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草药与西药致药物性肝损伤的临床特征及其预后的对比研究

2021-05-17 02:29王艳王昱王岚田秋菊杨瑞园李柯鑫刘立伟王晓明王宇欧晓娟贾继东赵新颜
肝脏 2021年4期
关键词:中西药保健品中草药

王艳 王昱 王岚 田秋菊 杨瑞园 李柯鑫 刘立伟 王晓明 王宇 欧晓娟 贾继东 赵新颜

药物性肝损伤(drug-induced liver injury, DILI)是指由各类处方或非处方的化学药物、生物制剂、传统中药、天然药物、保健品、膳食补充剂及其代谢产物乃至辅料等诱发的肝损伤[1]。研究表明,东西方国家致DILI的药物种类不同,东方国家以植物药及膳食添加剂、抗结核药、抗生素最为常见;西方国家则为抗生素、心血管系统用药、非甾体类抗炎药(nonsteroidal anti-inflammatory drugs,NSAID),植物药及膳食添加剂仅占6.7%[2-5]。近年来,中草药和保健品相关DILI在西方国家的发病率亦呈逐年上升趋势。

东西方国家致DILI的药物种类构成不同,可能是东西方国家DILI临床表现不尽相同的原因之一。有报道表明中草药致肝损伤潜伏期长、严重程度更重、更多表现为肝细胞损伤型,但是目前中草药与西药导致的肝损伤对比研究较少,且结论不一致。

本研究纳入2009年1月至2019年1月在北京友谊医院肝病中心住院的DILI患者,回顾分析其致肝损伤的药物种类、生化和免疫学特征及临床结局;比较中草药保健品、西药及中西药联合组的临床表现及转归,为DILI的诊治提供一定的参考依据。

资料与方法

一、研究对象

回顾分析2009年1月至2019年1月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友谊医院肝病中心住院的DILI患者临床资料。本研究已通过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友谊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2020-P2-300-01)。

纳入标准:满足DILI的生化学诊断标准,即满足以下4条中的任一情况,①ALT或AST≥5×正常值上限(ULN);②碱性磷酸酶(alkaline phosphatase,ALP)≥2×ULN;③总胆红素(total bilirubin,TBil)>2×ULN同时ALT(或AST)≥3×ULN;或国际标准化比值(INR)>1.5;④ALT或AST>3×ULN并伴有进行性加重的乏力、发热、皮疹和(或)嗜酸性粒细胞>5%。结合病史、实验室检查、停药反应、RUCAM评分≥3分,能够确诊DILI患者[6, 7]。排除标准:①RUCAM评分<3;②器官移植术后;③化学毒物肝损伤;④合并病毒性肝炎、自身免疫性肝病、酒精性肝病、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遗传代谢性肝病、缺血缺氧性肝病、寄生虫感染等。

二、研究方法

收集患者致肝损伤药物信息,根据药物种类分为3组:①中草药或保健品组;②西药组;③中西药联合组。收集患者性别、年龄、体重指数(BMI)等人口学特征,以及临床表现、血常规、肝脏生化、肾功能、血脂、凝血功能、免疫球蛋白、抗核抗体(antinuclear antibodies,ANA)等指标。根据发病初ALT、ALP值计算R值,并将DILI分为肝细胞损伤型、胆汁淤积型、混合型;随访患者,根据临床转归分为恢复正常、慢性化、肝硬化、死亡或肝移植组,比较各组患者临床转归的异同。根据欧洲DILI诊治指南,肝功能异常超过1年或影像学、肝脏病理有慢性化证据,定义为慢性化[6]。

三、统计学方法

应用SPSS 25.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正态分布的计量数据以均数±标准差表示,组间比较采用ANOVA检验;非正态分布的数据以M(P25,P75)表示,组间比较采用Kruskal-WallisH。分类变量以例数(百分比)表示,组间比较采用卡方检验。多重比较采用Bonferroni校正,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结 果

一、中草药或保健品、西药、中西药联合组致肝损伤药物比较

2009年1月1日至2019年1月1日北京友谊医院肝病中心住院的DILI患者共710例,排除合并肝脏基础病89例、化学毒物肝损伤19例、器官移植术后6例,最终纳入596例;根据致肝损伤药物种类不同,将患者分为中草药或保健品组348例(58.4%);西药组137例(23.0%);中西药联合组111例(18.6%)。

中草药或保健品组以保健、骨关节、消化、皮肤系统用药最多,占62.6%;其他用药原因依次为泌尿生殖系统、呼吸系统、心血管系统、精神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疾病等。西药组排前3位致肝损伤药物依次为抗生素及抗真菌药物、心血管系统用药、NSAID,占68.6%;其他为消化系统用药、抗肿瘤药物、内分泌系统用药、抗结核药等。中西药联合组以中草药或保健品联合抗生素或NSAIDs最为常见,占75.7%,其次为消化系统、心血管系统、内分泌系统、抗肿瘤的中西药联合用药。见表1。

二、3组DILI患者人口学及临床特征比较

表2比较了患者的人口学临床特征。3组患者女性比例、年龄、体重指数相近。3组患者均以肝细胞损伤为主,混合型次之,胆汁淤积型最少;但中草药或保健品组、中西药联合组、西药组比较,肝细胞损伤型比例依次降低,混合型及胆汁淤积型比例依次升高分别为60例(17.3%)、26例(23.4%)、39例(28.4%),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10.092,P=0.039);严重程度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各组最常见的临床症状均依次为黄疸、尿色加深、乏力、纳差、恶心,组间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中草药或保健品组较西药组、中西药联合组更易出现腹胀、而西药组更易出现发热及皮疹。

表1 中草药或保健品、西药、中西药联合组致肝损伤药物种类比较

表2 中草药或保健品、西药、中西药联合组人口学及临床特征比较

三、3组DILI患者实验室指标比较

表3比较了3组患者实验室指标结果。3组ALT、AST、ALP、谷氨酰转肽酶(glutamyl transpeptidase, GGT)差异有统计学意义,亚组分析提示中草药或保健品组ALT、AST明显高于西药组,ALP、GGT明显低于西药组,以上结果与中草药或保健品组肝细胞损伤型比例更高、西药组胆汁淤积型或混合型比例更高这一特点一致。

3组患者TBil、血清白蛋白、血清球蛋白、凝血酶原活动度、白细胞、免疫球蛋白G(Immunoglobulin G,IgG)等指标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

四、3组DILI患者临床转归比较。

3组均有80%以上的患者肝脏生化指标恢复正常,其中中草药组298例(85.6%)、西药组118例(86.1%)、中西药联合组91例(82.0%);出现肝硬化分别为9例(2.6%)、4例(2.9%)、3例(2.7%);出现慢性化分别为27例(7.8%)、6例(4.4%)、13例(11.7%);死亡或肝移植分别为14例(4.0%)、9例(6.6%)、4例(3.6%);但总体3组临床结局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χ2=6.135,P=0.408)。经随访有27例死亡或肝移植,其中23例与死亡直接相关;另4例中,2例肝损伤严重程度1级的患者分别死于肺部感染和消化道出血,2例肝损伤严重程度3级的患者分别死于肾癌和肝硬化并发症。

表3 中草药或保健品组、西药组、中西药联合组实验室检查结果

讨 论

本研究中DILI的占比草药或保健品占58.4%,高于西方国家,但与新加坡的研究结果(55%)类似[8],提示与西方国家不同,东方国家中草药保健品肝损伤所占比例仍然较高,中草药和保健品是东方国家、特别是中国主要的DILI病因,这与文化、用药习惯有一定的关系。Low等[2]对200例DILI进行系统评价,结果同样揭示东方国家中草药致肝损伤比例高于西方国家(25.3%比6.7%);但近年来中草药和保健品相关DILI在西方国家的发病率亦呈逐年上升趋势[9, 10]。本研究中草药占比高于我国的多中心回顾性研究(26.8%)[11],这可能与本研究针对单中心住院患者,存在一定的选择偏倚有关。

本研究西药组前3位肝损伤西药依次为抗生素及抗真菌药物、心血管系统用药、NSAID,西方国家则依次为抗微生物药(34.9%)、心血管系统用药(17.3%)、精神系统用药(13.1%)、NSAID(12.5%)[2],由此可看出西药组致DILI的药物种类与西方国家接近。本研究中,中草药或保健品组以保健、骨关节系统、消化系统、皮肤系统用药最多,这提醒临床医生在临床诊疗过程中,加强监测因保健、骨关节系统、消化系统和皮肤系统疾病服用中草药患者的肝脏生化指标,警惕DILI的发生。中西药联合组以中草药或保健品联合抗生素或NSAID最为常见,这2组占总数的75.7%,提示在中草药联合使用抗生素或NSAID时,应密切监测肝脏生化,警惕DILI的发生。

本研究中DILI女性患者约占80%,略高于既往研究报道的50%~60%[11, 12],这可能与单中心研究存在一定的偏倚有关。与西药致肝损伤相比,中草药或保健品组肝细胞损伤型比例、ALT、AST更高, ALP、GGT更低。Zhu等[13]针对中国人群的研究发现中草药致肝细胞损伤型比例更高。国外研究亦报道中草药或保健品更易出现肝细胞损伤型,ALT、AST更高,ALP更低[14, 15],与本研究结果一致。这可能与中草药致肝损伤机制与西药不同、也可能与人们普遍认为中草药无害、服用时间长、服药期间较少监测有关。

本研究中80%以上的患者肝生化指标恢复正常,但中西药联合组的患者慢性化比例高于另外两组,提示中西药联合更容易出现疾病慢性化,应重视对中西药联合肝损伤患者的长期监测。一项针对我国人群的研究显示,13%患者出现慢性DILI,0.01%患者肝移植,0.39%患者死亡[11]。西班牙的报道发现,与西药肝损伤相比,HDS相关DILI预后更差,包括死亡或肝移植比例更高[14]。美国研究发现,HDS相关肝损伤肝移植比例更高、生存率更低[16]。不同的研究提示慢性、死亡及肝衰竭比例差异较大,这可能与人群、种族、致肝损伤药物、服药时间、慢性化标准不同等因素有关,中草药保健品、西药肝损伤的预后仍需进一步研究探索。

本研究为单中心住院患者的研究,纳入患者病情较门诊患者重,有一定的局限性。

综上所述,中药肝损伤以保健、骨关节、消化及皮肤系统用药最多见;西药以抗微生物药、心血管系统药、NSAID最多见;中西药联合以中草药联合抗微生物药、NSAID最多见。与西药肝损伤相比,中草药或保健品肝细胞损伤型比例更高,患者的ALT、AST增高,ALP、GGT减低;中西药DILI临床结局无明显差异,但中西药联合慢性化比例更高,需要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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