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奉神启”与劳伦斯“致良知”之会通

2021-01-16 11:55高速平
关键词:本源劳伦斯苏格拉底

高速平

(河北经贸大学 外国语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61)

如果将人分为“理性”和“身体”两部分,那么,在D.H.劳伦斯之前的西方人学史中,“人”基本上是以理性高贵、身体卑下的两元对立方式出现的。劳伦斯本人直觉敏锐,善于与他人万物做直觉交应,相信只有直觉才能体悟生命本源、与他人万物建立一体连接,因此反对理性主义、科学主义对于身体直觉的宰制,痛批身心两元对立思想[1]47。他认为这种传统发端于苏格拉底,批判苏格拉底是“第一个觉知理性曙光”[2]91“陶醉于理性胜利”[2]196之人,甚至愤而指出,正是“苏格拉底以来的希腊理性主义泛滥”导致古罗马残忍灭绝了伊特拉斯坎人这一极为推崇直觉本能、富有生命活力的可爱民族[3]377。

一、苏格拉底对真正美德的追求

在西方,不只是劳伦斯把苏格拉底与理性并论,在他之前、之后的一些著名思想家也是如此。亚里士多德将苏格拉底的“归纳论证和普遍定义”视为“科学的起点”[4]398-399。不少人认为,这一论断影响了后世对苏格拉底哲学的基本态度[5]26。近代哲学集大成者黑格尔注重逻辑思辨,高度赞扬苏格拉底的辩证方法和归纳推理法[6]53,甚至非理性哲学家尼采也讲,西方对“概念、判断和推理”的“尊崇”是“从苏格拉底开始”[7]62。尼采和劳伦斯都相信人之本质在其非理性,都认为只有非理性或者说直觉本能才能把握世界本质,因此批判理性至上,对苏格拉底有所贬损,而国内大部分学者推崇理性,多是赞扬苏格拉底理性思辨。不少文章和著作提到,苏格拉底有句名言——“美德即知识”,并将之释为“美德即理性知识”。然而,并无确凿证据说明,苏格拉底说过此话,相反,他曾明确否认过这个命题[8]47。应该说,学界将苏格拉底与理性并论,多是因为苏格拉底惯用思辨式对话,然而,他与年轻人辩论,是让他们分辨真假美德,过上有价值的生活。

苏格拉底专门找年轻人对话,步步诱导,层层推理,不是为了启发他们逻辑思维用以科学创造,而是辨析“节制、勇敢、正义、诚实、虔诚”等美德内涵。他认为,当时的社会权威、神话宗教所倡“美德”并非真德,年轻人却盲目奉从,不加质疑。他与之分辨,是令之省察,认识到所从美德立不住脚,进而思考真正德行,活出人生价值。如他所言,“未经省察的人生是没有价值的”[9]6。对于他来说,要过上有价值、有意义的人生,需要明白“真正的做人美德”。在他看来,真正美德并非俗人之发明、神庙之神定,而是进入每个人体之“神”所赋:“美德之附于人身上是神赐的……,每天讨论美德,……对于人是最有益之事。”[9]112“神赐之德”,也被苏格拉底称作“善”。善具体包括“虔诚、正义、节制、诚实”等美德。“神启之德”可理解为儒家所说的“天令”“良知”或“明德”。对于儒家而言,遵天令与致良知、明明德同义,人做到这些,就是遵道而行、率性而为,就能够达到至善。

无论是对于儒家,还是苏格拉底,实践天赋美德乃是人之为人的最高实现;要实践天赋美德,只能通过直觉,而非理性。用苏格拉底的话说,“那些最幸福的人,那些到达了最佳终点的人,是那些养成了普通公民的善的人,这种善被称作自制和诚实,通过习惯和实践来获得,而无需哲学和理性的帮助”[9]41。苏格拉底这里所说的“哲学”是指思辨哲学。“无需哲学和理性的帮助”是指人若达到至诚至善境界,只有通过直觉体悟和身体践行,而非通过思辨哲学和理性思维,因为人之理性思维具有很大局限性,“实在算不了什么”[9]101。很显然,苏格拉底所追求和关注的不是对自然、社会、历史的理性认知,而是对天赋美德的体认,这种体认是以身去体的直觉之知。或许,正是因为苏格拉底懂得,天赋美德无法用理性认知,也无法用语言表达,才述而不作,更不对之定义。

正是因为理性有限,“实在算不了什么”,人才不应以理性自居,也不应以掌握多少知识为傲。苏格拉底言称,他比别人智慧之处在于,他“知道自己无知”[9]82,而别人自认有知。这一宣示既是对人之理性局限性的强调,也是对当时以“拥有智慧”自居的“智者派”的批评。“智者派”是苏格拉底那个时代以传授辩论技巧、政治才能为业的哲学家。当时,希腊实行的是城邦民主制度。在雅典,每个具有公民资格的男子都有权利参与公共事务。要想参与公共事务,争得一席之位,就需具有演讲之术和政治智慧。在这种背景下,智者派应运而生。他们自称具有辩术、掌握智慧,游走于希腊城邦青年之间,收费讲学。而在苏格拉底看来,人之为人,其最高价值不是体现于政治权术和政治前途,而是实践天赋美德,听从神启召唤。

由此可以看到,苏格拉底并非重理轻身。他所关切之事,既不是发展人之逻辑思维,也不是辅助年轻人提高辩术、谋取政治前程,而是引导人们重申人生价值、追求真正美德。

二、苏格拉底的“辩论”之道

苏格拉底为了让年轻人认识到自己所信“美德”很有问题,经常跑到广场与年轻人就何为美德展开辩论。其辩论方式是反诘法:先诱导对方就某个“自认美德”给出定义,再根据逻辑推理提出问题,加以质询,让对方陷入矛盾,引发对方反思,最后促使对方修正曾有认识。以《柏拉图对话录》中的名篇“游叙弗伦”为例,苏格拉底与游叙弗伦就何谓“敬神”或“虔诚”之德展开了辩论。两人在王宫前廊相遇。当时,苏格拉底正顶着两项指控——“不敬城邦所供之神”和“蛊惑青年质疑权威”待受审判,游叙弗伦则是打着“敬城邦之神”和“对城邦之神虔诚”之名前来控告父亲过失杀人。事情原委是:他家一个雇工在外做工时,醉酒之下,与他家一个奴隶发生冲突,结果将其致死。游叙弗伦的父亲命人将雇工绑了,投入沟中,同时差人去雅典神庙请教神巫,听取处置。没想到,这个雇工未能等到使者返回,连冷带饿死去。

游叙弗伦是当时公认的宗教家和预言家,自认对神“虔诚”,哪怕是父亲犯罪,也要严格遵照神律治罪。他前来告发父亲,以示对雅典之神的敬奉。此时正戴“不虔诚”之罪的苏格拉底,连忙抓住这个机会,向自认最懂虔诚的游叙弗伦讨教“何为虔诚”。游叙弗伦得意地说,父亲过失杀人,自己大义灭亲就是忠诚于城邦之神、履行“虔敬”这一美德。苏格拉底指出,这只是举例,要求他给“虔敬”下个定义。游叙弗伦回道,“做神所喜之事就是虔敬”。对此,苏格拉底提出三点反驳:其一,这又是举例,并非定义;其二,希腊诸神是非、善恶标准不一,此神所喜可能是彼神所恶;其三,并非所有神一致认为,其父有罪。

游叙弗伦做了一下思考,于是给出第二个定义:做所有神喜爱之事就是虔敬,做所有神厌恶之事就是不虔敬。苏格拉底首先指出其逻辑混乱,称“虔诚”与“做神喜之事”并非一回事,继而发问:“虔诚是否因其为虔诚而见喜于神,或者因见喜于神而为虔诚?”这话是问,人履行“虔诚”,是因为行事本身符合美德,做了会让神喜悦,还是因为只要做到了让神喜悦满意,就等于做到了“虔诚”?接着问他:你来告发父亲,是因为此事本身是内心之德所驱,还是为了让神欢喜满意才出此举?需要指出的是,苏格拉底这一问把对神话宗教的探讨转向对人伦道德的探讨,具有重大转折意义。

游叙弗伦在苏格拉底的诘问之下,给出了另一定义:“虔敬就是对待神的那部分正义”。苏格拉底追问何为“对神正义”,然后,从其回答中逻辑导出“对神正义就是给神供奉”,进而又根据游叙弗伦的辩白,顺理成章地推出“虔敬就是给神灵好处”这一结论。苏格拉底据此指出,如果像游叙弗伦所说,对神灵祭司祈祷,做神满意之事,方可得到神之护佑,而不侍奉神,不做神喜之事,神就惩罚,那么,虔诚的定义就成了“神跟人交易的技术”。苏格拉底接着追问,如果人与神在这场交易中尽占便宜,得到好处,而神灵从人这里却一无所得,神做这种交易又有何图?游叙弗伦于是回答,神只珍视人之崇敬、赞美和感恩,不求回报。就此,苏格拉底推出,行“虔诚”似乎又成了做“神所视为珍贵者”。这样一来,虔诚又与神之所喜画上等号,回到了辩论起点。辩论至此,游叙弗伦词尽理穷,苏格拉底就此提出,既然你自己都不知什么是虔诚,那就没有理由认为,控告家父过失害死一个杀人犯乃是“虔诚”之为。于是,游叙弗伦打消了告发父亲的念头,借故离去。

这种辩而无果的对话在《柏拉图对话录》中还有很多。每次辩论对话,苏格拉底都试图通过推论、质询、辩驳、引导,让对方最终认识到自己先前对美德的理解存在问题,促使对方重新思考何为真正的做人美德。需要指出的是,每次对话最后,苏格拉底都未对“所论美德”给出一个“正确”定义,这是因为,在他看来,美德乃为神所赋,不能用理性知解,无法用言语说教。用他自己的话说,“品德不是可以传授的,却是由于神授而具有的,人们受赐而不自知”[10]206。既然美德内在于人,那么人无需求教外在神灵,只需听从内心神启就能分辨是非曲直。正如他在法庭向审判官所言,“我遇一件灵异的事。经常降临的神的意旨以往每对我警告,甚至极小的事如不应做,都要阻止我做”[10]78。这种“听神启、知对错”的说法,与儒家心学创始人王阳明所提出的“致良知、明是非”之论一致。

苏格拉底所说的人人皆有而不自知的“内在之神”,也类似于康德所说的属于“先验理念”范畴的“实践理性”[5]29,相当于劳伦斯所说的内居于人的“灵魂良知”。劳伦斯认为,一个人行事,有时候会听从抽象理念、传统教义、内心冲动。这很正常,不过,如果仅是听从这些,而无视天赋良知的召唤,那就背离本真,毁了自己。他说,“每个人必须尽其所能地听从自己灵魂的良知,不要听从任何抽象理念。如果让良知服从于一个教义、一个思想、一个传统,甚至一个冲动,我们就毁了。……我们在某些时候固然必须依从理念、冲动和传统行事,但是只有纯洁的良知才堪为真正的指南”[11]98。“只有纯洁的良知才堪为真正的指南”是说,“良知”乃是生命本源所赋,内在于身;人听从良知,就是依循天性,活出真在;假如把机械思想、功利观念奉为指南,则会损害天性,失去做人根本。同样,苏格拉底也讲,人应听从“内心神令”,不要唯“所立外神”是从。苏格拉底不同于劳伦斯的是,他不著述立言,未曾明确说明他所遵从之“神”来自哪里,而劳伦斯却做了具体阐释:“良知”乃是“生命本源(the Source)”[11]54所赋,随着卵子受精之时便进驻身体,驱动身体活动。这个寓居身体并驱动身体的生命本源,劳伦斯称为“宇宙上帝(a Cosmic God)”[12]41“圣灵”[11]98“生命-冲动(life-urge)”[13]256等等。生命本源创造每个生命,也驱动每个生命。所驱之力,就是“天之所令”,与“良知”同义。听从天之驱令,就是听从内在良知,实践天赋美德。

至此可以看出,苏格拉底的“奉神启”与劳伦斯的“良知论”有所会通。两者都认为,每个人都身赋良知或天令,因此最应服从良知或天令,而非某个陈腐价值、外在神灵;两者都探寻人生意义,都把实践天赋美德视为人之最大成功;两者都认识到,理性思维不能把握良知或天令,只有直觉得之。

三、苏格拉底和劳伦斯对于理性的共同质疑

苏格拉底鼓动年轻人质疑头脑所受道德,带头拒奉众立之邦神,将道德概念的定义权交给自己内心之神[14]16,表示只听从内在神启召唤。他因此引起了当权者的不满、众公民的不解,被定以“蛊惑众青年、不敬城邦神”之罪。给他定罪的是当时代表雅典民主、民智的五百人大会,其中一半以上成员裁定苏格拉底死罪。面对众人的无理裁定,苏格拉底进行了辩白,无效之后,坦然接受死亡。他清醒地认识到,很多人,包括这些给他定罪的公民精英,自以为掌握真理和话语权,自以为凭借理性就能把握真理,而实际上得到的只是影子,因此可怜他们。他把受限于理性认知、却自以为有知之众人喻为被锁在暗黑洞穴、不能动身转头、看不到真实世界的可怜“囚徒”。这一思想在《柏拉图对话录》中有所表述。对话在苏格拉底与克劳孔之间进行:

苏格拉底 让我用一个形象来说明人的本性开通或不开通的程度:——看吧! 人类生活在地洞里,这个地洞有一个口朝向光亮,日光自洞口而入;人们自幼生活在这里,他们的腿和脖子被锁链拴着,不能移动,只能看见前面的东西,无法转头后顾。他们的后上方有一堆火,远远地发出光亮。在火堆与囚徒之间有一隆起的道;你(克劳孔)如果看的话,会见到在长长的路上建起的矮墙,像是一个屏幕,木偶在它前面表演,影子映在它的上面。

克劳孔 我仿佛看见了。

……

我说,对于他们而言,真理不过是影像而已。

肯定是这样[10]2-3。

苏格拉底“洞穴”之喻试图说明,人之理性和视觉不能把握世界本质,只能看到局部和表面。局限于视觉和理性之人好比背对光线的囚徒,只能看到前面暗墙之上的射影,而射影只是“影像”,而非真相。接下来,苏格拉底设想,如果一些“囚徒”得以释放,能够转身,看到后面场景,或者走出洞外,看到外面世界,一开始肯定眩晕,觉得此时所见之物反不如过去在洞中所见其影像清楚。接着,苏格拉底再设想,如果某个囚徒被强拉到高处,逐渐习惯日光,就能看到自己的水中倒影和自己的真实模样,进而思考自己本身和周围宇宙。当他回想起过去的洞穴以及在洞穴中的狱友,一定会庆幸自己走了出来[10]4-5。苏格拉底的“洞穴之寓”意在说明,人之眼睛所见、头脑所思,不仅只是影像,而且也体悟不到内心之神的召唤。

苏格拉底对理性和视觉表示怀疑,是因为两者把握不到真相,聆听不到内心的“神启”,劳伦斯怀疑两者,则是因为两者让人失去了生命一体的美好状态,聆听不到“宇宙上帝”或“纯洁良知”。劳伦斯对理性至上、压制直觉的批判追溯到人类始祖那里。在他看来,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在吃代表“理性知识”的“苹果”之前,是处于无思无知的直觉之态,彼此交流是通过“血液——知识”[15]348-349(直觉)。这个时候,他们与其它万物处于“物我无分的状态”。而他们吃了这种“智慧之果”,就有了视觉认知和理性思维。有了这些,便开始用眼睛、头脑看待自己、他人、万物,于是有了你我之分、无我之别的主客两分意识。人类发展到现代,更是推崇理性至上,“过于强调……思智和意识,否定、蔑视……感官和感觉”[16]36。

理性宰制直觉,让人失去生命一体的状态,也让人听不到良知的呼唤。当人听不到自己的良知所唤,就可能依循社会功利或抽象理念规范自身。在劳伦斯看来,这样成长起来的人是被“标贴画(pictures)”建构之人[17]509。这些根据“标贴画”塑造出来的观念之人背离了天赋之令,失去了本然自我,成了影子,也只能看到事物的影子,如劳伦斯所言,“我们所知道的都是影子,……。一切都是影子,整个世界以及我们自身皆是影子”[17]569-570。

需要强调的是,劳伦斯和苏格拉底对视觉和理性的局限看法一致,但是对“洞穴”之“幽暗”的阐释不同。苏格拉底用“幽暗洞穴”比作禁锢人们视野和认知的“监狱”[9]5,而劳伦斯则把“地穴”之“幽暗”与身体血液之幽暗或者说直觉之感连在一起。他引用父辈地下采矿的经历说明,地下“暗井”既有利于保养人的直觉本能,还能促使人与他人建立生动接触:

地下矿坑的幽暗、深邃以及随时出现的危险使得人们身体、本能、直觉的触感高度发达。这种触碰非常真切、强大,在地下煤坑达到最强程度。这些男人一到地面,见到日光,便会眨眼,不得不调节一下身体的同时,也把煤矿里那种奇妙的、幽暗的亲密感,即那种赤身触碰随身带到了地上。在我的童年记忆中珍藏着一种光亮,它内黑外亮,犹如煤块闪耀着光泽。在这种幽暗却闪亮的地方,我们活动着,拥有了我们真实的存在。我的父亲很爱煤坑。他虽然不止一次地受过伤,却从未离开,因为他爱那种人与人的身体接触而生的亲密之感[16]117。

对于劳伦斯来说,其父辈直觉发达,富有活力,是因为长期处于“地下暗处”,少有“地上理性之光的侵扰”。劳伦斯非常欣赏父辈有着敏锐之身,觉得他们拥有真实存在,具有“特别的美感”:“我小的时候,普通矿工有一种特别的美感,这种美感来自直觉和本能意识,这直觉和本能意识又是在矿下唤醒的”[16]119。劳伦斯歌颂“暗黑”,因为人越是处于暗处,越少动用理性和眼睛,身体直觉就越敏锐,直觉敏锐,才能与他人万物生动一体。劳伦斯歌颂“暗黑”,还因为不可见、不可知的生命本源是“暗黑”的。他称生命本源为“黑夜之波”,把对“黑夜之波”的追随视为“归于母体”:“我体内的日光波追逐黑夜之波,黑夜之波是日光波的源始,是万能的创造者。从黑暗之波那里,人的种子之光就开始升腾,期望进入无限的黑暗之界——即蕴育万物的母体”[18]377。这“蕴育万物的母体”便是不可道、不可见的生命本源。生命本源赋予人以良知。本源和良知不能通过理性知解,只能通过直觉感知。可以说,劳伦斯重视直觉,表示听从良知,是因为良知是本源所赋,只有听从良知,才能做到忠实天性,体悟宇宙一体,与他人万物建立生动联系;苏格拉底重视直觉,表示听从神令,则是因为只有直觉才能领悟神示,让人明辨是非,践行美德。

四、结论

总之,对于劳伦斯和苏格拉底来说,人之最大价值不是体现于世俗名利的成功、对自然的征服,而是保有敏锐直觉,顺应天之所令,践行做人之德,活出人生意义。一个人如果只信理性和视觉,无视直觉而发的自然感知,就把握不到真实,也听不到“良知”或“神启”叫门。遗憾的是,劳伦斯不曾看到,苏格拉底也很推崇直觉;他也不曾认识到,苏格拉底的“奉神启”与自己的“致良知”非常接近。应该说,劳伦斯未加探究苏格拉底这些思想,便批评他崇尚理性,与亚里士多德、黑格尔、尼采等前人大力强调苏格拉底的理性论辩、忽视其伦理思想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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