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文华 高敏 徐保彦 米琨 庞静娟 张彦恒 刘增龙
神经电生理是目前研究抑郁症的重要手段之一。额叶 α 波不对称(frontal alpha asymmetry,FAA)是测量左右额叶脑电α波功率差异的指标,α波对脑皮质网络产生抑制作用,低FAA表示右额叶α波功率小于左额叶,提示右额叶皮质活动大于左额叶,高FAA则相反[1]。LEE等[2]研究认为左额叶皮质活动相对减弱的抑郁症患者服药后疗效欠佳,相反,左额叶皮质活动相对增强的患者服药后疗效较好。VAN DER VINNE等[3]研究发现左额叶皮质活动增强的患者对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selective serotonin receptor uptake inhibitors,SSRI)类抗抑郁药物治疗反应较好,并且FAA不受时间、抑郁状态以及抗抑郁药物的影响,因此,FAA可以作为预估SSRI治疗效果的指标。FAA目前在国外研究较多,国内尚缺乏此方面的研究。故本研究以临床应用广泛的SSRI类药物艾司西酞普兰作为代表药物,比较低、高FAA的抑郁症患者使用艾司西酞普兰治疗后的效果差异,探索FAA与艾司西酞兰治疗效果的关系。
1.1 研究对象 选取2020年2月至2021年2月河北省第六人民医院门诊和住院抑郁症患者。纳入标准:①年龄18~65岁;②符合《国际疾病与健康相关问题统计分类》第10版(International Statistic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s and Related Health Problems,ICD-10)首次发作或复发性抑郁症诊断标准,复发性患者1个月内未使用任何抗抑郁及抗精神病药物;③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17)总分>17 分;④汉族;⑤右利手;⑥血常规、血生化、肝功能、肾功能、甲状腺功能、心电图各项指标均正常。排除标准:①患有器质性精神病或其他精神疾病;②有癫痫病史或癫痫家族史;③使用抗癫痫药物;④长期大量服用苯二氮类药物(劳拉西泮剂量>4 mg/d或是其他等效剂量同类药物)或测试前24 h内服用苯二氮类药物;⑤孕妇及哺乳期妇女;⑥轻躁狂症状自评量表 (32-item hypomania checklist,HCL-32)评分>12分。
本研究共纳入72例抑郁症患者,其中有2例失访,3例不能耐受抗抑郁药物不良反应 (头痛、严重胃肠道反应)退出研究,2例在治疗过程中自杀意念加重退出研究,5例治疗后未进行FAA检测,另有4例脑电数据不符合要求。最终共计56例患者纳入分析,其中男19例,女37例,年龄(42.1±14.1)岁,受教育年限(9.9±3.5)年,病程1.00(0.44,3.75)年。
本研究通过河北省精神卫生中心伦理委员会审批。所有患者自愿加入本研究并且签署知情同意书。
1.2 治疗及评估方法
1.2.1 干预治疗 给予艾司西酞普兰治疗8周,根据患者抑郁症状逐渐增加剂量,于2周内加量至有效治疗剂量10~20 mg/d,所有抑郁症患者平均用药剂量为(16.87±3.38)mg/d。伴有睡眠障碍的患者可以给予小剂量苯二氮类药物助眠。研究过程中不使用其他类型抗抑郁药物及情绪稳定剂。
1.2.2 调查方法和评估工具 使用自编调查表收集患者年龄、性别、民族、受教育年限、婚姻状态、就业状况、首发年龄等一般情况。在治疗前和治疗第8周末进行量表评估,HAMD和汉密尔顿焦虑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分别用来评估患者的抑郁、焦虑症状,临床总体印象量表(clinical global impression,CGI) 用于评定临床疗效,计算各量表在治疗前后的差值用于组间比较分析。根据治疗第8周末HAMD量表减分情况评估治疗有效性,HAMD减分率≥50%为有效,HAMD减分率<50%为无效[4]。HCL-32用来排除潜在的双相障碍患者。
1.2.3 脑电数据记录与分析 治疗前、后分别进行脑电FAA检测,脑电数据采集在安静、无噪音、光线柔和的房间内进行。使用上海青天科技有限公司生产的脑电数据分析采集系统。电极帽上装有AgCl电极,根据国际10-20系统放置电极,本研究记录16个电极(C3、C4、F3、F4、F7、F8、FP1、FP2、O1、O2、P3、P4、T3、T4、T5、T6) 的脑电数据。采用0.1~100 Hz带通滤波器,采样频率为256 Hz,在安静状态下记录大约4 min的脑电数据。参考电极放置于两个乳突,取双侧乳突平均值作为参照,前额接地。经过预处理后对16个电极位置进行快速傅立叶变换,分为 δ(1~4 Hz)、θ(4~8 Hz)、α(8~13 Hz)、β(13~30 Hz)等 4 个频带,计算每个位置的平均功率。既往研究[2]以前额叶(FP1/FP2)、中额叶(F3/F4)和侧额叶(F7/F8)3个部位的 FAA作为研究目标,故本研究选取这3个部位分析。分析FAA使用横向不对称指数,通过比较左右半球相应频带百分比来确定FAA值。计算方法是左右半球α波功率差值除以它们的和[5]。高FAA表示右额叶α波功率相对增强 (右额叶皮质活动相对减弱),而低FAA则表示左额叶α波功率相对增强(左额叶皮质活动相对减弱)[6]。分别以治疗前各位置FAA的中位数为界值将患者分为低FAA组(28例)和高FAA组(28例)
1.3 统计学方法 采用EPIDATA 3.1双录入资料,应用SPSS 26.0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符合正态分布的数据用±s描述,组间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病程、各量表治疗前后评分差值和各位置FAA 不符合正态分布,用 M(QL,QU)描述,治疗前后FAA采用配对样本Wilcoxon检验比较,各量表治疗前后评分差值采用Mann-Whitney U检验进行组间比较。性别、治疗有效人数组间比较采用Fisher确切概率法。采用Spearman相关分析抑郁症患者FAA与症状量表评分及各量表评分差值的关系。检验水准α=0.05,双侧检验。
2.1 一般资料 分别根据FP1/FP2位置、F3/F4位置、F7/F8位置FAA分组,低、高FAA组患者之间年龄、性别、受教育年限、病程、艾司西酞普兰剂量、治疗前HAMD评分、治疗前HAMA评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 1。
表1 FP1/FP2位置、F3/F4位置、F7/F8位置低FAA组和高FAA组抑郁症患者一般资料
2.2 FAA治疗前后变化 FP1/FP2位置(Z=-0.147,P=0.883)、F3/F4 位置(Z=-0.424,P=0.671)、F7/F8位置(Z=-0.457,P=0.648)FAA治疗前后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见表2。
表2 抑郁症患者治疗前和治疗后FP1/FP2位置、F3/F4位置、F7/F8位置FAA
2.3 低、高FAA组各症状量表治疗前后差值比较F3/F4位置低FAA组和高FAA组HAMD差值(Z=-3.34,P=0.001)、HAMA 差值 (Z=-4.027,P<0.001)、CGI差值(Z=-3.139,P=0.002)的组间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而FP1/FP2位置、F7/F8位置的低FAA组和高FAA组间,HAMD差值、HAMA差值、CGI差值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表3 FP1/FP2位置、F3/F4位置、F7/F8位置低FAA组和高FAA组患者各症状量表治疗前后评分差值
2.5 FAA与HAMD、HAMA相关性 治疗前,FP1/FP2位置、F3/F4位置、F7/F8位置FAA与HAMD评分及HAMA评分均无统计学相关性(P>0.05)。
2.6 FAA与 HAMD差值、HAMA差值、CGI差值相关性 治疗前F3/F4位置FAA与治疗前后HAMD 差值 (r=0.479,P<0.01)、HAMA 差值 (r=0.504, P<0.01)、CGI差值(r=0.450,P<0.01)呈正相关,而FP1/FP2位置、F7/F8位置FAA与HAMD差值、HAMA差值、CGI差值无统计学相关性 (P>0.05)。
本研究结果显示FP1/FP2位置、F3/F4位置、F7/F8位置FAA治疗前后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表明3个位置FAA在治疗前后无明显变化,FAA不会随着治疗及抑郁严重程度的变化而改变。本研究相关分析结果显示治疗前FAA与抑郁严重程度无相关性,FAA与焦虑症状无相关性,这与VAN DER VINNE等[3]和BRUDER等[7]研究结果一致,该两项研究认为FAA与抑郁严重程度无关,FAA不受抑郁严重程度及抗抑郁药物治疗的影响。但也有研究表明左额叶皮质活动减弱与抑郁严重程度相关[2],也受焦虑症状影响[9]。BAIK等[10]的研究认为焦虑可能比抑郁更能预测右侧额叶皮质活动增强。还有研究发现抑郁和焦虑症状的严重程度与右额叶皮质活动增强有关[6]。出现不一致的结果可能与被试纳入、排除标准不一致有关。本研究主要为抑郁症患者,其焦虑症状未达到焦虑障碍的诊断标准,焦虑程度较轻,因此本研究不能反映FAA与焦虑严重程度的关系。
本研究结果显示F3/F4位置高FAA患者较低FAA患者经艾司西酞普兰治疗有效人数更多,这表明左额叶皮质活动相对增强的患者经艾司西酞普兰治疗效果较好。既往也有研究认为左额叶皮质活动相对增强的患者服药后抑郁症状缓解的可能性更大,而右额叶皮质活动相对增强与预后不良相关[2];ARNS等[9]的研究发现高 FAA(左额叶皮质活动相对增强)抑郁症患者对艾司西酞普兰或舍曲林的治疗反应好。本研究结果与这些研究结果相一致。
本研究相关性分析结果显示F3/F4位置FAA与HAMD差值、HAMA差值、CGI差值呈正相关,表明左额叶皮质活动相对增强与治疗反应良好有关,而左额叶皮质活动相对减弱与治疗效果不佳有关。这可以用“接近-回避”模型解释,左额叶皮质活动与积极的情感或以接近为主的行为模式相关,而右额叶皮质活动与回避相关的行为模式有关,右额叶皮质活动增强会导致负面的影响或回避行为[11]。相反,左额叶皮质活动增强的患者,其主动性倾向可能有助于其积极参与周围支持网络和接受医生给出的治疗建议[2],因此左额叶皮质活动相对增强的患者治疗效果好。
综上所述,F3/F4位置低、高FAA组抑郁症患者经艾司西酞普兰治疗后效果不同,提示相对左额叶皮质活动增强的抑郁症患者使用艾司西酞普兰治疗效果较好。本研究仍存在不足之处:①本研究样本量相对较小,增大样本量将使结果更具说服力;②本研究只选择了一种SSRI类抗抑郁药物,FAA与其他抗抑郁药物关系有待进一步研究;③本研究仅限于皮质水平脑电活动与抗抑郁药物疗效关系,未来可探索脑电FAA、抗抑郁药物与深层次解剖部位神经生化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