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语境下春晚的“出圈”与认同建构探析——以2021年河南省春晚为例

□王雯

春节联欢晚会自1983年中央电视台正式开办以来，以其独具特色的仪式感和艺术美成为一个独特的文化现象，同时也因其高规格、覆盖广、影响大成为富有中国特色的媒介事件。因为新冠肺炎疫情，对于中国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来说，2020年都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年份，在2021年春节这个辞旧迎新、又颇具独特意味的节点上，除了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各家省级卫视也推陈出新，在以往的基础上不断创优春晚内容和表现形式。其中最为出彩的当属河南广播电视台策划的主题为“当潮不让·你好·牛”的河南省春节晚会。2021年2月12日大年初一，这台由河南卫视播出的春晚荣登微博综艺榜晚会栏目类第一。地方卫视春晚与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春晚相比，节目资金有限，受众相对分散，而2021年河南省春晚却在竞争激烈的角逐场中脱颖而出，赢得观众喜爱。

一、河南省春晚“出圈”的文化认同

（一）坚持本土特色

河南地处黄河中下游，素有“九州之中，十省通衢”之称，作为中华古代文明发祥地之一，其文化积淀深厚。“从人类文化发展历史来看，在中原地区形成了殷商文化、河洛文化、仰韶文化、宋都文化及汉魏文化，这些灿烂的文化之光凝聚着中原文化的精髓与灵气；长期作为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中原地区，又逐步形成了独有的地域文化、帝都文化、宫廷文化、民俗文化及民情文化，造就了中原人较高的文化品格、丰富的文化心理及纷繁多样的文化形态。”①在各大春晚纷纷邀请流量明星助阵，吸引受众眼球时，河南卫视立足本土文化，用极具地方特色的文化符号打造了一个精彩纷呈的春晚舞台。取自河南本土文化精髓的《白衣执甲》《天地之中》《新春国乐畅想曲》等节目圈粉无数。《白衣执甲》将河南的戏曲艺术名片豫剧与抗疫故事相结合，用豫剧中耳熟能详的曲目来展现动人的抗疫故事，立足本土文化的同时传播正能量，不会给观众以强行煽情之感。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反过来说，真正能产生强大影响力的文化，也一定是根植于家国土壤的。

（二）创新表达方式

从2012年1月开始，习近平总书记前后17次在其讲话、谈话、演讲、指示中强调推进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强调中华文化的历史影响与重要意义，这为我们在新形势下弘扬中华文化提供了根本指引②。河南省春晚节目《唐宫夜宴》，展示了几位唐朝少女从出发前准备、路途中到宫廷表演的过程。参加夜宴的宫女们犹如在古画中穿行，大唐风华融于少女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让观众惊叹的除了节目的巧妙构思编排和演员们的精彩表演，还有充满文化底蕴的舞台背景，唐朝的《簪花仕女图》《侍马图》《备骑出行图》和宋朝的《千里江山图》等名画，妇好鸮尊、莲鹤方壶和贾湖骨笛等河南省博物馆镇馆之宝悉数亮相。通过这个节目，观众得以在千年之后穿越时空窥得盛唐意境，这种文化自信本身就带给人温暖和感动。同时，5G+AR技术的运用为观众呈现了一个活起来的博物馆奇妙夜。“如果只是单纯的舞蹈表演，《唐宫夜宴》的影响力肯定没有这么大。我们运用虚拟现实技术，通过时间、地点的变化，把整段舞蹈分段切换，并结合了中国山水等一系列耳熟能详的文化符号。”2021河南省春晚艺术总监李暄认为，正是表达方式的创新，才重新唤醒了传统文化原本就具有的巨大魅力。

（三）彰显时代精神

春节是喜庆热闹、阖家团圆的节日，春晚作为隆重的新民俗，除了娱乐功能，也与现实文化相融相通，彰显着时代风貌。2020年是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收官之年，也是中国人民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的重要年份。在这场疫情中，我们向世界展示了什么叫做中国精神，以众志成城彰显山河志，以万众一心凝聚家国情。关于疫情的主题创作，大多数卫视春晚用语言类节目呈现，但河南卫视春晚却另辟蹊径，用熟悉的戏曲旋律来展现抗疫故事，由豫剧表演艺术家与抗疫先进人物代表共同演绎。豫剧《穆桂英挂帅》唱的是披甲上前线的女医务工作者；黄梅戏《天仙配》唱的是夫妻双双抗疫的故事；《花木兰》则表现作为医务工作者的母亲在疫情期间只能与女儿隔空拥抱的感人故事。优秀的内容创作、昂扬的时代精神无论何时都是媒体的安身立命之本，其舞台表演既要与地方特色相匹配，也要与时代发展相映衬。河南春晚以深切的人文关怀赢得观众的文化认同，这充分说明，真正优秀的内容和舞台绝不会缺少观众。

二、共情机制引发传播裂变

（一）关注百姓需求，与时俱进

在这个“万物皆媒”的时代，人们每天被多不胜数的信息裹挟，时空与注意力都被碎片化。春晚的吸引力已经大不如前。而今年的河南省春晚没有大肆宣传，制作经费也不算多，却在众多春晚中一骑绝尘，连夜被网友催促上传B站，节目视频播放量超20亿，微博主话题阅读量4.9亿次，多次登上各平台热搜榜单，获得无数网友好评。背后原因何在？2021河南省春晚总导演陈雷认为，从节目编排到后期宣发，用户思维是河南省春晚取得成功的关键。“大家会不会来看？为什么要看？看点在哪？在整台晚会的制作上，我们始终带着这些问题去实践和思考。”陈雷说，河南省春晚是让表演者去服务节目内容，让不同年龄段的观众都能在节目观赏中取得情感共鸣。

（二）紧贴时代热点，以情动人

2020年3月，一则新闻走红网络：河南省首批援鄂医疗队队员李俊珊护士为武汉患者唱豫剧《穆桂英挂帅》，激励患者要坚持下去，网友大为称赞。在河南省春晚的舞台上，当初在病房外唱戏的护士再次唱起了那激动人心的曲子，“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一不为官二不为宦，为的是那大宋江山和黎民。”仍旧是当初疫情期间那身白衣，女护士从台后缓缓走向前方，眼神坚定，掷地有声。一如当初她们披甲上阵，为保护人民的安康奔向最危险的地方。河南卫视不是请流量明星，而是请了当初抗击疫情的援鄂医护，唤起观众对疫情期间的集体记忆，河南省春晚之所以打动人心，就在于它的情感和温度。

（三）传承优秀文化，匠心独具

晚会总导演陈雷介绍，《唐宫夜宴》由2020年郑州歌舞剧院在第十二届中国舞蹈荷花奖中的参赛作品《唐俑》改编而来。为了体现丰腴的唐俑形象，14名演员身上穿着塞海绵的连体衣，嘴里含着棉花，演员妆容再现了风靡于唐代的“斜红妆”。演员服饰色彩以红、绿、黄为主，明显参考了唐俑中最为出名的唐三彩的元素设计。将传统文化、典藏文物与舞蹈设计相结合，营造出古风古韵的意境，激发观众对于传统文化的兴趣，去了解文物背后的故事。《天地之中》节目编排上以“太极圆”“阴阳鱼”为基本变幻队形，使用了威亚增强立体空间，节目录制采用电影机拍摄，先在舞台上拍摄一遍，又在抠像蓝底下拍摄一遍，体现了河南卫视春晚精益求精的艺术追求。

三、河南省春晚的“出圈”启示

首先，实现文化自信与用户思维的整合。河南有丰富的文化遗产，并且注重对传统文化的挖掘与传承。河南省春晚能够在众声喧哗中保持定力，根源在于其强大的文化自信。它所传播和弘扬的，正是历久弥新的中华传统文化。有了对文化的传承和自信，河南省春晚并没有简单地将传统文化搬到舞台上，凸显其历史感和厚重感，而是从用户思维出发进行二次创作。以“出圈”舞蹈《唐宫夜宴》来说，节目既有中老年观众关心的历史文化，也有年轻人喜欢的逗趣表演。在民乐演奏中，有经典的《少林寺》主题曲，也有新晋神曲《达拉崩吧》。用户思维是互联网思维的核心，河南省春晚正是从用户角度思考问题，关注他们的精神需求，并不断创新表演内容和形式，才成功“出圈”。

其次，实现传统文化与现代叙事的融合。河南省春晚立足兼收并蓄五千年文明的“黄河文化”，深入挖掘其蕴含的时代价值，用现代人喜闻乐见的叙事手法进行呈现。《唐宫夜宴》节目将国宝、国风、国潮等现代元素融入了传统文化，用博物馆奇妙夜的叙事手法展现盛唐时期的文化风貌，整体诙谐幽默，又不失文化底蕴。这种以小见大、贴近生活的呈现方式，让观众觉得接地气、好看好玩，并且感受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魅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生命之‘根’和精神之‘魂’，有了‘根’和‘魂’，中国才有了自己的文化叙事。”③而好的叙事能在恢宏厚重的框架中置入触及个人经验的概念，让观众产生好奇和共鸣。

再次，实现优秀文化与现代技术的结合。河南省春晚将现代技术与传统文化紧密结合，传统文化中蕴含着大众情感的审美因子，熔铸着民族的生命力和自豪感，加上现代技术的加持，实现了网友所说的“文化与科技的浪漫融合”。从河图洛书到易经出世，从伏羲创世到老子出关，《天地之中》节目不仅蕴含着中国古代太极文化博大深邃的智慧，后期还采用AR技术呈现观星台、火箭升空、齿轮机械罗盘等视觉符号，将中华民族千百年来的飞天梦表现得淋漓尽致。文化与技术的组合强调“运用现代技术更好地展现文化内核”，唤醒传统文化的强大生命力，忽视其中任何一方都可能使传统文化的传播误入迷途。

最后，实现优秀文化与工匠精神的结合。工匠精神指的是“工匠艺人在术业、技艺以及职业素养上所呈现出的追求完美境界和精益求精的专业精神，是对工艺文化里‘匠人精神’和‘匠心精神’的一种严谨传承和守正创新”④。由于疫情防控，河南省春晚曾两次更改场地，演员总数也从原定的500人缩减到100人。在时间紧、任务重的情况下，河南省春晚仍然秉持“不打流量牌，而是打好文化牌、传承牌和创新牌”的理念，前后更新了20余版方案。近些年来，资本逻辑全面异化，各大卫视春晚身处娱乐泛化的尴尬境地，一味迎合市场，无底线地打破自身的文化价值和结构，亟需“有尚新求新的匠心、有精益求精的匠艺、有坚守寂寞的匠人”⑤。

注释：

①张艳红.论河南地方戏曲的繁荣与发展——来自“梨园春现象 的思考”[D].开封:河南大学,2007.

②金佳绪.十八大以来，习近平这样为传统文化“代言”[EB/OL].新华网,2017-05-30.http://www.mod.gov.cn/big5/jmsd/2017-05/30/content_4781679.htm.

③韩震.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文化叙事[J].人民论坛,2017(36):126-128.

④饶曙光,李国聪.创意无限与工匠精神：中国电影产业转型升级新动能[J].电影艺术,2017(04):49-56.

⑤夷门.用工匠精神打造优秀电影作品[EB/OL].中国文明网,2017-03-03.http://www.wenming.cn/wmpl_pd/whkj/201703/t20170303_4089755.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