的作用和影响进行了系统的研究;冯恩学则在《辽代契丹马具探索》[4]一文中对马具的种类进行了系统的整理;闫玉启在《辽朝的养马业与辽宋关系》[5]一文中提及了辽代的养马业。然而迄今为止,尚无学者对马在辽朝社会的作用和地位进行全面梳理,因而笔者不揣浅陋,在此就这一问题进行一些简单的探讨。
我国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及相关文化的形成,并非由欧亚草原西部传入,而是由中国本土产生的[3]19。大概从匈奴强盛时开始,中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就已形成规模庞大的养马业,机动灵活的骑兵成为游牧民族的主要兵种,在战争中发挥出极其重要的作用。辽朝的养马业也很繁荣,并逐渐形成一套完备的体系。辽朝境内有大量的优良草场,中央政府挑选出最优良的区域作为专门牧养国家牲畜的“牧场”,之后逐渐形成“群牧”制度。这种牧场类似汉、唐时代的国家牧场,又似北魏时代的牧苑[5]40。辽朝群牧制度始于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时期,随着辽太祖征战四方,契丹人所拥有的马、牛、羊数量逐年递增,放养这些牧群已成为契丹人的头等大事,遂“分牧水草便地,数岁所增不胜算”[6]931,这即是群牧制度的雏形。至辽太宗时期,出于政治、军事的需要,辽政府任命契丹大臣为群牧长官,群牧制度才得以成型。辽道宗时,已出现“群牧滋繁,数至百有余万,诸司牧官以次进阶”[3]932的鼎盛景象。辽代群牧制度的衰落,始于女真对辽的战争。辽“累与金战,番汉战马损十六七”[6]932,导致“诸群牧私卖日多,畋猎亦不足用,遂为金所败”[6]932。辽朝灭亡后,“金初因辽诸抹而置群牧,抹之为言无蚊蚋、美水草之地也”[7]1004。因此,辽朝的群牧制度基本上为金朝所承袭[8]290。
关于辽朝境内马的种类,虽然由于资料缺乏,现在已经难得详情,但通过现有资料仍可以管窥一斑。从辽朝所辖领土来看,最盛时“东至于海,西至金山,暨于流沙,北至胪朐河,南至白沟,幅员万里”[6]438,而契丹人的活动中心则主要在辽上京(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林东镇东南古城)地区,可以肯定辽朝的马应以蒙古高原地方品种的蒙古马居多。另外,由于辽朝“虎视四方,强朝弱附”[6]377,“属国可纪者五十有九,朝贡无常”[6]429,还有外十部,“不能成国,附庸于辽,时叛时服,各有职贡”[6]393,有些属国属部常向辽朝进贡马,如属国后晋、西夏、沙州回鹘、回鹘阿萨兰等曾多次遣使贡马;属部女真诸部、五国部、敌烈、阻卜、吾独婉、回鹘、颇里八、黑车子室韦、铁离、兀惹、乌隗、于厥等部也多次向辽朝贡马。这些属国和属部进贡的马多数也是属于东亚地方品种的蒙古马,而统和二十四年(1006年)八月沙州敦煌王曹寿遣使所进的大食国马[6]162和重熙二十一年(1052年)十一月回鹘阿萨兰遣使所进贡的名马[6]245,则肯定不是蒙古马,应是中亚品种的马。因此,辽朝的马应该是以本地品种的蒙古马为主,中亚品种的马很少。
关于辽朝马的数量,由于《辽史》等典籍中没有留下具体数字,故难以进行估计。从《辽史》道宗大安二年(1086年)五月,“以牧马蕃息多至百万,赏群牧官”[6]291的记载可知,仅官营群牧在大安二年就有马一百余万匹。至“天祚初年,马犹有数万群,每群不下千匹”[6]932。加上民间牧养的,可以推知辽朝境内拥有相当数量的马匹。
辽朝对马的牧养采取官营和私营两种模式,官营有国营的群牧[6]732-733和皇帝的御马机构尚厩[6]733、飞龙院[6]733、总领内外厩马司[6]734以及诸宫卫所属的某宫马群司[6]718。官营的马在牧养方式上分为集中放牧和散牧。集中放牧就是指经过统一规划,把马集中起来,组成规模不等的马群进行放牧,马群司就是以这种方式进行群体放牧的,这种牧养方式适合马的数量比较多的时候;散牧就是把马、牛、羊等多种牲畜混合组群放牧,内蒙古赤峰市克什克腾旗二八地辽墓壁画“契丹草原放牧图”[9]33所反映的就是这种放牧方式,适合马的数量比较少的时候。这两种牧养方式,也同样适合私人养马。
官营群牧的牧场主要分布在有大片优良草场的漠南、漠北地区,也就是西北路招讨司所辖地区,如漠南马群司和漠北滑水马群司[6]733。在辽末,这些漠北的群牧马为耶律大石所有,为其西迁中亚奠定了基础[6]932。另外,辽朝在雄、霸、清、沧等州还有“以备燕、云缓急”[6]932的养马牧场。各部落、部族也有单独的牧场,如五院部“大王及都监春夏居五院部之侧,秋冬居羊门甸”[6]384,乙室部“大王及都监镇驻西南之境,司徒居鸳鸯泊”[6]385。而私人的牧场,贵族的牧场分布在自己的投下,如丰州为遥辇氏僧隐牧地[6]450、豫州为横帐陈王牧地[6]450。普通部民则是在部落范围内的牧地进行放牧。
由于“契丹故俗,便于鞍马”[6]900,“其富以马,其强以兵。纵马于野,驰兵于民”[6]923,因此,马在辽朝社会的各个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政治方面,皇帝通过赠送和赏赐马的方式来体现君主的恩惠和重视,属国属部也是通过贡献马来表示臣服之意。辽太宗耶律德光扶立石敬瑭为帝,先赐以“马五千匹”[6]39,在石敬瑭辞归时,又赠“厩马二十、战马千二百”[6]39,这是辽太宗以宗主身份赏赐石敬瑭。同样的例子还有辽太宗于会同八年(945年)十二月赐诸国贡使衣马[6]56和辽圣宗耶律隆绪在义成公主下嫁西夏李继迁时赐马三千匹[6]127。后晋、西夏遣使献马,则是对宗主国辽朝表示臣服的体现。属部阻卜、女真诸部、兀惹、五国部、于厥等向辽朝贡马,既是附属于辽朝的表现,也是向辽朝尽忠的一种义务。有时辽朝皇帝也通过赐大臣及使节马来体现恩惠和重视,如辽太宗于会同元年(938年)九月,“诏群臣及高年,凡授大臣爵秩,皆赐……白马”[6]44。辽圣宗于统和六年(988年)十二月,“赐皮室详隐乞得、秃骨里战马”[6]132。宋使陈襄于辽咸雍三年(宋英宗治平四年,1067年)出使辽朝,辽道宗耶律洪基曾多次赏赐马[11]74。辽朝在送给宋朝的礼物中也有马,这体现了对宋朝和礼物的重视,如贺宋朝皇帝生日的礼物中就有“御马六匹,散马二百匹”,贺正旦礼物中亦有“鞍勒马二匹,散马一百匹”[12]226。还有皇帝用马赏赐寺院,如辽道宗赐中京静安寺“马四十匹,以为供亿之本”[13]362,体现出道宗皇帝对静安寺的崇奉。
在经济方面,马在契丹人的日常衣食住行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是财富的标志之一。契丹人是游牧民族,“其富以马”,马是衡量一个人或部族是否富有的标志之一。太祖耶律阿保机的皇后述律平就曾说:“吾有西楼羊马之富,其乐不可胜穷也。”[12]5日常生产生活中,马的奶、肉可供人食用,马奶还可以酿造奶酒,马皮则可以制作衣服、靴子及帐篷。辽朝人除了骑马出行、放牧牲畜、狩猎野兽,还用马驮运货物、驾车运输货物及用马耕地。在婚丧嫁娶中,马作为财富的象征更是必不可少。如在公主下嫁仪式中,契丹皇帝赏赐驸马的物品中就有鞍马[6]865。纳皇后时,皇太妃萧胡辇进献马、骆驼等[6]124。《大王记结亲事碑》载:“下却羊、马、牛等具随投下。……我成长后,遂与弟下羊、马、牛等,求傉免并儿郎媳妇,并是我与六畜求到。……实与他大王羊三百,牛马卅头匹。……又记与同详隐舍官人求妇于阿东忽处,下却羊五百口,牛马五十头匹”[14]297。说明奚王在给弟弟娶媳妇的聘礼中,马也是重要物品。还有“契丹豪民要裹头巾者,纳牛驼十头,马百匹,乃给官名曰舍利”[6]1536,即要想获得舍利的官职,需要交纳百匹马、十头牛驼。还有如圣宗以前“蕃氏殴汉人死者,偿以牛马”[15]1072,即契丹人打死汉人赔偿牛马即可。辽朝对游牧部落、部族的税收中,马是重要的实物之一。属国属部也是以马作为表示臣服的进献物品之一,如圣宗统和八年(990年)七月,“诏阻卜依旧岁贡马千七百”[6]186。铁离、靺鞨、于厥等部与辽朝贸易中,马亦是主要商品之一[6]929。每年契丹诸部族首领与诸州节度使,按照惯例要向皇帝进献鞍马[6]112。另外,契丹人还酷爱叶格子、双陆等博戏,经常是以马作为赌注。正是由于契丹人对马十分珍重,故太宗耶律德光于天赞七年(928年)五月,“惕隐迪辇所乘内厩骝马毙,因赐名其山曰骝山”[6]35。
在军事方面,由于辽朝是契丹人建立的政权,“以用武立国”[6]935,擅长骑射的骑兵是辽朝军队主力,因此马在军事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契丹人酷爱狩猎,契丹皇帝除在“秋捺钵”时骑马驰骋山中射猎鹿、熊、野猪等野兽外,皇帝狩猎还举行仪式——腊仪[6]845-846。但契丹人的狩猎活动并非完全为娱乐,辽太宗就曾经说:“朕之畋猎,非徒从乐,所以练习武事也。”[6]48这种狩猎也是契丹人的一种军事演习。
辽朝的地理位置优越,养马业发达,这为辽人大规模配备马匹创造了条件。据《辽史》记载,辽军“每正军一名,马三匹”[6]397。辽太宗的大帐皮室军有39万骑[6]401,述律平的属珊军有20万骑[6]401-402,还有宫卫骑军10万余骑,再加上大首领部族军,可以推知辽军中战马达到了惊人的数量。这是辽军对外进行征战、开疆拓土所凭依的重要资本,故辽朝皇帝特别重视,经常检阅骑兵,如辽太宗会同三年(940年)五月“阅骑兵于南郊”[6]48。北宋方面为针对辽军多骑兵,曾制定出严密的对应策略[16]606。如前所述,除了部落、部族牧养马外,辽朝国家和诸宫卫都设立了专门的牧养马牛羊等牲畜的机构群牧司,甚至还有专门牧养马的马群司,并制定了严格赏罚制度,如兴宗在位时,“时有群牧人窃易官印以马与人者,法当死,帝曰:‘一马杀二人,不亦甚乎?’减死论”[6]944。从中可以看出辽朝对马的重视程度。辽末耶律大石离开天祚帝北行镇州,就是为了能够占有西北路招讨司所辖下的诸群牧战马[6]932,积蓄力量。
通过宋人宋琪等人对辽军作战方式的记载,可以看出辽军把骑兵作战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如“每契丹南侵,其众不啻十万”,“大帐前及东西面,差大首领三人各率万骑,支散游奕,百十里外,交相觇逻,谓之栏子马”[16]605,为了保持马的战斗力,“未逢大敌,不乘战马,俟近王师,即竟乘之所,以新羁马蹄有余力也。其用军之术,成列而不战,俟退而乘之。多伏兵,断粮道,冒夜举火,上风曳柴,馈饷自齐,退败无耻,散而复聚,寒而益坚。此其所长也”[16]606。因为非常重视马在军事方面的作用,所以作为战略物资,辽朝严禁卖马于北宋和西夏[6]932。
在辽早期,由于契丹人作战时不像中原王朝军队那样携带大量的粮草,而是“资粮于敌”,就地解决军事给养,实行“打草谷”[6]399,所以战斗力强大,颇具破坏性。这也是辽朝早期西进、南下和东征取得胜利的重要原因之一。而辽末,辽军的后勤补给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屯田制度的实行,使辽军也与中原王朝军队一样,作战时需要携带大量的补给,从而丧失了机动灵活性[17]80,导致与女真作战节节失利,最终灭亡。
另外,在缺乏军粮的特殊情况下,士兵还可以杀马饮血食肉,解决饥渴,度过危机。如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在平定诸弟之乱时,“时大军久出,辎重不相属,士卒煮马驹、采野菜为食”[6]7。这种特殊事例屡次见于北方游牧民族中,在中原王朝的军队中也曾发生过。
契丹是游牧民族,很多竞技类的体育活动与马密不可分。契丹人在击鞠、射柳、上巳节射兔等竞技娱乐活动中均骑马进行,皇帝可亲自参加,如统和元年(983年)七月,圣宗“与诸王分朋击鞠”[6]111。有时击鞠还酿出了人命,如统和六年(988年)四月,胡里室和韩德让等击鞠,承天皇太后萧绰观看,胡里室纵马横突致韩德让坠马,萧绰大怒,立斩胡里室[6]1290。统和七年(989年)三月,“乙室王贯宁击鞠,为所部郎君高四纵马突死,诏讯高四罪”[6]134。辽朝的射柳活动是在瑟瑟仪中举行,在《辽史》中只记载了皇帝等的射柳仪式,未见骑马[6]835。因为“金因辽旧俗”[7]826,因此结合《金史》记载可知具体情况:“插柳球场为两行,当射者以尊卑序,各以帕识其枝,去地约数寸,削其皮而白之。先以一人驰马前导,后驰马以无羽横簇箭射之,既断柳,又以手接而驰去者,为上。断而不能接去者,次之。或断其青处,及中而不能断,与不能中者,为负。每射,必伐鼓以助其气。”[7]826-827还有三月三日上巳节,契丹语称“淘里化”,“淘里”汉语为“兔”,“化”为“射”,“国人以木雕为兔,分两朋走马射之。先中者胜,其负朋下马,跪奉胜朋人酒,胜朋于马上接杯饮之。”[12]282
在宗教文化方面,马的因素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迹。萨满教是契丹人信仰的宗教之一,在很多重要仪式活动中都发现有马的存在。契丹人“白马青牛”的传说中,白马是男性始祖神人从马盂山沿土河而下时的骑乘之物。在“赤娘子”传说中,“俗传是阴山七骑所得黄河中流下一妇人,因生其族类”,即是“阴山七骑”在黄河(今西拉木伦河)中流得到了“赤娘子”掠胡奥,而后繁衍出了契丹人。因此,马和传说中契丹祖先相联系,是契丹人心目中具有灵性的特殊动物,在一些特殊的场合和宗教仪式中必不可少,如“每行军及春秋时祭,必用白马青牛,示不忘本云”[6]446。在祭山仪中,“牲用赭白马、玄牛、赤白羊,皆牡”[6]834;在柴册仪中,“拜日毕,乘马,选外戚之老者御。皇帝疾驰,仆,御者、从者以毡覆之”[6]836;在皇帝亲征仪中,“刑青牛白马以祭天地”,“将临敌,结马尾,祈拜天地而后入”,“班师,以所获牡马、牛各一祭天地”[6]845。在岁时杂仪中,“凡正月之日,一鸡、二狗、三豕、四羊、五马、六牛、七日为人。其占,晴为祥,阴为灾。俗煎饼食于庭中,谓之‘熏天’”[6]877,即在正月初五这天,以天气阴晴来占卜一年中马的祥灾。在冬至日,“国俗,屠白羊、白马、白雁,各取血和酒,天子望拜黑山。黑山在境北,俗谓国人魂魄,其神司之,犹中国之岱宗云。每岁是日,五京进纸造人马万余事,祭山而焚之。”[6]879
由于契丹人把马视为重要的财富,所以民间在“视死如生”的观念影响下,人死后要杀马,以马具殉葬,希望死者在来世享有富贵。如死于辽穆宗应历九年(959年)的“驸马赠卫国王沙姑”的墓中就随葬马具多达8组[18]3,在墓志盖上还刻记有骢马1匹、白马1匹、骠尾黑大马10匹、小马21匹等[18]9,这些马可能是皇家赐给死者的随葬品。在其他契丹人的墓葬中也发现了大量的马具、马镫等,另外还有很多契丹贵族墓壁画中有马的形象,也说明了契丹人对马的重视程度。由于杀马殉葬对辽朝统治非常不利,为了刹住这种厚葬奢靡之风,辽圣宗于统和十年(992年)下诏,“禁丧葬礼杀马,及藏甲胄、金银、器玩”[6]142。在辽上京和草原瓷都缸瓦窑遗址中,还出土了很多马形状的瓷制玩偶,有可能是儿童的玩具,也有可能是冥器。这也体现出马已经深入到契丹人的思想观念中,从生到死,陪伴着契丹人的一生。
根据典籍的记载和辽墓壁画的内容,可以确定辽朝的主要牲畜为马、牛、绵羊、山羊和骆驼等“五畜”,与后世蒙古人的牲畜相同。在“五畜”中,产奶量、产肉量、皮革的质量以及负重运输、耐力等,马不如牛;产毛、产肉量以及皮革质量等,马又不如绵羊、山羊;负重长途运输和耐饥渴等,马亦不如骆驼;还有在牧养上,马对草场等的要求也比牛、羊、骆驼挑剔,较难放养。由此看来,尽管马是放牧时的骑乘工具,还能够驾车或驮运货物,在日常生活中是和牛、羊、骆驼一样重要的牲畜之一,但如果从产奶量、产肉量、产毛量、皮革质量、负重运输以及耐饥渴、放养难度来说,马的劣势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可以说其受重视程度是不会超过牛、羊的,这可能也是今天草原养马业萎缩的原因之一。然而马有一项牛、羊、骆驼所不具备的能力,即快速行进。普通的马,在经过训练后就变成战马,从而使北方游牧民族拥有了出色的骑射技术。骑在马上进行快速机动、长途奔袭遂成为北方游牧民族的主要作战特色。而历史上“战争与游牧生活方式是并存的”[19]331,这样马就因为军事方面的独特作用,其价值和地位自然就超过了牛、羊、骆驼,因此备受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视。
由于契丹人是游牧民族,习惯上“其富以马”,马成为财富的重要标志之一,故马在“五畜”中是最贵重的。辽朝皇帝通过赠送和赏赐马来体现君主的权威和恩惠,属国属部也通过贡献马来表示臣服宗主,诸部族和州节度使也需要向辽朝皇帝贡献马。因为辽朝“以用武立国”,骑兵是辽军主力,因此从国家到普通牧民都重视马,更加提升了马的社会地位。还有从“白马青牛”传说和“赤娘子”传说中发现马与契丹人始祖密切相连,加之在祭山仪、柴册仪、皇帝亲征仪等一些重要仪式中要杀白马,在岁时杂仪中正月初五为马日、冬至杀白马烧纸马祭祀黑山等,就更加增添了马的神秘性。
因而我们可以说,马不但与辽朝人尤其是契丹人的日常衣食住行密切相关,在日常生活中也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而且因为其军事作用,使马成为“五畜”中最重要的一种,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辽朝的兴衰,故在辽朝社会中的重要地位不言而喻,也影响到了后世的金朝和元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