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灵寺上寺第4窟主尊身份与壁画研究

2021-02-14 09:18赵雪芬吕晓菲
西藏研究 2021年5期
关键词:文殊童子观音

赵雪芬 吕晓菲

(1.甘肃炳灵寺文物保护研究所,甘肃 永靖 731600;2.敦煌研究院,甘肃 敦煌 736200)

1264年,元朝迁都北京后,在中央设置总制院,掌管全国佛教和藏族地区事务,八思巴以国师的身份兼管总制院。在统治者的支持下,藏传佛教迅速向内地传播[1],炳灵寺石窟处在西藏通往内地的前沿,首当其冲受到藏传佛教影响。明代成化元年(1465)“(河州)守镇都阃蒋公玉游窟,像露宇倾,发心修造”[2],在地方要员的支持下,藏传佛教在炳灵寺勃兴,活动范围以下寺为中心向外扩展,上寺在下寺东北2.5公里处,上寺第4窟就是这时期修建的,该窟是上寺石窟群中最大、内容最丰富的洞窟,至今还没有系统研究,故笔者对第4窟造像、壁画进行尝试性探讨。

一、炳灵寺上寺第4窟壁画

第4窟原为天然大龛,人工修整后在中间砌筑土坯墙形成两个洞窟,西侧为第4窟,东侧为第5窟,窟前有建筑(现已毁)。第4窟立面方形,窟高3.30米,宽2.75米,深3.30米,平面方形,正壁无台基,东、西壁高台基,原有泥塑像5身(正壁3身,西壁1身,东壁1身),四壁及窟顶彩绘壁画,现塑像全毁、窟顶壁画脱落,其余保存完整。

正壁:绘青绿山水画,以宝池为中心,一条溪水贯穿其中,池水、溪水中出大莲花,宝池两端弟子、侍从相向而来,宝池外普贤骑象、文殊骑狮对出,身侧家眷簇拥。宝池周边绿草如茵,树木、莲花装点其中,孔雀、狮子、迦陵频伽等错落分布。宝池上部诸佛、众弟子乘祥云,祥云后面山峦,跌宕起伏。正壁最上方为诸佛、菩萨、祖师像等,画像间隙有笛、琴、云锣等乐器(见封二图1)。

右壁:主尊千手千眼观音,十一面,八正大臂,其余小手臂在身后组成3个大的圆轮。十一面呈“三三三一一”式排列,第一层至第三层主面慈相,第四层獠牙怒相,第五层佛像。八正大臂主臂合掌,其余手持数珠、莲花、法轮、弓箭、愿印、宝瓶,小手各持一眼。千手观音头戴宝冠,璎珞、臂环、手钏庄严其身,立于大莲花上,周围配置尊胜佛母、四臂观音及观音救八难图(见封二图2)。

左、右壁壁画内容清晰明了,右壁绘千手千眼观音及观音救八难图,左壁绘千臂千钵文殊及眷属,左壁壁画笔者在《炳灵寺石窟千臂千钵文殊图像考》中详细论及,此处不再赘述[3]。正壁壁画场面大,内容复杂,是本文探讨的重点。

二、第4窟正壁主尊身份及壁画内容辨析

第4窟整体采用中心构图法和绘塑结合的制作技法。正壁主尊塑像已毁,背光两侧对称绘文殊骑狮、普贤骑象,周边有驭者、童子、僧人、老人,二菩萨造型及眷属配置相似。文殊、普贤传入中土之初并没有对出,也没有众侍从,初唐时期,文殊骑狮、普贤骑象组合才出现,如敦煌莫高窟第220窟(642)佛龛外文殊骑狮、普贤骑象,盛唐时期开始流行,身边增加了众侍从和驭者昆仑奴。晚唐、五代、宋增加了驭者于阗王、善财童子,或佛陀波利、大圣老人[4]。从唐五代关于善财童子的造像艺术,主要有两大体系:其一为文殊与普贤菩萨眷属中的善财童子;其二为入法界品图中的善财童子[5]。上寺第4窟修建于明代,文殊、普贤对出,善财童子参拜二菩萨。

善财童子出自《华严经·入法界品》,据传《华严经》是释迦牟尼成道后宣讲的第一部经典,含摄佛陀全部教法精义,有“不读华严经,不知佛富贵”的说法,华严经在信众中有极高的地位,对中国佛教发展产生深远影响。东汉末期《华严经》传译入中国,后来华严系列单行译本不断出现,东晋佛驮跋陀罗汇集译出六十卷,称为《六十华严》,其中《入法界品》17品,唐实叉难陀译出八十卷,称为《八十华严》,其中《入法界品》21品,《入法界品》是《华严经》的末品。唐德宗时期,罽宾三藏般若译出《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简称《普贤行愿品》,共四十卷,称《四十华严》,是最完整的《入法界品》。

(一)入法界经变

《华严经·入法界品》载善财出生于古印度福城,出生时珍宝涌现,故取名“善财”,一天文殊菩萨在福城东大塔讲经说法,善财请求文殊指点修行法门,文殊告之:“求善知识亲近善知识。问菩萨行求菩萨道。……于此南方。有一国土。名曰可乐,其国有山。名曰和合。于彼山中。有一比丘。名功德云。汝诣彼问。……尔时善财。即见普贤菩萨在金刚藏道场。于如来前处莲华藏师子之座大众围绕。”[6]善财童子是《入法界品》中的主角,故事围绕善财南行参访善知识展开,善财参访了比丘、商人、弥勒、观音、童子、船师、医生、药师、教师等53位人士,最后到达普贤菩萨道场,求普贤菩萨教诲,于是就有了《普贤行愿品》。《普贤行愿品》:“善男子。如来功德。假使十方一切诸佛经不可说不可说佛剎极微尘数劫。相续演说不可穷尽。若欲成就此功德门。应修十种广大行愿。何等为十。一者礼敬诸佛。二者称赞如来。……唯此愿王不相舍离。于一切时。引导其前。一剎那中。即得往生极乐世界。”[7]普贤菩萨告诉善财要证入法界,需修十种大行愿,功德圆满,即可往生极乐世界。

第4窟正壁左侧菩萨骑狮,头戴花冠,身着天衣,正面结跏趺坐于狮背莲座上,双手持莲茎,右肩莲花置剑,左肩莲花置经卷,剑和经卷是藏传佛教文殊菩萨身份的标识,狮前童子头束撮髻,着半臂、裙,绿带环绕,有头光,躬身合掌拜文殊。右侧菩萨正坐于象背莲座上,双手说法印,造型、眷属配置与文殊相似。《入法界品》中善财参访起于文殊,终于普贤,壁画中善财仅参访文殊、普贤菩萨,是参访53位善知识的缩影,壁画中有宝池、功德水等西方极乐世界场景,象征普贤行最后证入的法界。

佛经与壁画比对分析,发现第4窟正壁壁画展现的正是《华严经·入法界品》,以及《普贤行愿品》证入的西方极乐世界。

《入法界品》:“佛坐道场眷属围绕。菩萨大众皆悉往诣。广说一念中三世一切佛出变化身充满一切法界。广说一身充满一切世界海。一切佛剎海平等照持。广说一一境界中。显现三世一切诸佛自在功德地。……开发化导尽未来劫一切菩萨。广说处法界等师子之座。大众围绕庄严道场。”[6]宝池上方众弟子、菩萨乘云往至佛所,三世佛、五方佛、三方佛排列有序。

上起第1组:三世佛,绘于三方佛头顶,中间佛左手托钵、右手触地印,两侧3身菩萨乘祥云,右侧坐佛说法印,左侧佛像已毁,从坐姿及手势看,此三佛应为燃灯佛、释迦牟尼、弥勒佛。三世佛两侧有2身祖师像,左上角祖师像已毁;第2组五方佛,绘于三世佛间隙,右起第1身右手与愿印、左手禅定印,第2身右手触地印、左手禅定印,第3身智拳印,其余2身已毁,现存3身佛像应为宝生佛、阿閦佛、大日如来。第3组:三方佛,中间一佛二菩萨,佛双手托钵,结跏趺坐,菩萨身边有笛、琴、锣、云锣等乐器,右侧佛像左手托钵、右手愿印,左侧佛像已毁,从佛像的坐姿及手势看,中间佛为无量寿及观音、大势至菩萨,右侧为东方药师佛,左侧像已毁;三世佛、五方佛、三方佛象征《入法界品》“虚空界三世一切佛”,佛两侧的菩萨即“开发化导尽未来劫一切菩萨,”三方佛下面的诸佛、众弟子乘云驾雾而来,应为赴会场面。壁画中的笛、琴、锣、云锣等象征华严界不鼓自鸣的乐器,壁画展现的场景与佛经表述一致。

正壁泥塑主尊头光葫芦形、背光椭圆形,根据华严经变主尊身份判断,主尊应为释迦牟尼佛,即“华严三圣”。主尊头光样式与左壁十一面文殊、右壁十一面观音完全一样(见封二图4-1、4-2、4-3),头部呈“三三三一一”式排列,这是典型的十一面头光样式,由此判断,主尊应为十一面观音,与文殊、普贤菩萨构成“三大士”组合。

国内学者刘杰等[3]研究发现,钢支撑+围护桩对基坑土体侧向变形有很好的限制作用,改变钢支撑的施作位置对限制基坑的侧向变形有重要作用.潘隆武等[4]就盾构井开挖进行研究,发现盾构井部分连续墙变化具有空间尺寸影响,长边连续墙变形比较均匀,而短边连续墙最大位移随着开挖深度一直下降,形成向四周发展的漏斗状分布.万志辉等[5]研究发现,围护结构的入土深度达到一定程度后,对变形影响不明显.而土体的弹性模量及内摩擦角增大,明显围护结构位移变小.

“大士”,梵语Mɑhsɑāttvɑ,是菩萨的统称,意为“伟大的人”。文殊、观音、普贤三大士,是佛教传入中国后出现的造像题材,始于唐代,流行于明清,分布地域广泛,如敦煌莫高窟第161窟(晚唐)、山西五台山显通寺(明代)、崇善寺大悲殿(明代)、云南安宁曹溪寺(明代)、四川成都文殊院(清)等都有三大士像。三大士的出现与华严信仰和菩萨信仰有关,华严宗四祖澄观《三圣圆融观门》:“三圣者。本师毗卢遮那如来。普贤文殊二大菩萨是也。大觉应世辅翼尘沙。而华严经中。独标二圣为上首者。托以表法。不徒然也。今略显二门。一相对明表。二相融显圆。且初门中。三圣之内二圣为因。如来为果。”[8]三圣者(三大士)为文殊、毗卢遮那(释迦牟尼法身)、普贤,观音具足佛格,故能取代毗卢遮那佛为本窟之主尊,同文殊、普贤共成三圣,文殊、普贤为因,观音为果[9]。观音菩萨以大慈大悲救度众生为本愿,凡遇难众生只要念其名号,菩萨观其音声,化现种种形象前往拯救,后来观音菩萨的各种灵验故事、民间传说也越来越多,观音成了菩萨信仰中最广泛的一种。善财参访53位善知识,文殊居首、观音居中、普贤居未,三位菩萨在《华严经·入法界品》中占有重要地位,观音现身主尊,取代释迦牟尼佛位,完成了由“华严三圣”向“三大士”的转变,突出修持菩萨行的思想。在密教观音信仰体系中十一面观音是重要的一种,唐法藏曾以十一面观音作为禅观修法的主尊,从法藏修十一面观音法开始,三大士信仰的雏形已然形成,三大士中观世音菩萨取代了毗卢遮那佛,成为禅观中的主要佛观[10]。蓝慧龄指出“目前所发现的三大士造像之中,早期三大士观音菩萨都是以密教观音的形态出现,或为十一首,或为八臂,或为十二臂,或为千手千眼”[10]。莫高窟第161窟彩绘三大士,左壁文殊变,正壁十一面观音菩萨,右壁普贤变。山西天龙山西峰第9窟泥塑三大士,文殊骑狮居右,两臂十一面观音立像居中,普贤骑象居左。炳灵上寺第4窟绘塑结合造三大士像,普贤骑象居右,十一面观音立像居中,文殊骑狮居左,受空间限制,十一面观音可能为二臂或八臂。

(二)西方净土变

《普贤行愿品》:“是故汝等闻此愿王,莫生疑念,应当谛受。受已能读,读已能诵,诵已能持,乃至书写,广为人说。是诸人等,于一念中,所有行愿,皆得成就。所获福聚,无量无边。能于烦恼大苦海中,拔济众生,令其出离,皆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世界。”[11]经文说明了修行的最终目的是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普贤行愿品》是华严宗与净土宗联合的纽带,第4窟正壁普贤、文殊中间绘宝池,勾栏围绕,溪水贯通,溪水上下有四座宫殿,树木葱茏,绿草如茵,草地上有狮子、迦陵频伽、孔雀等珍禽异兽,这些景象出自《阿弥陀经》,经中记载:“有世界名曰极乐。……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上有楼阁……池中莲花,大如车轮,……极乐国土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满,……彼国常有种种奇妙杂色之鸟——白鹄、孔雀、鹦鹉、舍利、迦陵频伽、共命之鸟。是诸众鸟,昼夜六时出和雅音。”[12]壁画中的宝池、溪水、树木、栏楯、楼阁、孔雀、迦陵频伽等,与《阿弥陀经》表述的西方极乐世界物象一一对应。莲花化生出自《无量寿经》,经中记载:“十方世界诸天人民。其有至心愿生彼国。凡有三辈。其上辈者。舍家弃欲而作沙门。发菩提心。一向专念无量寿佛。修诸功德愿生彼国。此等众生临寿终时。无量寿佛与诸大众。现其人前。即随彼佛往生其国。便于七宝华中自然化生。……其中辈者。……其下辈者。”[13]经文说明了莲花化生的次第及法门,正壁宝池、溪水中莲花盛开,莲花生出全身像、半身像、头像,象征着三辈中的上辈、中辈、下辈,画师把《阿弥陀经》与《无量寿经》的情节杂糅创作出西方净土场景。宝池两端入口处一高僧一菩萨,菩萨持长幡在身侧,应为菩萨接引僧人进入极乐世界的场面。

三、第4窟华严变图像来源

《华严经·入法界品》中善财童子参访善知识的故事生动有趣,成为后来佛教中流行的艺术题材,也是东亚佛教文化圈(中国、韩国、日本、印度、印尼、尼泊尔等)共有的造像艺术,日本与韩国的此类造像皆源自中国造像体系,而中国系谱的善财童子造像则源于唐五代时期[5]。中国现存最早的善财参访图见于敦煌莫高窟盛唐洞窟中,至元代一直延续,现存善财参访图16幅,如盛唐第44窟,中唐第159、231、237窟,晚唐第9、12、85、156、232窟,五代第53窟,宋代第25、45、55、431、449窟,元代第464窟[14]。莫高窟的善财参访图于华严经变画的两侧或下方的屏风中,善财为成人或童子形象,或跪拜或立拜,样式不固定。莫高窟第220窟甬道北壁绘文殊、善财童子、于阗王三尊,下方墨书“敬画新样大圣文殊师利菩萨一躯并侍从……大唐同光三年(925)”[15](见封三图5)。孙修身先生考证山东成县一座唐代舍利塔地宫门扉上的文殊图提出,文殊新样图出现的时间是开元十三年(725)以前[16]。

莫高窟藏经洞P.4049白描画稿(现藏于法国巴黎国家图书馆)有文殊骑狮、善财童子、于阗王、佛陀波利、大圣老人五尊像。佛陀波利、大圣老人出现在多部唐宋佛教典籍中,如唐《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宋《广清凉传》《宋高僧传》《翻译名义集》《释氏通鉴》等。《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序:“婆罗门僧佛陀波利。仪凤元年从西国来至此汉土到五台山次。遂五体投地向山顶礼曰。如来灭后众圣潜灵。唯有大士文殊师利。于此山中汲引苍生教诸菩萨。波利所恨生逢八难不睹圣容。远涉流沙故来敬谒。伏乞大慈大悲普覆令见尊仪。言已悲泣雨泪向山顶礼。礼已举首忽见一老人从山中出来。遂作婆罗门语谓僧曰。法师情存慕道追访圣踪。”[17]晚唐时期文殊五尊开始流行,P.4049白描图在藏经洞至少发现有50幅,P.4514中就有32幅之多,足以说明此类造像在曹氏归义军时期(851—1036)之流行,表明了“新样文殊”信仰在当时之兴盛[18]。从已知图像看,文殊三尊出现的时间早于文殊五尊,文殊五尊的出现与五台山文殊灵验故事有关,佛陀波利路遇大圣老人与文殊三尊结合,发展出文殊五尊,并向周边地区辐射。入明之后,道俗信士仍对善财童子参访故事兴趣浓厚,在山西、北京、四川等地区有不少五十三参题材的美术遗存[19]。

明代,对西藏管理进一步加强,明朝宫廷与藏传佛教僧团的联系更为广泛,明代北京也因此聚集了大量来自藏传佛教各教派的僧人,大慈恩寺、大能仁寺、大隆善寺是藏传佛教僧人驻京寺院[20]。拉萨与北京之间的交往更加频繁,汉藏文化交流空前活跃,西藏、北京、青海、甘肃、四川、云南等藏传佛教寺院保存了许多善财参访图像,与汉藏文化交流有密切关系(见封三图6、图7、图8)。西藏寺院壁画中的汉式善财童子通常是一位体型丰腴、天真烂漫、清秀聪灵的儿童,其中面容丰腴、头梳抓髻、裸露上身、跣足是其最显著的造型特点[21]。西藏善财多出现在水月观音、五十三参、观音菩萨普门品壁画中,西藏寺院的善财童子形象与其他省地如出一辙,显然受到中原等地善财美术题材的影响,笔者收集资料有限,没有发现西藏寺院中的文殊五尊。文殊五尊以山西、青海、甘肃居多,且文殊五尊的配置和人物特征基本一致,文殊坐于狮背莲座上,身边配置善财童子、驭者、老人、僧人,善财为头束撮髻、环披飘带的孩童型,唯一不同的是文殊菩萨手中的持物(见表1)。

表1: 中国各时期文殊五尊简表

莫高窟藏经洞P.4049白描图(9世纪),文殊五尊图中善财童子托盘,于阗王牵狮,佛陀波利、大圣老人在文殊右侧。

甘肃武威新华村亥母洞出土西夏(1038—1227)唐卡中心绘文殊五尊,文殊头戴三叶冠,手持莲茎,莲花上有剑、经卷,正面游戏坐于白狮上,驭狮者武士装,善财合掌参拜,文殊身后右侧为僧人,僧人着偏袒右肩袈裟、合掌,左侧为老人,老人长须,戴黑帽,着交领衫,右手上举招呼状,外围有祖师、文殊、普贤、四臂观音、尊胜佛母等藏传佛教画像。

五台山佛光寺文殊殿建于金天会十五年(1137),内塑文殊五尊及二胁侍菩萨,文殊手持如意游戏坐于狮背上,驭狮者武士装,善财躬身合掌,文殊前右侧为僧人、左侧为老人,僧人着交领衫、合掌,老人长须,戴黑帽,着交领衫,袖手。

青海瞿昙寺瞿坛殿建于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殿内左右壁彩绘善财五十三参图,“第一参文殊菩萨”为文殊五尊及二胁侍菩萨,文殊游戏坐于狮背莲座上,驭狮者武士装,善财躬身合掌,文殊身后右侧为老人,戴黑帽,身着交领长衫,合掌;左侧为僧人,内着交领衫,外着袈裟,合掌,前面有2俗人。谢继胜教授认为瞿昙寺五十三参图与山西太原崇善寺五十三参壁画粉本(工笔重彩册页)关系更为密切[23]。

上寺第4窟正壁对称绘文殊五尊、普贤五尊。文殊菩萨头戴五叶冠,绿天衣,右手持剑,左手持经卷,正面结跏趺坐于狮背莲座上;白狮回首,驭狮者武士装,头戴巾帻,上着半臂,外着披风,下着裙;善财童子头束撮髻,上着半臂,下着短裙,绿飘带,圆头光,躬身合掌;文殊身后左侧为老人、右侧为僧人,老人头部残缺,着白色长衫,合掌,僧人着右袒式袈裟,合掌。普贤五尊与文殊相同。

通过对西藏及其他地区善财童子形象及各时期文殊五尊像梳理可知,唐代随着华严信仰的流行,入法界品主角善财童子也随之流行,受五台山文殊灵验故事的影响,晚唐、五代、宋文殊五尊流行。明代,汉藏佛教艺术交流频繁,汉式善财童子传入西藏,善财童子造像艺术再度流行。炳灵寺文殊信仰很流行,几乎每个藏密洞窟中都有文殊像,二臂、四臂、千钵文殊手中均持剑和经卷。受藏传佛教造像仪轨的影响,文殊的形象发生了变化,给汉式文殊赋予了藏式文殊的身份标识——剑和经卷,完成了文殊五尊由汉式向藏式的转变,驭狮者、善财童子、佛陀波利和大圣老人的配置和造型均不变,这种样式仅发现2例(甘肃武威亥母洞和炳灵寺)。

炳灵寺位于汉藏交接地带,是唐蕃古道的必经之地,又是西藏与北京之间的重要藏传佛教寺院,明正德年间大能仁寺、大护国保安寺、扎什伦布寺等高僧出资修建炳灵寺洞窟[2],这些高僧往来于西藏与北京之间,他们把西藏的造像仪轨与北京、山西佛教艺术题材传入炳灵寺,汉藏艺术在此碰撞、交融,画像呈现出汉藏艺术结合的面貌特征,炳灵寺上寺第4窟文殊五尊既具有山西五台山艺术特征,又具有藏传佛教文殊的身份标识,是汉藏艺术交流互鉴的实证。

炳灵寺上寺第4窟开凿于明代(1465—1570),窟内壁画内容复杂。正壁为华严经入法界经变,及《普贤行愿品》引导出的西方净土变;右壁为十一面千手千眼观音及观音救八难图;左壁为十一面千手千钵文殊及眷属。正壁主像与两侧的文殊、普贤组成三大士,三大士中观音以密教十一面观音的形态出现。画师以华严变为核心,以三大士为主尊,以西方净土为背景,用绘塑结合的手法,创作出圣神庄严的佛国世界。《普贤行愿品》是连接《华严经》与《阿弥陀经》之间的纽带,因此,正壁华严经变中出现了净土变场景。

壁画中文殊、普贤五尊的艺术形象,是在中原等地文殊五尊的基础上,吸收了藏传佛教文殊的身份标识,呈现出汉藏文化交融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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