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定文, 王玉婷
(长沙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湖南 长沙 410114)
2011年我国印发《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年)》,明确划定了我国14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要求各级政府和相关部门加强统筹协调力度,增强地区公共服务基础设施建设,培育壮大地区特色优势产业,加强生态环境保护,着力解决发展问题,以改变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发展面貌。随着我国经济加速发展,精准扶贫政策的持续推进,至2020年底“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现行标准下9 899万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832个贫困县全部摘帽,12.8万个贫困村全部出列”[1]。其中,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是我国脱贫攻坚的重要战场,取得的成就也尤为显著,为区域性整体贫困的解决、绝对贫困的消除,贡献了巨大力量。但当前我国仍然面临着相对贫困、多维性贫困及返贫危机等问题。对此,需要不断深入了解这些地区的现实情况,总结过去的扶贫经验,尤其是对集中连片特困地区,需要对比分析其典型扶贫模式,以切实巩固脱贫攻坚成果,保障扶贫成效的持续性,全面推进乡村振兴。
自我国明确划定14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和实施精准扶贫以来,我国学界对集中连片特困地区脱贫攻坚的研究取得了不少成果,主要集中在宏观与微观两个层面:宏观层面,针对我国14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的地域特点[2-3]、贫困影响因素[4-5]、脱贫攻坚效果[6-7]、扶贫方式问题和解决对策[8-9]、经验启示[10]、连片开发与跨区治理[11-12]等方面进行了研究;微观层面,针对我国某一特定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的多种扶贫模式进行研究,如比较分析了吕梁市三种典型扶贫模式[13],云南深度贫困地区五大典型产业扶贫模式[14]等等;或者对不同地区的同种扶贫模式进行对比研究,如比较分析不同地区金融扶贫模式、产业扶贫模式等的异同[15-16]。随着脱贫攻坚取得全面胜利、乡村振兴战略深入推进,接续推动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重要性、方法举措[17-18]等方面,也日渐成为学术研究的主导。这些成果为后续研究提供了有益的参考,但也存在需要深化的空间:一是大多成果以单个地区或单一扶贫模式进行研究,缺乏从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整体性、多样性、实践性方面进行分析;二是我国已经进入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交汇期,需要进一步结合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进行研究。基于此,本文在对我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扶贫模式进行比较研究的基础上,探寻乡村振兴的有效路径,以助力我国乡村振兴的伟大实践。
我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包括六盘山区、秦巴山区、武陵山区、乌蒙山区、滇桂黔石漠化区、滇西边境山区、大兴安岭南麓山区、燕山—太行山区、吕梁山区、大别山区、罗霄山区等区域的连片特困地区和已明确实施特殊政策的西藏、四省藏区、新疆南疆三个地州这14个地区[19],主要集中在我国中西部地区,与我国革命老区、少数民族地区、生态保护区及边疆地区高度吻合,多处于省市边缘地带,以山区居多,自然生态环境相对原始朴实,经济基础薄弱,交通、水利、教育、卫生等基础公共服务建设比较滞后等等。同时,由于我国地域广阔,自然环境差异大,各地区生活方式截然不同,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的贫困原因、发展情况也不尽相同。因此,深入了解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的实际情况,根据自身情况创新扶贫模式、实施精准扶贫是打赢脱贫攻坚战、保障地区可持续发展、为其他地区扶贫工作开展提供经验借鉴的必然要求。本文重点以六盘山区陕西省陇县、乌蒙山区贵州省六盘水市、大别山区安徽省六安市、藏区四川省甘孜州和秦巴山区陕西省安康市汉滨区五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为例,综合考察其实际情况和致贫因素,分析各地区选择和创新扶贫模式的现实依据,以深入了解我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取得重大扶贫成果的综合原因,总结其扶贫经验,以更好地推动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
陇县位于陕西省宝鸡市西北部,地处六盘山区渭北高原西部边缘地带,地势由西北向东南起伏递减,地形破碎复杂,黄土覆盖、山岭重叠、沟壑纵横、梁峁谷坡;气候多变,干旱、冰雹和雨涝等自然灾害频发,病虫等灾害也时有发生;水系繁多错杂,流量较大,存在严重的水土流失问题。由于自然因素影响,陇县长期处于贫困状态,是我国国家级贫困县之一。同时,由于经济基础薄弱、财政困难、产业链条短、技术水平低等社会因素,使陇县贫困程度进一步加深。虽然陇县动植物资源丰富,盛产牛乳、苹果、核桃、香菇及蜂蜜等农产品,但是受各种自然、社会因素影响,资源优势未能转化为产业竞争优势,严重影响了贫困人口脱贫增收。对此,陇县以产业扶贫为根本抓手,坚持因地制宜原则,立足地区要素禀赋,挖掘特色资源,创建了“1265”菜单式产业扶贫模式:编制一张集种植、养殖、就业创业、电商、旅游、生态、光伏等七类产业为一体的菜单,县级各部门按照“各炒一盘菜、共做一席酒”的思路,让贫困户自主选择想干、能干、会干的产业;打造“双百”产业扶贫基地,扶持建设100个产业扶贫基地,统筹整合资金、劳动力、技术与资源,以入股分红、土地流转、园区扶持、就业务工、技术支持等方式,将选择同样“菜品”的分散贫困户吸纳到产业扶贫基地;做优做强奶山羊、苹果、核桃、烤烟、食用菌和中蜂六大特色产业板块;全面推进旅游、就业、光伏、电商、生态五大新型业态,创建了陇县特色产业扶贫新模式,带动了陇县经济社会发展[20]。
六盘水市位于贵州省西部乌蒙山区,地势西北高东南低,以丘陵和喀斯特地貌为主,拥有煤、铁、锰、锌、玄武岩等矿产资源,煤炭产业是六盘水市的支柱性产业,占比达50%,带动六盘水市20%的工业产业发展,成为六盘水市经济发展的基本动力[21]。但长期以来传统单一的产业结构成为了六盘水市长期贫困的原因之一:近年由于多种因素的影响,大量生产条件差、生产工艺落后、产量低、环境污染严重的煤炭企业相继关停,许多煤炭工人下岗,面临生活和就业两难问题。此外,长期开采煤炭资源导致的环境污染和水资源污染,造成巨大生态环境威胁,也严重危害该地区人们的身体健康,大量下岗工人及农民因病致贫。对此,六盘水市坚持问题导向和绿色发展原则,基于优势自然条件——气候凉爽适宜、生态旅游资源丰富,创造性地提出了“三变+生态旅游”扶贫政策,以政府为主导推进“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东”改革,集中资源、资金和劳动力等生产要素,将扶贫资金、农户资源变成资产整合入股旅游业,确保农户可获得定期分红,给予农户一定的土地、房屋、林木等租金补贴以维持基本生活,并推行农户到景区就业、务工等措施,激发农民的内生发展动力,增强农户自身“造血”能力;推进村镇联合发展,共同合作打造农家乐、农家住宿等旅游业态和生态农业,既加强了对生态资源的保护和利用,又满足了脱贫攻坚持续推进的需求[22]。
六安市位于安徽省西部、长江与淮河两河之间,地势西南高东北低,呈梯形状分布,以山地、丘陵、平原为主;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光照充足;全区河流众多,自然资源丰富。但因位于山区、沿淮行蓄洪区和江淮分水岭易旱区,生态脆弱、自然灾害频发、土地质量差,加上人为和自然破坏,导致水土流失严重,耕地面积缩小,严重影响六安市农业生产和发展。受到上述环境因素的影响,该地区交通相对闭塞,基础设施薄弱,产业结构单一、以农业为主,地方财政收入不足以自给,城镇化水平低,社会事业发展滞后等。其中,资金这一生产要素的缺乏对六安市发展具有重要影响。对此,六安市根据现实情况,在我国金融扶贫政策的指导下,以政策性、商业性和合作性金融机构为服务主体,开发了大量新型金融扶贫产品,创新了金融服务方式,如坚持为符合贷款条件且有贷款意愿的建档立卡贫困户提供小额信用贷款;开展“劝耕贷”业务,扶持合作社、涉农企业及龙头企业等主体发展;推广“拎包银行”服务,将金融网点延伸至贫困地区;推出“深贫保”扶贫保险,化解已脱贫农户返贫风险,做好防返贫兜底保障等等,将农村闲置资金、扶贫资金精准整合投放到农户生活生产中[23],形成了“1+1+N”多元金融扶贫模式,加强了贫困地区公共服务与基础设施建设、为贫困户提供贷款担保支持其发展特色产业。
甘孜州地处四川省西部、青藏高原东南边缘,地域差异显著,呈现出北高南低、中部突起、东南缘深切、山河相间等特点,气温较低、冬季较长、降水量少,日照充足,是我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之一,集民族地区、革命老区、高寒地区、地方病高发区和生态脆弱区于一体。基于自然地理特征,甘孜州高寒缺氧、交通不便,农作物产量不高,农产品远销成本高,农业发展比较困难;经济基础薄弱,城镇化建设滞后,教育医疗资源匮乏,导致脱贫兜底难度加大,返贫风险较高。对此,甘孜州聚焦特殊的自然资源条件,充分整合扶贫资金、资源,采取了“互联网+科技+扶贫”模式,从强化人才服务体系、打造产业示范引领、构建服务平台体系、壮大产业基地园区四个方面入手,满足贫困户养殖种植、产品销售等技术服务需求,积极推动特色农业发展;贯彻落实“三区”(边远贫困地区、边疆民族地区和革命老区)科技人才专项培养、“龙头企业+”“农业科技园区+”等科技精准扶贫方式,开展酿酒葡萄、中藏药材、食用菌、青稞、牦牛等产业技术开发与示范应用,建设优势特色产业示范基地和农业科技园区,搭建和完善州、县“四川科技扶贫在线”平台,发挥科技创新驱动力量;组织“科技进藏区”“科技扶贫万里行”“送科技下乡”等科技扶贫活动,动员科技人员深入贫困村开展科技服务,促使科技扶贫成效最大化[24]。
汉滨区位于陕西省东南部安康市,集革命老区和深度贫困地区为一体,超过一半的人口分布在汉江南北两岸的山地之中,交通不便、经济发展和基础设施建设落后。“根据建档立卡标准核算,汉滨区贫困人口占全市的31.12%以上”[25],加之返贫发生率较高,因病、因学、因灾等返贫人口较多。扶贫期间,汉滨区通过易地搬迁、产业扶持、健康扶贫等模式帮助贫困人口摆脱贫困,但未能解决贫困代际传播的根本问题,教育落后仍是导致普遍贫困的重要原因之一。为从源头阻断贫困、防止贫困恶性循环,汉滨区实行“三个精准”“四个提升”“五项举措”的“345”教育扶贫模式。按照“精准识别、精准帮扶、精准资助”要求,排查核对区内学生情况,建立贫困家庭学生精准信息库;采取师生结对帮扶,完善控辍保学“七长责任制”,落实区长、教育局长、镇长、村长、校长、师长和家长的责任;充分整合扶贫资金,推动实现贫困学生精准资助全覆盖。推进全面提升办学水平、师资队伍、职业教育和信息化建设四项行动:加强学校改造、标准化学校、学前教育、农村寄宿制学校等建设;开展特岗教师计划,提高乡村教师差别化生活补助,贯彻实施苏陕教育扶贫协作,加快建设优质师资队伍;通过校企融合和订单培养,开办汽修、计算机、种植养殖、电商、电工、烹饪等专业技能培训,支持贫困学生就业致富;整合教学资源,推进科学技术与教育教学融合应用,让贫困学生享受更多优质教学资源。政府从“工作谋划、政策宣传、问题整改、督查评估、严明纪律”五个方面,细化工作举措,为教育扶贫提供机制保障[26]。
由于我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自然环境、发展程度和人文习俗的差异性,各地区自身实际情况不尽相同,扶贫措施也截然不同。各集中连片特困地区针对自身情况实施精准扶贫,创建了许多典型扶贫模式,如陇县“1265”菜单式产业扶贫模式、六盘水市“三变+生态旅游”扶贫模式、六安市“1+1+N”多元金融扶贫模式、甘孜州“互联网+科技+扶贫”模式和汉滨区“345”教育扶贫模式等等。同时,我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又有其共性特征,大都地处省市交界处,地形主要以山地、高原或荒漠为主,产业单一粗放,多以农业、牧业和矿产开采加工业为主,公共基础设施建设相对落后等等。因此,典型扶贫模式又具有借鉴意义。对典型扶贫模式进行比较分析,有利于总结我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的扶贫经验,为保障地区可持续发展开辟新道路,有效巩固脱贫攻坚成效,使之与乡村振兴战略有效衔接。
我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由于自然环境、发展程度和人文习俗等方面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各地区的扶贫模式各不相同,其依托力量也有区别。陕西陇县“1265”菜单式产业扶贫模式,以政府为主导来编制扶贫菜单,依托企业、产业基地、贫困户等多方面力量进行合作,打造六大特色产业模块。贵州省六盘水市“三变+生态旅游”扶贫模式,以生态自然资源为基本条件,通过政府、景区、旅游开发公司、贫困户间的相互合作,共同开发生态旅游资源,推进景区就业、务工或者开展生态农庄等旅游新业态。安徽省六安市“1+1+N”多元金融扶贫模式,主要以金融机构及其网点为依托力量,加强金融网点建设,打造新型金融扶贫产品和服务,延伸金融服务领域。四川省甘孜州“互联网+科技+扶贫”模式,依靠科学技术,以科研机构与科技扶贫产业示范基地为主要依托力量,创建和完善“四川科技扶贫在线”甘孜分平台,提供专家服务、技术供给、产业信息、供销对接等相关服务,组织科技下乡、技术培训等科技扶贫活动,动员科技人员深入贫困村提供技术指导服务,建立科技扶贫产业示范基地,培育壮大地区特色农业产业。陕西省安康市汉滨区“345”教育扶贫模式,通过政府主导、学校联动、社会参与,精准帮扶、资助贫困家庭和学生,让学生不因贫困失学辍学,提升义务教育巩固水平,积极加强教育教学基础设施建设和师资队伍建设,确保每一位贫困学生都能接受公平的、有质量的教育。
我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扶贫模式各具特色,其扶贫运行机制也不尽相同。陕西省陇县通过政府编制扶贫产业菜单,让贫困户自主“点菜”,以龙头企业、合作社、园区等为主体,通过入股分红、土地流转、园区扶持、就业务工、技术支持等方式,将贫困户吸纳到产业扶贫基地中,形成“龙头企业(合作社或园区)+基地+贫困户”的全产业链带动模式,建立紧密的生产利益联结机制,使大产业与小家庭融合对接,降低贫困户独户生产的风险与压力。贵州省六盘水市通过政府牵头,进行“三变”改革,将土地、林木、房屋等资源、闲散资金及扶贫资金整合入股旅游公司,采取“公司+合作社+基地+农户”生产运行模式,统筹合力开发旅游资源,并辐射影响其他乡镇,共同合作打造生态旅游业和农业,建设特色景区及民族村寨,实现村镇联合发展,形成“村村一产业,寨寨有风光”的产业循环发展道路。在“1+1+N”多元金融扶贫模式下,安徽省六安市以政策性、商业性和合作性金融机构为服务主体,积极响应政府号召,以“金融机构+新型农业经营主体+N个建档立卡贫困户”运行方式,为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贫困户提供扶贫小额信贷、“劝耕贷”业务、“拎包银行”服务及“深贫保”扶贫保险等不同的金融扶贫产品与服务。四川省甘孜州采取“互联网+科技(+龙头企业)+示范基地+农户”生产协作模式,政府牵手科研机构,组织“科技进藏区”“科技扶贫万里行”“送科技下乡”等科技扶贫活动,打造和完善州、县级“四川科技扶贫在线”扶贫平台,构建扁平化专家服务模式,建设科技扶贫产业示范与服务基地,给予贫困户生产发展以技术支持。陕西省安康市汉滨区依据扶贫部门建档立卡户数据,政府教育部门联结学校,采取“教师+贫困学生”结对帮扶机制,实行“一生一袋、袋随人走、跟踪帮扶”,建立帮扶关爱工作台账,将贫困学生扶学、扶贫、扶志任务一一落实到全区教师肩上,使贫困学生不因贫失学、辍学,都能接受公平的、有质量的教育。
我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相对贫困人口数量多,贫困深度广,致贫原因多,单一扶贫模式难以解决多维度贫困问题,必须使主导扶贫模式与其他扶贫模式联合起来从而共同发力。陕西省陇县“1265”菜单式产业扶贫模式,基于贫困户自身能力与现实需要,依托六大特色优势产业,编制种植、养殖、就业、生态多项产业“菜单”,并涵盖道路建设、安全饮水、环境整治和校安工程四类基建以及健康、教育、社保兜底重点项目“菜单”,涉及脱贫攻坚的多方面内容,与其他扶贫模式耦合程度较强。贵州省六盘水市“三变+生态旅游”扶贫模式,以绿色发展为导向,将生态环境开发与经济社会发展结合起来,统筹生态效益、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以生态旅游业带动其他产业发展以及相应的基础设施建设,但是在教育、健康等公共服务建设方面稍有欠缺,与其他扶贫模式耦合程度相对较弱。安徽省六安市“1+1+N”多元金融扶贫模式,坚持“户贷、户用、户还”原则,做到“应贷尽贷”,通过多元化新型金融产品与服务为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贫困户提供适量资金支持,为产业、文化、教育、健康等综合扶贫提供最优化、精准化的资源支持与配置,与其他综合扶贫模式的耦合程度相对较强。四川省甘孜州科技扶贫模式以互联网平台为媒介,通过专家对接、科技下乡、免费技术培训等方式对贫困户进行技术指导,确保贫困户养殖种植、产品销售等技术服务需求能得到有效解决,提升贫困户的科学文化素养,与产业、教育扶贫耦合衔接较强,但是较少涉及健康、基建等方面内容,与其他扶贫模式耦合程度相对较低。陕西省安康市汉滨区通过“345”教育扶贫模式,提升义务教育水平和办学水平,推进师资队伍建设和职业教育建设,加强教育资源信息化建设水平,从而培养大批职业和专业人才,为汉滨区特色产业经济发展、基础设施建设等提供大量优秀人才。同时,由教育扶贫产生的“教育移民”效应,使得“贫困地区的人口移民到经济条件好且适合人口居住和发展的大城市”[27],有利于巩固脱贫攻坚成果,与其他扶贫模式耦合程度较高。
“精准扶贫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攻坚工程,也是深得民心的德政工程。但实施过程中由于涉及面宽,工作量大,资金使用多,项目分布广,利益平衡难度大,不确定因素多,各种风险也蕴含其中。”[28]尤其是我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必须增强扶贫模式风险防控能力。“产业扶贫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也是增强贫困地区造血功能、帮助群众就地就业的长远之计”[29],但是其经济属性导致扶贫面临着市场风险。为降低价格波动等市场风险,陕西省陇县“1265”菜单式产业扶贫模式,以龙头企业、园区、合作社等为主体,通过入股分红、土地流转、园区扶持、就业务工、技术支持等方式,将贫困户镶嵌到全产业链的发展之中,增强小农户生产经营与抵御市场风险的能力。生态扶贫作为推动我国生态文明建设与脱贫攻坚“双赢”的新道路,也有可能引发生态环境风险。贵州省六盘水市在持续推进“三变+生态旅游”扶贫模式的过程中,深入推动“大扶贫、大数据、大生态”战略行动,加强生态环保领域的监督执纪问责,保障生态保护与扶贫开放有机统一。金融扶贫在为脱贫攻坚带来大量资金的同时,隐藏着较大潜在风险,尤其是扶贫小额信贷,极易造成逾期与坏账风险。为规避风险,安徽省六安市“1+1+N”多元金融扶贫模式,在坚持“户贷、户用、户还”原则的基础上,开展全方位、多途径金融诚信宣传;加强预警防控,对信贷到期数据进行跟踪,建立收回台账,及时掌握贷款到期信息;规范扶贫小额贷款发放与管理,加强小额扶贫资金催收力度,以增强风险防控能力。科技扶贫相对而言风险较小,但倘若贫困户掌握运用生产技术不过关,也会导致技术风险。四川省甘孜州“互联网+科技+扶贫”模式,通过省县“四川科技扶贫在线”网络服务平台,为贫困户提供农业技术指导服务,且积极组织科技人员下乡举办科技培训班,大规模建设科技扶贫产业基地,以规避贫困户因科技掌握不过关所导致的风险。教育扶贫作为脱贫攻坚的治本之策,其扶贫成效最直接、最有效、最持久,其风险较小,但仍需要严控学生因贫厌学、失学和因残辍学等风险。对此,陕西省安康市汉滨区通过师生帮扶,建立爱心帮扶台账,对结帮扶、资助贫困家庭和贫困学生,完善控辍保学“七长责任制”;加快改善乡村办学条件,推进标准化学校建设;加强师资队伍建设,整合优化教育资源;采取到普通学校随班就读、特教学校就读等多种方式保证残疾学生入学,对不能到校就读的残疾学生,按照“一人一案”办法,采取送教上门和远程教育等方式,确保适龄残疾学生入学应入尽入。
我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扶贫方式不同导致扶贫成效有差异,我们从见效程度与可持续性两方面进行比较分析。陕西省陇县“1265”菜单式产业扶贫模式推出七大类产业扶贫项目,让贫困户自主选择适合自己的项目,调动了贫困户的积极性与主动性,由帮扶干部深入指导贫困户选择,技术人员帮助指导产业发展,“双百”产业扶贫基地提供帮扶和技术支持,使陇县贫困现象得到明显改善,加快了陇县脱贫攻坚进程,保障了陇县的可持续发展。贵州省六盘水市“三变+生态旅游”扶贫模式,以绿色发展为导向,将生态环境开发与经济社会发展结合起来,统筹生态效益、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具有较强可持续性;但是由于生态旅游开发需要较长的前期设施建设,扶贫见效相对较慢。安徽省六安市“1+1+N”多元金融扶贫模式,以新型金融产品为贫困户提供金融扶贫服务,扶贫资金的直接投入,使得扶贫见效相对较快,多元金融扶贫服务体系的建立及金融扶贫产品与服务的创新,保障了六安市金融扶贫的可持续性。四川省甘孜州“互联网+科技+扶贫”模式通过互联网等科技手段,从专家对接、科技下乡、免费技术培训等方面帮助贫困户,提升了贫困户的科学文化素养,增强了甘孜州内生发展动力,具有较强的可持续性;但是由于贫困户技术培训、科技供给与使用都需要时间接纳与熟悉,扶贫见效相对较慢。陕西省安康市汉滨区通过“345”教育扶贫模式,确保贫困学生顺利完成义务教育,并通过职业教育,实现贫困学生就业致富;但教育扶贫具有较长的周期性,相对其他扶贫方式而言,见效程度较慢,可其带来的“教育移民”效应,具有较强的可持续性、扩散性和阻断性,能保证贫困学生带动全家走出大山,阻断贫困代际传递。
随着脱贫攻坚取得全面胜利,我国“三农”工作重心开始向乡村振兴转变。如何推进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成为当前解决好“三农”问题、提亮全面小康成色、推进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的重要任务。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密不可分,“脱贫攻坚是乡村振兴的基础和前提,乡村振兴是脱贫攻坚的巩固和深化,两者既相互独立又紧密联系”[30],统一于推进“三农”问题的解决。上文从依托力量、实施机制、耦合程度、风险防控以及扶贫成效等方面,对比分析了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的扶贫模式,基于不同扶贫模式的发展优势,更好地推进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我们提出以下对策,以供有关部门参考。
随着我国脱贫攻坚取得全面胜利、“三农”工作重心向乡村振兴转移,原本从事精准扶贫的重要力量逐步转化为乡村振兴的支持力量,需要不断发挥政府主导作用,强化社会支撑力量,以更好地调动农民主体积极性,激发乡村振兴内生发展动力,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第一,发挥政府主导作用。政府作为脱贫攻坚工作的领导力量,也是推动脱贫攻坚成果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主导力量,需要做好乡村振兴的顶层设计,加强宏观调控,充分发挥政府在乡村振兴中的引导、支持和监督作用;加大资金、公共服务及政策等方面的支持力度,加强农村公共基础设施和服务建设,督促乡村振兴相关政策的贯彻实施;加大对支农助农资金使用的监管,保障支农资金的合理使用,发挥其最大效益;持续派遣支农技术人员下乡,积极开展农业知识和技术培训,加快推进传统农民向新型职业农民转化;规范和改进党的农村基层组织工作,加强农村基层干部教育培训,提高干部队伍的能力和水平。第二,强化社会组织支持力量。在脱贫攻坚中,大量社会组织为贫困地区提供物质、资金、技术和人才等方面的支持,企业帮助贫困地区发展优势产业并提供就业岗位,科研机构和高校等社会组织提供技术指导和职业培训等等,成为我国贫困地区脱贫致富的重要力量。现今,在乡村振兴过程中,社会组织仍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让社会组织积极主动参与到乡村振兴中,利用企业自身技术、资金等优势,支持农村优势产业发展,推动农村资源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促进农村可持续发展;发挥高校和科研机构的支持力量,为农村产业发展提供技术指导、知识培训和人才帮扶,提高农民生产能力和文化素质等,聚集社会力量,保障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加快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
推进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要总结脱贫攻坚成功经验,参照脱贫攻坚相关政策与工作机制,建立健全乡村振兴的政策与工作协调机制”[31],把乡村振兴机制体制建设贯穿其中,坚决破除机制体制弊端,加快推进乡村振兴开发与保障机制的创新发展,保障脱贫攻坚成果,推动乡村振兴。一方面,要完善乡村振兴开发机制。在推进乡村振兴过程中,以农业农村特色资源为依托,坚持因地制宜、宜林则林、宜农则农原则,加强对农村资源市场化开发利用,发掘区域特色乡村产业,以特色乡村产业为支撑,不断提升特色农产品附加值,以网络为依托,推动农业生产、加工、销售一体化;坚持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并重,注重保护乡村绿色生态,继承、发展和创新好乡村特色文化,保留乡村特色风貌。另一方面,探索建立财政优先保障、金融重点倾斜、社会积极参与的多元投入保障机制,加大财政支农资金投入力度,设立乡村振兴专项资金,加强支农资金整合、统筹使用;加快推进农村金融机构建设,加大对乡村振兴重点领域资源倾斜力度,创新农村金融服务和产品,完善农村金融市场准入机制,提高农村金融网点覆盖率;引导社会资本参与乡村振兴,积极带动农民发展现代化农业,建立完善社会资本和农民的利益联合机制,保障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和农民等实现利益共享。
我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差异性较大,其扶贫模式和发展方式虽存在差异,但产业扶贫仍是最主要、最有效的方式,需要注重推动贫困地区产业融合发展。然而,由于贫困诱因复杂多样,单靠产业扶贫难以解决复杂的贫困问题,需要“采取超常举措,拿出过硬办法,按照精准扶贫、精准脱贫要求,用一套政策组合拳”[32],助力贫困地区产业融合发展。同样,“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的重要基础,是解决农村一切问题的前提”[33]。由于乡村振兴的攻克难度和复杂程度不亚于脱贫攻坚,且具有长期性、系统性特征,亦需要打好乡村振兴“组合拳”,聚焦优势特色产业,盘活各类资产资源,进一步贯彻落实农村产业融合发展政策措施,加快推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培育与发展多元、新型融合发展的新业态,以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34]。第一,加大财政投入力度,加快完善交通运输、电力供应、网络覆盖等基础设施建设,保障农村产业生产、加工和销售等环节的顺畅对接;设立乡村产业发展基金,支持特色产业创新发展;建立农村技术产业示范基地,推动农村产业发展。第二,创新农村金融服务,重点为当地小农户、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提供各类特色金融产品和服务,助力农村产业发展。第三,整合与盘活农村土地资源,加大农村产业用地供给,合理规划农村土地使用,优先保障产业用地需求,提升农村土地使用价值。第四,健全人才保障机制,引导外出务工人员、能人返乡创业,加大人才补贴和创业支持力度,完善物质奖励机制与晋升制度,鼓励基层人才扎根农村,大力开展职业教育与培训,加快推进传统农民向新型职业农民转型发展。
乡村振兴是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必由之路,但由于我国“三农”问题较为复杂,在乡村振兴过程中必须注意防范其潜在风险。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其核心是推进乡村产业振兴。因此在乡村产业发展过程中,势必需要推进农村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并加快交通运输、网络等公共基础设施的建设。但在这一过程中,很可能导致农村资源过度开发,生态环境、乡村风貌遭到破坏,农村水源受到影响等等。对此,推进乡村产业振兴必须防范过度开发风险,规避生态恶化风险。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指出:乡村振兴“一定要走符合农村实际的路子,遵循乡村自身发展规律,充分体现农村特点,注意乡土味道,保留乡村风貌,留得住青山绿水,记得住乡愁。”[35]因此,乡村振兴必须强化生态保护,防范潜在风险,统筹推进生态保护和经济社会发展:一是要坚持因地制宜、绿色发展、循序渐进原则,注重地区差异性发展,聚焦地区实际与特点,合理开发农村特色资源,避免盲目和过度开发,防范资源浪费和生态破坏风险。二是要坚持预防为主、防治结合、综合治理的原则,构建农村生态环境保护和治理体系,实施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制度,加大对生态破坏行为的惩罚力度。三是要建立农村生态环境风险防范体系,明确生态环境保护主体责任,强化对生态环境的监测和预警;建立农村环境风险应急处置体系,提高生态风险防范意识。四是要加强农村生态环境保护宣传力度,增强农民环境保护意识,使生态保护与乡村振兴更好地有机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