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晓思,胡亚琼
(1.上海申康医院发展中心,上海市 200041; 2.复旦大学附属华东医院,上海市 200040)
近年,中国的医务人员群体呈现出工作压力大、社会地位低、防范心理重、职业风险大、职业忠诚度下降的职业态度特征[1-2]。如今,上海已经进入快速深度老龄化的社会发展阶段,医养结合需求量大、康养服务供给不足[3]。退休的医务人员是否会因其具备一定的医学专业知识、在医疗资源可及性上有先天优势,从而更具备健康老龄化、成功老龄化的先决条件和必要基础。与其他行业的退休老人相比,退休的医务人员在生活质量评分上是否存在差异,需要进行调研分析。
研究对象:本研究选取了上海市某市级医院的退休医务人员和医院所在地街道的社区老人作为对照。共发放问卷510份,回收495份,其中有效问卷494份,有效回收率为96.86%。
纳入标准:医院正式退休职工、医院所在地街道的常住老人;年龄已满国家法定退休年龄(女性≥55岁、男性≥60岁);在职期间有专业技术职称或者担任一定职务;能独立阅读或在研究者帮助下完成填写所需问卷;自愿参加本次研究。
排除标准:意识障碍者;精神疾患、老年痴呆患者;不同意参加本次研究者。
本研究采用世界卫生组织生存质量老年人量表(WHOQOL-OLD 量表)中文版,量表的克朗巴哈系数、6个维度的α系数显示具有较好的信度[4-7]。按抽样原则选取调查对象后,调查人员使用统一指导语向被调查者说明调查目的和意义,取得同意后,由老人自行填写问卷,对于无法理解的条目或者有阅读障碍的老年人由调查人员协助完成问卷,问卷填写时间约5~10 min。
问卷调查数据采用SPSS 20.0软件包进行统计学处理,将生活质量数据进行正态性和方差齐性检验,采用频数、构成比等描述研究对象的一般资料现状;对控制变量进行分类编码,并根据研究对象的来源进行卡方检验。因检验发现生活质量为非正态分布,因此以生活质量总分中位数80分为临界值点,将总分≥80记为1、<80记为0。对各控制变量先进行单因素分析,对人群来源、子女数量、岗位、自认健康状况、生活自理能力个变量有意义的变量再进行选择logistic回归的多因素分析。
总人群中,生活质量总分<80的238人,占48.2%;≥80的256人,占51.8%。退休医务人员中生活质量总分<80的176人,占56.8%;≥80的134人,占43.2%。而社区老人生活质量总分<80的62人,占社区老人总体33.7%;≥80的122人,占社区老人总体63.3%。结果提示,在该区域中,退休医务人员生活质量总体上得分较社区老人相对低。在性别(P<0.001)、年龄(P<0.001)、学历(P<0.001)、婚姻状况(P=0.048)、子女数量(P<0.001)、职务(P=0.004)、职务级别(P<0.001)、收入情况(P<0.001)、生活自理能力(P<0.001)方面的人口学特征差异也具有统计学意义(见表1)。
多元逐步logistic回归分析显示,医院退休医务人员的生存质量与社区老人相比更低;子女数量≥3个的老人比子女数量≤1的老人生活质量低;退休前岗位为后勤保障类的老人相较原来为专技类岗位的老人生活质量相对低;生活自理能力方面,偶尔需要别人和完全依靠自己的生存质量要高于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详见表2)。
中国医生执业状况一直是近年来社会关注的焦点。《中国医生执业状况白皮书》反映出,目前社会的尊医风尚不足,医生的职业环境日益恶化导致,缺乏一定的职业劳动保障,医生的话语权也严重缺失。这些原因导致了医生职业满意度下降,也催化医生职业倦怠感[8-9]。
中国社会对于医生这一职业,一直持有“越老越吃香”的观念。因此,职业危机感、倦怠感更高发于中青年医生群体中。医务人员在医疗资源的可及性上具有优势,也具备医学专业知识来崇尚更健康的生活。但是,本研究发现退休的医务人员与同区域的社区老人相比,生活质量反而更低。究其原因可能有三:一是医务人员受到的职业病风险威胁较高,来自于职业环境与患者、病原体、放射源、毒性药品频繁、紧密接触,职业暴露使医务人员的疾病易感性、致病性、致死性的几率都要高于普通人群。二是医务人员在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负荷中透支体能,也是积劳成疾的重要诱因,到了老年期开始偿还亏欠的“健康债”。《职业病防治法》规定的职业病目录中,只有被感染艾滋病、职业性放射病等少部分职业病被收录其中,而医务人员普遍存在的疾病并没有纳入职业病范畴。三是医务人员对医学专业知识的认知,使他们更加容易意识到自身的异常“信号”,从而产生对疾病未来发展的预先判断。在进行具有主观性评价的生活质量量表中,更倾向于选择具有悲观色彩或严重情节的选项[10]。
计划生育政策一直是中国的基本国策。为优化人口结构、保持经济社会发展活力、促进家庭幸福与社会和谐,中国对生育政策进行了重大调整,2013年启动实施“单独二孩”政策,2015年又开始推出“全面二孩”政策[11]。作为典型的家族养老模式的中国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素有“养儿防老”“多子多福的的传统孝道观念。家庭聚集性生活的方式使子女在经济供养和生活照料方面承担重任,子女数的多少对老年人的生活来源和照料都有重要影响,老年人有更多机会获得经济支持、日常照顾支持和情感慰藉支持[12]。但是,随着家庭规模日渐小型化,家庭养老模式日益脆弱,社会保障、医疗卫生和健康服务以及为老服务的发展,老年人可获得的社会支持系统逐步增强,传统的社会观念也在不断弱化。对中国现阶段老年人的生活质量进行评价时,必须包括健康状况、物质条件、家庭生活、精神文化生活、生活环境等方面。有研究发现,子女数量并不能显著增加老年人的生活质量。而本研究也再次验证了不少于3个子女的老年人的生活质量较独生子女没有优势。这可能与多子女家庭在赡养问题上更有可能出现互相推诿、责任不清、家庭纠纷等问题有关,反而不如少子女家庭与老年人的关系紧密度和感情亲密度。但是,也不排除因上世纪计划生育政策实施时间的影响,多子女老人在年龄上较独生子女的老人群体普遍高,而影响了结果,需要在全面二胎政策实施一段时间以后,通过更多的数据来进一步观察论证。特大型国际大都市上海在应对人口密度、提供民生保障、构建人才高地等方面虽有一定的基础,以居家养老为基础、以社区养老为依托、以机构养老为支撑的养老模式初步形成,但是传统高度集中的福利供给模式正面临日益加剧的压力。因此,当前就是要探索构建以健康管理为基础、以服务为核心、以医疗为保障、以人才为依托的上海特色管理模式,形成具有国际化大都市特点的医养结合老年健康管理模式,推动现代养老服务体系的发展,为助力全国积极老龄化、健康老龄化战略提供上海方案和特色示范。
表1 基线人群的一般特征[n=494,人(%)]
表2 退休干部生活质量的logistic回归分析
成功老龄化在国际上起源于健康老龄化的研究,兴起于积极老龄化的实践,有别于常态老龄化和病态老龄化。这个概念分类由1987年《科学》杂志提出,并随之得到国内外学者的深入研究。大多学者认为有健康上的保证,有发展性需求和价值性需求的内在驱动以及外在的发挥能力的机会和环境,老年期可以突破自然实际年龄界限,并蕴含着心理年龄、感知年龄、社会年龄的“生命正能量”[13-15]。
上海卫生健康委最新数据显示,上海户籍人口人均期望寿命又达新高,为83.63岁,其中男性81.25岁,女性86.08岁。因此,提高健康生命质量、延长积极老龄期、实现成功老龄化是接下来的重点。上海地区老年人在物质条件、健康生活方式方面具有一定支持基础。按照马斯洛理论推演,较低层面的需求得到满足后,较高层面的需求成为人们赖以生存的前进目标和奋斗动力。当老年人生理发生剧烈改变后,心理和精神也会随之产生明显变化,因此,自评健康等主观感受成为评分体系中的重要影响因素。这也提示我们在发展老龄事业中,一是要注重以需求为导向,坚持分类指导,以实际情况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在干预举措上要注重因材分施、因地制宜、因人而异,从而增强服务对象的体验度和满意度;二是以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为引领,不能忽视对老年人心理和精神层面的积极引导,使正能量得到持久的开发、释放和影响;三是当老年人身体机能、器官功能逐步呈现衰退状态,精神动力和社会功能的日益强盛和趋于完善可以充分代偿生理老化的缺憾,以精神助力成功老龄化指数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