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莉小说的“平民化”倾向研究

周 敏

(滁州城市职业学院，安徽 滁州 239000)

池莉比较关注于底层人民，其小说多从平民立场入手，讲述市井百姓平凡之事，展现平民百姓最关心的话题。[1]同时，池莉小说中方言的使用，使语言更为平民化，让读者阅读时感到很亲切，[2]其平铺直叙的叙述方式，也让读者有更好的代入感。目前，国内学者对池莉小说的研究多从新写实小说、女性形象、婚姻爱情观角度入手，很少会对其“平民化”倾向加以探讨，因而本文以此为切入点，加以深入分析。

一、池莉小说“平民化”倾向的原因

所谓“平民立场”，是指作家在撰写过程中将人民利益作为根本出发点与立脚点，在作品中完全体现社会对平民的关注。池莉之所以创作出如此多的“平民化”倾向小说，与她的成长和生活环境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

池莉于1957年出生在一个湖北的小县城，其幼年大多数时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她从小就对文学有着极大的兴趣，在还没有进入学校学习时，就独自一人在自家阁楼偷偷的阅读《红楼梦》，长辈发现后将书没收，并要求她不准再看类似的书籍，但这并没有打消池莉读书的热情。后来，她凭借着对书籍的狂热和不懈的努力成为了一名作家。她开始创作时，遵从自己的内心，书写着对平日生活的感受，没有目的，只是在文字中表达着自己的本性。即使在她下乡当知青时，仍然坚持写作，凭借着内心中对文学创作的热爱写下了狂热的诗句：“我的生命，我的青春，我的微笑，我的梦呓，只为你燃烧，文学！”也是从那个时期开始，她坚信读书能改变命运，她之后的创作也随之转变为有目的、有意识的创作。

池莉善于发现普通平凡生活中蕴藏着的生活魅力，她将那些看似平凡且繁琐的日常生活通过逻辑连接在一起，并在其中加入自己对生活的体验与感悟，充分体现了她对平民生活的关心。其小说富有哲理但不抽象、有细节却不繁琐累赘、看似平淡却富有深意、形似通俗却富有雅趣。[3]

池莉对于生活的感悟是随感式的，如《烦恼人生》中，“印家厚头也不回，大步流星汇入滚滚的人流中。他背后不长眼睛，但也知道，那排破旧老朽的平房窗前，有个烫了鸡窝般发式的女人，披了件衣服，没穿袜子，憔悴的脸上雾一样灰暗。她在目送他们父子。这就是他的老婆。你遗憾老婆为什么不鲜亮一点呢？然而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在送你和等你回来。”在这里，20世纪80年代工人阶级生活的无奈以及温暖，不经意地却淋漓尽致地体现在了字里行间。

二、池莉小说“平民化”的艺术表现

(一)语言风格的“平民化”

池莉在小说中讲述了百姓日常生活中的所见所闻，并运用文学语言展现其对平民百姓生存现状的理解与思考。她在小说中多次使用武汉方言，形成了独特的语言风格。[4]

例如，《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展现了武汉市民在持续高温天气下的人生百态，很多场景都是日常生活中经常看到的。贯穿小说始末的头号新闻是猫子卖的体温表因天气过热而爆炸，之后，猫子向燕华和他父亲传播这条新闻，最后所有听到这条新闻的人都给出了“这武汉婊子养的热”的结论。小说中表现了即使是炎热的天气，武汉市民依然滋润的生活着。烈日当头，忙成一团的女人们在厨房里跑前跑后，猫子的加入，更是增添了几分笑声；傍晚时分，家家户户挤在狭窄的街道中吃着晚饭，虽然天气很热，但饭桌上依然是四菜一汤；晚饭后嘈杂的环境中有人看着电视、有人打着麻将。这里的人们用不加任何修饰的方式展现着自己的生活状态。池莉用了很多口语描述这一场景，使武汉寻常百姓的生活跃然纸上。[5]

同样地，在《云破处》中，曾善美曾这样质问金祥：“眼睛跟着漂亮姑娘跑的不是你？费尽心机捞高级职称和国家津贴的不是你？把打的和吃饭的发票费尽心机塞到下面的公司报销的不是你？”几句话就将金祥的特点生动形象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而在《你以为你是谁》中，“陆尼古认为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自己拿点退休工资，喝点革命小酒，打点居委会组织的麻将，交点老工人朋友，如此安度晚年就行了。”直白的向读者展现了陆武桥父亲容易满足的小市民心思。

(二)作品选材的“平民化”

池莉的小说表达了对广大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维护，具有明显的亲和力，显现出了其作品选材的“平民化”特征。池莉在“烦恼三部曲”之一《烦恼人生》中，为我们展现了一位普通工人印家厚一天的生活。小说以“早晨是从深夜开始的”这样一句极为平凡的话开头，之后使用了近乎“流水账”的方式记录了印家厚一天的生活：早起上厕所、挤公共汽车、吃早点、带孩子、赶轮渡、发奖金、接待日本人参观……让读者深刻的感受到，即使只是一名平凡的工人，其一天也是十分忙碌的，甚至可以说是忙的晕头转向。小说以印家厚一人体现了千千万万普通工人一天甚至是一年的重复生活。在小说中，池莉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夸大事实，只是通过一种幽默、平和甚至是同情的口吻，将一名普通工人的生活完全展现给读者，通过平凡人的生活展现了社会现实。继《烦恼人生》之后，池莉以描写市井百姓日常生活为主，很少涉及其他题材。[6]

池莉小说选材虽然平民化，但都是社会中比较敏感的、百姓最为关注的话题，即爱情与婚姻，她的很多作品都是以都市男女的婚姻故事作为主线。我国很多女作家都把文学当作表现自己意愿的窗口，她们或将爱情描写的刻骨铭心，表现对美好爱情的向往，或批判现实生活中扭曲的爱情价值观。张爱玲笔下的爱情故事为读者展现的是现代社会观念与传统价值观之间的碰撞；张洁笔下的爱情与其他女性作家有别，她坚持的是对爱情的解构，展现女性对自我的肯定与认可，对传统男尊女卑思想的颠覆。而池莉作品中虽然是以爱情婚姻作为主题，但不是简单地描写爱情，而是将其不断升华，借男女之间的爱情展现生活哲理。正如她在《不谈爱情》中所写的：“抹掉爱情的玫瑰色彩，把实实在在的性和爱还给生活,还给家庭。”

(三)人物形象的“平民化”

池莉在小说中塑造了很多操劳一生的小人物，这些小人物的生活都有着各自的特征，但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平凡。

《来来往往》中，男主人公康伟业向往着美好的爱情，他与段莉娜因为身体的原始冲动而步入婚姻殿堂。但随着生活压力的不断增大，两人不断出现磕磕碰碰，原有的感情被消磨殆尽。当康伟业事业有成时，段莉娜却还在原地徘徊，无法跟上时代发展的潮流，无论从身体还是从精神上都无法满足康伟业。于是，康伟业将情感投入到始终走在时尚前沿的林株身上，与林株发展成为情人关系。但在后来的相处中，康伟业发现林株是典型的现代都市女性，不愿意过重复单调的生活，认为寻常百姓柴米油盐的生活与时代不合，康伟业无法认同这一价值观。当康伟业心中的理想爱情之火被扑灭后，他最终又回到平凡的日常生活中。

而在《烦恼人生》中，当印家厚还是一名青年时，对生活充满美好的憧憬，对未来抱有十足的信心，希望自己以后会娶一个贤惠的妻子，生下一个聪明的儿子，住宽敞的房子，有足够的票子。然而，现实生活将他的梦想打碎，渺茫的前途使其在日常生活中寸步难行，眼前的现实令他自卑，认为自己是一个再平庸不过的男人，每天繁忙的工作已令他精疲力竭，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每天就是为了生活而生活。《你以为你是谁》中的陆武桥与印家厚类似，生活的磨砺已经令他们失去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在生活的驱使下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丝毫没有任何乐趣。

综上发现，池莉的小说不仅描写了人性的弱点，同时挖掘出人物的优点，并进行放大，在小说中用文字加以展现，令读者都能够在小说中寻找到自己的原型。池莉通过这种方式安抚寻常百姓的精神，实现了对平民的关怀。

三、“平民化”的价值与意义

池莉将生活中的平凡市民作为研究对象，描写了他们为了更加接近自己的理想而付出的不懈努力，但最终还是要向生活低头，获得相对稳定的生活状态以及固定的灵魂世界。

池莉从平凡使命的角度入手，与时代潮流相契合，从多个角度向读者展现了人生百态，展现了众多小人物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描写了平凡人底层生活中面临的尴尬。她通过对市民生活状态的描写，体现出其对平凡人的关怀与同情，进而引发读者的强烈共鸣。池莉总是站在平凡人的角度思考问题，运用文字与读者在精神世界中交流，就像她说过的那样：“我象一只猎犬那样警惕地注视着生活。我反复做着一种事：用汉字在稿纸上重建仿真的想象空间。”

从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池莉“烦恼三部曲”中所体现的立场逐渐成为其创作的立场，她在作品中将传统文化内涵与现代社会文化充分融合。她的作品因通俗性而受到读者的广泛关注，再加上作品中使用了大量的亲民语言，与读者产生了一种心灵与精神层面的共鸣，实现两者精神需求的契合，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文学亲近生活的文学现象，促进了文学在现当代社会中的发展。

池莉在其小说中，通过一个个片段向读者展现出平凡世界中平凡百姓面对生活时的种种艰辛和不屈的精神，告诫人们要抛弃幻想，回归现实，以更为积极的态度去拥抱每一天的美好生活。同时，池莉对于活着的意义的阐述，对现实世界的人们也有着极大的启发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