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与村落
——皖西南地区古城寨探析

2021-03-26 08:03夏四达
皖西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城寨兵家乡民

夏四达

(安徽大学 历史系,安徽 合肥 230039)

一般认为,皖西南大致是指安庆市、池州市及六安市的部分地区所构成的一个地理概念。六安市内以淠河上游区域的金寨、霍山及舒城三县为主,安庆市主要以桐城市西南的岳西、潜山、太湖、望江等县为主,再加上池州市东至县,共同构成了皖西南地区。区域位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区,植被茂密[1](P1),河网密布,地形地貌复杂多样,包括山地、丘陵、台地、岗地、平原几个部分。六安三县为大别山脉低山区,安庆西北倚山,东南面江,与池州市隔江对望,所不同的是,池州东南背靠九华山脉。受两山夹峙的影响,长江水流作用下的沿江平原区[2](P240),自古至今为重要的生活生产区。皖人喜居平原地带,皖西南地区发现的城寨显然有它存在的原因与目的。

学术界对古城寨的研究成果颇丰,主要集中在西北地区与巴蜀地区。西北学者除探讨城寨本身各要素外,重点研究了北宋时期城寨之于西北边防的重要战略地位及所起到的历史作用,这方面的研究成果主要以刘缙、吕卓名、任树民等为代表[3-5];巴蜀学者多是以宋蒙(元)战争为切入点,除分析巴蜀山区城寨的内部诸要素外,对城寨间构筑的山城防御体系研究有着重要的学术价值,如符永利、罗成德、王琛、叶周杰等在这方面的研究较为突出[6-9]。两地学者以战争视角来分析城寨,对本文的写作有不少启发。然而,皖地城寨的历史作用远不及西北与巴蜀地区,其留下的相关史料远较堪称车载斗量的巴蜀及西北地区古城寨资料为稀缺,这是目前皖地古城寨缺乏关注的主要原因。结合地方文物普查资料及相关史料记载,皖西南地区几十余处寨址大致可划分为兵家军用城寨及乡民避难城寨两种类型,有些寨址损坏严重及史载不详,难以判断其为何种类型。不妨从这两种类型城寨入手,具体探析古寨的数量、选址特点、规模与内部结构,以期丰富皖地文化遗存研究。下文进行具体分析,不当之处,祈方家指正。

一、兵家御侮之垒壁

早在皖中地区发现五代时期的寨址,传为柴王周世宗屯兵之处,现难以考证。皖西南地区则是北宋时期的寨为早,明清之际为多。皖西南地区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尤以安庆为重,为南京门户。清康熙六十年(1721)《安庆县志》载:“皖城为吴楚接壤,天柱、龙眠背枕而卧,其面则吞岷汉,汇彭蠡、洞庭,左右襟带。固屹然金陵咽喉,江介扼要。”[10](P4)又晚清曾国藩曰:“论形势控扼之道,守江南者,必先固淮甸,弃淮则江南不可保。”[11](P59)可见此位置之重。自东晋司马氏南下,历朝历代注重对江淮地区的控制与营建,兵家筑寨御敌不在少数。

(一)选址

一是兵家筑寨讲究依山而建、据险防御,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之地。光绪《霍山县志》载:“挂龙坳旗以东,山势崱屴,南北相距如横城列峙,曰六万寨,即宋曹平章保据之地,曲终古楼东有祥云寨,与六万寨相犄角,中有溪盘绕二寨之间,江楚用兵出奇间道由此。”[12](P67)此段记载言明筑寨之地的高峻险要,且注重循水而设,一是取水运输便利,二则利用水势形成另一道自然屏障。宋人的选址思想为后世所效仿,观后世城寨,利用山形地势者不胜枚举。如民国《宿松县志》载:“陈汉山距县西北八十里,县河之水出焉,路通蕲黄英霍,其地险固,相传元末有陈汉者结寨于此。”[13](P54)嘉靖《池州府志》载:“六泉口寨,险固四塞,本朝大将常遇春攻陈友谅,倚此伏兵。”[14](P87)

二是选址控扼交通要塞与战略要地。南宋景炎二年(1227),安抚使张德兴在司空山垒石筑寨抗元,古志曰:“司空扼蕲黄”,为战略要地[15](P273)。元末朱元璋西进攻陈友谅,取道安庆,苦于红巾军将领赵普胜把持安庆、池州一线。赵普盛筑寨于安庆浮山,明军久攻不克。康熙《安庆府志》载:“(元顺帝至正十九年)九月明奉国将军徐达击赵普胜于浮山,明兵攻赵普胜于安庆,弗克。”[10](P153)结合资料考察浮山寨址可知:浮山水路便利,上行庐江,下达安庆、南京等地,另山势险峻,外有水作壕障,乃兵家屯兵之地[16](P64)。南明兵部尚书史可法在宿松铜铃山择要塞筑寨抵御张献忠部。民国《宿松县志》载:“铜铃山距县三十里,山界大路为八省通衢,外陡中平,峯若城郭,明史可法当驻此御寇。”[13](P53)又以白崖山白崖寨为营御寇,“白崖山,名白崖砦。陡隘幽奇,与太湖英霍诸山相接,元末义民吴士杰率众垒砦御寇。”[13](P49)史载寨为元人吴士杰所筑,明末史可法加固修缮继续使用。“明史可法当依(白崖)砦民为援,歼献贼骁将闻达天于关门石。”因其“陡隘幽奇,与太湖英霍诸山相接”,控太湖至宿松、宿松至黄梅之通衢[17](P243)。至清末太平天国运动,此寨仍为兵家争夺。英王陈玉成围困湘军于白崖寨,未果战败[18]。白崖寨接连为“元末、明、清”三个阶段的兵家所用,可见其地理位置的显要。

接上文所论,皖地城寨的选址注重个体,未见城寨整体布局及攻防之间的联系。即城寨本身仅作为单独的攻防单位,城寨之间没有构成完整的防御体系。宋人仓皇逃至皖地筑寨抗蒙,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无力营建类似广安大良城与合川钓鱼城那样具备完整防御体系的城寨。元末朱元璋取道安庆以攻江西,作为临时性的战略点,亦不必效仿北宋在西北近边修筑的以城寨为中心的战略防线。“崇祯末,流贼张献忠出没蕲、黄、潜、桐间,史公以凤庐道奉檄守御。”[19](P51)史可法在宿松固白崖寨、筑铜铃寨抵御张献忠部,受制于战争性质及自然地理环境,与张献忠战于群山之间,难以从整体上构筑一道城寨防线。下面引一段史料来详解史、张安庆之役:

(明崇祯九年)十二月,贼马守应合罗汝才、李万庆自郧阳东下。可法驰驻太湖,扼其冲。十年正月,贼从间道突安庆石牌,寻移桐城。参将潘可大击走贼,贼复为庐、风军所扼,回桐城,掠四境。知县陈尔铭婴城守,可法与可大剿捕。贼走庐江,犯潜山,可法与左良玉败之枫香驿,贼乃窜潜山、太湖山中。三月,可大及副将程龙败殁于宿松[20](P2724)。

此役是一场你追我逃的游击战,战役点多,历时短,涉及安庆境内桐城、潜山、太湖、宿松等地,沿途修建城寨作为临时性的战略点以御敌。从境内发现的战役点寨址分析,诸寨杂乱无序,散落各处,更无从谈起战略联系,史料也不见此类记载。而战争性质决定了难以在短时间里建起一道城寨防线,寨各自为战,没有任何防御体系可言。

由上分析,兵家筑寨选址极为讲究,为高山险峰、水流湍急天然之屏障,为交通要塞、战略重地。除上所论,还有三点。一是兵家筑寨选址考虑军用,功能单一,为军事攻防堡垒,为屯兵交战、物资储备之地。二是具有空间上的连续性与时间上的不连续性。宋人、元人筑寨,明人在原址上修缮继续使用,清人亦如此,从侧面看出历来兵家筑寨选址所见略同。三是城寨选址不见全盘考虑,散于群山之间。作为一个短期的攻防单位,会随着战争的结束而被遗弃,当然这是政治军事等多种因素作用下的结果。

(二)规模与内部结构

皖西南地区古寨作为军事堡垒的约有十几处,保存较好的且有史料记载的仅有几例。从文物普查的实地测量数据来看,寨围几千步,面积过百万平方米的军事筑寨有六万寨(400万平方米)、城山寨(200万平方米)两处;多是面积为十几万至几万平方米的中、小型城寨,如李家寨(13万平方米)、浮山寨(5万平方米)、天堂寨(3.5万平方米)、将军岭寨(2.5万平方米)、佛顶寨(2.5万平方米)、昆仑寨(1.5万平方米),白崖寨、司空山寨未能测量出具体面积,但从白崖寨的周长为5千米及司空山寨残存4千米的寨墙来看,两寨的规模是比较大的[21](P228-452)。古寨形状多以似长方形、近方形、椭圆形为主,还有部分损坏严重,未能探明其具体形状。择山建寨的高低也有区别,明末马朝柱筑寨在海拔1729米的主峰上,大部分建于海拔200~600米左右的山上,另有少部分考虑交通要塞和军事战略的原因,选择低山丘陵筑寨[1](P190)。总的来说,兵家所筑城寨规模是较大的,但此类型的寨规模差异也比较明显。主要原因有以下两点:1)古寨规模受限于所选山体的大小。皖西南地区山势起伏不大,高大山体并不多见,山体有大有小,形状各异,依山筑寨的规模也有差异。2)战争性质与战略意义对城寨规模造成一定的影响。西北近边的城寨是北宋国防建设中的重要战略部署,巴蜀地区城寨是宋蒙战争中抵御蒙军而构筑起的重要战略防线。但在皖西南地区发生的战争多以时间短、范围小的局部战争为主,战略意义远不及两宋时期的西北、巴蜀地区,所以城寨规模不宜建大。

文献资料所见的古寨内部结构过少,无法细探寨内具体构造,仅能通过实地勘察及文物普查资料来勾勒大致结构。一般军用性质的寨,防御工事为重中之重。首先,寨墙的修建是至关重要的。从残存遗迹来看,寨墙多用碎石垒成,亦有大寨用大条石砌成。高约为3~5米,厚2~3米,保存较好的城墙逾千米,绝大部分已倾塌,仅存几十至几百米残迹。寨多是四门,部分原有石门框,现已不存,未见木门残迹。霍山县六万寨倒是例外,有五座寨门,另建有一砖石门楼。寨内多为相应的军事配套设施,以安置火炮的炮台为多,发现遗物多为箭镞、长矛、断刀、炮子等。防御设施稍显简陋,部分寨修有护寨壕,未发现内外城,且无瓮城、马面、墩台等防御设施,显然不同于西北地区的城寨防御设施[22]。细究其原因有三:其一,是皖地古城寨筑于山高水恶之地,兵家满足已有防御机制;其二,人力、资金有限,作为临时性的军事堡垒无须投入过多;其三,皖地深居内陆,无须担当国防重任,亦无蒙军铁骑侵犯,故不必修建大规模且防御设施齐全的军用城寨。此外,还建有军事附属机构:马厩、仓库、官舍等。生活生产类的配套设施难觅踪迹,可见军事筑寨的单一功能性[1](P216-217)。军事筑寨的规模与结构是围绕着它的军事及政治功能构建的,作为临时性的攻防单位,在完成使命后,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二、山民保聚之乡里

除兵家军事筑寨外,皖西南地区存在较多的为乡民所筑城寨,此类寨与军用城寨截然不同,选址、布局、内部设施及结构上存在的巨大差异,让我们有理由认为它是效仿民间村落所筑的临时性避难所。前文已述,皖西南地区为战略重地与交通要塞,兵家常争之地,战乱频仍。而多山地区易滋生匪患,尤以明清时期为重,民国时期更是成为皖地一大顽疾,此地乡民深受其害,基于两重原因下,乡民依山筑寨避难以求自保。另外,清初皖地乡民所建抗清义寨不在少数。顺治二年(1645)清军入淮,皖西南乡民举起反清义旗。据《安徽省志·军事志》显示:太湖石应琏、李时嘉,宿松赵整,桐城范大、范二,潜山余公亮、英山张福寰等据寨抗清[23](P210)。笔者将这类寨归为乡民避难之地,原因有二:一是建寨主体是以地方仁人志士为首的乡民,而非兵家;二是结寨抗清,既不满清人前期的统治政策,亦有是忠君爱国的儒家思想的表达,所谓“避清难而守气节”。而这种结寨自保之举为古之传统,如《宋史·宗泽传》曰:“今河东、西不从敌国而保山砦者,不知其几。”[24](P3324)

(一)选址

兵家筑寨在考虑自然地理条件的同时,以交通要道与战略要地为重。与之不同的是,乡民避难筑寨选址则显得无规律性,或高山,或低岭,或建于山涧之间。如:“九公山,州西南七十里,高九百丈,有九石如人,故名。有泉清冽,元末乡人避兵于此,砦址尚存。”[25](P49)“扬旗岭,在县西南七十里,(清)一统志:土人因寇乱结寨于此,扬旗聚众,故名。”[26](P46)看似无规律的选址,内含共性特点。见于史料记载的如:“四十八盘山寨地跨数保,四面悬岩百仞,路径迂回其中,平敞若堂者数处,可植山谷、营畜牧,水泉数处,避兵最宜。”[27](P280)此段记载较为全面地反映了乡民筑寨选址的特点。首先,择山势险峻之地,不易为贼寇所犯,以达到“避”的基本要求;其次是考察山体是否满足基本生存条件的要求,如山顶的平坦程度、水源的充足、农业生产活动的进行等等,这是“避而求生”的目的所在。而此类寨的选址特点与民间村落选址中所考虑到的平原地形、水源充足、农业活动等要素几乎一致。

除此之外,我们从所选山体的外部环境去观察,会看到乡民筑寨选址的另外特点。安庆、六安古为战事频发区,两地乡民筑寨选址离州、县治所较远,地方志中记载如:“砦基山,州西一百四十里,山极高峻,昔人结砦避兵。燕山,州南一百里,国朝咸丰间土人结砦避寇于此。”[25](P46)“金子砦,州南九十里,国朝咸丰间土人结砦避寇于此,屡与贼战,卒获全焉。”[25](P50)“张公寨,县西南一百二十里,山高万仞,顶平而方,元末土人避兵处,石叠犹有存者。”[26](P50)“朝阳山,县北七十五里,旧有砦,明末乡民避兵于此。”[25](P54)诸如此类记载不胜枚举,仅列举几例。由史料可以看出,筑寨山体离州、县治所多则百余里,少则几十里。治所多在平原地区,离山体的相对距离是有的。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战事发生时,州、县治所首当其冲,乡民唯恐避之不及,故将寨址选在离州、县治所较远山地,突出了选址的安全性。换言之,战略要地和交通要道为兵家所重,乡民筑寨选址往往会远离这些区域,会选择相对比较隐蔽的山体。从城寨移民的性质来看,上述史料中多现“土人”“乡人”,未见有他乡移民,不妨作以下两种解读。不同县志所反映的本土乡民对附近山体筑寨选址的可行性较为熟悉,难以对远在他乡的山体做出判断。另外,不愿远赴重山而舍弃原来村落或是深层次原因,这也比较符合乡民筑寨仅作为临时性避难所的特点。因此,乡民们在追求隐蔽山体为城寨选址的同时,所选山体与原村落之间距离想必不会太远,或原村落即在所选山下。

乡民们结寨自保,除避难之外,寨的本身具备一定的防御功能。有此一例:“山最高险,相传居民垒石为城以避寇乱,故俗名九层城。东有鸡鸣、犬吠砦,西有大石门、小石门等砦,夹峙如门,相为犄角,今俱废形。”[13](P49)上面有关寨址布局的文字,似可解作:1)“垒石为城”增加了寨的防御功能,布局上“夹峙如门”,互成掎角之势,利于抵抗贼寇侵犯。2)寨之方位在刻意效仿原村落布局,以期复原原村落面貌,表达对家园的思念。史载:“复览山,高八百丈,又天成石臼,为宋时戍守遗迹。国朝咸丰间县人结砦于此,贼屡攻之,辄击退。”[25](P56)利用废弃的军事遗迹抵御贼寇,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结寨自保的安全性。而从城寨残存遗迹来看,亦可推断出乡民筑寨是具备一定防御功能的。如金寨县石寨遗址现存有炮台、观阵台、擂鼓台等遗迹[21](P223);铜锣寨为明末当地豪强避张献忠所筑,寨内发现有炮子、断刀等遗物[21](P216-222)。

在翻阅史料的过程中发现:乡民避难的寨附近或寨内存在庙、庵遗迹,这并非个例。如:“上羊角山,县北六十里亦有砦,三面有路,西南石壁万仞,中有关帝庙,明末乡民避兵于此。王家寨,县西六十里,明末王慎德聚乡人于此御寇,以关帝庙显圣,邻里得以无恙。”[25](P55)又可依据史料来判断寨与庙、庵的相对距离较近。上文提过舒城县杨家岭寨在县西南七十里处,而《舒城县志》载:“盘龙山,县西南七十里,旧志做:盘山,山有龙华庵”[26](P46),同为“县西南七十里”方位下的杨家岭寨与龙华庵相距不远。这显然是基于民间宗教信仰下的筑寨选择,乡民们无力对抗战乱或匪患,寄托神灵庇佑自身,如此选址便于参拜祈福。而实地勘察也能发现此类寨址内或附近存在庙、庵遗迹,如六安市九公寨,筑于九公山,山有南北二峰,南有慈云寺,北有九公庙[1](P222);舒城县法华寨,寨子东面有法华庵,现已毁[21](P217)。

因此,乡民们筑寨一方面依托自然环境避难求生,另一方面祈求神明庇佑保全其身。在考虑山体环境是否具备生存条件的同时,注重对寨的隐蔽性和安全性的考量,而民间的宗教信仰对选址也会造成一定影响。

(二)规模与内部结构

结合地方文物普查及地方志中记载的情况来看,乡民筑寨较之兵家,数量较多而规模相对较小。见于地方志书记载的约为几十处,但没有详细记载寨的规模大小与内部构造,我们只能从文物部门的实地勘察得知。根据实地测量面积,我们把面积超过10万平方米的定为大型寨,仅有石寨(25万平方米)、云雾寨(18.5万平方米)两处;面积在1万—10万平方米之间的为中型寨,主要有天子寨(3万平方米)、金家寨(1.8万平方米)、招军寨(1.6万平方米)、黄狮寨(1.4万平方米)、白寨(1万平方米)等等;面积在1万平方米以下的为小型寨,主要有法华寨(0.6万平方米)、洪家寨(0.6万平方米)、先锋寨(0.5万平方米)、仙人寨(0.4万平方米)、北山寨(0.4万平方米)等等[1](P221)。总体而言,乡民筑寨以中、小型为多,整体规模要小于军事用寨,另有部分寨址损坏严重,未能探明具体面积,故不列入其中。史料中有关建寨主体的记载,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寨的规模。由乡民自发修建的城寨为主体,大部分寨的面积约为几千到几万平方米,比较符合民间村落的规模。也有少量由地方豪门集资修建的城寨面积可达十几万平方米,如石寨、铜锣寨、云雾寨皆为当地豪门出资所建。

从现存情况来看,寨的形状较为简单,依山形地势而建为近圆形或椭圆形居多,亦有云雾寨寨址为正方形。寨墙保存情况不好,仅剩几十到百余米的寨墙残存,部分寨仅有寨基尚存。现存寨墙为小石块筑成,或以大石块或青石垒成,具备一定的防御功能。从寨的内部结构而言,寨内多生活设施,与村落无异,如房基、粮仓、石桌、石凳、石臼等,遗物多为明清时期的瓷片,偶在义寨内发现断刀、残剑。龙眠寨与法华寨发现有水井遗迹[1](P228),地方志中也有相关记载,如:“天人山,县北三十五里,自羊角山发脉,险峻有砦,砦中有井泉,宋乡民避兵于此。”[6](P55)“嵩山寨,县西六十里,雄秀冠诸山,明末居人避贼,寨基井臼尚存。”[27](P281)“石井山,岭有石井,又名栲栳山。明末贼乱,(乡民)结砦其间以避之。”[28](P89)尽管我们从古城寨选址特点、方位与布局、内部规划及设施等方面能看到很多民间村落的影子,但对于乡民们而言,这只是一种临时性的避难所,待匪除乱平,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村落继续生活。

三、结语

通过整合文献史料及文物普查材料,结合外部自然地理环境及城寨内部诸要素的对比分析可知,皖西南地区两种不同类型的古城寨在选址、规模及内部结构上存在着较大的差异,而建寨目的与主体的不同是差异形成的主要原因。可以说,皖西南古城寨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兵家依据山形地势打造的具备军事壁垒性质的城寨,讲究“夫屯兵之道有地形焉”,其重要性在于我先据胜地则敌不能以制我,敌先居胜地则我不能以制敌。皖西南乡民为应对战乱或匪患,甚至某些自然灾害,暂时放弃位于平原地带的家园,选择在山中筑寨求生,体现了古人依托自然应对错综复杂的社会环境及自然环境的高超智慧,对于研究皖西南地区的历史地理、政治军事、社会文化等有着重要的学术价值。然而,区区山石草木怎抵历史之洪水猛兽,肆虐之下,寸草难留。时过境迁,剩下的仅是一处处残迹,但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研究表明,现存古城寨保存较好的不多,大部分久经岁月洗礼而损坏严重。因此,我们有必要对皖西南古城寨进行深入研究,在丰富皖地文化遗存的同时,以期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将文物古迹保存下去。

表1 皖西南乡民筑寨与军事城寨一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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