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国内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研究述评

2021-01-29 02:43唐秀华陈全顺
实事求是 2021年4期
关键词:异化马克思主义人类

唐秀华 陈全顺

(兰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甘肃 兰州730000)

2018年5月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指出:“学习马克思,就要学习和实践马克思主义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思想。”[1]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作为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理论构成,在充分阐明了自然界对于人类文明发展延续的基础性作用的同时,也为人类社会构思了一条生态和谐的发展道路。因此,对其展开详尽的研究具有十分重大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就近年来国内研究现状而言,学者们围绕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这一主题展开了丰富的探索与讨论,形成了许多创新性的学术观点。与此同时,伴随着全球性生态环境危机问题的不断凸显,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研究亟需进入到一个更加深层的对话场域,在提升理论阐释的系统性与开放性的基础上对当下人类面临的生态困境提供思想解答。

一、从本质向表征的过渡: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的属性研究

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的关系属性在不同的视阈界定下具有特殊的表现形态,国内学界大致都是基于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概念、对象性活动、唯物史观与辩证法等诸多角度展开讨论,同时也有少部分学者另辟蹊径,从伦理学与系统论角度审视两者关系。立足于中国生态建设实际,学者们依此得出人与自然关系的本质更加趋向于和谐共生的价值形态,这也从侧面摒弃了一直流行的“生态中心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两种学说。

(一)实践范畴上的对象性互构

正是实践的存在,人与自然之间才能构成相互生成、相互影响的对象性关系。[2]在这一构成体系中,作为人的感性对象、改造对象与活动产物而存在的自然,其本质与人的本质相互映照、相互展现,实践则充当了实现人与自然主客体的对象性关系与和谐发展的现实前提。从具体表现来看,有学者指出,人与自然的对象性关系呈现出三重形态。第一是价值关系,即人与自然之间存在需要与需要的满足、目的与目的的实现的关系;第二是实践关系,即实践是人与自然双方价值确证的媒介,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基本方式;第三是理论关系,即从意识、认识和知识三方面诠释人与自然之间具有一种反映与被反映、认识与被认识的理论关系。[3](P65)同时也有学者认为,人与自然之间在生态层面表现为一种相互需要、相互体现、相互包含的感性的对象性关系,在社会层面则表现为一种意识与被意识、劳动与被劳动的主客体双向互动的对象性关系。[4]

(二)伦理意义上的道德与价值关系

伦理层面的价值思考澄清了人与自然关系的一般性特征,也有利于认清关系内部隐含的基本矛盾。从整体的伦理意义上来讲,人与自然之间存在着一种本体维度上的道德关系和社会联系,[5]人类的价值判断与正当性从自身过渡到自然中,并通过自身的审美能力、想象力把作为伦理对象的自然物与人的情感联系起来,从而完成审美活动,这也就同时意味着“人与自然伦理关系的真正完成”。[6]具体到价值意义上来讲,在马克思看来,人与自然之间是一种“人类中心主义”秉持的工具价值论与“生态中心主义”秉持的内在价值论相统一的价值关系,[7]它内在地克服了二者的片面性,在强调主体需要的同时也注重把握客观尺度的现实存在。

(三)辩证逻辑中的对立统一体

辩证角度的论证直接关涉到人与自然作为个体的显性特征,也在基于对立统一的层级上使双方呈现出一体化的形态。首先,人与自然之间在历史唯物主义向度上表现出对立统一的辩证性。这种辩证性既意味着人的自然化与自然的人化,同时也表明了人与自然是在相互作用与相互规定的过程中形成的整体。[8]其次,从存在论上讲,人通过劳动作用于自然是自然主义与人类主义的统一。它内在地包含着人与自然的主客体关系、部分与整体的关系。有学者指出,生态伦理学意义上建构的“人是自然的一部分”思想在某种程度上消融了“人之为人”的存在。其实,人与自然对立统一的形态才是合理的整体形态,表现为一种“人即自然,自然即人”的特质。[9]最后,有学者从“深层生态学”的视角分析出人与自然之间其实存在着深浅两层的统一关系。深浅两层关系分别意指生物学层面上人是生物性的存在关系、人类学意义上人与自然之间是生命—生活的共属关系。[10]

(四)系统维度中的复杂集合体

有学者认为,人与自然在通常的意义上并非直接指认人与自然本身,而是一个诸多要素同时参与的复杂集合体。如李桂花从存在论、实践论、价值论三个视角出发对应得出人与自然之间的三种关系定位:一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二是主体与客体的关系,三是需要与满足的关系。[11]王贤卿基于马克思人性理论,指出人与自然是一种由人性决定的多重关系。“人性的伸展”具有人的生存性伸展、发展性伸展、向善性伸展三种特征,进而决定了人与自然之间呈现出依存共生、张力斗争、平等和谐的关系。[12]李崇富指出,在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中透露出人与自然之间具有三个方面的关系,即“实践关系”和以实践为基础、并与之相辅相成的“理论关系”以及蕴含于其中的“价值关系”。[13]

整体而言,学界在基于实践、伦理价值、唯物辩证法等多重视角下展开的研究极大促进了人们对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本质形态的认知与思考。但与此同时,学界更多地关注于哲学层面的探究,在针对将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与马克思主义其他重要思想结合起来的研究上仍然有一定的上升空间,譬如可以从马克思主义经济与社会理论出发展开对人与自然关系本质形态的思考,通过研究论域从哲学向政治经济学的转向实现创新研究,等等。

二、从自然本体到社会历史: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的议题确立

国内学界在对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具体内容的研究过程中基本形成了以下几大议题:一是对自然概念的本体性质与社会历史性质的探讨,二是对主体性意义上实践活动的中介作用的讨论,三是对人与自然关系和人类自身关系之间的限度的思考。

(一)本体与历史中的自然

首先是基于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与价值方位的探讨。从先在性与构成性来看,人类本身作为一种自然存在物来源于自然界,是自然界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内在地构成了自然界的一部分;从前提性与发展性来看,自然界作为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前提和基础,给人类提供了生存和发展的资源,同时也是人的意义世界与精神寓所;[14]从社会性与历史性而言,脱离了人与人类社会历史的自然界仅仅是一种抽象性的存在,并没有任何意义与价值;从现实性与整体性来看,人类通过实践活动改造自然,形成“人化自然与自然人化的统一”,[15]人与自然之间是一个密不可分的统一整体。

其次是关于“人化自然”的讨论。从其本身而言,自然应该包含“自在自然”和“人化自然”两种概念。人只有以自然为对象才能完成自身的对象化,自然作为客体被人类活动所改造才能形成人化自然。有学者指出,“自在自然”更多的是指史前自然界和未受人类实践活动作用的自然界,而“人化自然”是指被人的本质力量干预过的、具有人为色彩的自然界。[16]“人化自然”或“人化的自然界”这一概念本身,其实就是人类与自然之间不可分割的共同体关系的表达,内在地阐述了人类的主体性、对自然的依赖性与自然本身的优先性的统一。[17]

最后是关于自然史与人类史关系的讨论。有部分学者认为,自人类诞生以来,自然史与人类史就是一个共时空的存在物。自然的历史就是自然本身的历史,从人类意义而言,包含着人类出现之前与出现之后的历史,但真正的自然史是从人类诞生以来人改造自然的劳动实践开始的,因为“自然渗透着人的目的与意志”。而历史的自然是生产劳动的结果,与人类共向发展,亦是人类的历史。自然的历史是自然界向人的生成过程,历史的自然是人化自然的创造过程,两者统一于人类发展的历史。

(二)劳动与物质交换中的人与自然

马克思曾直言,作为实践的具体形态,“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18](P169)马克思以对象性活动的形式把人与自然的关系纳入到自然界、人类活动和社会历史领域来把握。虽然现代性价值体系与启蒙理性将人与自然关系的中介引入到科学技术的领域上,但只有人类实践才能真正解决主体与客体、历史与自然的关系。[19]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实践范畴中的物质交换作为人与自然之间发生作用的有效途径,它的合理性运行首先意味着人与自然之间实现稳定的交互。福斯特曾就物质交换(或译为“新陈代谢”)展开过专门论述,认为马克思提及物质交换这一概念的同时也指出了其断裂的可能性,并就这种断裂的具体表现进行了研究。有学者遵循这一理路得出了诸多结论,代表人物有陈学明等人。

(三)人与自然关系和人类自身关系之间的限度研究

一是“本质论”。有学者认为,人与自然关系的本质可以归纳为人类自身的关系。人与自然之间建构的互动秩序是人与社会关系的现实反映,这一过程内在地体现了人是作为社会关系的综合体而存在的、自然是作为人的本质的对象化实体而存在的,自然也构成了“人的无机的身体”。这一论述其实就是表明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在基于人的发展意义上实质就是人与人的关系。[20]

二是“相关论”。有学者认为,人与自然的关系指的是人与外部生存环境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则指的是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的内部各部分之间的关系。从两者关系来看,第一种关系在决定人的生存状况的同时也规定了人的本质性存在,第二种关系是“作为生存关系的实现形式而存在的”。[21]从地位上来讲,第一种关系具有优先性与主动性,它派生了第二种关系并形成了人类历史进程。两者之间是相互联系、相互制约和相互依赖的复杂关系。

总体而言,近年来国内学术界对马克思主义自然概念、人化自然观、自然的社会历史性等问题展开了详尽论述并取得了阶段性进展,但在一定程度上仍然沿袭了西方马克思主义和早期苏联马克思主义对自然概念的解读与理解,因而在本土学科研究的事实性确立方面需要更多的中国话语表达,需要更好地与中国现实、新时代特征结合起来。

三、从异化到消解: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的形态与趋势研究

人类与自然界之间在资本主义市场的介入下从一种“自在自为”状态逐渐过渡为异化状态。国内学界从其异化的表现形态、形成机制和消解路径展开了讨论,从科技、观念、消费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等维度详细分析了异化与生态危机的内生关系。

(一)自然异化与消解之间的张力

从人与自然关系异化的表现形态来看,自然被过度客体化与对象化,自然在被视为一种被动呆滞的客体的同时也逐渐成为被任意支配、任人宰割的对象,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逐渐异化。有学者指出,从本质而言,这是人类活动的主体效应与反主体效应之冲突,表现为“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关系的断裂”,[2]资本主义生态危机就是其现实反映。在资本的统治下,资本对自然的贪欲表现得淋漓尽致,自然资源的浪费与环境危机愈演愈烈。

从人与自然关系异化的形成机理来看,有学者指出,资本的本性即效用原则与增殖原则决定了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关系是导致人与自然界关系异化的根源。工业社会作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现实载体,“其内在的生产力性质、劳动性质、资本生产的性质及条件等多方面”都蕴含着人与自然关系的裂变与异化。[22]在这一社会形态下,技术逐渐成为一种新型文化体系开始改变人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主导社会生活并致使人与自然之间彻底异化。也有学者从更加具体的层面分析,如周蓉辉认为人与自然异化的根源应包含两个:认识论根源是人类对客观世界认识的局限性,社会根源是人类在社会利益与社会影响之间无法均衡,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无疑是其最本质的原因。[23]苏百义认为,异化劳动将人与自然的本质都贬低为一种工具,导致人与自然应然合一性丧失,而私有财产制度将人变为异己和非人的对象,将自然界变为人类无限获取财富的对象。[24]

从人与自然关系异化的消解路径来看,学者们从多个层面指出了具体方案,概括来讲,主要包括对技术的重新革新、对生产生活方式的绿色转型、对资本主义私有制度的扬弃、对资本逻辑的超越、对异化劳动的扬弃、对现实社会主义制度的绿色完善、对人类思维方式的教化、实现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和对共产主义的现实追求等诸多方面。坦言之,伴随着物质生产方式的剧烈变革,当前在社会历史进程中已经融合了更加复杂的经济、政治等各种因素,无论是从世界市场的现实变化来看,还是就当下中国所处的新发展阶段而言,对于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与消解研究都有很大的理论探索空间。

(二)共产主义:人与自然关系的价值载体

马克思曾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内在演变作出明确的表述,指出共产主义是人与自然界之间矛盾的真正解决阶段,这一阶段内在地意味着其符合人与自然双方的本质特性,是人类同自然的和解以及人本身的和解的现实途径。只有共产主义社会才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25](P187)也就是说,共产主义社会代表着社会主义公有制的有效建立,而正是在这一基础之上人与人本身、自然之间的相互关系才能实现和谐与有效发展,劳动才能真正成为一种本真的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能量交换关系。只有到了这一阶段才能实现以人与人和谐社会关系为特征的“社会正义”和以人与自然和谐关系为特征的“生态正义”相结合的双重正义。[26]具体而言,“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交换”。[27](PP955~956)有学者就此指出,共产主义社会意味着对异化的制度超越与“生产者联合起来的社会”的合理建构,是对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的根本性破除方式。如张云飞认为,伴随着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态势与人对物的依赖造成的生态异化的解除,自由王国——共产主义社会以当前的社会主义社会为基础,不断实现其阶段性进展与现实性突破。[3](PP552~553)

总体来看,国内学界积极探讨了人与自然关系异化的内在机制,并在探索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未来走向的思考中展现出一种方向特质:人与自然关系属性本身的发展轨迹呈现出和谐共生的状态,而其实现载体的发展方向也必然是对共产主义社会的现实追求。就目前而言,当前国内学界在对新形势下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在不同的社会制度背景中呈现的异化差异及其背后的演变逻辑的论述仍然不够充分,这是一个值得深化的方向。

四、思想价值的落地: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的现实意义研究

学界对于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深入研究,不仅在理论层面理清了人与自然之间的深层内在逻辑,展现出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深层意蕴,同时也在实践层面为当下生态问题的解决与生态文明建设的道路选择指明了前进方向。同样的,在世界格局剧烈变革与人类社会不断变化的当下,针对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现实价值的研究仍然具有巨大的理论空间与潜力。

(一)生态价值原则与意识体系的确立

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现实转化意义,一方面是确立了当代生态文明建设应遵循的人与自然保持生态平衡的价值原则,有利于加强对人民群众的生态文明教育,使人们树立正确的自然观、利益观、消费观,帮助人们正确处理人与自然、人的利益与自然利益、经济利益与生态利益、当代发展和可持续发展的关系。另一方面是构建了新的自然观,强调生态整体和生态和谐的观点,主张追求“人与自然和衷共济的发展思维”。[28]如张存刚、陈增贤指出,马克思自然观使人们认清了要走出“人类中心主义”并树立一种平等和谐共存的新型自然观,树立科学的绿色发展理念,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29]

(二)全球性生态危机的破解与新型生态文明发展模式的选择

当代人类面临的各种环境和生存问题都可以从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中找到理论解答。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使人们充分认清传统发展模式的弊端、社会主义制度的绿色优势与资本主义制度的反生态本性,实现了对制度的超越,[29]同时为彻底解决生态问题,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解指明了方向。[30]对于回应今天西方生态理论、解决生态危机以及建设生态文明社会都提供了宝贵的思想资源。

(三)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的建设原则

马克思主义关于人与自然关系思想为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理论指导。具体而言,它不仅为推进生态文明制度法规建设、加强生态治理的国际合作提供了价值参考,而且在一定层面上为通过科学技术发展循环经济、积极推进城乡生态一体化建设确立了理论依据。在根本原则上,它指明了要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将尊重、顺应与保护自然作为基本前提并符合中国实际的现代化建设道路的同时,也构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理论自信的伟大力量。

(四)全球范围内的生态合作与清洁美丽世界的追求

有部分学者从世界意义的层面展开分析,指出对于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研究能够指导我们通过国际合作等途径共同解决生态问题。具体而言,这一思想不仅推进了公正合理的全球气候治理体系、绿色“一带一路”、绿色民间组织合作等有效举措的实施,也在一定程度上确立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生态维度,成为了当今“建设清洁美丽世界的价值引领”。[31]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形成过程中,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立公平正义、和平美好的生态新秩序及完善的全球生态治理体系作出了突出贡献。

总体而言,国内学界在对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现实意义的研究中,从价值原则、现实危机的破解、制度优势与共同追求、国际合作与治理等层面展开了详尽思考。不足之处是,我国学者对世界各国在不同的制度与文化体系下呈现的特定生态建设模式仍然缺乏一定的比较研究与理论溯源,就此而言,仍然存在值得深耕的思想空间。

五、进路思考: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研究的未来致思

(一)注重生态环境问题的现实考察,加强与文本研究的结合

马克思、恩格斯生活在自由资本主义阶段,现实的生态问题并没有完全暴露出来,他们更多地是从资本主义社会本质的层面论述人与自然之间出现的巨大矛盾与本质原因,为我们解决当下生态问题提供了思维范式。但与此同时,当下我们所处的时代与马克思生活的时代相比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生态问题与当前的政治生活、经济发展、社会环境、城乡建设等问题密不可分,必须对现有社会形态下出现的生态问题的复杂性与本质性进行充分研判。如当前提倡的绿色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应在哪些层面践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理念?经济发展模式的绿色化应在何种意义上完成与自然生态环境的契合?在乡村振兴中如何完成对经济创新模式与生态环境的兼容?因此,在今后的研究中要切实将对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阐释研究落实到服务于人类社会现实需要的层面,一方面要深化对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研究,另一方面要为现实问题提供更加科学具体的理论解答。同时,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研究是建立在马克思、恩格斯经典原著的基础上,今后应加强基于马克思、恩格斯经典文本的解读,使其更加融合人类社会的现实形态。

(二)注重系统思维和整体审视

首先,在过往的研究中,学界着重于厘清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的关系性质与本质解读,一定程度上缺乏系统思维,没有将这一思想置于更宽阔的视野下进行梳理解读。事实上,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具有复杂的内容与体系,不仅关涉到人类所面临的生态问题,同时与人类社会本身的发展问题息息相关。人类社会是一个包含诸多要素参与的整体系统。因此,必须从更加广泛的层面展开叙述,要更加注重系统要素的多重性与问题的全面性和系统性。如在以往的研究中相对缺乏对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生态层面的具体实现路径的研究,人类社会走向共产主义的生态路径应如何展开?或者说共产主义的生态实现路径应包含哪些要素?这些问题仍然是思考的方向。

其次,在系统的基础上要增强宏观叙事与微观探究的思考。从宏观叙事来看,学界已然将对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研究放置在人类社会与文明形式的内在演进逻辑中进行,针对于此,可以从环境史、人类劳动史、社会史、思想史等多重视角展开对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深度考察,将人与自然关系问题放置于人类社会整体现实中加以思考。从微观探究来看,在加深对人与自然本身的价值意蕴展开细致考察的同时,可以对这一思想关涉到的人类社会中的生产力发展水平、文化意识形态等构成要素逐层剥离并展开细致探究。

(三)注重比较研究的深化与拓展

学界通过比较不同的制度体系、时间节点、空间背景、人物叙事等要素下呈现的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特质,进而得出了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本真内涵与价值形式,指明了当下中国积极践行的生态文明建设道路是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现实落地。同样的,在比较研究的视域下仍然存在着以下进步空间。

一是从马克思、恩格斯本身出发,通过对经典原著的回溯,进一步从诸如生态治理现代化、生态文明形态等不同视角加强对马克思本人不同时期的思想演变的比较研究、马克思与其他代表人物的比较研究,如马克思对之前经典人物思想的超越之处及其之后经典马克思主义者对这一思想的继承与发展等。同样值得关切的是,在马克思、恩格斯之后直至现今的作家们又将自然概念置于何种视域下探讨?出现了哪些新情况、新问题?这些比较的视角都能让我们得出进一步的结论与启发。

二是从中国传统文化、西方现代思想以及经典马克思主义的相互对比与结合中入手,加强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西方学派与中国学派之间、中国传统生态思想与经典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之间的对比。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或生态社会主义作为重要学派,在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研究方面贡献了独特智慧。学派代表人物基于资本主义当下的生态危机系统阐述了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重要内涵及其价值本质,从资本超越、消费逻辑与技术合理性等不同视角指出了解决当下生态问题的现实出路。国内针对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研究则主要立足于马克思主义的文本阐释与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等方面进行解读。两者之间的对比能够让我们更加清晰地掌握全球生态问题的共同本质,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道路的未来可能性。同时,要加强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与中国传统生态思想的对比研究。中国传统历来重视自然的地位与作用,“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等思想蕴含着古人的无穷智慧。中国传统自然观与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关系思想有着何种的相似性?又在当下与新时代中国社会现实的结合中呈现出怎样的可能性?基于中国传统思想与经典马克思主义的对比研究同样值得我们深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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