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幸福·人民至上·超越资本逻辑
——第五届劳动人权马克思主义论坛综述

2021-01-28 13:42王绍梁
社会科学动态 2021年2期
关键词:马克思逻辑资本

王绍梁 朱 丹

自学者提出“劳动人权马克思主义”①的概念之后,劳动理论研究的学术空间获得了巨大的拓展。为了继续推动马克思主义劳动理论的创新,以便更进一步回应劳动发展的现实困境,2020年8月21日,由上海师范大学知识与价值科学研究所发起,上海师范大学哲学与法政学院、上海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中共上海市委党校、 《青年学报》编辑部等单位联合承办的第五届劳动人权马克思主义论坛在上海召开。本届论坛采用线上与线下同步进行的会议模式,吸引了全国各地400 余名专家学者参会。学者们围绕论坛主题“劳动幸福·人民至上·超越资本逻辑”对马克思主义劳动理论、劳动主体性、人民美好生活的构建、劳动幸福与超越资本逻辑等问题进行了多维度、跨学科和原创性的讨论。本文主要就“劳动创造与人民主体性”分论坛的学术讨论情况做一简要综述。

一、文本与阐释:马克思主义劳动理论的当代发展

从生存论角度看,劳动就是人的存在方式,是展现人之为人的本质力量的活动。但在理论界,“劳动”更多地是被当做经济学或社会学概念来处理,对其的哲学阐释不够充分。本次会议上,鲁品越、吴宏政、毛勒堂、蔡华杰、徐海红、贾淑品、荆筱槐等学者从不同维度对马克思主义劳动理论进行了哲学诠释,具有很强的学术性和原创性。

(一) 关于劳动创造和劳动自由思想的新阐释

劳动创造是劳动幸福的基础和源泉。上海财经大学鲁品越教授分析了劳动创造三重意义上的价值和劳动幸福之间的辩证关系。他认为,对幸福的理解有很多,但归根到底就是价值。价值产生幸福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消费,在消费价值的时候我们就感到幸福了;另一种就是创造价值意义上的幸福,对此种幸福的发现正是马克思的伟大成果。劳动幸福就是劳动创造价值的幸福。西方经济学从来都是将劳动看作成本和代价,认为劳动没有幸福。而马克思认为,劳动除了创造物质产品之外,还创造人的主体世界和主体价值。马克思真正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发现即在于指出人创造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价值。人不仅是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创造者,还是社会关系财富的创造者,即通过劳动,人使自我生命的完成和自我价值的实现同时也成为他人生命的完成和他人价值的实现,这是最大的幸福。共产主义就是我的劳动能够为全人类享受,对全人类有意义。这也是自由人联合体的根本思想。

劳动自由与世界历史的目的性相一致,与世界历史的发展进程紧密相连。吉林大学吴宏政教授从历史目的性角度提出了劳动自由的四个原理。第一,我愿意劳动,而不是被迫劳动。第二,在劳动中对象化自己,在对象中欣赏自己。第三,不受强制性分工限制。第四,劳动不是为了谋生。实现这四个方面的重点是扬弃私有制下的资本逻辑,而这是全人类的事,必须在世界历史的意义上来探索劳动自由的出路,即借助于“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这一大前提。世界历史表现为双重合二为一的过程,既是人类摆脱资本逻辑支配,实现劳动自由和解放的过程;也是资本逻辑自我扩张、自我毁灭的过程。由于在马克思的意义上,自由的具体规定就是劳动自由,所以世界历史具体地表现为扬弃异化走向自由自觉劳动的过程。

(二) 马克思劳动思想的本体论研究

本体论或存在论的阐释方式是马克思劳动理论研究的前沿。上海师范大学毛勒堂教授从本体论视角阐发了马克思劳动概念的基本内涵。第一,劳动是人之为人的基础存在规定。劳动创造人,是区分人与动物差别的根本标志;劳动形塑人,是导致人与人差别的根本原因;劳动成就人,是实现人自我超拔的根本方式。第二,劳动是现存感性世界的深刻基础。人经由劳动的中介,通过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活动,促使自在自然向“人化自然”生成和转变,从而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崭新的世界。第三,劳动是社会历史的深层根基。马克思将社会历史的本质基础和根据坚实地奠基于现实的人的物质生产劳动之中,揭开了社会历史的深层根基和真实面貌。第四,劳动是观念世界的源发地。马克思将人们的思想观念置放于物质生产劳动的基础上予以审视,科学揭示了思想观念变迁的现实基础。毛勒堂教授指出,阐发马克思劳动概念本体论意蕴,有助于恢复马克思劳动概念的经济学—哲学—政治学的“总体性”和重估劳动的价值和意义,并在现实中守护劳动者的地位和尊严②。

劳动的本体论意蕴还体现在劳动是世界生成变化的根据。南京信息工程大学的徐海红教授和南京师范大学的曹梦勤教授认为这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劳动创造了世界。人经由自己的劳动打开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新世界。二是劳动创造了人本身。在从猿到人的转变过程中,从直立行走、语言的起源、头脑的发育到人类社会的出现,劳动起到了最为关键的推动作用。三是劳动是人类自由自觉的活动。作为世界的本原和始点的劳动,其本质是一种自由自觉的活动,并没有外在原因支配它,这种自己支配自己的活动就是自由劳动。两位学者指出,人与世界异化的根本原因正是把这种本来创造人和自身的劳动当做了手段。异化劳动是导致目的与手段颠倒的根源,而由此开创的只是一个“伪具体的世界”。“以劳动目的为本位,就是扬弃异化劳动,以生态劳动开启新世界,以新世界的真善美来映现人性之美,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促进自然界的复活。”③

实践哲学仍然是阐释马克思劳动本体论思想的经典视域。南开大学博士生刘晓指出:首先,劳动发展与人自身发展经历了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三个阶段,即原始劳动与人的产生、异化劳动与人本质实现的必经之路、理想劳动与共产主义社会中人的自由与全面发展。其次,劳动本体论的实践意义包含了三个维度:其一,劳动是目的内在于自身的实践活动。劳动是人自身生成与发展的、目的在己的活动,而非手段性或工具性的活动。其二,劳动是主客体统一的现实性的实践活动。人在劳动中生成了自己的主体性,并在劳动中最先发挥着自己的能动性与创造性。其三,劳动是实现人的本质的超越性的实践活动。马克思将劳动注入到实践的基础中,使得劳动作为人的本质活动既是现实的,也是超越的。因此,劳动是具有自为目的性、主客体统一的现实性、人的本质实现的超越性的实践活动④。

(三) 关于劳动问题的政治经济学批判

现代劳动的二重性是造成自然存在的二重性的社会根源。福建师范大学蔡华杰教授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生产过程中,劳动和财富的二重性导致自然存在也呈现二重性,即“自然形式”和“社会形式”。一方面,从创造财富的角度看,自然的“自然形式”在劳动过程中表现为以一种“无机的身体”的存在方式被生产者“天然占有”,实现了自身与生产者的统一,但在价值形成、增殖过程中,因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而表现为同生产者相“分离”,从而导致了自身被“剥削”的异化;另一方面,从促进财富增长的角度看,自然的“自然形式”在劳动过程中表现为以一种“具体多样性”的存在方式促进财富的增长,但在价值形成、增殖过程中,却表现为“单一抽象性”的“价值形式”,从而导致了自身被“贬值”的异化。只有废除以抽象劳动和抽象劳动时间为尺度的社会规定性及其导致的对整个社会的人与自然的抽象统治,自然本身才能够回归到一种本真状态,从而获得自身的解放。

第二国际理论家关于劳动价值论的论争仍然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研究领域的热点。上海师范大学贾淑品教授针对该问题进行了梳理。一是以伯恩施坦为代表的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修正,把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看成一个“纯抽象概念”。二是卢森堡和考茨基从唯物史观的视角对伯恩施坦劳动价值论的唯心主义本质进行了反驳和批判。卢森堡认为伯恩施坦的错误在于误读了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抽象。马克思的抽象并不是思维中想象的产物,而是一种“现实的社会存在”。考茨基指出伯恩施坦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曲解是他对唯物史观和辩证法诋毁的最集中反映,其目的是动摇和破坏马克思主义经济科学这座大厦的基础。贾淑品认为,伯恩施坦的错误在于没有深入研究马克思对古典经济学的批判继承关系和内在逻辑发展,把马克思的科学抽象、劳动价值论与资产阶级的抽象演绎法、边际效用价值论混为一谈。这不仅表明了他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实质及其科学价值的无知,更表现出他对劳动价值论的偏见。

(四) 习近平劳动观体系构建与共产主义劳动观的生态学阐释

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围绕劳动问题发表了一系列重要讲话。上海建桥学院荆筱槐教授从物质价值、精神价值、人的价值和政治哲学四个维度全面阐释了习近平劳动观的理论体系。第一,习近平从物质价值维度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劳动实践论。从功能价值视角提出劳动创造财富的基本观点;从进步与发展的视角论述了劳动与创造的关系;从劳动物质价值实现路径指出了劳动的“实干”内质。第二,习近平从精神价值维度诠释了劳动价值论。一是劳动的精神价值表现为光荣、崇高、伟大和美丽;二是高度评价典型模范,引领“崇尚劳动”的社会风尚。第三,习近平从主体—人的价值维度论证了劳动教育论。从主体价值视角强调劳动教育的目标是培育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高素质的劳动者;从教育对象视角强调培育劳动精神的社会诉求;从教育手段视角强调思想、学校和社会三层次的教育路径。第四,习近平从政治哲学维度诠释了劳动平等观。一是国家社会层面要为劳动者提供劳动的机会;二是制度建设层面要保障劳动者劳动权利和利益;三是群团组织建设层面要为劳动者做好服务。

随着共享时代的到来,共产主义劳动观引起了学界的重视。上海大学哲学系彭学农副教授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的共产主义劳动观进行了评述和发挥。左翼生态学界一般认为共产主义劳动观具有反生态学的倾向。福斯特认为这种观点误解了劳动概念的历史性与物质变换的含义;伯克特从联合生产和个人自由全面发展相统一的角度来探讨马克思共产主义劳动观的实质和特点,并指出了自由时间概念在化解物质变换与劳动之间、必然王国和自由王国之间的外在对立问题上所起的中介作用。彭学农认为,自由时间是理解马克思共产主义劳动观生态学内涵的关键。一是自由时间的增加会相应地减少物质生产时间,从而降低对自然环境的压力;二是在自由时间里发展和满足的次级需要在物质和能量密度上相对较小,生产者可用来从事多种多样的智力形式和审美形式的自我实现和发展的活动;三是自由时间在共产主义社会可用来发展环境感受性,使得生产者能越来越感受到作为生产和自由时间本身的永恒条件的自然财富的地位。马克思系统而深刻的共产主义劳动观完全体现了现代生态学的要义。

二、思想与创新:劳动主体性与美好生活的理论构建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劳动问题关涉现代人的普遍生存状态,人民美好生活的实现自然也就离不开劳动幸福程度的提高和劳动主体性的彰显。本次会议上,陈学明、刘同舫、何云峰、罗建文、李芳、成海鹰等学者对这些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一) 劳动幸福与“人民至上”的哲学思考

新冠疫情席卷全球暴露了人类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的危机。复旦大学陈学明教授对这一问题进行了哲学反思。他认为,疫情对人类社会产生的极大破坏引发了人们对生活方式和文明方式的反思。这次疫情很可能激发人们追求新的存在状态,导致人类社会的重大变革。上世纪中叶以后,人类创造了新的生活方式,即以享受主义、消费主义、个人主义和现实主义为主导的生活方式,这类生活方式至今仍然支配着人们的生活状态。为了从疫情中走出来,人类必须作出改变,正是这种改变过程孕育着一种新的文明形态。一是改变享受主义生活方式,其重点是在生产、生活、生存中将生存放在第一位;二是改变消费主义生活方式,消费主义是人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生活状态,我们要摆脱对物的依赖性;三是改变极端个人主义的生活方式,人类要团结应对各种自然和社会问题,抵御风险;四是改变无情的现实主义生活方式,人类要追求创造性需要的满足,过一种有目标和方向感的生活。

在分论坛中,上海师范大学晏辉教授对陈学明教授的观点提出了商榷的意见。他认为,我们应当把新冠疫情问题置于政治逻辑、资本逻辑和生命逻辑的框架下辨析。生命价值本身存在正常状态下和非正常状态下排序的差异性。与西方国家不同,中国在短时间采取了全民抗疫的形式,这说明我们采取的不是政治权力和资本优先的逻辑,而是生命优先的逻辑。因此我们在世界上树立了榜样,这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但特殊状态下采取生命的逻辑是有限度的,我们所要防范的正是在疫情过后的正常状态下城市主义、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的反弹。

劳动幸福与人民至上、人类命运存在着怎样的内在关联?浙江大学刘同舫教授对这三者间的辩证关系作出了阐释。他认为,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人民至上、人民立场是中国共产党人真正的人民情怀。这表现在:一是把人民当做主体,一切依靠人民;二是把人民当做目的,一切为了人民;三是把人民当做尺度,以人民检验和衡量一切工作。中国共产党成立百年的历史,就是一部为人民谋幸福的历史。这也正符合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的政治立场和核心宗旨。《共产党宣言》正是一部关切人类命运走向的宣言,它将人民至上与人类命运统一起来,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本质精神。马克思的第一个重要命题就是劳动创造了人本身,劳动促使人与动物区别开来。人通过劳动与自然结成关系,马克思称之为生产力;人通过劳动与人结成了关系,马克思称之为生产关系。马克思劳动概念的最高意义是自由,在自由的基础上,以消除强制和奴役劳动为前提的自由劳动才是幸福的劳动。

劳动人权马克思主义的首倡者上海师范大学何云峰教授对劳动精神和人民至上的基本内涵进行了创造性的发挥。他指出:“劳动精神是指一定社会以因劳称义原则建构起来的人们共同的精神系统,是由一定社会共同坚守因劳称义原则的内生动力和文化价值所构成的整体思想观念体系。”⑤劳动精神的核心是强调一种基于“因劳称义”原则去追求劳动幸福的价值选择和导向。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已经超越人类对自身的许多狭隘认知,对文明的现代新共识已经逐渐形成,包括远离野蛮,超越强权,鄙视特权;追求公平,实现民主,推行法治;尊重人权,尊重多样性等。今天的人类文明标准更强调要人民至上,实现政企分离、政社分离、机会均等,人人作为市场主体、公平参与诚实劳动创造,消除各种降低劳动享受性的人为因素和制度因素。作为现代文明的良善社会,其目标是为人民创造一种劳动幸福状态,即:把劳动创造变成一种幸福和享受,使劳动本身变成美好生活的一部分。

(二) 马克思“劳动主体性”思想的多维阐释

劳动主体性是本次论坛探讨的焦点。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资本主义劳动过程的批判充分展现了劳动主体性的思想和原则。湖南科技大学罗建文教授分析了劳动主体性因素、异化根源及其激活的制度路径。首先,认为劳动过程充分体现了主体的能动性和意志性,但资本逻辑造成劳动者主体性的丧失,其根源在于工人阶级不占有生产资料。因此,劳动者主体性充分彰显和积极发挥的基本条件和科学原则就是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和物质资料的公有制原则。其次,激活劳动者主体性的实践路径。一是提高劳动者对劳动本身的价值和意义的认知;二是提升劳动者价值创造的能力和水平;三是培育高尚的劳动情怀和厚植崇尚劳动的文化底蕴;四是营造“着重保护劳动所得”和劳动者合法权益的法治保障和安全体系;五是建构社会主义劳动修复和资本修复体系。因此,我们必须通过国家政治制度主导和管控,建立与适当限制企业利益分享机制相结合的资本修复体系,在法律许可范围内和劳资双方妥协达成的情况下,将“着重保护劳动所得”落到实处,以充分尊重和调动劳动者的主动性、创造性和积极性。

劳动与资本是一对孪生兄弟,对劳动主体性的分析离不开对资本主体性的批判。东北财经大学郭晶老师把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视野拓宽至近代西方理性形而上学传统,对资本和理性形而上学的内在一致性进行了揭示⑥。一方面,资本具有形而上学的同一性和强制性,成为规定一切价值的主体;另一方面,形而上学通过资本增殖力量的扩大,成为主体形而上学。马克思哲学的实践优先性,秉承价值性和历史性解释原则,为我们理解资本的主体性以及马克思的资本主体性批判提供了理论基础。马克思的主体性批判采取了社会历史批判方式,不仅对主体性的“副本”进行批判,还对其“原本”进行批判。这就是对资本主体性的自因性、支配性和抽象性的批判。马克思对资本主体性的批判表明,劳动主体性是自由的条件,惟有支撑起自由的主体性才是真实的主体性。因此,解放和自由是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体性的最终目的。

劳动主体性的百年中国化实践彰显了马克思劳动主体性思想的当代意义和价值。华东师范大学博士生吴文君对这一历史实践过程和未来目标进行了概括和阐释。她认为,劳动是一种自主性、能动性、创造性的活动。劳动主体性是马克思的思想精髓和实践指向,也是中国共产党的执政理念和价值追求。首先,劳动主体性思想的第一个百年中国化实践可分为救亡图存、精神至上、个体凸显、劳资博弈和重在全面五个时期。中国共产党基于不同历史时期的具体实际,先后将劳动主体性的实现寓于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探索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吹响改革开放号角、直面市场经济改革危机和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实践中。其次,面向第二个百年目标,捍卫劳动主体性必须与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各阶段的任务结合起来,始终坚持和加强党的领导,立足具体的世情国情党情,统筹制度设计和价值引导,充分调动劳动者自我实现的内在动力。

(三) 马克思劳动观视域下美好生活的理论建构

美好生活构建离不开劳动这个根基。华中师范大学的李芳教授和武汉纺织大学的陈慧老师从马克思劳动观视域研究了新时代人民群众美好生活构建的必要性、价值意蕴和路径向度。首先,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美好生活构建。美好生活不仅仅是人类物质生活层面需要得以满足的基本生活状态,而且是人类在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生态、安全等领域多方面需要得以满足和实现的理想幸福生活状态。美好生活的主体是广大人民群众。其次,揭示了科学劳动观对人民美好生活构建的价值意蕴,其中自由而全面的劳动为美好生活构建提供理想图景和环境保障;物质生产劳动为美好生活构建提供基本保障和持久动能;创造性劳动为美好生活构建提供技术保证和智力支撑。马克思劳动观作为科学的劳动观念,从理论到实践、由内向外、从局部到整体为新时代美好生活构建提供了理论指南和行动进路,即加强科学劳动观教育、提升劳动者的劳动能力、创设优越的劳动环境、打造和谐的劳动关系。

劳动与享乐的辩证关系凸显了美好生活的伦理向度。汕头大学成海鹰教授就从这一视角探讨了享乐的困惑与道德问题,并试图从劳动出发建构一种享乐伦理⑦。她指出,为防止对享乐的污名化,有必要建立一种健康合理的“享乐伦理”,即享受快乐的愉快体验与情感体验对人有益,这样的享受正是通过劳动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来加以满足的,也是在享乐与劳动的精神坐标之中建立的。因此,建构享乐伦理的核心在于处理享乐与劳动的关系。首先,人们需要的满足离不开自己和他人的劳动,也离不开因劳动而产生的社会合作,正是劳动使人的社会化程度不断提高。其次,享乐是美好人生的重要构成。一个人只要追求像一个人一样地活着,他就有权利享受生活中的种种快乐。再次,劳动也是最好的享受。劳动充实人们的生活,产生财富、愉悦、意义,从而成为一种享受。享受生活的态度和观念中包含的正是劳动与享乐的平衡。

没有闲暇就没有自由时间,也就无所谓美好生活的实现。中山大学博士后陆茹基于马克思“劳动—闲暇”理论,探讨了美好生活的生产性活动与满足性活动的辩证关系⑧。第一,劳动与闲暇的异化导致了两种活动的对立。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与闲暇均处于深度异化的状态,人彻底丧失了自身的主体地位和人性。第二,劳动与闲暇的解放是两种活动统一的前提。一方面,要取得劳动的解放,使劳动成为人自由自觉的存在本质,恢复劳动的属人性;另一方面,要取得闲暇的解放,使人拥有充分的自由时间,摆脱单纯物质需要的束缚,将自身生命力量的更好发挥作为根本目的,尽情地发展自己的天赋和创造力。第三,劳动与闲暇的共享是实现美好生活的基础。劳动—闲暇的解放必须建立在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发展基础之上,但生产力的高度发达并不意味着美好生活的自然到来,只有劳动与闲暇普遍共享于社会一切人身上,才能够防止对劳动与闲暇的阶级性排除或占有,确保每个人最自由全面的发展。

马克思劳动思想自始至终都贯穿着劳动创造与人的发展相互作用的理论指向,其中内含的劳动辩证法、劳动历史观和劳动价值观回应着当代人的生存状态,彰显着当代人的积极劳动观,即辛勤劳动、诚实劳动、创造性劳动。上海健康医学院李留义老师解析了积极劳动与美好生活之间的辩证关系⑨。第一,积极劳动是人们理解当下生活的一把钥匙,是批判和剖析当代生活方式异化的有力武器。第二,积极劳动凸显了构建当代生活世界的主体性维度,是实现当代人追求美好生活的现实路径。第三,积极劳动是新时代对马克思劳动思想的继承和发展,是对现代人的生活方式的纠偏与重塑,从而在劳动这个“最大的现实”中不断地实现人与自然的本质的统一。通过“积极劳动”观的塑造,可以激发主体不断进行生成和创造,凸显其鲜明的个体性、社会性和时代性,不断推进主体的自我革命和自我实现,创造个人幸福和推动社会发展,最终实现人的自由解放,实现人民的美好生活。

三、批判与回应:劳动幸福与超越资本逻辑的学术争鸣

从政治哲学角度对劳动幸福的制度建构是劳动幸福理论研究的最新动态,而超越资本逻辑则是对构建劳动幸福社会的一种实践探索。汪信砚、晏辉、高惠珠、张志平、周书俊、唐爱军等学者围绕这些论题进行了深入交流,但“超越资本逻辑”的提法引发了争议,既有持赞同意见的,也有持批判观点的,值得学术界作进一步的思考和研究。

(一) 劳动幸福、劳动人权理论空间的新拓展

从制度伦理的新视角对劳动幸福理论空间的新拓展。上海师范大学高惠珠教授首先认为,制度伦理涉及对经济制度、政法制度、社会制度的道德评价。其次阐述了马克思主义制度理论的基本观点:(1) 马克思恩格斯向我们阐明了制度的来源、人的存在与制度的不可分离性、制度伦理存在的合理性根据。(2) 马克思恩格斯不仅指明了需要从现实的前提出发来理解人,而且指明了人的发展与制度伦理环境的发展具有同步性和现实性。 (3) 共产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制度伦理合逻辑的价值追求。最后,认为劳动幸福需要制度伦理的引领与保障,这意味着三个方面的要求:一是社会制度伦理体系结构的完整性。社会系统中任一部分的缺陷、短板,都将影响到劳动者的劳动幸福程度。二是统领制度伦理体系的道德原则的合理性,坚持以人为本原则、公平正义原则和维护法治原则。三是劳动者对制度伦理各项要求的切实践行,包括道德底线的认识导向、人民利益至上的价值导向和职业道德的行为准则。

对劳动幸福的概念边界和性质特征的探讨。上海师范大学张志平教授认为,首先,从广义上说,人的大部分时间处在劳动状态,一切都是由劳动所衍生出来的,因此劳动幸福关系到人生在世之幸福。其次,从生存论视域可以对劳动幸福概念的内涵作进一步拓展。在现代社会,凡是人为了谋生而采取的一切合法的正当的行动或活动都是劳动。除了谋生性质以外,劳动还包括人在劳动过程中的自我实现和自我成就。劳动幸福问题关涉的正是海德格尔的“人生在世”的两个要素,即人在劳动过程中既要与物打交道,也要与人打交道。在与物的关系中,生产工具对于人的便捷性或环境对于人的舒适性都与劳动幸福直接相关。最关键的还在于人和人的关系,即人的尊严、公平正义等问题。最后,劳动是整个社会系统的一项经济活动,涉及社会的各个环节和方方面面,因此我们要从社会系统的宏观视角出发研究劳动幸福问题。

从劳动的角度对马克思权利思想的新解释。天津师范大学郑小伟老师首先把权利概念界定为“以正当利益为内在规定性的历史现象”,认为权利是正当性与历史性的辩证统一,具有与生产方式相适应相一致的历史正当性。其次,追溯了权利的本原,认为权利随同劳动创造人类历史而产生,权利“的内容是由你们这个阶级的物质生活条件来决定的”⑩。劳动创造物质生活条件、经济关系。权利在本质上就是作为人的本质的劳动的表征。最后,梳理了权利的三个发展形态,即原始社会微弱生产能力上的“原始的权利”、私有制的较高生产力水平上的“历史的权利”和共产主义社会高度发达生产力上的“人的权利”。马克思权利理论的一个鲜明特质就是在揭示和批判资本主义及以前社会权利现象的同时,始终立足于人类社会并遵循其历史发展规律而建构和憧憬着权利的理想形态。

从实践唯物主义的视角对劳动幸福、人民至上与超越资本逻辑的辩证关系的全面考察。上海城建职业学院的刘严宁老师指出:首先,劳动幸福是马克思主义劳动观的价值旨归。马克思在批判和超越以往的抽象幸福论的基础上建构了劳动幸福论。作为人的自由自觉的活动,劳动既是人的本质及其存在方式,也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劳动的社会解放是实现幸福的根本途径。其次,超越资本逻辑是实现劳动幸福的必由之路。资本逻辑导致劳动异化达到了最严重的程度,为劳动幸福的实现作了最充分的准备。超越资本逻辑是不可避免的。最后,人民至上是社会主义条件下劳动幸福的现实表征。劳动者成为国家的主人是实现劳动幸福的坚强政治保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实现劳动幸福的坚实经济基础;尊崇劳动、尊重劳动者的社会风尚是实现劳动幸福的深厚文化观念根基;保障和改善民生是实现劳动幸福的良好社会基础;建设美丽中国是实现劳动幸福的生态环境保障。

(二) 关于何云峰教授“劳动幸福理论”的学术论争

在主旨发言中,何云峰教授发布的《劳动幸福观测维度及其指标体系构建》⑪研究报告引发了学者们的热议。该项研究是基于“劳动幸福权是人人拥有的不可转让的初始权利”的假设而进行的理论建构和实证分析。从理论上讲,劳动幸福权的实现和保障程度大致可以从劳动活动对人的全面发展、劳动解放和劳动尊严的促进作用等三个维度加以观测⑫。此外,客观的社会生活条件作为劳动基础给人们带来的公共幸福程度,也是直接可感知的劳动幸福要素。这四个方面合起来构成劳动幸福的四个观测维度,分别是劳动发展、劳动解放、劳动尊严和劳动基础条件。以此理论建构为基础,研究人员设计出包含95 个问题的《劳动幸福问卷》,对来自全国29 个省/直辖市/自治区的2213 人进行了调查。数据分析显示,四个维度对劳动幸福总体得分的贡献度大小依次是劳动基础条件、劳动发展、劳动尊严和劳动解放。按照总得分排名,居前五名的分别是吉林、北京、上海、山东、浙江,最后五名的是甘肃、青海、新疆、安徽、西藏。

1.对何云峰劳动幸福理论的质疑和回应

在分组讨论会上,上海师范大学黄素珍老师针对何云峰教授的主旨报告提出了三个问题,并阐发了对劳动幸福的理解。一是未对“幸福”概念做出一个实质性的说明。她认为有必要从道德哲学、制度经济学等不同层次对幸福(happiness) 进行对比,并将其与福利、福祉、偏好和愿望等概念进行严格的区分。何云峰把主观感受进行跨人际(interpersonal) 比较,似乎包含着从主观幸福走向可比较的客观福祉或福利这种观念。二是追问调查问卷的整体设计思路。何云峰主要是从“四个方面”展开调查,那么是否在设计时排除了其他的因素,如阶层、性别、劳动性质或工作性质,以及这些变量和不变量的因素对跨人际比较的劳动幸福会产生怎样的影响?等等。三是城市的幸福指数是否与社会发展模式存在关联。根据调研显示,吉林省的劳动幸福程度最高,是否可以说明该省社会发展模式是比较令人向往的,调查指数和劳动幸福程度是否一定成正相关?

何云峰教授对这些问题做出了回应。首先,劳动幸福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我们必须把它变成可以操作、可以去观测的概念。劳动幸福的“幸福”实际上并不是一般意义上所理解的happiness(快乐),而是felicity(幸福)。“幸福是更深层次、更持久、更加发自内心的愉悦,而快乐是表层、短时、感官性的喜悦。”⑬labor felicity 正是体现了幸福的纯洁性、神圣性和超越性。其次,劳动幸福观测的四个维度只是一个体现,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劳动幸福,但不是100%。调研分析结果显示,这四个维度对于体现劳动幸福的程度来说在一定程度上是有效的。第三,一个城市的劳动幸福程度是由诸多的复杂因素决定的。我们的问卷包括一些二级指标,但在调研中没有进行测定。劳动中的竞争、工作压力、加班时长等,都会影响劳动幸福程度。吉林省劳动幸福程度指数高可能与这些因素相关。与上海的996 工作制相比,吉林省的劳动者可能竞争压力较小。从基础设施上看,吉林省有的城市与上海接近。虽然上海的工作压力比较大,但基础设施和福利待遇好,劳动幸福指数排名可能就因此排在第三位了。这些问题表明,造成劳动幸福程度差异性的背景因素、家庭因素、职业性质等还有待我们作进一步的研究。

2.研究劳动幸福问题必须把握的三层关系

针对分论坛的发言情况,上海师范大学晏辉教授指出,当前劳动幸福理论的研究必须要处理好三层关系。第一,思想逻辑和历史逻辑的关系。第二,基础理论研究与现实问题分析的关系。劳动与幸福的关系也必须放在历史的逻辑中去探讨,如农业社会的劳动并不参与马克思笔下的生产逻辑,而是呈现自我同一性的状态。人类进化打破了地域限制,由于人对物的依赖而导致各种欲望被挖掘出来,最终形成人的需要和能力的多样化。市场经济条件下的集体性劳动造成满足需要的多样化,这是一种无意识的进步。马克思因此说“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⑭。劳动幸福的问题必须放在资本主义的二重性的前提下探讨。第三,伦理辩护与伦理批判的关系。劳动幸福具有伦理学意义上的同质性。其一,无论异化与不异化,劳动对人来说一定是人的劳动能力的展现,这证明了劳动者的劳动能力和价值。其二,无论是否存在被动,劳动者的产品都有利于个人需要的满足和人类社会的发展。就劳动的伦理同质性而言,社会不应该对劳动进行高级与低级、简单与复杂的等级区分。伦理的同质性和正义的差异性恰恰是中国社会目前的问题所在。

晏辉认为,劳动的伦理学问题涉及我们站在谁的立场上讲幸福。虽然不创造劳动产品却管理劳动者的生产或行政管理者从劳动领域中分离出来了,但它背后带有统治性力量的话语权,包括政治权力和货币力量。这种统治力量支配着劳动者,导致劳动本身伦理地位消解。因此,中国社会亟需通过校正性制度安排对现实问题作出回应。

(三) 关于“超越资本逻辑”可能性的探索及其商榷

“新文明类型说”是马克思社会历史理论在当代中国的最新发展。所谓新文明类型说,即指一种主张中国将开启超越于资本主义文明的新社会文明形态的理论和学说。在回答和论证开启的实践路径方面,学术界近些年兴起了“驾驭资本”“驯服资本”等提法,其本质就是“超越资本逻辑”。学者们围绕这一问题展开了激烈辩论,成为本次论坛的最大亮点。

1.对超越资本逻辑的论证

从中国道路对超越资本逻辑的学术和政治上的双重论证。中共中央党校唐爱军副教授认为资本现代性逻辑是西方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的实质,中国现代化实践破除了无批判肯定资本与彻底否定资本之间的抽象二元论,形成了一条超越资本现代性逻辑的社会主义现代性道路,其基本特征就是驾驭资本。一方面表现为承认利用资本以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另一方面表现为规制和驾驭资本,以服务于人民共同富裕和社会主义发展。由此而形成超越资本的中国道路:第一,从发展理念看,超越了以资本为主导的发展逻辑,确立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逻辑。第二,从现代化的动力及作用模式看,超越了单一的资本驱动模式,构建了资本—国家—劳动的三元主体相协调的驱动模式。第三,从现代性的社会维度看,超越了西方两极化的社会对抗的现代性模式,建立了社会平等和共同富裕的社会和谐模式。第四,从现代性的品性角度看,超越了西方对内掠夺、对外殖民的扩张之路,开启了和平发展的大国崛起之路。第五,超越了“发展—依附”“贫困—独立”的抽象二元论,开创了“发展—独立”型的现代化之路。“中国道路超越了西方现代性模式,不仅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途径,而且也开启了一种新现代性文明类型的可能性。”⑮

从劳动人权与劳动产权的关系论证超越资本逻辑的现实路径。昆山杜克大学特聘教授宋哲民将马克思的“剩余价值”称为“毛剩余”,而将扣除其它生产要素的成本之后的最终价值称为“净剩余价值”,认为对净剩余价值的研究才是“劳动人权”问题的关键。当代资本主义现实表明,净剩余价值越来越由资本所有者与生产者共同分享,形成了净剩余价值的多种股权模式,这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资本主义的本质弊端。第一,参与股份投资的人数取得了长足进展,公众投资者平均投资能力也日渐提高;第二,劳动者参与企业净剩余价值的产权分割,意味着劳动力转化为产权资本;第三,现代资本经济发展的一般趋势是由资本产权与生产者分享产权资本,而不再是由资本产权垄断独占净剩余价值。因此,只有当资本不再是经济资源,并退出对净剩余价值的产权垄断,形成劳动人权与劳动产权相一致的产权经济时,资本产权和资本本身才会自行消亡。

2.对超越资本逻辑的批判

武汉大学汪信砚教授从劳动幸福理论出发对“超越资本逻辑”的提法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认为,劳动幸福理论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基本精神,与新时代人民群众对劳动幸福和美好生活的向往相契合,与当前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要求相一致,具有鲜明的时代性。于劳动者而言,劳动幸福是至关重要的,但幸福不应只是劳动或奋斗的终点和目标,也应存在于劳动和奋斗过程之中。社会和国家必须秉持劳动者至上、人民至上的理念,为实现劳动幸福创造条件。在当代背景下,资本逻辑是实现劳动幸福的最大挑战之一,但在今天我们尚需利用和发展资本的情况下,超越资本逻辑是不可能的。因为只要资本存在,资本逻辑就必然起作用,而不遵循资本逻辑的资本根本不是资本。对此,我们要既发展和利用资本又节制资本,把资本逻辑尽可能限制在不损害劳动幸福的范围以内。

上海师范大学周书俊教授旗帜鲜明地批判“超越资本逻辑”的错误观点,并对资本逻辑与劳动幸福的辩证关系进行了阐释。首先,马克思主义者不应该妄谈超越资本逻辑,而要依据经济社会发展的实际具体地分析社会经济的发展状况并由此得出结论。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资本逻辑也发挥着重要甚至决定性的作用。因此,超越是未来的事情,在当前和今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资本的逻辑仍然现实地存在而不能消除。如果超越了资本逻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无从谈起。其次,对劳动幸福与超越资本逻辑的关系的批判性解释。劳动幸福包含客观性、自由性和过程性(历史性) 三个维度,在现实中无法绕开资本逻辑。如果超越了资本逻辑,也就无从谈劳动幸福。劳动幸福不是抽象的,资本逻辑的超越也不是单靠意识就能超越的。劳动幸福不仅是历史发展的,也是有阶段性和条件制约的;而资本逻辑的超越要靠生产力巨大发展和社会主义制度高度发达才能达到。资本逻辑的超越只有到了共产主义才能最终完成,劳动幸福才能最终完全实现。只有到了那时,劳动不再是谋生的手段,而成为人们的第一需要,而资本的存在已完全没有必要。

劳动人权马克思主义是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继承和发挥,其意义和贡献在于为中国学术界打开了一个原创的理论空间。自2016年以来,劳动人权马克思主义论坛已连续举办了五届,在学术界已形成一定规模和特色,不仅在广度上推动了对劳动的哲学、伦理学及跨学科研究,且在深度上把马克思劳动批判理论从文本推向现实,开创了颇具影响力的劳动幸福理论。本届论坛,研究主题集中,阐释视角多维,探讨内容丰富,交流气氛活跃,引起了良好的学术反响。

注释:

①何云峰:《劳动人权马克思主义散论》,《上海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6年第3期。

②毛勒堂:《马克思主义劳动概念的本体论意蕴及其当代意义》,《思想理论研究》2020年第10期。

③徐海红、曹孟勤:《论劳动对新世界的开启——基于马克思主义哲学视角》,《东南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9年第6期。

④刘晓:《劳动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实践哲学视域对马克思劳动本体论的思考》, 《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0年第4期。

⑤何云峰、万婕:《劳动精神的主体性阐释》,《思想理论教育》2020年第6期。

⑥郭晶:《资本主体性批判:马克思主体性批判的现实维度》,《东北财经大学学报》2017年第2期。

⑦成海鹰: 《合理的享乐观及其与劳动的辩证关系》,《江西社会科学》2020年第7期。

⑧陆茹:《论美好生活的生产性活动与满足性活动的统一——基于马克思“劳动—闲暇”理论》,《福州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0年第4期。

⑨李留义: 《积极劳动:追求美好生活的应有之义》,《贵阳学院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20年第4期。

⑩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 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17页。

⑪何云峰、朱晶晶:《劳动幸福观测维度及其指标体系构建——基于省际比较的视野》,《求索》2020年第4期。

⑫何云峰:《论劳动幸福的四个观测维度及其辩证关系》, 《贵阳学院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20年第2期。

⑬何云峰:《劳动幸福权:通过劳动创造兑现的人之初始权利》, 《湖北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

⑭马克思恩格斯: 《共产党宣言》,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32页。

⑮唐爱军:《中国道路:超越资本现代性》,《北京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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