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代新经济发展：现状、问题与建议——以成都市为例

李雪莲 董建明 张义方

一、引言

新经济是第四次工业革命爆发前的萌芽，是面向未来的经济。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以来，传统经济对国民经济的带动作用有所减弱，而新经济的地位逐步显现。当前，新经济已经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新引擎。为抢占未来经济发展的制高点，世界各国都十分重视新经济的发展。2016年3月“新经济”被正式写入国家政府工作报告，近年来我国新经济发展取得了不错的成绩。2015-2019年，我国新经济增加值占GDP比重由14.8%上升至16.3%，有效地对冲了传统经济增速下行。不过，由于体量太小，我国新经济的增长还难以完全对冲传统经济的下行压力，但随着新经济比重不断提升尤其是达到一定水平时，我国新经济将迎来新一轮的爆发式增长。

近年来，成都市新经济发展表现亮眼。根据《万事达卡财新BBD中国新经济指数》，2020年10月经城市综合成本指数调整后的新经济总量排名，成都在国内城市中排在第二位，仅次于北京。当然，成都市新经济发展也存在一些突出问题，而这些问题对于中西部城市来说具有普遍性。因此，本文将成都市为例，通过考察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新经济发展现状及面临的问题，并提出相应的政策建议，从而为其他城市发展新经济提供有益借鉴与启示。

二、成都市发展新经济的主要举措

成都市搭建了发展新经济的总体架构和政策体系，并形成了一套先进的工作理念。其中，总体架构包括推进体系、支撑点和工作抓手三个方面。成都市在全国最早成立了新经济委、新经济发展研究院、新经济俱乐部三个组织。2019年成立的新经济委主要负责新经济发展的顶层设计，并从城市竞争的三个维度(即对上的功能竞争、对内的生态竞争和对外的场景竞争)出发，树立了新经济发展的支撑点。在具体工作中，新经济委将构建新经济统计体系、大数据监测平台和目标考核体系作为具体工作抓手。在发展新经济的过程中，成都市的工作方式发生了三大转变，即政策制定由“配菜”变“点菜”、公共服务由“个别服务”变“生态营造”，企业发展由“给优惠”变“给机会”。其中，“给优惠”变“给机会”体现了成都市发展新经济的最新理念——应用场景理论。成都市在全国率先提出了应用场景理论，即为新技术、新模式提供市场，为新经济企业提供参与机会，为广大市民提供情景体验，促进新技术推广应用、新业态衍生发展、新模式融合创新、新产业裂变催生。为实践这一理论，成都市在规划编制中预设应用场景、在生产生活中创造应用场景、在城市治理中包容新场景，形成了实体经济、智慧城市、双创平台、人力资源协同、消费提档升级、绿色低碳、现代供应链“七大应用场景”，努力构建以人工智能+、大数据+、5G+、清洁能源+、现代供应链+为核心的高技术含量、高附加值的开放型产业体系。2020年，成都市启动新经济新场景新产品发布会，持续发布城市机会清单，面向全球发布1000个新场景、1000个新产品，这一机制被国务院办公厅作为深化“放管服”改革优化营商环境典型经验做法推广。同时，成都高新区打造的新经济活力区“AI+”应用场景，在国务院第六次大督查中也受到通报表扬。

三、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成都市新经济发展情况

突如其来的疫情虽然给成都市经济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但与新经济相关的第二产业发展表现突出。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电子信息产品制造业、计算机及办公设备制造业、医药制造业等行业表现出了很强的抗冲击能力。其中，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在疫情最严重的2020年1-2月份还保持了7.6%的增长。2020年3月份疫情得到初步控制后，上述四个行业都实现了10%左右的正增长，且一直持续到2020年10月份(1)因为防疫物资需求的减少，医药制造业在2020年7月份转为负增长。。

新冠肺炎疫情对成都市旅游、餐饮、零售、交通运输等传统服务业的冲击很大，依赖线下方式运营的教育、文化、体育、娱乐等行业也都遭受了比较明显的影响，向这些行业提供平台服务的新经济企业(如与外卖、网约车、旅游、票务等有关的平台企业)业务量大幅下降。另外，由于国外疫情难以消退，一些跨境电商企业的业务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与新经济相关的新兴服务业在疫情期间表现亮眼。在线娱乐、在线教育、在线办公、互联网医疗等新经济企业订单数大幅上升，直播带货带动了零售的再次升级。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还改变了传统经济的经营方式，促使其提高数字化、智能化水平，提升产业互联程度，以加快向新经济转型。

综上，整体来看，成都市新经济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表现亮眼。数字经济技术升级、需求井喷，带动了经济的快速发展；智能经济助力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应用场景迅速拓展；流量经济需求爆增，有效对冲了线下需求的萎缩。不过，在共享经济中，除在线教育需求大增外，其他行业普遍利空；创意经济因复工复产较晚，受到的损害较大，恢复周期漫长。

四、后疫情时代成都市新经济发展存在的问题

1.人才问题依然是最大痛点

新经济发展，人才是核心，人才聚集的程度既代表城市经济实力的强弱，又代表城市创新能力的高低，是新经济发展的根本。成都市虽然有丰富的教育资源，但高校教育人才培养与新经济发展的人才需求之间存在较大的结构性差异，且短期内难以弥合。人才缺乏不仅难以支撑新经济企业发展，而且企业间的人才争夺战也造成了人才流动性大的问题，从而导致新经济企业人力成本激增。成都市新经济发展的人才引进难度大。成都市发展新经济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如经济体量大、高等教育发达、城市宜居、开放包容、金融业发达、支持政策完备且力度较大等。但是与东部城市相比，成都市综合竞争力仍有一些不足，如财政实力弱，人均收入较低、产业配套欠佳等。另外，成都市居住成本、子女教育等优势也不明显，导致高端人才流失严重。

2.发展基础不扎实

在后疫情时代，在线生鲜、网红经济、直播带货等行业可能会面临一些问题。在疫情期间，一些在线业务为了吸引流量投入了大量资金补贴消费者，在疫情控制逐步好转后由于流量大幅度下降导致经营难以为继。直播带货的主播专业性差，产品或内容同质化明显，且存在大量的虚假宣传，给该行业的未来发展埋下了阴影。在线医疗也存在技术手段落后、医生水平参差不齐、用户体验差等问题。在线教育在疫情期间的需求急剧爆发，但在后疫情时代传统的教学手段依然占主流，新教育模式推广难度较大。远程办公虽然提高了员工的自由度，但喜欢全居家办公的只有11.23%，可见企业办公模式创新依然任重道远。

3.刺激政策过早退出

在疫情期间，成都市出台了八个方面稳定经济的刺激政策：一是降低成本，具有一次性或短期特征。二是减缓税收，这类政策有效期至2020年年底，其中增值税税率降至1%的政策极大地降低了企业的税收成本。三是免减缓“五险一金”的政策，有效期至2020年年底，也极大地降低了企业成本。四是增加财政投入，具有一次性或短期特征。五是重点支持的企业或人群，这也属于短期政策。第六至八方面分别是融资支持、提供机会和优化服务，这些属于中长期政策。此外，成都市还加大了对新经济企业的支持力度，不但发布新经济企业能力清单，帮助企业进行推广，还发布城市机会清单，加快新经济企业技术和产品的转化与应用。由于此次疫情的影响规模大、影响程度深，很多企业现金流依然紧张，经营压力短期内难以消除〔1〕。而成都市出台的很多政策具有一次性或短期特征，大部分刺激政策都将在2020年底退出。这些政策的过早退出可能会再次造成企业经营困难，拖累成都市新经济发展。

4.传统行业向新经济转型的困难较多

成都市与新经济相关的行业虽然增速较高，但占比不高，对经济恢复的拉动作用有限。因此，成都市新经济的发展要从改造传统经济入手。疫情发生以后，很多传统企业都意识到了数字化、信息化和智能化对企业运营的重要意义，开始着手改变或创新运营方式。然而，传统企业向新经济转型面临着起点低、协同差、资金投入多、技术难度高、盈利周期长、市场风险大等诸多问题，因而进展较为缓慢。

五、成都市发展新经济的政策建议

1.多措并举解决新经济人才缺乏问题

一是要创新人才引进的方法。疫情期间，在线办公、在线教育等新兴模式为我们创新人才引进模式提供了新的思路。政府可以提供相应的平台，通过在线办公、在线教育的方式引进人才。这样既避免了与东部发达城市的直接竞争，又达到了智力引进的目的。二是要加大新经济人才培训力度。对于成都市来说，人才引进付出的成本高、效果差且不具备可持续性，本土人才的培养才是发展新经济的根本出路。政府应采取税收减免、培训补贴等方式鼓励新经济企业对员工进行在职培训。政府应加大财政投入，支持在蓉高校开展新经济技能人才的培养。对于在蓉的非市属高校，成都市也要建立协同合作机制，鼓励这类高校适当调整招生专业和规模，扩大新经济人才培养规模。最后，政府还应当大力支持培训机构发展，以满足高校学生和企业员工的培训需求。三是留住新经济人才。根据短板理论，城市竞争力的强弱不是各项实力的简单相加，而是取决于最短的那根“木板”。因此，成都市要通过补足短板切实提升城市综合竞争力。建立本土人才库，给予相应的政策支持，并想办法扩大他们的收入渠道，为留住人才创造有利条件。

2.加大基础科研投入

发展新经济，必须要有基础学科的突破。近年来，美国不断升级对我国高科技企业的打压，一次次地提醒着我们增强基础科研的必要性。我国基础科技落后是不争的事实，但我们必须要有追赶的决心和勇气，只有这样我国才能抓住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历史机遇。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一些企业抓住机遇、迎难而上，实现了根本性的蜕变。但仍有一些企业因为技术的限制被打回原形，继续艰难地摸索。成都市一方面要提高企业和科研院所关键核心技术的创新能力，推动关键零部件、各类核心软件实现国产化；另一方面要支持企业对疫情期间亟需突破的技术进行攻关，为新经济发展提供技术支持，巩固新经济发展成果。

3.继续发挥财政资金的逆周期调节作用

成都市要深入分析刺激政策退出对各行业尤其是新经济企业运营的影响，出台后续政策以保持政策的稳定性，避免刺激政策过快退出导致的经济衰退。本文认为，成都市既要发挥财政资金的逆周期调节作用，给受疫情冲击严重的行业和企业“雪中送炭”；也要锦上添花，支持疫情期间表现优秀的行业和企业，以巩固新经济发展成果。不过，财政投入要把握好力度，不能投入过猛，避免吹起新经济的泡沫。

4.尊重新经济发展规律，树立正确的业绩观，创新统计方法

尊重新经济发展规律，首先要认识新经济发展规律。对于成都市来说，只有抓住传统经济转型的这个重点，新经济的发展才有后劲。因此，在发展新经济时，成都市既要培养增量，更要改造存量。对新经济的统计也要从增量和存量两个角度去考察。新经济所代表的一些经济活动与现行的统计指标不一致，新经济企业创造出的数据资产也应纳入统计〔2〕。本文认为，传统经济中蕴含的新经济因素也应纳入统计。成都市新经济委将新经济划分为数字经济、智能经济、绿色经济、创意经济、流量经济、共享经济等“六大形态”，迈出了创新统计方法的第一步。今后，成都市应继续完善新经济统计方法、细化新经济统计内容，为新经济发展提供决策与考核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