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作为研究者：高职院校教师国际发表能力探究

刘亭亭

（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重庆，401331）

一、问题提出

过去十几年，随着高等教育全球化和市场化程度的不断加深，高等教育领域知识建构和传播方式发生了重大变化。最先感知这些变化的是身处世界各地高等教育机构的教师，他们除了承担繁重的日常教学任务之外，还面临着沉重的研究和发表压力，越来越多的一线教学工作者扮演着教师和研究者的双重角色。教师参与研究能够有效改进其日常教学实践、促进学生的学习并增进教师的专业发展。[1～2]

本文中的国际发表特指非英语国家EAL（English as an Additional Language，英语作为其他语言）学者在国际期刊上发表论文，尤其在SCⅠ、SSCⅠ、EⅠ以及A&HCⅠ索引期刊上发表研究论文。近年来，国际发表逐渐成为我国高校教师学术生涯发展的一种追求。[3]可喜的是，随着我国高等职业教育的蓬勃发展和职业教育领域师资队伍整体研究水平的不断提高，用英语在国际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已经不再是大学本科院校教师的专利，不少来自国内高等职业院校教师也实现了用英语撰写论文并能在国际高水平期刊成功发表的愿望。遗憾的是，国内学界却鲜有研究将视角转向身处国际发表边缘领域的我国高职院校教师群体，关注他们投入研究以及国际学术发表的热情和需求并深入探究其发表的实践。

本研究基于活动理论视角，深入探究我国高职院校教师在成长为研究者的过程中面临的严峻挑战以及遭遇的困难，试图分析该教师群体在从事国际发表这一高水平科研活动中与其所处环境的互动协同作用，并尝试帮助更多高职院校教师成功跨越边界，实现从教师到研究者的成功转型。

二、理论框架

（一）三代活动理论的发展

活动理论（Activity Theory）是由社会文化理论（Sociocultural Theory, 简称SCT）发展而来，强调社会实践活动之于人的发展的重要意义，其活动系统为理解和促进教师实践和专业发展提供了有效的理论框架，是整个社会文化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4-5]它由前苏联心理学家Vygotsky[6]提出，并因其追随者A. N. Leontiev 和芬兰学者Y.Engeström 等人的研究逐步完善、丰富。[7]活动理论认为人类活动的基本特征是工具调节和目标驱动，该理论相信个体学习和发展过程的最重要形式是参与社会活动，活动则处于一定的环境和情境之中并受到社会、文化、历史等宏观结构的影响，个体在与环境的不断交互之中逐渐习得并发展认知。[8]中介作用是这一过程的关键机制，即活动理论的核心基础正是Vygotsky的中介思想，也就是被后人称为第一代活动理论（如图1所示）。

图1 第一代活动理论

该理论认为主体（人）与客体（环境）间的交互需依靠工具的中介作用，以达到主体期望的结果。中介工具在人类行为中具有革新意义，包含物理工具（图书等文化制品）和心理工具（如语言、符号、社会关系等），物理工具是人类得以改造世界的重要介质，心理工具则在此基础上规约思维、调节人类的认知发展。主体可以是个体或某个群体，客体则是不断演变的目标。[9]

然而，第一代活动理论的局限之处在于忽视了个体所处的环境因素对其产生的复杂影响。Engeström[10]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拓展了活动系统的架构，在原有的活动系统诸要素之中（即主体、客体、工具），纳入了社会层面的中介体（规则、共同体和社会分工），形成了第二代活动理论（如图2 所示），并将原有的三角模型扩充为涵盖了多重要素的复杂活动系统。第二代活动理论认为，主体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中不能脱离其所处的历史条件和社会情境，并受到规则、共同体和社会分工等因素的影响或制约。

Engeström 对共同体、社会分工和规则的界定分别为：“共同体由拥有共同目标的若干个体和小组构成，他们共享客体并自我建构以区别于其他共同体；社会分工指共同体内成员的横向任务分配及纵向的权力与地位的分配；规则是对活动进行约束的外在或潜在的规定、标准及社会规范”。[11]主体以客体为目标，采用一定中介工具将客体转化为结果，从而实现活动的目标[12]。如图2所示，主体、客体和工具三个要素位于三角模型的顶部，是组成活动系统的基本单元。主体在自身动机和目标客体的驱动下，采用一定的中介工具作用于客体，并将其转化为结果。但主体的活动存在于一定的社会文化历史环境中，即三角模型的下半部分，活动系统中的规则、共同体和活动主体的不同分工都会对活动系统本身产生影响。

图2 第二代活动理论

忽略了主体身处多种活动系统的可能性及不同活动系统或文化之间的交流。基于此，Engeström[13]发展了第三代活动理论，将活动体系置于更宏大的社会情境之中，强调多个活动系统之间可能发生的互动，从而揭示了更加真实的多元社会境脉。在第三代活动理论（如图3 所示）中，Engeström[14]将两个相互作用的活动系统视为最小分析单位，将社会环境因素纳入分析领域，考虑到社会实践活动中蕴含的冲突本质，该理论重点关注多个活动系统之间的交互作用让活动系统出现了“多重观点和声音”的特质，并将活动过程中出现的不稳定性和矛盾视作支持该活动系统进一步改变和发展的动力。[15]

图3 第三代活动理论

（二）教师作为研究者：活动理论视角

本研究以第二代和第三代活动理论为分析视角，探究教师作为研究者的潜在投入冲突，重点关注教师如何平衡教学和研究的时间投入，完成从教师到研究者的成功转型并最终实现研究成果国际发表的经历。

如前文所言，第三代活动理论，源于Vygotsky的中介思想并发展于Leontiev[16]提出的个体与共同体之间的复杂关系，在高等院校教育机构的宏观背景下，教师教学活动系统中的目标可以归纳为“成功实现教学目标并完成教学任务”；而研究活动系统中的目标则是“系统探究研究问题并形成研究成果”。如图3 所示，两个活动系统中的目标有重叠，即相似的部分。除此以外，两个活动系统也享有共同的中介工具，例如学术会议、教师培训、文献资料、研究方法等，这些中介工具既可以服务于教师的日常教学，又可以成为教师投入研究的有力支撑。然而，两个活动系统拥有的这部分共同目标并不能保证作为主体的教师成功参与两个相互独立的活动系统，并自动实现从教师到研究者的身份转换及成功跨界。Engeström[17]等人的研究曾提出“边界跨越（boundary crossing）”这一概念，意味着在纵向的专业知识领域（即完成某特定任务中体现的或高或低的能力）以外，还存在着与之相反的、横向的专业知识能力（horizontal expertise）。本研究关注的那些实现国际发表的教师，即可被视为成功的边界跨越者（boundary crossers），他们在从事日常教学工作之余，仍将时间投入到研究之中，在不断吸纳研究、开展研究并产出研究的系统性过程中，实现了由教师向研究者的成功转型。[18]

三、研究设计

（一）研究问题

由于定性研究中研究者面临的是丰富、真实、独特的人性化材料（包括个体的成长经历、内心体验和情感态度），采用传统的定量分析法已不能满足研究的需要。[19]因此，本研究采取质性个案研究法，通过深度访谈、教师反思及与研究者的网络交流等方式，探究我国高职院校的教师在成长为专业研究者，并最终实现研究成果国际发表的过程中所面临的挑战和困惑，主要回答以下两个研究问题：

（1）在面临日益沉重教学压力的情况下，高职院校教师如何有效平衡教学和研究的投入？

（2）在活动理论视角下，高职院校教师如何成功跨越边界并实现国际发表？

（二）研究对象

本研究依据目的性抽样原则，在充分考虑教师的性别、年龄、教龄、职称、学历背景、专业领域、国际发表数量等因素下，邀请三位来自我国西南地区某国家示范性高等职业院校的教师，分享其由教师向研究者转型（即边界跨越）过程中面临的诸多挑战和困惑，并交流他们在经历研究成果国际发表过程中收获的个体经验和感受。他们的个人信息如表1所示。

（8）Plagues,Pandemics,and Patents:Legality and Morality（从公共健康危机看专利权的合法性与道德性）

表1 研究参与者的基本信息

（三）数据的收集与分析

本研究收集的数据包括研究者与教师一对一的深度访谈，教师对自身研究及发表实践的自我反思以及研究者与他们日常的网络沟通及交流。半结构性访谈通过语音聊天以及面对面访谈的形式进行，主要涵盖以下几方面的内容：选择国际发表的动机、遭遇的主要问题，以及在面临沉重教学压力的情况下如何平衡教学与研究的时间，帮助自己跨越边界，实现由教师到研究者身份的转型。每位教师接受访谈的时间约为1～1.5 小时，在征得受访教师的同意之后，研究者对访谈内容进行了录音并转写为文字材料。

数据分析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研究者通过对转录文本的多次阅读，撰写三位教师的个案小结，旨在对每位教师从事研究及国际发表的实践建立全局性的认识。[20]第二阶段，通过内容分析法，研究者对数据进行自下而上的分析：第一步，利用词频分析软件分析出每位个案教师质性数据中的高频词；第二步，以高频词为关键词，开展初级编码；第三步，分析初级编码的情境意义，并将具有相似特征的初级编码聚合归类，选用抽象和概括性的编码进行二级编码，通过不断重复该过程使主体浮现；第四步，通过跨案例比较，分析拥有不同专业背景并身处不同情境的个案教师在实现由教师到研究者的转型中面临的共同问题，并提炼出共同主题。[21-22]活动理论为研究者进一步分析数据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理论视角，帮助深入理解、诠释高职院校教师研究和发表行为背后的深层意蕴。为了实现从一线教师到研究者的成功转型，受访教师采取了多种方法帮助自己应对教学和研究之间的潜在张力，下文仅以实例呈现研究结果。

四、研究结果

（一）徐老师：合作的优势

徐老师是所有受访者当中拥有国际发表期刊论文数量最多的教师，他的国际发表之路在周围同事看来颇为顺利。徐老师在硕士毕业之后，曾就职于某知名通讯企业，在企业工作两年之后，顺利考入国内某高校成为一名全日制博士研究生。在就读博士期间，他就着手准备撰写英语论文并开启了自己的国际发表之路。

当谈及他虽身处高职院校却积极致力于国际发表的动机时，徐老师笑称，“向国际期刊投稿也是一种颇为无奈之举，因为想要在国内高水平期刊上发表文章对我们来说太难了，不少中文类EⅠ及核心期刊非常看重作者所就职的机构，高职院校的教师想要在中文核心类及以上类型的期刊上发表文章，会面临着因为主编不认可你所处机构进而引发拒稿的悲剧”。相较于国内发表论文面临的困境，国际发表为不少身处国内高职院校的教师打开了一扇窗户，这是源于目前大多数国际期刊的审稿采取同行评议及双向盲审的制度，国际审稿人在审阅稿件时并不了解作者的身份及所处机构，这一规则反而有利于身处国际发表边缘领域的高职院校教师群体展现自身真实的写作能力，并助力其在更广阔的平台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

徐老师认为想要实现从教师到研究者的成功跨界，需要教师有意识的学习和投入，将日常教学中遇到的问题提炼并上升为自己的研究问题。通过将理论和实践的有机结合，形成自己的研究领域和方向，将平时课堂教学中收集的数据成功应用于研究，进而实现教学和研究的相互促进和共同发展。徐老师提到，近年来国家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国内不少高职院校不断扩大招生规模，身处其中的教师面临着愈加沉重的教学压力。尽管如此，徐老师认为教师投入教学的时间并不会显著影响并制约其科研的投入，因为只要教师的课堂教学内容与其研究领域密切相关，教学与研究的协同发展就不是一件难事。徐老师坦言在自己成功跨越边界（即教师向研究者转型）并最终实现研究成果国际发表的过程中，同事之间的交流协作给了他莫大的帮助和支持，他拥有的不少国际发表论文都是同事之间通力合作的结果。徐老师相信与自己拥有相同或相近研究领域的同事能够为论文的修改提供许多富有建设性的意见，合作发表的同事对论文的修改、打磨能有效提高论文的成稿质量，与同事的沟通协作也能在目标期刊的选择和论文格式的编辑上为自己节省不少时间。徐老师还提到，在他就职的高职院校，学校制定了相关政策用以保障不同类型教师的专业发展，例如将教师划分为教学型、教学科研型、科研应用型三种类型。这三种不同类型的教师对应着不同的教学工作量和科研成果要求，教师可以自由选择最适合自己的类型，以确保自身在教学和研究领域达到最为理想的平衡状态。

（二）叶老师：提升学历的硬要求

叶老师是三位受访对象当中唯一的女教师，她在国内某知名高校获得博士学位之后，被引进到现就职的高职院校，成为该校电子与物联网学院的专职教师。叶老师在进入学校的第三年，就凭借其丰富的科研成果成功获评副教授，是该校最年轻的副高级专业技术人员。

当谈及她从事学术英语写作和国际发表的动机时，叶老师坦言，在攻读博士学位期间，学术论文的国际发表是达到学校毕业条件的基本要求。在进入工作岗位以后，依靠国际发表的论文积累研究成果来实现职称的晋升，则是她目前开展学术英语写作及国际发表的主要目的。与徐老师的观点不同，叶老师认为，她目前从事的研究与其日常教学活动的关系不大。她解释说，目前给高职院校学生开设的课程，大多是其专业领域的基础课，与她自身的研究兴趣和方向联系并不紧密。叶老师认为，教师在教学上花费的时间会显著影响并制约其在研究领域的投入，因为教师个人的时间、精力极为有限，当他（她）把更多的时间用于备课、授课之时，自然会降低其在吸纳研究、开展研究并最终产出研究方面的投入。叶老师认为，在目前高职院校面临的教学压力日益沉重情况下，教师想要实现研究成果的国际发表，需要院校领导层面的大力支持和积极配合，她提到现就职的学校将教师分为教学型、教学研究型和科研应用型这三种类型的做法就非常人性化，充分考虑到不同类型教师的不同需求，将那些真正有志于从事研究及国际发表的教师从繁重的日常教学活动中解放出来，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投入研究并真正带领身边的同事、学生实际开展研究，领悟研究的魅力。

叶老师认为，想要实现从教师到研究者的成功跨界，需要教师有进一步提升学历的意识和个人追求，她认为现在身边不少身处高职院校的同事，在进入工作领域之后，将大部分时间用于应付日常教学和行政工作，个人提升及专业发展的意识和动机并不强烈。与本科院校相比，高职院校教师面临的客观环境，例如仪器设备、图书资料等“硬环境”与院校学术研究氛围、科研成果评价机制、科研团队等“软环境”有天然的局限性。通过在高校攻读博士学位，教师可以了解本领域国际前沿的研究动态和方向，将文献中获得的理论知识与自身实践有机融合。博士阶段的学习，有力地提升教师的研究意识与科研能力。在高校导师及所属团队的带领下，才有机会真正实现由教师到研究者的转型。叶老师提到，攻读全日制博士学位可以保证教师有足够的时间、精力真正投入研究，只有在经历严格的学术训练之后，教师才有可能产出高质量论文并最终实现研究成果的国际发表。叶老师表示，自己之前成功实现国际发表的论文正是基于攻读博士期间收集的数据，为了日后能顺利发表研究论文，自己还“囤了不少数据”，这些数据“需要专业实验室来获得，而这些资源是我们这一类高职院校没有的，这也是目前我面临的最大困境”。

（三）林老师：时间是关键因素

林老师是三位受访者当中最晚入职该校的青年教师。他在国内某顶尖大学获得硕士学位之后，进入国内一家通信企业从事芯片设计工作，在企业工作四年之后，他应聘到目前就职的高职学院，担任电子信息领域的专职教师。

当谈及目前从事的研究是否跟平常的教学内容一致时，林老师表示“有一点关系，但是关系不大”。林老师认为，教学所花费的时间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教师对于研究的投入，他以自身经历为例，“我这学期一周只有12节课，三天就可以全部上完；但是上学期，我一周有24 节课，需要一周连续上五天，这样一种疲于教学的状态，让我没有时间去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研究，也就无所谓实现国际发表了……”林老师表示青年教师是高职院校师资队伍中的中坚力量，不仅要承担繁重的日常教学任务，还要兼任学院一定量的行政工作，除此以外，带学生参加各种专业竞赛、申报各类型的科研项目、编写课程教材等一系列涉及教学、行政、研究的工作都需要保质保量的完成。这对于部分新入职的青年教师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林老师认为自己“每天要做的事情太杂了，有些事虽然对自己没有坏处，拒绝（别人）也没有价值，但是真正接受这个任务以后，才发现原来真的会牵扯很多的时间、精力，现在的情况是即便我真正想要做研究、读文献、写论文，但是每天学校有那么多工作在等我，想要抽出一段不受打扰的时间沉下心来看文章的确不容易，我也只有依靠上课的间隙或是每晚回家之后入睡前的半小时，把这一天安排好的文献阅读任务完成……”他表示，如果学校能适当降低青年教师的教学工作量要求，给予他们更多自由安排的时间，那么即便是高职院校的教师，凭借自身的能力以及读研期间获得的学术训练，撰写英文论文并向国际高水平期刊投稿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林老师认为，想要实现从教师到研究者的转变，攻读博士学位是其成功跨界的前提。因为高职院校的教师大多数拥有硕士学位，而早前硕士阶段接受的学术训练极为有限。想要在高水平国际期刊上发表研究论文，读博是现阶段最可行且实际的方法。林老师以自己的同门师兄为例，攻读博士学位就会面临毕业的压力，而毕业的压力会直接转变为激励教师产出高水平论文的动力。林老师相信，只有经历过博士阶段严格的学术训练，拥有高校导师、实验室、平台以及科研共同体成员等一系列与学术研究有关的资源，教师才能产出高水平论文并拥有实现国际发表可能性，而这也是他对自己的未来规划。

五、讨论

综上所述，三位受访教师在经历从教师到研究者的转型过程中，收获了众多与众不同却极具代表性的经验。徐老师的经历启示我们，想要在教学和研究这两个相对独立的活动系统中成功实现转型，需要教师有意识地寻求两个活动系统中各自目标的共同点，把教学中发现的问题当作自己的研究问题，将教学中获得的数据应用于研究，目的在于将教学经验理论化并进一步指导实践。[23]教师还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职业身份优势，获得教学这一特定场域中其他共同体成员（学生、同事、领导等）的帮助、支持，例如带领学生共同收集研究所需的数据，请同事帮忙对文章进行修改、润色，向领导争取研究经费参加高水平学术会议，这一系列活动可以让教学这一活动系统成为教师研究活动系统的有力支撑。当教师发现自己的日常教学活动与其研究领域和方向联系并不紧密时，就需要教师做出一定取舍。

叶老师和林老师的经历启示我们，对那些承担繁重教学工作量的教师而言，教学所花费的时间会显著影响并制约其研究领域的投入，教学与研究在短时间内难以做到相辅相成、共同发展。这部分教师，挣扎在教学和研究的边缘，面临着两个活动系统向自己不断索取时间，而自身却难以实现平衡的困境：一方面是学校居高不下的课时工作量要求，另一方面是自身专业发展及职称晋升过程中面临的研究成果难以产出的困境。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国内不少高职院校相继出台了有关政策，将教师分为教学型、教学科研型以及科研应用型，这三种对教学和研究拥有不同要求的教师类型让教师自由选择自己的身份定位。通过适当降低科研应用型教师的教学工作量，以科研成果冲抵教师部分课时量要求，为那些想要真正致力于研究并有机会实现研究成果国际发表的教师赢得了宝贵时间，助力其在国际学术平台发出自己的声音。

两位受访教师在谈及对我国高职院校的教师如何实现从教师到研究者的成功转型时，都提到攻读博士学位的建议。诚然，高职院校由于其自身的特殊办学定位，即注重培养面向生产、建设、服务和管理等一线需要的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在教师日常教学活动中，鲜少有时间、精力从事真正与研究有关的工作。攻读博士学位，为不少缺乏严谨学术训练且研究经验不足的教师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让他们有机会在高校导师、同事等学术共同体成员的带领下全身心投入与研究相关的活动，在不断吸纳研究、开展研究并最终产出研究的过程中，实现由教师到研究者的成功转型。

六、结语

本研究呈现了三位身处我国高职院校的教师致力于国际发表活动的个人感受和成功经验，分享了他们在由教师向研究者转型过程中面临的困难和挑战。基于活动理论视角下，教师的教学和研究虽分属两个彼此独立的活动系统，但这两个活动系统之间有交互、有融合。作为主体的教师想要实现从教师到研究者的成功转型，不仅需要其积极寻找边界目标（将教学中发现的问题视作自己的研究问题），还需要他们有意识地协商并处理活动系统中出现的矛盾（如教师怎样合理分配教学和研究的时间）。在这一过程中，教学管理者可以为那些有志于从事研究的教师适当降低教学工作量要求，以科研成果部分冲抵课时量。高职院校科研部门也可为教师组建校内或校际学术研究平台，在认知、资源、情感及制度层面为教师提供支持，帮助教师形成对教学和研究的正确认识，鼓励他们积极发挥主体能动性，勇敢走出舒适区，在竞争激烈的国际发表领域获得生存空间并占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