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同教育中家校微信互动时空的特性研究

2021-03-17 06:42赵钱森
江汉学术 2021年2期
关键词:家校时空符号

赵钱森,石 艳

(东北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长春 130024)

在“互联网+教育”的信息化时代背景下,学校教育要满足信息化、网络化社会发展的客观需求。家庭与学校之间普遍运用微信进行互动,家长和教师运用微信互动表现出诸多的优势,例如:双方能够利用网络直接参与互动、互动时间高效快捷、互动信息公开明了[1]。微信在家校互动过程中的积极作用愈发显著,尤其是能够跨越时间长度和空间距离来共享教育信息,有助于推动学校开展现代信息化的家校合作模式。家长对家校微信互动模式也给予了一定认同[2]。与此同时,微信公众平台为班主任的班级管理提供了现代化信息支持[3],有利于优化学校教育资源配置。从工具性视角审视家校微信的传递功能,可以发现:其有助于延续学校信息传递的时效,扩展知识信息传递的空间,为人们提供一个移动学习的平台[4];学校可以借助微信的“评论”“点赞”等功能,正向引导青少年的价值观教育[5]。在教育资源配适方面,微信能够构建多元主体公开交互的社会关系网络,利于缩小班际优质资源配置的差距,促进学校教育向全体学生公平配置知识资源[6]。

然而,家校微信互动具有极强的开放性、交互性、不确定性,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家长和教师处理信息的难度,也给家校微信互动秩序带来新的挑战,例如:家长在家校微信互动过程出现“排队点赞、讨论无禁区”现象,弱化了家校微信互动的教育性功能;部分家校微信群成为教师布置作业的工具,存在转嫁教学任务现象并容易引发家校冲突[7]。为优化家校微信互动时空秩序,教育部明确规定“教师不得通过手机微信和QQ 等方式布置作业,将批改作业的任务交给家长”[8]。因此,在“互联网+教育”时代背景下,家长和教师能否科学运用微信互动,家校之间应如何规范微信互动秩序,让微信互动真正服务于现代化家校合作,这成为学校合作信息化建设与发展过程中的重要环节。家校微信互动在教育活动中具有“一体两面”的特性,若仅仅将微信作为一种承载教育信息的媒介,而不去深入探究由微信所构建的网络时空特性,家校微信互动的弊端会逐渐弱化学校的教育功能。

现代家校微信互动的时空表现有哪些特性?这些时空特性会给学校和家庭的教育活动带来哪些影响?基于这些问题,本文在分析现实家校互动的物理时空特征基础上,揭示现代家校微信互动的时空特性,试图探讨如何实现家校互动与微信技术的深度融合,推动促进构建以学生发展为目的的家校微信互动模式。研究选取陕西省X 市S 小学H 班的家校微信互动的日常内容,以参与观察者身份加入H 班的家校微信群,观察并记录教师和家长在日常互动“小事件”,厘清家校微信互动的时空特征,期望为家校微信互动秩序的构建提供启示。

一、学校物理时空下身体“在场”的家校互动

进入工业社会以后,义务教育制度的确立使得学校教育逐渐成为社会全部教育活动的核心部分[9],学校成为由专职人员承担的专业教育机构,儿童接受教育的场所逐渐由家庭转向学校。然而,在信息化的程度不发达的社会里,家庭与学校间的互动交流主要依靠客观的身体传递教育信息,家长和教师的家校互动主要发生在客观的物理时空内,并表现出身体“共同在场”(copresence)①的特性。

(一)学校时间对身体的支配

人类社会行动的能动意识总是与时间流动交织在一起,时间能够维持行动的持续性,控制时间就会控制行动的边界。学校日常行动主要由“显性时间系统”(formal time)[10]支配,这是一种通过机械钟表时间标准化计量的管理体系,规范着日常社会生活中行动秩序,在现代社会生活中占据了支配地位。学校内的身体通常在显性时间支配下行动,如以小时、日、周等单位时间控制教师行动范围和边界,教师的身份在学校日常生活中被时间、空间、纪律分割为多重角色[11]。教师要在课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相应的教学任务,上课和下课的行动严格遵守学校时间安排,上课时间内以严谨、庄重姿态与学生互动。学校的“显性时间系统”有助于教学活动高效、有序地运作,规范了学校场域中的一切行动。家长参与学校教育也会受到学校“显性时间系统”支配,家长与教师的日常互动通常在彼此下班后,面谈时间会随着钟表时间的计量,形成开始与结束的时间序列。

学校“显性时间”不仅支配了教师和学生的身体,也支配了参与学校互动中家长的身体。家庭教育关系主要是感性的亲情关系,履行养育子女的教育功能,不同于以理性科层制支配的学校教育方式;家庭的私密空间使得制度性时间难以发挥作用,家庭教育更倾向于采用“个别”的方式抚养子女[12]。然而,在应试教育的影响下,出现了追求高分数的功利化倾向,家长逐渐选择依附于学校时间下开展家校互动。家长参与学校互动时会严格遵守学校显性时间的安排,互动时间以学校显性时间为准,这样就形成了学校控制家庭的单向性的互动时间。在参与学校教育活动的过程中,双方身体被统一的时间操控,这对维持家长和教师各自工作、生活的时间序列有所帮助,例如:家长与教师的约谈时间通常安排在放学之后,家长需要向教师提前预约互动时间,进入学校要严格遵守学校的时间安排。

(二)学校空间对行为的约束

以学校为主导的家校互动容易形成“封闭空间”,学校物理空间束缚着互动双方的行为。由于家庭与学校间存在着一定的空间距离,家校互动主要依靠家长和教师各自身体移动到对方所在空间内,才能构建身体“共同在场”的互动情境,如以面对面的方式进行语言交流(家访、面谈等)。学校作为特定的物理场所,学校内部区域化的情境性使得身体行动与意识处于封闭的空间中,空间的封闭性约束着行动者的言行举止。英国著名社会学家安东尼·吉登斯(An⁃thony Giddens)强调:“发生在学校中的各种日常接触在时间和空间分布;学校内部所展现的内部区域化;确认的这些区域的情境性。”[13]因此,学生进入教师的办公室时会紧张拘促,言谈举止显得谨小慎微;家长与教师在办公室内的交流也会非常注重个人的形象,谈话呈现出庄重的情境。在封闭的家校互动空间内,特定的参与者会考虑特定文化场景下的行为表现方式。

学校空间营造出的教育情境,约束着家长和教师的身体,因此传统家校互动呈现出封闭、静态的特点,有助于维护各自空间内的秩序。空间的距离使得学生作为承载信息的媒介,信息传递受到学校和家庭物理时空的制约,具有滞后性、间接性。为了实现教育信息的传递与更迭,教师和家长采取面对面方式进行身体互动,例如面谈置于教师的办公室内,或教师的家访置于学生的家庭空间里。虽然家校互动受到时空距离限制,但有助于教师和家长保持井然有序的互动状态。

二、微信网络时空符号“在场”的家校互动

吉登斯认为“现代性的降临,通过对‘缺场’的各种其他要素的孕育,日益把空间从地点分离了出来,从位置上看,远离了任何给定的面对面的互动情势”[14]16。快速发展的网络信息技术使人们可以跨越空间距离建立社会互动关系,改变了人们日常生活的交流互动方式。进入21世纪,随着互联网新媒体技术的革新与发展,人类社会开创了崭新的网络社会,网络社会给人们的互动关系带来一种“脱域”(disembedding)机制,“脱域”即“社会行动得以从地域化情境中‘提取出来’,并跨越广阔的时间—空间距离去重新组织社会关系”[14]46。

(一)家校微信互动时空脱离地域约束

微信促使身体互动转化为身体缺场下的符号互动,家长和教师的身体从固定物理空间里抽离出来,以符号化的身体在微信中重构彼此“可知而不可见”的“虚化空间”,彼此的互动关系建立在摆脱固定物理空间约束的背景中。现代信息化的家校互动嵌入网络信息技术,形成一种“脱域”互动的过程,该互动以网络信息符号为媒介展开,运用符号将身体转换为家校微信互动中的象征标志。在“脱域”互动过程中“象征标志”(symbolic tokens)[14]19成为家长和教师摆脱物理空间约束的关键因素,“象征标志”的共同运用有助于家长和教师双方在身体“缺场”下实现有意义的交流。通过微信传递的语音、视频、文字、照片、动态表情等符号,可以跨越时空表达家长和教师各自的教育诉求。例如,教师可以在微信中运用点赞、鲜花、鼓掌等象征符号代替身体的互动:

9 月21 日作业反馈,关于昨天第四项作业,准备新的课堂本,贴好透明书皮。昨天在课堂上给孩子们说了,本学期的生字量大,为了让作业效率更高,所以我们的生字作业在本子上只呈现一次。昨天的生字作业全部按要求做的有11 个宝贝(以照片展示学生作业)。提出强烈表扬!②

家校微信互动通过符号言说,不再使空间距离主导时间距离,家长和教师重新体验到面对面互动的即时性,并且将现实社会中转瞬即逝的信息以符号的形式存储在微信里。微信里“缺场”的家长通过查看互动的符号记录,实现家校互动的“时空回溯”,使得他们能够再次体验到与教师面对面的交流状态。现代信息技术为家校互动创造“脱域”时空,同时也给家校微信互动带来时间延续或压缩的主观体验。时间延续是指家长和教师运用符号交流,以表达现实中教育的利益诉求,时间呈现出长时段和不间断的特征。相对于家访和面谈过程中时间的“转瞬即逝”,家校微信互动为家长和教师提供持续获取符号意义的过程。虽然教师下班后身体离开学校空间,但运用微信可以持续地进入家庭空间开展家校互动,教师可以与家长保持交流过程。

微信中符号的象征意义孕育在人的“社会结构”(structure sociale)和“心态结构”(structure mentale)所组成的社会双重结构中[15]。布迪厄(Pierre Bourdieu)认为“社会结构”和“心态结构”基于一定的时空影响而内化于个体意识中形成惯习,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惯习,人们在理解符号的意义方面会受到个体惯习的影响。教育场域是一种“以人的实践为基础、通过实践而构型的开放性关系结构或时空构型”[16]。由于家长的社会阶层差异,使得在理解微信符号意义过程中出现差距,对那些处于弱势阶层的家长群体而言,其自身缺失的“心态结构”使他们难以掌握微信中抽象的符号意义,因此他们在家校微信互动中常常是“沉默者”,由于难以理解教师在微信中传递的符号意义,导致他们在家庭中辅导子女学业时会经常偏离学校预设的教育目标。因此,教师不能忽视了家长理解微信符号信息的能力差异,要帮助家长洞察微信传递的信息的教育意义。

(二)家校微信互动时空催生现实焦虑

家校微信互动时空回溯令人产生了时间压缩之感,网络中信息的频繁更新,也导致双方需要快速获取和处理信息,让双方的现实生活呈现出快节奏、高效率的忙碌状态。戴维·哈维(David Harvey)认为当代社会的时空处于一种压缩状态:首先,时空压缩作为客观现象,如日常生活节奏变化加速、集中,人们日常互动愈发紧密;其次,时空压缩作为主观体验,使人们内心出现焦虑感、冲突感[17]。家校微信互动促使家长和教师摆脱现实时空对身体的约束,将家庭时空与学校时空融为一体,家长与教师互动的时空边界在虚拟网络中变得模糊,家校微信使得家长和教师互动时空被压缩。家校微信互动具有跨越时空的特性,为家长和教师创造便捷的信息交流方式,但网络时空中的信息会高速更新,使人产生即时感,若无限制,家校微信互动将不断挤压家长和教师的私人时间,并破坏私人休息时间与工作时间序列,改变现实生活中的时空经验,(比如家长和教师在日常生活中需要不断查阅、回复微信中各种信息),同时也使得彼此身体、心理处于一种忙碌、紧张的主观体验中。

家校微信互动以符号化身体“共同在场”,家长和教师在网络时空内重构“家长—符号—教师”互动关系,作业以文字、图片、视频、录音等形式呈现在微信中,双方能够同时查阅作业信息,通过信息交流表达各自的教育诉求。教师借助微信中的作业符号可以看到学生在家里完成家庭作业的状态,家长通过查阅微信里的信息可以了解子女在学校的状态。微信让家长和教师从各自特定空间中分离出来,构成一种时空交错的动态互动情境。

表1 H 班一周内家校微信互动内容节选

“网络化条件下,来自四面八方、不断变化的海量信息持续向群体输入,改变和冲击着群体成员的价值要求和心理状态,因而使群体行动产生快速变化的不确定性”[18],教师需要不断处理微信里有关家长的各种信息,同时家长也会面对微信中教师发布的教育信息,不断将信息转化为现实教育行动。家校微信互动使得教师和家长的现实生活充斥着一种忙碌而无时间顺序的实践活动,微信群在家长与教师现实生活中成为“负担”群。教师对学生的课业指示与期望,通过家校微信互动转化为一种呈现、播报、督促学生完成家庭作业的行动策略。尤其在“教条主义和功利主义的知识观支配的学校课程和教学”[19]背景下,以学生学业成绩为主的教师绩效考评机制,使学生以习得家庭作业中应试知识显得尤为重要。教师运用微信及时反馈并评价学生的家庭作业,成为教师在学校绩效制度考评中获取生存利益的一种选择。

(三)家校微信互动时空充斥权力监视

信息网络技术将现实社会与虚拟空间组合在一起,信息流动支配着现实实践空间和网络虚拟空间。“网络建构了我们社会的新社会形态,而网络化逻辑的扩散实质地改变了生产、经验、权力与文化过程中的操作和结果”[20],微信互动将传统家校互动的物理空间转化为网络空间,网络时空的“脱域”与“在场”特性使得家庭与学校间形成多重的权力规训与支配的社会关系。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从空间视角解构了日常生活中的权力,认为现代社会中充斥着如同监狱建筑般的“全景敞视”(panoptisme)机制,这是“一种权力机制与一种职能的结合枢纽与交流点,它还是一种使权力关系在一种职能中发挥功能,使一种职能通过这些权力关系发挥功能的方式”[21]。“全景敞视”空间构成一种监视与被监视、注视与被注视的普遍化权力规训模式,权力与职能交织在一起,将权力渗透在行动者身体之中来形成自我管理过程。互联网技术的革新与发展,网络时空中信息互动具有开放性、交互性,信息互动的双方也形成一种福柯眼中“全景敞视”机制。微信中符号言说背后凝聚着行动者的能动意识与话语权,在公开的网络空间中,家长和教师在运用符号交流互动时,双方交互性的信息表达,使得彼此既是监视者也是被监视者,因此,在网络空间中任何信息表达都会受到互动双方的注视与被注视。

家长与教师互动在网络虚拟时空内形成的“师生互动”关系,隐匿着家长和教师之间的一种话语较量。互联网技术构建的网络社会中,参与互动的家长和教师构建了一对多或多对一的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个人在微信里能够不受时空约束来共享符号,符号共享让自己随时成为被监视对象,看到他人共享的符号同时,自己也能随时监视其他人。在由目光构成的监视与被监视的家校互动网络社会关系中,家长和教师在微信里任何一次的信息交流都需要调整好个人状态。教师在微信中以“点名”或评价的方式,将职业身份固有的权力渗透在家校微信互动的时空内,并运用精细的分割策略如“点赞”“褒奖”“点名”等形式督促家长协同子女完成作业,以此完成预设的家庭作业目标。网络时空内的互动“在一定程度上会导致个体行动时更多以他人为取向,尤其是会更多关注他人对自我身体的评价”[22],网络中相互评价便形成一种自我权力规训的管理模式。

家长和教师之间通过符号交流形成一种积极的“亲密”互动关系,但家长以群体“点赞”的方式机械地迎合着教师话语,“忽视双向互动的实质性交流、沟通,以单方面意识形态诉求认同和单纯式自我强迫症式的简单手指运动,彰显出网络社交人际关系沟通中意义构筑日益走向弱化的动态轨迹”[23],为避免错过教师发布的关键信息,家长采取机械式的“点赞”或“评论”,将个人带入忙碌状态中。家长在家校微信互动过程中以“点赞”方式维持着与教师的互动关系,然而,部分家长以“沉默”的方式位于家校微信互动时空的“边缘区”。由于“劳工阶级家长往往受制于职位衍生的结构化安置,致使处于封闭性的社会网络中,中产阶级家长则是主动建构有利于其子女学习的社会网络”[24],中上阶层的家长从事职业的时间和空间文化资源与学校场域中文化相匹配,劳工阶层从事职业的时间和空间文化时间与学校教师形成分离状态[25]。两种不同阶层的家长在家校微信互动的“脱域”时空中,受各自职业时间和空间文化支配,参与微互动过程中呈现出一定差异。家长在微信互动中因“守时”而受到教师“褒奖”,因“缺场”而出现被教师“点名”。教师面对家长在微信中的“沉默”,采取“点名”方式,驱使“沉默”的家长在规定时间内上交子女的家庭作业,使得部分弱势阶层的家长在家校微信互动中呈现被动而焦虑的状态。

三、家校微信互动时空的“教育性”回归

网络虚拟世界与现实社会生活交织在一起,符号“共同在场”的家校微信互动有助于促进家校之间建立合作关系,为家庭和学校带来全新的网络互动体验。但同时,家长和教师运用微信互动也将面临网络空间的风险与挑战,网络虚拟时空内符号“共同在场”,使得家校微信互动容易“异化”为功利性的作业交流平台,弱化家长与教师应有的教育性互动,甚至给双方身心带来更多焦虑,制约了现实的家校合作关系,冲击了家校合作的育人本质。家校微信互动应坚持促进学生发展、强化网络虚拟时空中的教育性功能;教师提高运用微信互动的信息技术素养,引导家长理性参与互动,并与家长共同建构家校微信互动应有的秩序,最终提升家校微信互动的教育功效。

(一)提高教师的信息技术素养,引导家长理性参与微信互动

家校微信互动应坚持以学校为主要引导者,以学生和家长为服务主体,突出家校微信互动立德树人的教育目标,通过提升教师自身的信息技术素养,科学引导家长理性参与微信互动。“网络化语言的不断增加,极大冲击了语言文化的传承,影响了语言的规范化发展”[26],教师在家校微信互动时空中运用“符号”语言表达时,要充分利用微信为现代家校互动带来的便利,应在“符号”语言表达中浸入教育性表达。首先,应加强教师在微信互动中的道德示范作用。由于家校微信互动的“全景敞视”特征,教师任何微小的符号表达都会受到家长关注。因此,教师在发布信息的过程中,要坚持以“立德树人”为导向,传播学校、学生、教师在教育过程中的正面信息,营造网络教育时空情境的人文内涵,慎用“点名”和“批评”方式来公开家长和学生的信息,避免给家长和学生的心理带来困扰。教师在微信群里发布信息,要注意“符号”表达的技巧,发布信息时更需要精心设计用词、语气、符号表情,以询问和商量的语气发布信息,避免出现情绪化批评、指令以及质问性表达,坚持以家长视角发布准确、简练、重要的信息,并选择适当时间发布,为家长提供关键信息。

其次,学校应对教师开展有关教育技术的指导培训,提高教师处理加工网络信息资源的能力。学校管理者尤其应“提高教师网络生存素养”[27],强化教师网络空间的“育人”意识,以平等友好的表达方式与家长交流,如教师学会选择互动时机,凝练准确地发布信息,防止出现碎片化信息,以便家长及时理解并获取重要信息。教师引导家长选取合理时间与教师互动,避免出现微信互动无时间边界。教师在微信中发布家长、学生的信息时,要注意维护家长、学生的隐私和人格尊严,避免通过在微信中以公示家长、学生姓名的方式在网络时空中实施“惩戒”,从而给家长带来心理伤害。教师不仅要提高在现实社会中的家校沟通能力,还要提高在网络社会中的信息处理能力,发挥家校微信跨越时空的特性,通过微信向家长传播正向的、教育性的信息,提升家长的现代教育理念和教育水平。

(二)网络与现实互动相结合,回归家校合作的共育本质

网络时空为家长和教师提供了快捷、高效的信息交流,同时掩盖了学生个体之间的文化差异,在微信互动过程中容易使教师忽视教育活动的长期性和因材施教的原则,也导致了教师在微信中出现“急功近利”地使用“点名”的方式催促学生完成作业的现象。“互联网+教育”浪潮中容易出现片面追求提升效率的现象,易引发教师教育功效观的迷失[28]。“互联网+教育”时代更需要教师坚持“教育为主体,互联网为用”[29]的原则,以促进学生发展的教育活动为核心,双方基于共存的教育问题类型,运用多种方式进行交流互动,如:教师可以与家长在现实生活中进行面谈或访谈,也可以通过电话、视频等网络方式弥补现实互动的不足;坚持网络与现实互动相结合,尤其给与文化资源拮据的家长群体更多人文关怀,采取适切的指导与帮助,提升其参与家校合作的能力。教师与家长采取微信互动的方式,在一定形式上促进了家校合作,但家长仅将微信互动作为辅导学生家庭作业的工具,使得“教师与家长”“家长与子女”关系囿于功利需求,尤其在家长与子女“对象化”[30]的关系后,自然的亲子关系被完成家庭作业的工具理性控制,而难以体验感性下的亲情沟通;教师可基于学生和家长现实生活,适当设置交互式家庭作业,教师、学生、家长可共同协作完成作业,防止运用微信将作业单向转移给家长。

教育活动本身是具有温情的、人文的社会活动,家长和教师在享受微信“符号”语言带来便捷的同时,也要重视身体“共同在场”的物理时空互动。物理空间能够向其中的行动者传递信息,营造特定的空间文化氛围;空间变化赋予参与互动双方特定的交流形式,行动者身体移动和空间距离的变化,会影响双方信息交流的效果。家长和教师在办公室、教室、家庭等固定物理场所,通过面谈或家访等形式,实现面对面的时空互动,并运用日常生活语言沟通,能够直接感受彼此内心情感的变化,近距离交流利于对方掌握确定的教育信息,并充分发挥语言、形象、空间文化等多种因素的教育作用,为家校互动创造具有感染性的教育环境。作为学校管理者应重视学校空间文化建设,为教师、家长家校互动提供多种场所,创造平等而温馨的互动空间,提高家校互动中物理空间的文化感染性。

注释:

① “共同在场”指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彼此之间沟通的具体时空情境状态,其涉及互动时空场景、互动的行动者、彼此互动交流内容,强调社会行动跨越时空建立区域化互动关系的过程。

② 本文的研究过程中,笔者以研究者、观察者身份加入陕西省西安市S 小学H 班家校微信调查研究,该素材选自该班 2019 年 9 月 21 日 H 班家校微信互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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