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安邦:管窥张坦熊与玉环地方展复构建

2021-03-08 12:25
文教资料 2021年26期
关键词:南塘玉环张氏

邓 琳

(宁波大学 人文与传媒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浙江玉环在清初曾遭政府迁弃,直至雍正年间才再次开垦。学术界对玉环这一时期的研究,主要探讨了玉环厅是直隶厅或是散厅的问题[1],以及追溯了玉环从迁弃再到展复这一过程,介绍了玉环的开垦设讯、玉环的经费来源、岛民的户籍与身份等相关问题。[2]然而,地方的发展离不开以人为主体的生产建设活动,《玉环古志》《玉环县志》《玉环县人物志》和《玉环县文史资料选辑》等当地资料都有对首任玉环同知张坦熊生平及在任事迹的介绍,但未能详细阐述。本文试图通过梳理相关文献,明确张坦熊在当地发展的奠基之功。

一、玉环的历史沿革

在漫长的历史沿革中,玉环的发展因时局变化、朝代更替呈现巨大的波动:明朝因抗击倭奴内迁人民,清顺治年间因沿海反清复明势力,下《迁海令》迁弃,直至康熙二十二年(1683)郑克塽投诚之后,清廷颁《展海令》解除海禁,玉环等东海岸岛屿才有民众陆续上岛。

玉环地区地理位置险要,张坦熊在《展复玉环论》一文中描述道:

外截海洋,内资保障;崇冈峻岭,周匝环流;依山筑堡,险足以守;四面泥涂,捍卫亦易;此玉环之内势然也。山外有南麂、北麂横截对峙,又为玉环之屏塞,此玉环之外势然也。[3]

这样重要的地理位置使玉环地区的复设成为必然。雍正五年(1727),浙江巡抚李卫两次向朝廷奏请展复玉环,其中于当年十月上《请展复玉环山奏议》,详细阐述了玉环开复的必要性和相关问题的解决办法。雍正六年(1728),批准展复,朝廷正式置玉环厅,并置玉环同知。

玉环山明以前为滨海荒岛,旧无记载。国朝雍正五年,浙江巡抚李卫奏开,其地始筑城,设清军饷捕通知驻防其地,以桐庐知县汉阳张坦熊为之。[4]

对于以农业为主要生产方式的封建社会,社会生产在很大程度上依靠劳动力的投入,故展复之初首要之务即迁周围百姓到此地开垦恢复生产。玉环岛方圆700余里,有可垦土地10万余亩,土性肥沃且有盐利,由张坦熊主管垦殖之事。[5]玉环展复,“首先是福建惠安崇武渔民徙居坎门,创海洋捕捞的延绳钓业,继而平阳、永嘉、乐清、瑞安等玉环周围五县居民上岛围垦”[6],至此玉环岛人口复升,农业生产活动逐渐恢复。

大规模的人口迁移,为该地区的生产建设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促进了社会发展,社会的发展和地区经济恢复推动了地区行政单位的复设,反哺于地区的建设与开发。

二、张坦熊其人

自雍正六年(1728)玉环始设厅至宣统元年(1909)设咨议局进行资议员选举,这一期间历任玉环同知或代理同知前后共92任89人。[3]但自玉环展复之后,对此地贡献最大且为后世发展打下基础的应是第一任玉环同知张坦熊。

张坦熊,字男祥,号郎湖,湖北汉阳人,乃汉阳张氏一族,与清代蜀中第一家黑柏沟张氏异派同源。其祖父张三异是清顺治己丑年(1649)进士,科举入仕、政绩卓越且子孙多有成就。在张三异的子、孙、曾孙三代中,出仕者达三十人。张坦熊之父张仲璜,曾以贡生选任中书舍人,改授广西梧州府丞,父张三异去世后告老还乡。张坦熊,康熙二十三年(1684)甲子生,与其兄张坦麟同为康熙五十五年(1716)举人。[7]为官经历记载有:

初任浙江桐庐县令,调仁和县令,补玉环同知,擢守台州,不久转任天津道。乾隆三年(1738)升任云南按察使,乾隆十六年(1751)去职还乡。[8]

康熙五十九年(1720),张坦熊任桐庐县令,治理能力颇强,在当地实行革除陈规陋习、免除苛捐杂税等措施[9],当地人民安居乐业。袁枚曾作《书张郎湖皋使逸事》一文,以小说的形式叙述张坦熊在任桐庐知县时的趣事,称赞其治理有道、公正廉明,清官形象跃然纸上。[10]张氏在这些地区的管理经验为其治理玉环打下坚实基础。

雍正五年(1727)浙江巡抚李卫奏请玉环展复并得到上同意后,令时任桐庐知县的张坦熊兼理玉环开垦等事宜。张氏遂于雍正五年(1727)三月初一日委办玉环垦务,招徕周围各县良民并驱逐当地流民。在此期间他为展复玉环所做的努力得到周围人的赞许和认可,“温台玉环同知张坦熊实心办事,不辞劳怨,勇往有为,于海外新展地方招来开垦事宜,办理妥协,属贤能之员”[11]。除办理垦务外,张氏在任玉环同知期间继续实施各项措施恢复当地正常活动。下文据张氏在任期内所作《新筑楚门南塘说》《玉环城记》《展复玉环论》等文,辅以玉环第一部方志《特开玉环志》,分析张坦熊治下玉环所发生的积极变化。

三、整治措施

张坦熊自署理玉环同知,在任六年。其间采取兴建基础设施、清理四周隐弊等措施,对玉环复兴发挥了重要的奠基作用。

(一)基础设施建设

张氏认为文官治理海疆,须有防患意识,遂以“防”为主,“文职居安思危,将民壮亦寄干城,故本山险要,均宜熟悉于平日,筹画于未然则也”[12],注重城池、堤塘修筑。以下列举几例。

玉环城:玉环因是新开复之地急需修缮城池。雍正八年(1730)秋,张坦熊在玉环筑城凿池,“高其城垣以资屏障”,动工修筑城垣至雍正十年(1732)三月竣工。玉环被称为“海外孤城”,地处深山大海之中,筑城之石需从其他地方运往,施工尤为不便。是时正值秋季雷雨季节,洪流在塘垟、后蛟一带冲出一条河道,使得载石之舟得以进入,工程迅速完工,张坦熊将此自然之力造成的河流称为“天开河”,意为上天帮助而开的河流助玉环城池之修建,并作《天开河赋》纪念。玉环城周围长九百六十一丈五尺五寸,城垛六百七十五个,开靖海、永清、镇远、宁涛东西南北四门,修好之后“其屹然巍然驾青山而临沧海者,岂独温台之屏障哉,抑将为全浙之藩篱矣”[12],城池固若金汤方可保境安民。

楚门南塘:历来养民首重农田,农田首重水利。楚门乃“太平之屏障,亦玉环之要津”。此前在此筑城以御寇,且筑南塘以防潮水内冲。然而自人民内迁,南塘一处早已废弃。随着玉环展复,南塘的重筑提上日程。雍正五年(1727)秋动工修筑,张坦熊集结当地贫民壮丁修筑楚门南塘,最初新修之塘基础薄弱,几次海潮冲毁即坍塌,功之不可卒图,重建久废之塘来抵御浪潮,并非易事。“非浮土衰草之力所能胜也。因知石塘为上,草塘次之,土墙最下,为之辇石砌于其外,使实而坚。适值春来霖雨如注,内精亦多坍塌,星即培草增宽,使内无蝶陬之可乘”[12],雍正六年(1728)冬竣工,楚门万顷之田成膏腴,“自此南塘之形势直如长虹,举洪潮巨液不能损其毫末”。南塘修筑好之后,每到夏雨秋潮之时,都会令识水性之人潜探,若有缝隙即填实其中。雍正八年(1730)五月初九日突发洪水,边海之塘俱毁,唯南塘安然无恙。成事虽在天,而防患在人,张氏“居安思危”成效初见。

城隍庙:在农耕文明社会,民众往往信仰神灵以求庇佑。在地区建设中,庙宇的建设必不可少,尤其是在自然环境影响较大的海岛。祈佑城隍神保护当地,成为民间的重要活动,地方官组织修建城隍庙蕴含了为当地祈福的愿望。虽正值丰年,玉环当地已恢复生产生活,但是因特殊位置,水旱等天灾随时可能降临,此“维神之职”,因而城隍庙的修建提上日程,“议建城隍庙于府治之东”[12]。庙宇的修建由官府全权负责,未有侵扰百姓,“工役财务悉出于公,不以扰民,凡阅九月而公竣”,崭新的殿宇修好后,百姓民心安定。

随着基础设施建设完善,玉环步入正轨,逐渐发展。

(二)清理四周隐弊

沿海口岸,隐弊无穷。玉环周围一地名为石塘,“田地二千余亩,尽属沃壤”,本欲和玉环当地一同开垦,然因其孤悬海外,四面通洋,且无文武稽查,多闽人在此地聚集偷运,滋生事端。

停泊船只查有三项;内有湘船,系挟费商船,俱有身家,颇能守法;又有般糟,借名换鱼,其实偷运酒米猪盐,以致近海产谷之区,岁登丰稔,市价反行腾贵,且令玉环官盐堆积二十余万斤,塞阻不行……且闽人性多强悍,现今垦民王子爵砍存搭厂干茅数十担,公然率党抢夺。[12]

新复之地亟待明确规章制度。张坦熊提到治理石塘需对过往商船登记船照,按季造册以备查验。同时将不法船只缉拿纠察,驱逐无牌闽人棚厂。以下可见船照相关规定:

按船照字号着落实刊,不许浮钉小板,桅篷亦大书县分字号,一望了然,便于物色。渔汛一毕,给还原照,联腙并返。仍将钓糟若干只何日到岙,何日返棹,汛防照进口出口之例,按季造册,并具不致容留船照不符甘结,申送宪核。[12]

其中如有船只私自偷贩,即将其移回原籍,并将船只收归官方,禁止其出洋贸易。并规定来往船只泊有定所,以杜绝奸良。

雍正六年(1728)正月,张坦熊向李卫提请开垦石塘,随即勘察。稽查当地盗匪,驱逐私恳民众,将当地民众编入保甲以便治理:

当即会同太平县履勘情形,稽查奸匪,驱逐私垦之民,详请照依玉环之例,许无过穷民有妻子者,丈明田地若干,取具族邻保结,编入保甲在案。

玉环自开复后,以自然之利养生繁之民。张氏当此海疆重任,“思深虑运,精画万全,既足以消衅于未萌,亦可以有备于临事,而为久安长治之谟也欤”[12],兴利除弊,卓有政声。初到此地时满目疮痍,今水师游巡海上,匪无可入;战舰泊海口,诡船易擒;严行保甲,奸匪无容,至此玉环当地保障已足矣。

张坦熊在桐庐时不畏强权,清廉为官;在玉环时“工役财务悉出于公,不以扰民”。张三异曾告诫其后人“移孝作忠,汝辈闻之已熟。第守祖父母清白忠厚、不爱钱、做好官之训,尤以活人为念。宜城默,毋自矜侈。宜省刑,毋多事以扰民”[7],此番家训告诫,想必已被张坦熊牢记在心,并运用在任职的每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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