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士人人生观的研究
——以《世说新语》为例

2021-01-27 11:16郭美静哈尔滨师范大学150025
大众文艺 2020年9期
关键词:佛家玄学世说新语

郭美静 (哈尔滨师范大学 150025)

魏晋时期的思想文化不是单一的,而是呈现出一种多元局面。一方面,儒学由统治地位走向衰落;另一方面,玄学兴盛,佛教流行。正是在这种多元文化的影响下,魏晋时代的人生观也呈现一出种多元状态,这在中国历史上可谓独树一帜。刘义庆的志人小说《世说新语》,则细致记述和描绘了魏晋士人的日常活动和精神面貌。本文旨在从《世说新语》入手,分析和探究魏晋士人的人生态度和价值追求,以便给今天之人如何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以启示。

一、儒家人生观

(一)表现

在中国古代,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学逐渐居于统治思想地位。然而,进入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儒学逐渐走向衰落,魏晋士人的儒家人生观呈现出新的特点。

一方面,儒学逐渐走向末路,儒家的人生价值观在士人心中崩塌。比如,《世说新语·任诞》记载:阮籍曾遭到“叔嫂不通问”的责备,但他却用“礼岂我辈设也?”来反驳。可见,阮籍丝毫不在乎传统“礼”的束缚。可见,魏晋士人对于礼教的不屑与反叛。《世说新语》中《任诞》《简傲》《排调》《轻诋》等篇都记叙了魏晋士人的狂放荒诞,做出各种违背儒家礼法的行为。

另一方面,儒学仍旧在士人中占据重要地位,儒家人生观仍有重要影响。比如,《世说新语·德行》记载:荀巨伯去看望生病的友人而碰到胡人攻城,但他却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代替友人的性命。面对生死,荀巨伯坚持心中的道义,以儒家道德作为自己的坚守。《世说新语·政事》则记载:陈仲弓任太丘令时,曾曰:“欺君不忠,病母不孝;不忠不孝,其罪莫大。考求众奸,岂复过哉?”在陈仲弓看来,不忠不孝便是最大的罪了,他身为一方父母官,一直坚持以儒家伦理道德处理政务。可见,魏晋士人仍有不少人仍在坚守着儒家的伦理道德,以儒家伦理道德为自己行为处事的准则。《世说新语》中《德行》《言语》等篇多讲述了魏晋士人严守儒家礼法的行为,这正是他们对于儒家精神的坚守。

(二)原因

儒家人生观衰落的原因包括:第一,魏晋时代,政治风云突变,王朝更替频繁,儒学在政治中的作用越来越微弱,世人对儒学的信念也在不断动摇。第二,随着儒学的发展,儒学逐渐虚伪化,儒学精神渐渐成为士人精神的脚铐。儒家的仁义道德不断受到指摘,逐渐失去了征服人心的力量。总之,儒家人生观的式微是必然的。

儒家人生观依旧存在的原因包括:第一,儒家学说仍是官方的指导性思想,统治者也在极力维护其正统地位,比如,正始年间立魏石经,在魏太学置博士之事。第二,就总的形势而言,儒家的伦常道德观念依然深植于士人的理想之中,仍然是他们思想活动和行为规范的准则。总之,尽管这个时期儒学统治地位动摇,但儒家人生观仍旧深刻影响着魏晋士人。

二、道家人生观

(一)表现

没落的儒家哲学之后是兴起的道家哲学。魏晋时期,玄学成为了道家之玄的一种新的表现方式,且逐渐发展为魏晋的主流思想,玄学人生观成为风行一时的主流价值观。魏晋玄学人生观主要有以下两种:

一是虚无主义人生观。魏晋时期,士人不思致力于百姓民生,而是沉迷谈玄论道。这种玄学人生观影响在士人身上的具体表现就是寄情山水,消极遁世。《世说新语·栖逸》就专门记叙了魏晋时代名流们的出世情怀和寄情山水的趣味。比如,嵇康因不想做官而和推荐自己做官的好友绝交;阮光禄因“常内足于怀”而受到王羲之的称赞;范宣竟因不想进官府的门而逃跑等等。这类崇尚隐逸避世的例子,在《世说新语》中可谓比比皆是。这种虚无避世的人生观也只不过是封建专制压迫下的士人们痛苦无奈的反映罢了。

二是享乐主义人生观。魏晋士人追求自由,不愿受道德世俗的约束,更甚者,他们鼓吹腐朽的享乐思想,过纵情酒色的生活。《世说新语》不少描述有“嗜酒”“嗜财”“嗜物”的沉迷物欲之人,他们铺张浪费,生活奢靡程度至今仍让人惊叹。比如,《世说新语·汰侈》中记载石崇家连厕所都十分奢侈;王济在家宴中竟以人乳为食的小猪做菜;王恺、石崇令人惊叹的斗富等等。这种奢靡享乐的人生观,正是魏晋士人阶层丑恶腐朽生活程度的写照。

(二)原因

魏晋时期,玄学人生观兴盛的原因:

第一,儒道兼容,玄学兴盛。当时,玄学虽然是对儒家虚假礼仪学说的批判,但我们却能在玄学中可以看到道家与儒家的融合。正是这种融合,魏晋时期儒家学说衰落之际,玄学能够盛行,并成为当时最重要的社会文化。总之,魏晋之际,士大夫们纷纷推崇玄学,玄学人生观逐渐成为当时社会的主流,由此,清谈和避世也成为当时的潮流,为士人所追求。

第二,社会动荡,政治黑暗。一方面,魏晋时期,王朝更迭不断,政局混乱不堪,派系斗争残酷,士人的政治理想往往无法实现,于是,对前途的悲观和对现实的失望成了士人的主导思想。另一方面,战争频发,社会动荡不安。“战争、饥疫使人口骤减,十不存一。”人们饱受国破家亡、颠沛流离之苦,普通人连生命都无法保障,更难论其它。总之,面对这样的严酷现实,士人们不得不对自己的人生价值进行重新估量,不免有人生苦闷、生命易逝之感,自然导致了及时行乐的思想。

三、佛家人生观

(一)表现

魏晋时期,佛家思想也成为影响魏晋士人人生观的重要方面。《世说新语》中就记载了不少名僧,如支遁、道安、慧远等等。此外,书中还记叙了不少名僧谈玄论道的故事。受佛教思想影响,魏晋士人普遍持有一种乐天安命的人生观。面对当时黑暗的社会和苦难的命运,魏晋士人讲究天命,他们认为在生死天命面前人只有顺其自然,乐天安命。比如,《世说新语·言语》中记载:顾敷曾曰:“不然。当由忘情故不泣,不能忘情故泣。”人们对顾敷的回答是称赞的,可见,当时人们对佛家淡然忘怀的推崇。面对生死天命,魏晋士人推崇的是乐天安命,淡然忘怀的人生态度。这一点,与玄学人生观亦有共通之处。

(二)原因

魏晋时期,佛家人生观兴盛的原因:

一方面,佛教在两汉之际传入中国,至魏晋时期,得到广泛的传播,加之社会动乱,民不聊生,人们在痛苦无助之际,宗教情绪产生,于是佛家的人生观便被人们选择和接受。另一方面,佛家思想被当时士人普遍接受,也和它对儒家思想和道家思想的吸纳与接受有着重要的关系。魏晋之际,佛家与儒道之间的争论不止,但随着探讨的深入,佛教逐渐吸收儒道与自己的相通之处,争取了自己生存和发展的空间。总之,魏晋时期,在佛教思想的影响下,佛家乐天安命的思想成为了士人们一种普遍的精神慰藉。

四、特征:融合和反叛

魏晋时代是多种思想交错共存的时期,当时的士人儒、道、佛的人生观皆有存在。然而,当时士人的人生观并不是单一的受某种思想影响,而是在三者的交融和冲突中呈现出一种崭新而独特的面貌。这种新面貌同时也体现了魏晋士人人生观的独特特征:融合和反叛。

一方面,魏晋士人的人生观给人呈现出的是一幅儒佛道相互交融的画面。玄学本身就是儒道结合的产物,玄学人生观也体现着儒家和道家思想的结合,比如儒家和道家都体现当时士人的政治理想。佛教和道教互补,魏晋时期人生观自然也呈现出内在的一致性,比如佛家和道家都推崇顺应天命的人生观。佛教和儒学也互有影响,魏晋士人的人生观也体现二者的相互影响,比如儒家和佛家在道德约束上有很多一致性。总之,我们可以从《世说新语》看到,涉及儒、释、道思想的绝不只一处,而魏晋士人的人生观也绝不是单一的,他们受到儒、释、道等思想多方面的影响。

另一方面,魏晋士人的人生观也呈现出对儒、释、道思想的反叛,他们极力追求着个人的意义和价值。比如,《世说新语·排调》中记载:谢中郎云:“二郗谄于道,二何佞于佛。”可见,当时对佛教和道教的讽刺是赤裸裸的,然而,这样的讽刺在《世说新语》中并不少见。魏晋士人是反叛的,他们这种反叛正是自我的觉醒以及对自我价值的追求。

《世说新语》作为一部记录魏晋时期名士贵族的小说,广泛记录了魏晋士人的生活和言行,是研究魏晋风度的绝佳材料。 本文通过对“世说人物”言行的理解,对“世语人物”人生观的解读,以研究魏晋士人的精神史。这对深度把握魏晋时期的哲学特征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同时,《世说新语》中彼时人物对人生的看法,对今人的人生态度及人生道路的选择,有着启发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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