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个火

2021-02-12 00:36梁新会
延河·绿色文学 2021年12期
关键词:刀子嘴副校长墨尔本

梁新会

今天工地上事儿少,韩大牛把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活儿弄完就开溜了。

路过镇派出所门口时,大牛看见绰号刀子嘴的黑子和几个人在侃大山,就停了电摩,凑过去借个火。

“大牛,你脚底抹油——溜得快。这才几点,估计你妈把中午的碗还没有洗吧?”刀子嘴叼着烟,说话也比一般人利索。

大牛和刀子嘴是一个村的,从小玩到大,见了面就没一句正经话。他们俩上学时都不爱念书,是那种能把老师气晕的捣蛋鬼。不同的是,大牛初中毕业去了工地搬砖,刀子嘴自费上了个大学,回来安排在了他爸的单位,成了镇派出所吃公家饭的人。

“嘴干得很,借个火。”大牛嘻嘻呵呵地打了刀子嘴一拳。

“正想找你呢。你家狗腿子和我家墨尔本在学校闯祸了,我给娃们把仇报了……过来,给你透个风。”刀子嘴勾着大牛的肩回了办公室。

人常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狗腿子(韩退之的外号)的耳朵烧得坐不住,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下了,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偷偷地对班主任景芝说:“景老师,我想在这次春季运动会上取得好成绩,早就偷偷练习了。可为什么学校不让我们到大操场上去训练呢?”

景芝教小学三四年级语文,也是四年级班主任。她打量着这个国字脸、小平头、肤色黝黑、长得敦实的四年级男生,脸色一变:“你提醒了我。昨天下午放学后,你跟其他班同学翻墙去操场玩,被缑副校长逮了个正着,我正打算一会儿和你谈谈这事儿呢。”

其实,昨天下午放学后,缑副校长抓住了几个翻墙钻进操场的学生,不但当场批评了这几个孩子,还在学校微信群里发了照片,要求相关班主任立即处理这件事情。

急事慢慢说。景芝硬是给拖了下来,这是景芝吸取血的教训总结出来的经验。设身处地想一想:这几个孩子被缑副校长抓住批评了,心里自然很害怕。如果这时候打电话告诉家长,家长极有可能不分青红皂白暴打孩子一顿。景芝可是见识过韩退之爸爸和爷爷的火爆脾气。

有次,韩退之没有写完作业,景芝给他爸爸韩大牛打了个电话。谁知他爸爸放下电话,转身一脚踢在他胸口上,疼得韩退之半天喘不过气来。爷爷说他耍死狗,又过来扇了他几个耳光。他爷爷常年在建筑工地上打工,那手劲真不是盖的——韩退之第二天到校时,脸肿得像面包,一说话胸口就疼,兩个礼拜没有上课间操,更别说上体育课了。后来,景芝还从其他同学那里得知,韩退之那天不仅挨了顿打,没有吃一口饭,还被关在黑房子里,关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邻居们看不过去,好说歹说,他才被放出来上学了。景芝知道后,心里很过意不去,也就轻易不敢给家长打电话了。

昨天,景芝虽然答应了缑副校长,但没有立即行动。男朋友谷风说景芝总算学乖了——吃一堑,长一智。小孩子嘛,谁不贪玩?现在的孩子基本上都不会玩了,这几个敢翻墙的还算是勇敢的。咱们小的时候,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都是大的领着小的,哪里有大人跟着?大人在一旁只会说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碰,多没意思。给孩子多一点自由,就是给祖国的未来多一点快乐。

“景老师,求你快点找我谈话吧,反正我早晚都要挨一顿打。他们班早上已经叫家长了。夏老师被刀子嘴叔叔问得没话说了,墨尔本说他爸本事可大了!”韩退之迫不及待地说道。

“吹牛。夏老师口才那么好!你叔叔本事大,问啥能把夏老师问住?”景芝很好奇。

“一问操场是干什么的,二问操场的门为什么老是锁着,三问孩子为了给班级争光,主动加强训练对不对?”韩退之问得理直气壮。

“汪韩潇,你来回答这几个问题。”景芝觉得这些问题太小儿科了,就让班长代劳。

“大操场是让师生锻炼身体的。大操场的门放学后锁着,是为了防止学生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运动时发生意外。想多训练给班级争荣誉的想法是好的,但翻墙进入大操场的行为是错的。”汪韩潇的回答几乎无懈可击。

“那……反正夏老师被问得无话可说了。刀子嘴叔叔说夏老师应该表扬他家墨尔本,而不是批评罚站,还去找了校长,让夏老师赔礼道歉。”韩退之越说声音越高。

“狗腿子,你还有理了?你也想让景老师表扬你,给你赔礼道歉吗?”副班长吴贝娜的火爆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地嚷嚷起来。

“我们几个翻墙的,昨晚都被家长收拾了一顿,就……就我现在还逍遥法外,我……”韩退之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像蚊子在哼哼。

“我表弟贝勒也翻墙了,我小姨本来今天亲自出马来学校,后来听说墨尔本的爸爸是派出所审问犯人的,口才极好,跟人说话就没有对方还嘴的机会,所以,我小姨他们几个家长就委托这位警察叔叔来和学校交涉。幸亏没有你,要不然景老师就要跟着倒霉了。”吴贝娜言之凿凿。

夏老师可是学校有名的利嘴,都败下阵来,估计自己也是毫无招架之力。景芝突然出了一头冷汗。

“景老师,你出来一下。”正在这时,教室后门被推开了,缑副校长的声音冷得像冰。

同学们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景芝。

暴风骤雨终于来了。景芝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景芝推门回到了教室。她进来的那一瞬间,全班同学都异口同声地问道:“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刚才学校通知:放学后想去训练的同学可以到体育老师冯老师办公室报名,以后冯老师带着你们一起训练。”景芝平静地宣布道。

“景老师,我叔叔斗争胜利了!”韩退之高兴得在教室里大喊大叫,几个男生也跟着喊起来。

汪韩潇悄声说:“景老师,你刚才脸色煞白,可吓人了!你别怕,有吴贝娜在,没人找你的碴儿,你就放心吧!”

景芝笑了一下,摸了摸汪韩潇的头,出了教室。走廊上挤满了学生,都在吵嚷着说要去找冯老师报名。

景芝见状转身回到教室,对韩退之等几个爱运动的同学说:“冯老师的办公室被挤爆了,你们等会儿去报名。我提醒一下,每天下午放学后强化训练一个半小时,训练量比较大,想好了再报名,不要训练了两三天又哭鼻子不愿意去了。报名的下午上学来的时候给家长讲清楚,要穿好运动鞋和运动衣。”

最后,全班只有韩退之一个人报了名。

“人类的最高理想应该是人人皆有闲暇,于必须的工作之余还能有闲暇去做人,有闲暇去做人的工作,去享受人的生活。”忙碌了一天,景芝头脑里突然冒出了梁实秋的这句话。

支教前,谷风最担心两点:一是学校条件太差;二是景芝下班后如何排解寂寞。现在看来,谷风多虑了。镇上的生活条件虽然比不上城里,但在附近已经是最好的了。至于寂寞,完全不用考虑——凹湾小学下午放学很晚,经常七点多才清校,不像省城学校四点半就放学了。凹湾小学学生虽然少,两个班也不到三十个人,可是放学后事情不少,一会儿转发学校给家长的通知,一会儿又是两个班的家长问作业,景芝自嘲说她都成了二十四小时在线客服人员。

景芝忙了一天,送走学生回到办公室,刚喝了口水,吴贝娜就带着几个女生折回学校来敲她的门。景芝看见她们神秘兮兮的样子就知道有小秘密。果不其然,吴贝娜说她们发现了一个孤寡老人,她们也想学雷锋,帮老奶奶打扫卫生买菜,给班级争荣誉。景芝问她们老奶奶多大年纪,需不需要帮助?她们却一问三不知,景芝就让她们先去询问一下,需要了就去帮助。吴贝娜她们磨蹭着不走,可大喇叭上已经通知各班班主任去大操场协助冯老师训练学生了,景芝便催她们赶快回家。

吴贝娜不走,挑明了问:“老师,你能和我们一起去老奶奶家吗?”

这事还得从今年3月5日学雷锋活动说起。学雷锋时,二年级除了打扫卫生、散发传单以外,还帮助一位孤寡老人买菜,受到了学校的表扬。吴贝娜小姨家的贝勒作为活动的发起者,还登上了市里的报纸,在镇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最近,听说局里要把他报到省里,参选爱心少年呢!贝勒是学校出了名的捣蛋鬼,这一下可要大翻身了!

景芝笑着说:“以后有时间了老师会去的。现在老师要去操场当志愿者,义务训练运动员。”

“那我们等你。”几个女孩子依然不肯走。

“今天实在不行,我的小志愿者们。你们的心意是好的,但老师实在分身乏术。明天是家长开放日,晚上老师还要完善教案和课件。”景芝边说边出门。

吴贝娜她们眼睛里满是失望。景芝知道她们也想上报纸,也想当爱心少年,如果获得了省级以上荣誉,就有可能被推荐上好中学。

她來不及安慰她们,就健步如飞奔向了操场。

冯老师先把三四十个学生集中起来热身,再分成几个组,由各年级的班主任监管。白老师带着一二年级学生在主席台前的空地上跳健身操。三四年级班主任负责训练田径队,景芝就按照冯老师的要求让学生分男女组先沿跑道跑两圈。

夏老师有事没来,米老师带领五六年级的同学在沙坑边练习跳远。

景芝站在跑道边准备记录男子和女子的前三名。

“墨尔本,看见我家狗蛋了么?”突然,一个男子远远冲着跳远的学生们喊道。

“死了。”不知哪个调皮鬼回答了一句。

“谁嘴干得很?”男子是个络腮胡,他恶狠狠地骂了几句,脱下外套,搭在肩上,架着胳膊耀武扬威地走了过来。

沙坑边一片寂静。

“家长你好,请问你找谁?”米老师迎上去问道。

“闪开,你管我找谁?”络腮胡一把推开了米老师,米老师没防备,险些摔倒。

“刚才是谁嘴干很?墨尔本,你爹咋教你的。”络腮胡大步冲上前,揪住一个黑不溜秋、瘦高个男孩的领口呵斥道。

墨尔本赶紧分辩不是他说的。

络腮胡把墨尔本往后一推,挨个把学生们怒斥了一遍,咆哮道:“墨尔本,你不要糊弄老子。”

隔了七八米远,那声音依然让景芝打了一个哆嗦。

“老师,你咋教育的学生,咋咒我娃死呢?”络腮胡个头虽然不是很高,但面孔黝黑,腰大膀圆,说话时立眉瞪眼,紧握双拳的样子与钟馗无异,骇得众人后退了几步。

米老师镇静下来,客气地问道:“这位家长,请问你孩子到底是几年级的?”“这伙娃知道。”络腮胡叫嚣道。

“不好意思,我也是今天刚带着学生训练,对有些学生不熟。你说一下是哪个班的,或者你给班主任打个电话也行。要不,你去其他地方看看,孩子不在我这儿训练跳远,可能在练别的。”米老师依然客客气气地说道。

“离远点,我只要那个嘴干的货站出来。”络腮胡不耐烦了,又咆哮起来。男生们都下意识地躲在了米老师的背后,就像在躲在老鹰身后的小鸡。女生们吓得缩成一团,有的还捂上了眼睛。

“要不,我帮你打电话。”米老师继续与之周旋。

景芝看米老师护着男生们不停地往后退,赶紧跑了过去护住了几个女生。

“说,是谁刚才嘴干了?”络腮胡绕到米老师身后,凑到几个男生跟前,用指头指着个子最高的男生,厉声质问道,“是不是你?”

高个子男生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不……不是我。”

“不是你,那你说是谁?”络腮胡追问道。高个子男生吓得直打哆嗦,说不出话。

络腮胡又指着其他几个男生质问起来。

“这位家长,不如我带你到那边去找找孩子。景老师,你替我招呼着。”米老师很小心地提议道,生怕激怒了这位家长。

“一边去,少糊弄老子。老子这把刀六亲不认。”络腮胡说着,在身上乱摸起来。

“别吓着学生娃。”米老师摆着手哀求道。

络腮胡置若罔闻,转身又对着男生们喊道:“快说,不说,老子把你们全都收拾了。”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

“我真的没听见。”

米老师示意景芝赶快去叫缑副校长。

景芝吓得腿发软,怎么也跑不快,又不敢打电话,只得张开双臂比划着,示意缑副校长和门卫吴大叔赶快过来。幸好,吴大叔一下子看明白了景芝的意思,提着钢叉跑了过来。

“叔叔,饶了我。”景芝看见络腮胡揪着墨尔本的衣领,正使劲地往出拉。墨尔本失声求饶,米老师上前护着墨尔本,被络腮胡甩开。

“住手!”缑副校长老远喊道。

“赶快住手!”吴大叔举起钢叉,作势要朝络腮胡抡去。

“把你教的学生看一看,平白無故地咒我娃死了。”络腮胡把墨尔本往缑副校长跟前一推,怒喊道。

“那你一个大人也不能打小孩子呀!”缑副校长搂住墨尔本,笑着询问道。

“嘴干得很,就要叫他记住,长个记性。”络腮胡说完扬长而去。

“你是哪个班的家长?”缑副校长叫道。

“少管闲事,不然和你们没完。”络腮胡威胁道。

“要不要报警?”米老师哆哆嗦嗦地问道。

“他喝了几口酒。”吴大叔打圆场道。

“狗腿子,你爸被刀子嘴灌醉了,没人接你放学,你自个儿回家去。”络腮胡走着,看见韩退之跑过来了,大声吼道。

韩退之最讨厌别人叫他外号,厌恶地看了络腮胡一眼,没有吭声。

这边,缑副校长问孩子们:“打你们了吗?”孩子们摇摇头,没有说话。

“但是把孩子们吓坏了!这种行为太恶劣了。”米老师哆嗦着说。

“没事就好。”缑副校长说完,米老师还要说什么。缑副校长已经转过身,和蔼地对同学们说:“以后和家长说话要有礼貌,要说一些吉利的话,谁都爱听好话。比如,你回家对家长说老师表扬你了,家长肯定会高兴地给做好吃的。你要是说老师批评你了,家长可能生气得都不给你吃饭了。”

同学们默默地点了点头。

“继续训练吧!”缑副校长下令道。

“可是,我们……”米老师捂着心口,支支吾吾道。

“听命令,继续训练!”

景芝见此情景,赶紧回到自己位置。

男生们已经跑完了两圈。记录完男生前三名,景芝有点头晕,她把记录表交给韩退之,让他帮着记录女生的名次。冯老师重点指导前三名,其他同学坐在操场边上喘气。

晚上备完课,景芝依然心慌得睡不着,又拨通了谷风的电话。谷风已经知道了今天操场上发生的事,就说:“我猜你肯定睡不着,想给你打电话又怕影响你备课。其实,你不胆小,在那种情况下害怕是很正常的,要是我当时在现场也会吓得要死。不光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我也在担心你呢,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一点儿,记住说话要和气,不要和人争吵,对学生要宽松一点儿……”

“我以后不光要三思而后行,还要三缄其口。”景芝后怕地说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人民教师也成了高危职业,看来你们应该学学擒拿格斗术防身了……”谷风调侃道。

……

挂了电话,景芝依然睡不着。

镇上好多人都没有睡好——谁听说了操场上发生的事,能睡安稳呢?

太阳每一天都是新的。

尽管昨夜几乎未曾合眼,景芝还是像往常一样出现在了教室。

世界上什么声音最悦耳?

在爸爸妈妈看来,是孩子的呼唤;在守财奴看来,是数钞票的声音;在景芝看来,是学生们琅琅的书声和优美的歌声。景芝在办公室里批阅作业时,经常会被孩子们的读书声和唱歌声所打动。这声音让她的心一下子变得很安静。那一刻,她恍然觉得自己到了天堂,一切烦恼都丢在了脑后。所以,她每天早上都特别喜欢和同学们一起晨读。真是何以解忧,唯有读书!但今天,景芝却有点走神,她的脑子里不时蹦出络腮胡凶神恶煞的样子……景芝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念头,仔细检查了一遍今天上课要用的课件。

这周是家长开放周,每天来听课的家长都很多,必须十二分小心。早上,韩退之爸爸打电话说孩子病了,请一天假。

上完早读,接着上了一节语文课,景芝来不及和家长们交谈,便组织学生们去上课间操。操场周围站了一圈家长,同学们做操都格外认真。班主任们在队伍里走来走去,纠正一些学生的不规范动作。大家都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景芝突然想起了一个笑话,说是一个女教师去做头发,美发师一见她就说:“你们老师的头发好剪,你们不赶时髦,发型几年都不变。”女教师很奇怪,问人家怎么知道自己是教师。“你长着一张教师脸。”“教师脸是啥样的?”女教师追问道。美发师笑而不答。女教师急了,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美发师一边剪头发一边问她:“吃完搅团,锅底的锅巴怎么分?”女教师随口说:“那要看几个人吃。几个人吃就分成几份。”美发师说:“就你们语数外体音美六位老师分。”女教师思考了一下说:“那得六等分,锅底是圆的,可以用圆规……”“看来你是个数学老师。那就扎个简单的马尾巴。”美发师说。女教师崇拜地说:“你真是神了……”

做完操,冯老师又特意整理了几遍队伍。预备铃已经响了,几个男生打报告说要上厕所,景芝示意他们悄声快去。

吴贝娜贴着景芝的耳朵说:“昨天那么好的出名的机会,那几个女生真傻,她们要是喊叫几声,不就成了大英雄了,不就被评上见义勇为的好少年了吗?”

“她们当时都吓坏了。”

“老师,你没事吧!以后我保护你,我练过跆拳道。”

“谢谢!快去上课……”

景芝回办公室的路上,听到有家长在楼道里问夏老师:“‘黑’字的偏旁是什么?”

“横四点呀!”

“你讲课时,我查一下百度,黑本身就是一个偏旁。”

“偏旁和部首是整体和部分的关系,部首一定是偏旁,但偏旁不一定是部首。汉字‘黑’的偏旁是四点底,‘黑’字的部首其实就是它本身‘黑’,以‘黑’为部首的汉字还有墨、黔、黝、黛等。”

“原来部首和偏旁不一样,你应该给孩子们讲清楚。还有,你板书里的是坚忍不拔,它和坚韧不拔有啥区别呢?”

“墨尔本爸爸,嗯,你家孩子有你这么勤奋好学的家长真幸运!”

……

景芝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刀子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半。

老师在板书,家长在百度。你有教案,我有度娘。这是家长开放周里,家长听课的新时尚,所以备课时一定要再三推敲,讲课时要字斟句酌,板书时要惜字如金。

景芝今天上课时就遇到了一个问题,学生问:“课文中的巳时是几点?”景芝不慌不忙地带领着全班一起回顾了一遍十二生肖——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然后又问同学们谁知道子时是几点。还好有学生答出了子时也就是半夜11点到凌晨1点。景芝就接着讲了中国古人把一天划分为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相当于现今的两小时。相传是古人根据十二生肖中动物出没的时间来命名各个时辰的,西周时就已使用。夜里23时至凌晨1时为子时,1至3时为丑时,3至5时为寅时,依次递推,巳时就是早上的9点到11点,大约就是咱们现在上课的时间。

听课的家长都很叹服。

“景老师在哪儿呢?”景芝听到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找自己,赶紧开门迎出去。

“你就是景老师,面嫩得很,还是个碎娃娃。”说话的是一位七八十岁的乡下老婆婆,矮胖矮胖,腰围和身高相差无几,走起路来,像个气不足的皮球在蠕动。

“请问您是?”景芝实在想不出这是谁的家长。

老婆婆笑着慢慢挪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喘了几口气说:“我是韩退之的太奶奶,我今年快一百岁了,人都说我显年轻。我娃他奶他爷不会说话,他爸又没时间管这娃,她妈在城里打工。我娃他爸昨儿个把娃打了一顿,说是老师告状了,说娃在学校翻墙呢……”

景芝解释了半天,老婆婆才说:“我看你面善,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昨儿个络腮胡把黄汤(酒)灌多了,耍酒疯把墨尔本冤枉了……我退之他爸喝多了,说是有个娃吓得死活不上学了,他爸也是怕我娃有样学样不念书,脾气一上来就手痒痒打娃……你以后有啥话就给我说,不敢给他爸说……”

景芝哭笑不得,只得答应下来。

一节课过去了,老婆婆的话还是没说完,景芝要去看班,老婆婆千叮咛万嘱咐个没完,景芝一再保证,老人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不久,学校宣布:米老师降为组员,夏老师担任教研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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