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人格内外向、积极应对和领悟社会支持对心理弹性影响的路径分析

黄燕琳，刘钰瑞，周 喻，王鲁宁，陈立军

新兵入伍，要在短时间内转变身份，适应紧张、高压的学习和训练生活。在这样高应激的环境下，有些新兵难以有效应对，出现焦虑抑郁、失眠等心理或躯体症状，甚至出现自杀等想法或行为，影响部队战斗力[1]。因此，如何保护这个群体引起广泛关注，心理弹性作为一个“保护因子”被提出。

心理弹性，又称心理复原力、心理韧性。它是一种应对消极生活事件的能力，也是个体在面对可能出现的人生逆境、重大挫折和创伤、威胁或其他重大生活事件时能够良好适应的心理过程[2]。可以看出，心理弹性作为压力应对资源，能够有效帮助个体减少压力产生的负面影响，促进个体的心理健康。目前大多数研究集中在心理弹性对负性事件的积极作用，主要是将心理弹性作为中间变量来研究对心理健康的影响[3，4]，但鲜有研究将心理弹性作为因变量，来研究其形成与发展。Kumpfer针对心理弹性的形成提出具有整合性的框架模型，该模型包括三个要素：个体自身拥有的心理弹性因子，共存于外部环境的危险因子、保护因子及个体和环境之间的动态作用机制[5]。以往研究发现内外向、积极应对、社会支持是影响心理弹性的重要因素[6]。本研究旨在了解新兵的心理弹性与内外向、应对方式和领悟社会支持之间的关系，进而探讨三方面的作用路径来明确心理弹性的形成发展机制，寻找提升新兵心理弹性的有效途径，为维护新兵心理健康提供理论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选取武警某部2019年秋季入伍的新兵为研究对象，在入伍集训结束后进行问卷调查，以编制中队为单位发放问卷300份，回收300份，剔除胡乱作答、漏填和极端值等无效问卷13份后，获得有效问卷287份，问卷有效率为95.7%。本次调查样本均为男性，年龄17～24岁，平均(19.37±1.435)岁；独生子82人(28.6%)，非独生子205人(71.4%)；大学或大专在读161人(56.09%)，高中及高中以下学历126人(43.91%)；来自11个民族，汉族229人(79.79%)，哈尼族19人(6.62%)，彝族14人(4.88%)，苗族11人(3.83%)，回族5人(1.74%)，其他9人(3.15%)。

1.2 方法 (1)艾森克人格问卷(Eysenck personality questionnaire, EPQ)：采用龚耀先[7]修订的EPQ量表，该量表共88个条目，包含内外向，神经质，精神质及掩饰性四个维度。本研究选用该问卷的内外向维度，共21个条目，回答“是”记1分，回答“否”记0分。该维度分数越高，表明性格越外向。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63。(2)简易应对方式问卷(simplified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 SCSQ)：采用解亚宁等[8]编制的SCSQ量表，该量表共20个条目，包含积极应对和消极应对两个维度。本研究选用该问卷的积极应对维度，共12个条目。量表采用4点计分，0-不采取；1-偶尔采取；2-有时采取；3-经常采取，均为正向计分，得分越高表示越倾向于采取积极应对的方式。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53。(3)领悟社会支持量表(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scale, PSSS)：采用Zimet等[9]编制，姜乾金修订的PSSS量表，该量表共12个条目，包含家庭支持、朋友支持和其他支持三个维度。量表采用7点计分，1分表示“极不同意”，7分表示“极同意”。得分越高，表明个体领悟到的社会支持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13。(4)成人心理弹性量表(resilience scale for adults, RSA)：采用Friborg等[10]编定并修订[11]的RSA量表，此量表不仅在挪威人群中有良好的信效度[11], 而且在意大利[12]、巴西[13]等国家跨文化的信效度良好。该量表在国内军人[14]、护理人员[15]和孕妇[16]等群体的应用和修订中均有良好的信效度。该量表共33个条目，包含个人能力、计划风格、社交能力、家庭凝聚力和社会资源五个维度。量表采用7点计分，1分表示“完全不符合”，7分表示“完全符合”，其中近一半条目为反向计分。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50。

1.3 统计学处理 采用SPSS 23.0和Amos 21.0对所得数据进行统计分析，主要方法包括Pearson相关分析、回归分析和中介效应检验。为检验共同方法偏差是否会对研究结果造成影响，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的方法[17]，将艾森克人格问卷、简易应对方式问卷、领悟社会支持量表和成人心理弹性量表所有变量纳入一个探索性因子分析中，结果抽取出的因子数量大于1个，且未旋转时第一个因子的方差贡献率为16.338%，小于40%的临界值标准，说明本研究数据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 果

2.1 内外向、积极应对和领悟社会支持与心理弹性的相关分析 各研究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和相关矩阵如表1所示。内外向、积极应对、领悟社会支持均与心理弹性呈显著正相关，表明内外向、积极应对、领悟社会支持是心理弹性的重要影响因素。内外向、领悟社会支持与积极应对呈显著正相关，这为积极应对在内外向、领悟社会支持与心理弹性间的中介作用提供了支持。

表1 新兵内外向、积极应对、领悟社会支持和心理弹性的相关分析

2.2 内外向、积极应对、领悟社会支持对心理弹性的影响 为进一步分析新兵内外向、积极应对、领悟社会支持对心理弹性的影响，以内外向、积极应对和领悟社会支持为自变量，心理弹性为因变量，进行多元逐步回归分析。分析结果显示内外向(β=0.324，P<0.001)、积极应对(β=0.220，P<0.001)和领悟社会支持(β=0.330，P<0.001)均进入回归方程，可以解释新兵心理弹性的43.7%(表2)。

表2 新兵内外向、积极应对、领悟社会支持对心理弹性影响的多元逐步回归分析结果

2.3 内外向、积极应对、领悟社会支持对心理弹性影响的路径分析 在相关、回归分析的基础上，本研究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对内外向、积极应对、领悟社会支持和心理弹性的关系进行分析检验，结果显示，该模型的各项拟合指数为：χ2/df=1.14，RMSEA=0.02，CFI=1.00，TLI=0.99，GFI=0.97，NFI=0.97，各拟合指数均达到统计学要求[18]，显示模型可以接受(图1)。

图1 新兵内外向、积极应对和领悟社会支持对心理弹性的影响路径

对各路径进行分析发现，内外向对积极应对的路径(γ=0.238, SE=0.008,P<0.01)、领悟社会支持对积极应对的路径(γ=0.325, SE=0.037,P<0.01)、积极应对对心理弹性的路径(γ =0.262,SE=0.043,P<0.01)、内外向对心理弹性的路径(γ =0.501, SE=0.007,P<0.01)以及领悟社会支持对心理弹性的路径(γ=0.706,SE=0.037，P<0.01)均有统计学意义，说明内外向、积极应对和领悟社会支持可以直接显著影响心理弹性，也说明积极应对在内外向和领悟社会支持到心理弹性的关系之间存在中介效应，详见表3。

表3 新兵内外向、积极应对和领悟社会支持对心理弹性影响的路径分析

采用Bias-Corrected Bootstrap程序对中介效应进行检验，取样量为5000，设置95%的置信区间，区间内若不包括0，则中介效应显著，反之则中介效应不显著(表4)。“内外向→心理弹性”“积极应对→心理弹性”和“领悟社会支持→心理弹性”这三条直接路径95%偏校正区间均不包含0；“内外向→积极应对→心理弹性”“领悟社会支持→积极应对→心理弹性”这两条间接路径95%偏校正区间均不包含0，说明上述中介模型成立。

表4 新兵心理中介效应检验的Bootstrap分析

3 讨 论

3.1 积极应对对心理弹性有直接正效应 应对方式是个体在面对挫折和压力时采用的认知和行为方式[19]。积极应对方式包括直面困难和压力，努力解决问题，接受现实和寻求支持的策略，能促进个体对环境的积极适应[20]，是个体内部稳定因素与环境因素相互作用的积极结果。本研究中新兵的积极应对与心理弹性呈正相关(γ =0.516,P<0.001)，即越多采用积极应对的方式心理弹性越好，回归分析显示积极应对是影响心理弹性的重要因素，进一步路径分析显示积极应对可直接影响心理弹性水平,这与Kristofferzon等[21]的研究一致。倾向于采取积极应对方式的新兵会合理利用自己的资源，积极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直到困难得以缓解和解决，这种成功的应对方式会正向强化新兵克服困难的信心，使心理弹性得到增强。提示在新兵集训期，可以采用集中授课的形式提高新兵解决问题和应对压力的有效方式，以期让新兵更多地采取以解决问题为导向的积极应对方式来对待新训压力，帮助他们学会从更理性客观的角度思考问题，改善心理调节能力，从而提高心理弹性水平。

3.2 内外向对心理弹性有直接和间接正效应 内外向是影响心理弹性的一个重要内部因素，外向型个体乐观活泼，善于社交，在面临不利情景时，能够拥有更多的心理能量去应对。本研究结果显示，新兵内外向得分与心理弹性总分呈正相关(γ =0.603,P<0.001)，即性格越外向心理弹性越好。回归分析显示内外向能预测新兵的心理弹性水平，这与Jalilianhasanpour等[22]的研究结果一致，提示外向型新兵相较内向型新兵可能更易积极地解读事物[23]，体验更多的积极情绪，有更好的人际关系亲密能力并会主动寻求社会互动，应对环境压力的能力强。在遇到困难时，外向型新兵会更加乐观，倾向于表露负性情绪，与战友、领导之间有更好的交流，获得更多的理解与鼓励，有利于抵抗新训期间身体和心理上的压力，心理弹性较高。内向型新兵可能倾向于内省，较少与他人交流，不易获得情感上的理解和接纳，感受外部支持的机会变少，心理弹性较难得到强化。进一步路径分析显示内外向既对心理弹性有直接正效应，还可以通过积极应对间接影响心理弹性，总效应达0.563。对应特质理论认为，当个体面临压力时，自然而然“选择”的应对风格可能直接源于人格特质。对应特质是个体人格因素与环境长久相互作用形成的稳定的特质属性，在不同的应激环境中具有跨情景的一致性[24]。如Mccrae和Costal[25]发现外向性格的个体会积极思考、表现出理性行为方式。对新兵而言，外向性格的新兵在面对压力时常用灵活理性的态度对待现实，这种态度有利于获得应对问题的技巧和方法，提高积极情绪。在此积极过程的基础上，新兵对生活事件的认知方式更加合理，因此适应性能力提高，能正向预测其心理弹性的强度。内向性格的新兵在面对压力时常将困难挑战内归因于自身能力不足，采取压抑、躲避等情绪内化导向的应对方式。据此，要重视对新兵性格的评估，实施个性化管理，引导内向型新兵多沟通交流，宣泄新训压力带来的情绪，避免情绪的压抑内化。同时，鼓励他们遇到困难时，及时寻求帮助，获取克服困难的外界能量。

3.3 领悟社会支持对心理弹性有直接和间接正效应 社会支持是个体从其拥有的社会关系中获得的物质上和精神上的支持[26]，是影响心理弹性的重要外部因素。它可以通过社会联系来减轻应激、紧张、压力等消极事件的不良影响，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压力源的负面影响，从而在困难中产生更积极的情绪[27]，有助于提高心理弹性。本研究结果表明新兵领悟社会支持总分与心理弹性总分呈正相关(γ=0.560,P<0.001)，即领悟社会支持水平越高，心理弹性越好，与国内外研究结果一致[28，29]。进一步路径分析显示领悟社会支持不仅直接影响心理弹性，而且可以通过积极应对对心理弹性产生间接影响，总效应达0.791。社会支持对心理弹性具有保护作用，高社会支持的新兵会获得家庭、朋友、战友等外部力量物质与精神上的帮助，在情感上感受到体贴、理解和接纳，增强其归属感，提升克服困难的自信心。这种亲密的人际关系能够支持他们舒缓训练生活的压力，使其根据现实情况寻找合适的方式解决问题，产生合理正确的认知，对其认知建构和情绪调节均有积极作用，故心理弹性水平较高。因此，人际关系网给予的物质或精神上的支持会鼓励新兵表现出积极行为应对压力，有助于发展较高的心理弹性。这一过程为改善心理弹性提供了理论支持。由此可见新兵集训期支持资源的重要意义。一方面，干部要善于发现新兵的问题并及时给予帮助，引导战友间互帮互助，营造轻松、温暖的军营氛围。另一方面，可以通过心理培训、团体心理辅导等方式增加战友间的亲密连接，更好地体会彼此间的鼓励与支持，进而提高新兵感受到的社会支持。

本研究存在几个局限性。首先，将心理弹性作为因变量来研究其形成和发展的文献较少，且影响因素非常复杂，需要进一步的研究来完善整个体系。其次，本研究选取的因素均为心理弹性的保护因子，下一步的研究可以探讨危险因子对心理弹性的作用。最后，本次研究仅以自陈式量表收集，未来的研究应整合多种评估方法，如增加他人评价或生理监测等，以进一步加强研究结果的有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