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年上海看统一战线法宝的作用

邵 雍

（上海师范大学，上海200234）

上海是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地，也是党的统一战线策略的提出地。自1922年中共二大以来，上海一直是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的重镇，这是由上海这座城市的特殊地位所决定的。上海是近现代中国工人阶级的大本营，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地，党成立后中央机关长驻上海13年，是中国革命运动的指导中心。大革命失败，中国革命的主力由城市转到乡村之后，党中央撤离了上海，但上海仍旧是中国工人运动、革命文化运动和各民主阶层、各民主党派爱国民主运动的主要堡垒之一。1949年以后，上海这个中国最大的工业基地成为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基地；1990年浦东开发开放后，又成为全国改革开放的排头兵与先行者。

百年来的上海统一战线为阐述中国共产党为什么 “能”、马克思主义为什么 “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 “好”，提供了一个生动的注解。

一、民主革命时期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在上海正式成立。次年在上海举行的党的二大明确了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任务，首次提出了具有统一战线性质的 “民主的联合战线”的策略，斗争对象是帝国主义与封建军阀。1922年8月下旬西湖特别会议以后，中国共产党派出李大钊、陈独秀等人在上海同孙中山和国民党的其他领导人多次会晤，共商建立国共合作的有关问题。

1924年1月中国国民党召开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标志着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反帝反封建的民主联合战线正式建立。国民党 “一大”闭幕后不久，共产党员毛泽东任国民党上海执行部组织部秘书、代理文书科主任；恽代英任宣传部秘书，施存统、沈泽民任宣传指导干事；邓中夏任工人农民部调查干事；向警予任青年妇女部助理。他们在筹建、发展国民党区党部和区分部，黄埔军校招生，宣传贯彻革命的三大政策，发展上海的工人运动、学生运动、青年运动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1925年3月孙中山逝世后，国民党右派逐渐加大排挤、打击共产党人与国民党左派的力度，同年年底国民党中央正式停止上海执行部的职权与活动。大革命后期，国民党新右派不断挑起事端，年幼的中国共产党犯了右倾错误。1927年 “四一二”“七一五”等反革命政变发生后，国共合作彻底破裂，大革命彻底失败。

在这之后中国革命进入低潮，但仍有一大批革命的文化工作者陆续聚集到上海，使之成为当时的革命文化运动中心。“创造社”“太阳社”的成员虽然大多是共产党员，然而作为文化人，他们的政治经验、马列主义水平均处于幼稚阶段，加之受国内外 “左”倾情绪的影响，表现出较严重的急躁情绪与宗派主义情绪。他们对 “五四”以来有成就的进步文化人士鲁迅存有偏见，甚至视为异己进行攻击。鲁迅、茅盾等人也对这两个团体的某些主张提出过尖锐批评。1929年10月，党中央作出了停止革命文艺战线内部论战、统一对敌的决定。11月，李立三指示中共中央文委书记潘汉年召集党员文化工作者会议，批评了关门主义和宗派思想，下令停止革命文艺界的内战，统一革命文艺队伍，成立包括鲁迅在内的中国左翼作家联盟 （简称 “左联”）。1930年3月2日，“左联”在上海成立，成立大会选举鲁迅等七人为 “左联”常务委员，并决定成立马克思文艺理论研究会、国际文化研究会、文艺大众化研究会等机构，创办 《萌芽月刊》《拓荒者》等刊物。“左联”成立后，统一了党领导的文艺队伍，进行了有力的文化反 “围剿”斗争，配合根据地武装斗争，取得了伟大成就。从1931年至1933年秋，在上海养病的瞿秋白奉命实际领导上海的左翼文化运动。他编选了 《鲁迅杂感选集》。为了团结非左翼作家，瞿秋白建议办一个要有非左翼作家文学创作的刊物，这就是1931年9月创刊的 《北斗》杂志。1932年，瞿秋白还支持夏衍、阿英等打入电影界，次年春建立了党的第一个电影小组。夏衍指出：“多亏了有秋白同志的一度领导，才改变了王明路线时期的那一套关门主义作风，广泛地打入资产阶级和敌人的阵地，扩大了我们的影响。”［1］1935年10月，中国左翼文化总同盟发出紧急通知，指出左翼文化运动必须结成广泛的统一战线，以抗日反蒋为最主要的斗争目标。同年年底，“文总”及其所属 “左联”等各左翼文化团体决定解散；代之而起的是各界救国会，其中孙中山夫人宋庆龄起了较大的作用。

早在1932年12月，宋庆龄就发起成立了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任务是废除法西斯统治，争取释放政治犯；要求给予政治犯以法律的辩护及其他援助；争取公民有出版、言论、集会、结社自由。总部设立在上海，宋庆龄和蔡元培任主席、副主席。1933年1月上海分会成立，鲁迅、胡愈之等被选为分会执行委员。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曾经成功营救了红军将领陈赓。1933年6月18日，宋庆龄被推选为远东反战会议筹备委员会主席，此次会议相关的公开活动由民权保障同盟出面进行。9月30日远东反战会议冲破中外反动派的阻挠，在上海秘密举行，获得共产国际、中共中央的高度评价。

1934年8月1日，有共产国际背景的中国民族武装自卫委员会 （简称武卫会）正式成立，宋庆龄被推选为主席。9月18日，武卫会发表宣言，号召全国军民动员起来，进行抗日民族革命斗争；同时要求组织 “一切民众武装队伍”，并 “联合日本帝国主义的一切敌人，推翻日本帝国主义的统治”［2］375。 1935年 “一二·九” 运动发生后， 武卫会又发表宣言，抗议国民党当局逮捕学生［3］。1936年7月，武卫会上海分会会员增加到600余人，在国民党反动派的镇压下，于同年夏秋之交被迫停止活动。武卫会在上海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推动了抗日救亡运动的发展，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1936年4月，中共中央致信上海文化界救国会、上海妇女界救国会等团体以及全国各党各派，指出：“为抗日救国而联合起来，为抗日救国而共赴国难，是所有我们中国人的神圣的义务！”［2］4025月31日，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在上海召开成立大会，出席大会的50余人代表全国18个省市的60多个救国团体。大会推选宋庆龄、何香凝、沈钧儒等40余人为执行委员。大会通过的 《宣言》指出：“救国会目前的主要任务，是促成全国各党派彻底团结，共同抗日。”［2］403共产党员胡愈之为救国会起草了 《告全国同胞书》，后来由章乃器、陶行知、沈钧儒、邹韬奋联合署名，以 《团结御侮的几个基本条件与最低要求》为题公开发表。毛泽东在陕北看了这一文件后十分高兴，于8月10日、9月18日两次致函章乃器等4人，明确表示赞同，并委派潘汉年与他们经常交换意见和转达对他们的热烈希望［4］。

1936年10月19日，无产阶级文学家鲁迅在上海逝世。由于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处于地下状态，不便公开出面，因此鲁迅的丧事由救国会来办，宋庆龄主持。22日下午，在上海万国公墓举行鲁迅的安葬活动，蔡元培、沈钧儒、宋庆龄、邹韬奋等人发表了演说。10月22日，中共中央和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发出 《为追悼鲁迅先生告全国同胞和全世界人士书》以及向鲁迅夫人许广平女士致唁电，称赞鲁迅先生是中华民族最伟大的文学家、热忱追求光明的导师、献身于抗日救国的非凡领袖，在中国革命运动中立下了超人一等的功绩。

11月23日凌晨，国民政府上海市公安局会同公共租界、法租界巡捕房逮捕了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领袖沈钧儒、章乃器、王造时、邹韬奋、李公朴、沙千里和史良七人，史称 “七君子事件”。七君子被捕入狱后，宋庆龄与各界知名人士发起 “救国入狱运动”，请求与爱国领袖一同羁押，向国民党当局施压。1936年4月12日中共中央发表宣言，称赞诸先生 “提倡全国团结，共赴国难，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此实为我中华男女之立尽责任与光荣模范，而为中国及全世界人民所敬仰”，要求南京政府释放“七君子”［5］。6月间，沈钧儒等7人在法庭答辩中，机智勇敢地宣传联合抗日的主张。7月31日，南京国民政府在各方压力之下，不得不将沈钧儒等七人释放。“七君子事件”客观上扩大了中国共产党提出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影响，促进了全国范围抗日救亡运动的新高涨。

抗日战争胜利后，中国民主建国会、中国民主促进会、九三学社等民主党派相继建立，其中中国民主促进会是诞生于上海的民主党派，在其筹建的过程中得到了中共上海地下党的多方支持与帮助。1945年12月30日，上海文化、教育、出版与工商、金融界的进步人士举行中国民主促进会第一次会员大会，推举马叙伦为理事会负责人。大会通过的 《中国民主促进会简章》规定，“本会以发扬民主精神推进中国民主政治之实践为宗旨”［6］。

1946年5月5日，在中共上海地下组织的领导下，中国民主促进会联合中国民主同盟、民主建国会、各工会及妇女、文化、医药、银钱、教师、学生等52个著名人民团体，组成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的成立实现了爱国民主力量的大联合，为中共日后发动大规模的革命群众运动打下了坚实的组织基础。6月23日，上海三百多个团体单位、十万七千多群众举行反内战集会和游行，并欢送上海人民团体代表团赴南京呼吁和平。直接出面组织的是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走在台前的是中国民主促进会。中共上海市委负责人刘晓、刘长胜和中共中央青委书记冯文彬等人亲临现场秘密指挥行动。这次示威游行是抗日战争胜利后上海各阶层人民团结起来反对美蒋统治的爱国民主运动的第一个高潮。

7月中旬，民盟中央委员李公朴、闻一多先后在昆明被国民党特务暗杀。10月6日，中国民主促进会与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人民救国会等30个社会团体在静安寺公祭李、闻二烈士，周恩来率中共代表团工作人员参加［7］。

1947年春，中共中央上海局决定在国民政府首都南京发动一次大规模的 “反饥饿、反内战”的学生运动，由上海、北平、天津、杭州等地响应。5月20日在南京，包括上海学生代表在内的联合请愿遭到国民党当局的残酷镇压。惨案发生后，中共上海局负责人刘晓等当晚决定：斗争总口号加上“反迫害”，使 “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运动成为全国学生和社会各界对蒋介石统治集团的统一斗争［8］。上海学生在地下党的领导下展开了多种形式的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斗争，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的同情与强烈的反响。5月29日，由中国民主促进会主稿、由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署名的 《对最近时事宣言》公开发表。《宣言》代表上海68个人民团体、40万群众严正要求国民政府立即释放被拘捕的学生与一切因政治性拘捕的人士，立即恢复全国一切因政治性被封闭的刊物。5月30日，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在 《蒋介石政府已处在全民的包围中》指出：“中国境内已有了两条战线。蒋介石进犯军和人民解放军的战争，这是第一条战线。现在又出现了第二条战线，这就是伟大的正义的学生运动和蒋介石反动政府之间的尖锐斗争。”［9］

面对声势浩大的人民民主运动，国民党反动派穷凶极恶进行破坏。1947年5月3日，国民党中央社发表所谓 “中共地下斗争路线纲领”，诬陷民盟、民建、民进等民主党派均为中共操纵的工具。10月27日，国民政府宣布中国民主同盟为 “非法团体”，强令解散，同时妄图迫害民进领导人。此后民盟、民进及其他民主党派的领导人被迫转往香港或转入地下。

1949年1月21日，蒋介石宣告引退。次日代行总统职权的李宗仁派人来上海，访问在上海的民盟主要领导人张澜、罗隆基等人，要求民盟 “调解”国共关系，遭到拒绝。1月27日，张澜等人发表严正谈话，称：“从前国共两党之争，我们是第三者，但现在局势已经完全改变，现在是革命与反革命之争，而我们站在革命的一边，所以不作调解人。”［10］民盟主办的 《展望》第3卷第17期发表《和平的尺度》《三月渡江》《北平有希望自由吗》等文，尖锐地揭穿国民党 “和平攻势”的骗局。这期刊物刚刚出版，即遭查封［11］。

为迎接上海解放，上海地下党组织积极团结进步民主人士，争取中间力量和工商界人士，开展对敌策反和情报工作。1949年1月，秘密建立人民宣传队、人民保安队，开展反搬迁、反破坏的护厂和护校斗争，有力地配合了解放上海的战略部署。4月中共上海市委决定恢复 “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活动，由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领导工协、职协、学联、教联、文协等群众团体。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5月29日，张澜以中国民主同盟主席的名义电贺毛主席、朱总司令、周恩来与董必武：“人民解放军得到如此光荣的胜利，谨为诸公庆贺。上海为东亚著名大都市，国际及国内人才多集于此，今后工商业之新发展，尤为新民主国家所利赖。兹值战后困难较多，如何安定，如何建设，想早在诸公运筹策之中。澜不久将与努生兄等来平聆教。”［12］2626月1日，毛主席等复电：“艳电敬悉。革命军事迅速发展，残敌就歼，为期不远。今后工作重在建设，亟盼告各方友好共同致力，先生及罗先生准备来平，极表欢迎。”［12］263

6月19日，中国共产党特派中央候补委员、中华全国民主妇女联合会副主席邓颖超为代表，专程前往上海迎接宋庆龄北上，参加新中国的筹建工作。邓颖超抵达上海后在与宋庆龄会谈时，递交了毛泽东主席、周恩来副主席亲笔邀请信函，还邀请宋庆龄参加中共华东局暨上海市委举行的七一纪念晚会。会上宋庆龄请邓颖超代她宣读祝词：“向中国共产党致敬！”［13］8月25日，宋庆龄由邓颖超等陪同乘专列北上。8月28日下午，宋庆龄的专列抵达北平前门车站，受到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人的热烈欢迎。9月21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隆重开幕，毛泽东致开幕词后，宋庆龄排在第二位发言。她说：“我们达到今天的历史地位，是由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孙中山先生的民族、民权、民生三大主义的胜利实现，因此得到了最可靠的保证。”［14］9月30日下午，宋庆龄当选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

二、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时期

5月27日，上海完全解放。6月1日，中共华东局统一战线工作部成立，陈毅、潘汉年兼任正副部长。6月2日，陈毅在上海产业界座谈会上如实介绍了人民政府的工商经济政策。胡厥文、荣毅仁等80多人出席。会后，“味精大王”吴蕴初、“火柴大王”和 “毛纺业大王”刘鸿生等一批资本家陆续回到上海投入生产经营，为稳定上海城市经济和恢复国民经济作出了贡献。陈毅曾对市委统战干部许涤新说，“上海是中国无产阶级的基地，也是资产阶级的基地”，很有必要把统战工作搞好［15］。6月5日，陈毅召开了文化界知名人士座谈会，162人出席。会前陈毅对夏衍说：“所有在上海的文化知识界代表人物都要请到。在文化界特别要搞好团结……我们党过去在团结问题上吃大亏，现在胜利了，更要注意搞好团结。”6月26日晚，陈毅、饶漱石等人设宴，欢迎黄炎培、陈叔通、盛丕华等民主人士回沪。陈毅指出：“各位对上海的建设一定有很大的帮助。大家必须要有远见。劳资双方，共同克服困难。……共同为建设新上海、新中国而努力。”［16］

解放初期，在上海市的人民政权建设中，十分注意吸收各方民主人士参加到各级政权中来。1949年8月初，上海市各界代表会议召开，“陈市长说这是 ‘上海的新政协’。……是上海人民在中共及人民政府领导下的第一次大团结。”［17］8月26日，毛泽东在给华东局等的电文中对此给予充分的肯定［18］。

8月5日，盛丕华在上海市各界代表会议上领衔提案 《请组织工商联合会》。中共上海市委对此十分重视，当天致电请示中央［19］。8月9日，中共中央发出指示，正式决定将 “旧商会”“同业公会”改组为工商业联合会［20］。这一指示虽是对于上海市工商团体的组建而言，但超越了上海的地理范围，决定了全国范围工商团体组建的名称与性质，以及公方人员与私方人员的比例，对于新中国工商业联合会组建、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和影响。1953年成立的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由长期生活在上海的民主人士陈叔通担任主委。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后，上海工商界组织了十万人参加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示威游行。担任第一届赴朝慰问团华东暨上海分团团长的民建会员陈巳生提出倡议捐献飞机大炮，得到全国人民的响应和支持。上海民主建国会与工商联先后捐献飞机404架。胡厥文除将自己资财捐献国家抗敌之用外，还将儿子送到朝鲜前线参加战斗。

1951年11月，许涤新进京参加统战工作汇报会，临行前陈毅指示他向周总理汇报上海阶级矛盾尖锐化的情况以及他认为有必要予以还击的看法。周总理听汇报后说：“上海资产阶级既然翘尾巴，那就应该狠狠地给予批判，进行斗争。统战工作就是团结和斗争的结合。”［21］12月中旬，陈毅在上海市第二届各界人民代表会议第三次会议将结束时总结发言，严厉批判了资产阶级要同工人阶级平起平坐、同国营经济平分秋色以及抗拒加工订货等不法行为。在市委会议上，陈毅表示，对于不法资本家的猖狂进攻要坚决还击！［22］1952年1月，中共中央发出 《关于首先在大中城市限期开展 “五反”斗争的指示》，决定向着违法的资本家开展一个大规模的反行贿、反偷税漏税、反盗骗国家财产、反偷工减料和反盗窃国家经济情报的 “五反”斗争。荣毅仁家的企业在 “五反”斗争中发现了个别问题，被定为基本守法户。毛泽东知道这个意见后说，何必那么小气！再大方一点，划为完全守法户［23］。中共保护工商业和团结民族资本家的政策，得到了上海纺织界进步人士的由衷拥戴。

1953年，中国共产党根据国情决定用和平赎买的方式对资本主义工商业实行社会主义改造。1955年10月，毛泽东召集全国工商界代表座谈，指出 “统一战线有好处”，要把民族资产阶级团结起来，“劝大家走社会主义道路”，掌握自己的命运［24］。陈叔通、章乃器、荣毅仁、盛丕华 （上海市工商联主委）、胡厥文、刘靖基等应邀参加［25］。经过毛主席亲自做工作，荣毅仁率先把全部企业都拿出来和国家合营了。1956年1月10日，毛泽东来上海，特意视察了荣毅仁所在的申新九厂。10天以后，上海资本主义工商业全部实现了公私合营［26］。1957年1月9日，根据毛泽东的指示与陈毅提议，上海市二届一次人代会选举荣毅仁为上海市副市长①。荣家是我国民族资本家的首户，又率先实行公私合营，在国内外有很大影响，被称为 “红色资本家”。上海乃至全国需要树立 “标兵”，创造经验，把合营企业搞好，因此推选荣毅仁参政十分必要。

三、改革开放新时期

1979年1月17日，邓小平在人民大会堂邀请胡厥文、荣毅仁等5位工商界领导人座谈。在这次座谈中邓小平首次提出要吸引外资，并请荣毅仁“出山”，用经济方法管理经济，排除不合理的行政干扰。上海市民建和工商联负责人闻讯大受鼓舞，决定通过认款的方式吸纳原工商业者落实政策后所发还资金，创办爱国建设公司。1979年9月，新时期第一家大型私人经济实体——爱建公司正式成立。荣毅仁任董事长兼总经理的中国国际信托公司更是发展迅速，至20世纪90年代初就形成了拥有3万多职工、500多亿元总资产的大企业集团。邓小平说，荣家在发展我国民族工业上是有功的。

1982年9月，中共十二大报告把 “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八字方针发展为 “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十六字方针，标志着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的合作关系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会后各民主党派参与国家管理的人员大幅增加。1993年，荣毅仁当选国家副主席。2007年，致公党中央副主席、同济大学原校长万钢和无党派人士、中国科学院副院长陈竺先后被任命为国家科技部部长和卫生部部长，这是自1972年傅作义离任水利部部长后，党外人士重新出任国务院部委正职，在海内外引起积极反响［27］。

上海统一战线在改革开放新时期发挥了联络感情、招商引资的桥梁和纽带的作用。1985年12月24日，上海海外联谊会成立。市长江泽民任名誉会长，市委统战部部长毛经权任会长。该会是上海各界人士同海外人士联系合作的民间渠道，创造了四个全国第一：经过联谊会的牵线搭桥，创办了上海第一家沪港合资企业，批租了上海第一块土地，引进了闵行经济技术开发区第一个港资项目，还介绍引进了第一位市政府高级外籍顾问林同炎。江泽民不论是担任上海市委书记还是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始终与林同炎保持着良好的沟通［28］。12年后，中华海外联谊会于1997年成立，各地也相继建立起海外联谊会。

进入新世纪前后，上海统一战线有两大创新。一是在全国首创建立健全由党委统战部负责协调的机制；二是以新的社会阶层人士工作为重点，大力加强社区统战工作。从1996年开始，为了有效应对市场化改革之后统一战线领域产生的新情况和新问题，中共上海市委统战部在市、区 （县）两个层面建立大统战工作体制。2000年，上海市委副书记孟建柱在第19次全国统战工作会议上发言，从确定原则、明确职责、理顺关系、形成合力四方面介绍这方面的经验。为把统战工作延伸到最基层组织，扩大统战工作的社会影响，上海部分街道（镇）与辖区里的机关、学校、企事业单位从1996年开始，逐步探索城市统一战线工作社会化。其要点是以街道 （镇）党工委为核心，以居民区党组织为基础，社区内各类党组织共同参与，一道做好社区内全体统战人士的工作。

2002年，江泽民在党的十六大报告中明确指出，在社会变革中出现的民营科技企业的创业人员和技术人员、受聘于外资企业的管理技术人员、个体户、私营企业主、中介组织的从业人员、自由职业人员等社会阶层，都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上海是新的社会阶层人士集聚地之一，年轻人多、高学历人员多、体制外人员多、党外人士多。上海统一战线按照中央的要求，把团结新的社会阶层作为统战工作新的着力点。2007年9月，经市委书记习近平批示同意，建立上海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统战工作联席会议制度。2007年10月，胡锦涛总书记在十七大报告中明确指出，“促进政党关系、民族关系、宗教关系、阶层关系、海内外同胞关系的和谐，对于增进团结、凝骤力量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29］，从而把促进“五大关系”的和谐纳入全党全国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的工作大局之中。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先后召开民族工作会议、统战工作会议、宗教工作会议，对统一战线工作提出了一系列新思想、新观点、新论断、新要求。

上海统一战线成员在抗击自然灾害、新冠疫情，举办世界博览会等重大关头、关键时刻坚定不移地与中国共产党同心同行，群策群力，全力以赴，勇于担当。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发生8.0级地震，农工党党员吴敏作为卫生部组织的医疗队员首批奔赴第一线。在上海医疗救援队中，九三学社社员、小儿骨科医生马巍及时救治受伤学生李小兰，保住了原本认为必须截肢的右腿，被誉为“上海医生24小时内创造的奇迹”［30］。民建上海各级组织、会员与会员企业通过社会慈善组织累计捐款达3 938.46万元。民盟盟员所在企业捐款2 800万元［31］。至2008年6月底，上海民族和宗教界为地震灾区捐款捐物高达2 664万元［32］。

2010年上海世博会成功举办，上海统战系统各单位也为此作出了显著的贡献。民建市委主委周汉民担任上海世博会执委会副主任。世博会期间，上海统战系统共接待海内外观博团组1 600多批次，55 000人次。其中台盟市委共接待各类来访团组 41 批， 639 人次［33］。

2019年12月，新冠肺炎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一次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上海各民主党派、工商联和无党派人士急党和政府所急，纷纷为防控疫情出谋出力。全市有53位党外人士奋战在湖北等抗疫第一线。致公党党员张继明担任援鄂国家医疗队队长。民建交大副主委、上海交通大学教授苏剑波研发的自主移动消毒机器人在武汉、上海等地医院临床应用。九三学社市委副主委、中科院院士葛均波带领研发的 “新冠病毒抗体检测试剂盒”成为首批检定合格的快速检测试剂之一。农工党党员贝文、刘琳受国家卫健委指派奔赴天津、山西督导防疫［34］。

四、结语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工作经历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改革开放等重大历史时期。百年上海的统一战线工作表明，就统一战线本身而言，要准确把握 “统”“战”的辩证关系。只 “统”不 “战”就会犯右倾错误；只 “战”不 “统”则会犯 “左”倾错误，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

近代以来，随着上海经济社会的发展，工业发达，交通便捷，文教领先，各类人才不断汇集，使得上海拥有得天独厚的人才资源。上海作为国际大都市，地位重要，中外瞩目，各种政治势力无不在此争夺人才，争取人心，集聚人力，为己所用。中国共产党立党为公，志在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要战胜强大的敌人，完成艰巨的历史使命，不搞统一战线是不行的。上海统战工作百年来的持续发展也与上海这座城市海纳百川、兼容并包的城市风格有一定关系。上海的统战工作事关全国，牵动全局。国家名誉主席宋庆龄、国家副主席荣毅仁来自上海，新时期以来不少民主党派的领导人来自上海。因此，中国共产党在上海的统一战线工作具有明显的前导性与示范性，它体现了历史的必然性、伟大的创造性和巨大的引领性。

坚持中国共产党对统一战线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这是上海统一战线工作取得重大成就的根本政治保障。百年来，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习近平亲历亲为，直接指导，正确决策，为上海的统一战线工作指明方向。江泽民、习近平任总书记之前，均在上海工作过。百年来上海的统战工作顺势而为，主动作为，既把握了理论发展高度，又突出实践发展维度，方向目标明晰，方法路径高效，人们从中可以深切感受到统一战线方针的历史分量与现实质感。其中，中国共产党的判断力、决策力与行动力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综上，“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凝聚人心、汇聚力量的政治优势和战略方针，是夺取革命、建设、改革事业胜利的重要法宝，是增强党的阶级基础、扩大党的群众基础、巩固党的执政地位的重要法宝，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法宝”［35］。百年上海见证了这一点。

注释：

①同时被选为副市长的还有赵祖康。在此之前，1949年12月2日，经周恩来提名，毛泽东任命中国民主建国会总会常务理事盛丕华为上海市人民政府副市长，1952年12月又增补无党派人士金仲华为副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