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视野下的终身学习文化建设：价值理念与行动策略——基于国际组织相关报告的分析

苗培周

(1.河北大学 教育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2.石家庄学院 教师教育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35)

半个世纪以来，在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下，教育的变革和终身学习的价值得到了较为广泛的认同。可以说，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实现全民终身学习、建设学习型社会已经成为世界各国教育政策实践的主导原则。然而，就全球范围来看，实现终身学习的愿望仍然面临种种挑战。基于全球技术、经济、社会、文化以及生态环境的挑战，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以下简称UNESCO)、经合组织(以下简称OECD)、欧盟(以下简称EU)、世界银行(以下简称WB)等为代表的国际组织通过发布相关报告从不同视角深入分析全球终身教育与学习体系所面临的挑战，重申终身学习对个人、社区和社会的价值，明确提出建立一种全球性的终身学习文化将是应对人类所面临挑战的关键。这些报告为新时期全球终身学习和教育的改革与发展提供了重要理论指导和行动支持。因此，对这些报告文本进行系统梳理，分析其基本的教育理念和主要的行动策略，不仅能够让人们更加清楚全面地理解国际社会的终身学习观，还可为我国构建服务全民的终身学习体系以及实施策略提供参考。

一、全球视野下终身学习面临的挑战

自20世纪60年代末以来，终身教育和终身学习的理念受到世界各国的广泛关注。到20世纪80年代，终身学习逐渐成为国际社会教育政策的核心，并将之视为“进入21世纪的关键所在”。[1]应该说，在世界范围内，由终身学习理念所引领的教育改革实践在过去几十年里取得的进步是巨大的，有力地推动了全球教育现代化的发展。然而，终身学习仍存在许多挑战。

(一)新技术快速发展

人工智能、物联网、数字化等技术的迅猛发展对人们的生活和工作方式以及经济发展等诸多方面带来了深刻影响。值得注意的是，技术的迅速发展使得劳动力市场需求发生了重大变化，并由此对就业产生了压倒性影响。 一方面，技术正在消除大量的低技能工作，市场对低技能工人的需求量正在降低。如富士康集团将机器人引入生产线后，其所雇用的劳动力降低了30%；德国阿迪达斯公司在使用3D打印技术建立了两家专门制鞋的工厂后，在越南减少了1,000多个工作岗位。[2]另一方面，技术变革正在影响工作的性质，重塑新的工作技能，市场对高级认知技能、复杂的沟通技能、人际交往技能等技能组合的需求量在持续增加。自2001年以来，新兴经济体中在非重复性认知技能和社会行为技能密集的行业中就业的工人比例从19%增加至23%，发达经济体的这一比例从 33%增加至 41%。[3]技术进步导致劳动力市场所发生的重大变化要求我们必须高度重视终身学习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如何使人获得满足不断发展的工作要求的技能以及如何在其一生中维持和更新这些技能，仍是一个重大挑战。

(二)经济和社会不平等

在过去三十年里，人类社会整体的生活水平有所改善。然而，不同国家之间以及各国内部的经济和社会不平等状况依然严重，且有不断加剧的趋势，财富越来越多地集中在少数人手中。[4]世界银行的报告显示，2012年至2017年，在可获得数据的91个经济体中，有74个实现正增长，但是，这种收益是不均衡的，脆弱和低收入经济体低于中等收入经济体。[5]收入差距不断加剧正在导致社会排斥，破坏社会融合，抑制了社会流动性以及穷人和处境不利人群的机会。[6]OECD的研究认为，在收入最低的10%的家庭中，其后代平均大约需要四到五代人才能达到社会的平均收入，即使在高流动性国家，低收入家庭出生的人要花上两到三代人才能接近社会平均收入，而在低流动性国家中，这种转变将花费更多时间。[7]经济和社会不平等的状况直接影响了教育不平等。WIDE显示，高收入国家与低收入国家之间教育程度存在着较大差异。以20-24岁年龄组平均受教育年限为例，高收入国家为12.66年，而低收入国家仅为6.88年。同时，不同国家内部不同性别、不同地区和不同收入状况群体之间受教育程度也存在较大差异。[8]为消解这种经济和社会不平等以及由此导致的教育不平等现象，必须建立一种新的教育和学习观念，使学习与更大的社会领域重新联系起来，并通过强调终身学习对个人、社区和整个社会的变革潜力，促进包容性经济增长，实现可持续发展。

(三)人口结构变化

在过去几十年里，全球人口结构及其发展趋势正在发生着深刻变化。第一，人口老龄化趋势对终身学习提出了新的要求。联合国人口基金会(UNFPA)的数据显示，到2050年，60岁及以上的人口占全球人口的比例将达到22%。[9]随着预期寿命的增加、相关就业与分配以及社会保护政策改革，老年人在劳动力市场的参与率将会有较大提升。但是，很多国家给老年人提供的技能培训机会有限，这使他们难以保持现有工作或找到新工作。[10]在这种形势下，如何利用终身学习体系保持和延长他们的就业能力就是一个需要特别关注的问题。第二，人口流动性持续增加也将对终身学习提出新的挑战。在2000年至2018年之间，移民出生人口的增长占欧洲国家总人口增长的75%以上。[11]这些移民在整个经济部门中的分布并不均衡，服务部门和低技能工人的比例很高。[12]这种情况对移民流入国的教育体系提出了诸如移民技能培训、子女教育、社会融合和机会均等等多重挑战。第三，全球城市化趋势也将对教育和终身学习体系形成重大冲击。预计到2050年，城市人口占世界总人口的比例将达到68%，这必然会对城市的公共服务与教育体系构成重大挑战。[13]

二、全球视野下建设终身学习文化的价值理念

(一)核心关切：实现经济和社会可持续发展

早在罗马俱乐部发表《增长的极限》的同一年，UNESCO就强调了教育在推进可持续发展中的作用，“技术已经产生了严重的有害结果。它已经危害着，并且仍然在破坏着人与环境之间、自然与社会结构之间、人的生理组织与个性之间的平衡状态。无可挽回的分裂状况正在威胁着人类。应付这许多危险的责任大都落在教育的上面了……教育要承担这个新任务，即提醒人们去认识这种危险”。[14]此后，在UNESCO等国际组织的努力推动下，教育和终身学习作为发展更可持续的社会、经济和生活环境的有力工具已经成为国际社会的共识。《21世纪议程》随处都能体现出类似思想。[15]进入21世纪，UNESCO积极推动全球可持续发展教育，并不断在教育和学习的各个层次和领域中扩大行动规模，以加快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步伐。[16]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将教育单独作为一个明确的可持续发展目标，标志着教育和终身学习成为全球可持续发展议程的中心要点。基于此，UNESCO强调必须从当今更广泛的人类发展背景与可持续性的视角重新关注教育的目的和相关性，要特别注重在终身学习的思路内增加和扩大各个层面教育的机会、包容和公平、质量和学习成果，加速实现所有可持续发展目标。[17]在这种背景下，UNESCO终身学习研究所(UIL)进一步探讨了终身学习在改变教育领域以及创造可持续、健康和包容性方面的潜在贡献，再次重申终身学习“在推动可持续发展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18]与此同时，欧盟把“享有质量和包容性教育、培训及终身学习的权利”作为欧洲社会权利的支柱，[19]作为建立更具包容性、更具凝聚力、更具竞争力的强大公正可持续的欧洲的关键。这标志着欧盟将教育和终身学习体系置于推动欧洲可持续发展议程的核心政策原则。[20]正如UNESCO 在《反思教育》中指出的那样，“在重新审视教育的目的时，对于可持续的人类发展和社会发展的密切关注，主导着我们的思维”。毫无疑问，推动和促进可持续发展已经成为全球教育变革和终身学习的核心关切。

(二)价值追求：人文主义与功利主义的融合

从历史上看，人文主义和功利主义是不同国际组织推动全球终身学习政策和实践发展的两种核心理念。[21]UNESCO更加注重终身学习中的人文主义理念，一开始就强调“教育应该宣布一个人道主义性质的最终目的”，[22]认为应当通过建立一个人文、民主和解放的学习机会体系，“努力帮助每一个人发展他自己的能力，力求增进人民控制自己命运的能力”。[23]此后，UNESCO在其发布的报告中不断重申并发展了终身学习的人文主义理念。而OECD、EU、WB等国际组织则更注重终身学习的功利主义价值，将投资于教育和终身学习视为加速经济增长、创造就业机会和打造最具竞争力的知识经济的最重要战略。如WB认为，作为经济可持续增长和减贫的核心驱动力,人力资本的建设与积累跟教育和终身学习息息相关。[24]尽管WB也承认教育和终身学习对减少犯罪、增强社会凝聚力等一些非市场结果有重要影响，但促进经济增长始终是终身学习政策和实践的核心主题。EU虽然强调了终身学习的广泛价值，但发挥终身学习对增强欧洲竞争力和生产力的关键作用，[25]使欧盟成为世界上最具活力的知识型经济的战略目标才是其终身学习战略最为优先的关键事项。[26]随着技术、经济和社会变革引发的诸多矛盾日益凸显，功利主义理念对终身学习的狭窄化认识受到了诸多批评。UNESCO指出，“不应再像过去那样，只是从教育对经济发展产生影响的角度，而应以一种更加开阔的眼光，即以促进人的发展的眼光来确定教育的含义”。[27]教育“除了必须适应职业生活的变化外，它还应是培养人的一个持续不断的过程，使人有知识、有才能，并有判断和行动能力”。[28]所以“必须重新强调教育的伦理和文化内涵”。[29]OECD也开始引导一种中间立场，将经济与更广泛的社会、文化和公民参与结合起来，强调终身学习既是确保所有人获得和保持适应不断变化的工作和劳动力市场所需的专门知识和技能的最重要工具，也是促进社会流动、生活机会平等、提升社会凝聚力和积极公民意识的最重要工具,是应对日益全球化和知识化的经济和社会制度所带来的挑战的重要手段。[30]

总之，人们逐渐认识到，人类面临挑战的复杂性和多维性需要恢复终身学习的整体观，更全面地理解终身学习的概念。因此，必须实现终身学习的“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合二为一，在基于健全的伦理和道德基础上重新确立终身学习的综合性人文主义教育方法，以促进社会、经济和文化发展。EU在坚持加强对基本技能投资的同时，也承认批判性思维、团队合作、创造力和跨文化能力等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重要”。[31]因为“在这个时刻，欧洲的社会和经济必须变得更具凝聚力、包容性、可持续性、绿色和复原力”。[32]

(三)治理基础：寻求全球共同利益

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生态危机、贫富差距等一系列全球性问题对人类生存造成了前所未有的严重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共同利益开始成为关注的话题。以“人类共同利益”为核心的“全球意识”“人类意识”日渐成为新的人类价值观、发展观。在这一背景下，教育和终身学习开始成为全球共同利益。1990年UNESCO提出了“全民教育”思想，明确把终身学习提升到“基本人权”的高度。[33]此后，教育是一种公共利益的概念在UNESCO的许多文件中被提及。UNESCO认为，对人类共同命运的担心，使得“帮助人们将事实上的相互依赖变成有意识的团结互助”成为教育的主要任务。[34]这就要求教育应当有助于使人“了解和尊重不同文明的文化和精神价值”，并“享有共同的价值观和共同命运的意识”。[35]然而，各种形式的私有化和日趋强调的竞争加剧了教育和终身学习机会的不平等，特别是民众参与教育事务的话语权需求日益增强，教育作为一项公共利益事业的概念以及国家在确保受教育权方面的作用受到了严重质疑。根据不断变化的教育格局, UNESCO将教育作为一种公共利益的概念纳入新的背景之中，提出教育和知识是全人类的共同核心利益的新理念，这标志着UNESCO对终身学习的价值定位已经超越了个体或国家层面，上升到全球和整个人类社会未来发展的高度。[36]

认识到终身学习是一种共同利益，就必须把终身学习作为一项新的人权加以重视，并以共同为基础的终身学习方法来指导相关教育政策的制定和终身学习工具的设计。这就要求将终身学习作为一种共同利益进行民主治理，[37]通过赋权增能提高教育质量和效率,最终为可持续发展以及建设一个更具包容性和弹性的社会做出贡献。[38]

三、全球视野下建设终身学习文化的行动策略

(一)加强立法建设，完善终身学习法律框架

终身学习的法律基础是承认终身学习是一项基本人权，其核心是确保每个人的学习权利。UNESCO认为，作为终身学习的规范基础，受教育权广泛存在于一系列人权公约所阐述的各项原则之中,并得到各国政府的承认。 1997年，国际成人教育大会特别强调，承认接受终身教育权和终身学习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必要。 UNESCO认为，包括成人教育在内的终身学习是教育系统的关键支柱，也是受教育权的重要组成部分，必须通过立法形式明确终身学习权。这就需要根据终身学习的人权维度重新定义国家的作用和责任。在这种情况下，在国家层面建立终身学习的法律框架成为亟需完成的任务， 为形成终身学习文化提供坚实的法律基础。

从当前情况看，终身学习权在各国的法律和教育政策中得到了较为充分的体现，特别是在欧洲和北美国家，但是亚洲及太平洋地区和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国家立法和教育政策对终身学习的保障尚显薄弱。以政策和法律的形式强化对于终身学习的政治承诺仍将是各国政府保障民众切实享有优质终身学习机会的重要使命和责任。

(二)完善政策机制，加强跨部门、跨行业的合作

当前，促进合作对于实现向终身学习文化的转变和支持终身学习社会的发展至关重要。作为全球共同利益，终身学习需要社会集体努力，需要作为一种集体责任进行民主治理。因此，必须要规范和加强国家、地方、民间社会等诸多利益攸关方的作用和责任。

第一，要组建致力于终身学习的跨部门政府机构。UNESCO建议应根据具体国情、治理结构和宪法规定，运用跨学科和跨部门知识及技能，制定涵盖教育和培训政策以及经济发展、人力资源开发、劳动力市场、卫生、环境、司法、农业和文化等相关领域在内的全面的、包容的综合性政策，建立政府跨部门合作机制，以应对经济、政治、社会、文化、技术和环境等各个领域的学习问题。第二，要建立合适的诸多利益攸关方合作机制，让政府部门、研究机构和学术界、媒体、民间组织、私营部门以及相关国际和地区组织等所有相关利益攸关方参与政策的制定，合力推进终身学习。这就需要多样化的政策和战略，以适应当地社区、团体和个人的特定需求。

(三)建立终身学习能力框架,推进学习成果认证体系建设

终身学习意味着学习可以以不同形式发生在不同场景之中，通过非正规、非正式学习获得的学习成果，与正规教育资历具有同等价值，即所有学习成果都应当被承认，而不会受到歧视性阻碍。要落实开放和灵活的终身学习体系，有赖于对各种教育和工作空间中的知识和能力进行承认、认证及评估的机制。因此，建立终身学习能力框架，推进学习成果认证体系和机制建设是构建包容、灵活、开放终身教育体系的内在要求和重要举措。特别是随着技术快速变革导致的技能与工作需求不匹配状况不断加剧以及人员的全球流动性持续增加，人们越来越认识到，承认和认证通过多种学习途径获得的知识和能力是终身学习框架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第一，要建立终身学习能力框架，以明确成为自主和有效的终身学习者所需的技能。资质能力框架可以为各国提供参考工具，并将指导个人管理学习能力的发展，以支持灵活多样的学习途径以及个人学习的积累、承认和转移。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欧盟就已经开始建立有关终身学习的资格框架,从知识、技能和态度三个维度对8个终身学习关键能力和8个资格水平进行描述和界定。2017年，欧盟对终身学习框架的内容，与国家资格框架的衔接标准和程序以及质量保证原则等方面进行了全面修订。第二，要完善优化学习成果的确认、评估和认证机制。这对于创建灵活的学习途径和非正式的学习成果至关重要，也有助于所有人融入一个开放、无缝和灵活的教育和培训体系，从而建设一个更具包容性的社会。

(四)以终身学习为指导，深化推进学校教育改革

终身学习的观点强调学校有责任使学生做好成为终身学习者的准备，并为所有人提供终身学习机会。因此，学校需要更多开放性。然而，现有的学校制度机制与做法阻碍了这种转变。在这种情况下，必须以终身学习文化为引领，对学校进行根本性的改革。

第一，进一步深化学校教育课程改革，为终身学习做好准备。个体的早期教育经验对培养终身学习文化至关重要。学生在学校生活中对学习产生积极态度以及强大的认知和元认知技能对成年以后有效参与学习具有较大的驱动力。对于大学而言，在学习计划和学习形式方面需要更大的灵活性。深化学校课程改革必须以经济社会发展的实际需求为依据。在当前复杂多变的环境下，分析和解决问题能力、跨文化交流与合作能力、批判与创新精神、学会学习的能力等这些“软”技能、可转移技能和“非认知”技能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学校课程改革必须对此做出回应。同时，学校的课程改革应以与雇主等利益相关者的广泛协商为基础。

第二，修订和完善学校考试标准和方式，应考虑引入一系列不同的评估方法来替代单一的终结性考试，考试内容与标准应更多地围绕学生今后成功生活所需要的技能，既能展示学生的学习成就和优势又能评测他们进一步改进的方向和可能。此外，为教师提供更多有质量的专业发展机会，以促进教学方式方法的转变。终身学习要求学校教师将注意力从“教什么”“学什么”转移到“为什么学习”以及“如何学习”，即需要一种以学习者为中心、以需求为导向的教育方法，以便使所有年龄和背景的学习者都能够根据自己特定的学习水平和需求，积极共同设计并使用任何学习过程及其成果，以尽可能充分地发挥他们的潜力。

第三，要促使学校进一步向社区开放。学校和大学应通过提供成人学习和教育的设施和资源来满足更广泛社区的需求。此外，学校还可以向学生家长普及有关健康、财政、识字、公民教育和社区参与等相关问题的知识，以发展学习型社区。

(五)关注工作场所学习，大力提高成人学习质量

成人学习是终身学习的重要组成部分。工作场所是成人生活的重要环境，也是开展终身学习的重要空间。考虑到工作性质的不断变化和劳动力市场的变化，工作场所学习是终身学习的关键驱动力，并且变得越来越重要。因此，有必要将工作场所学习理解为终身学习文化的一部分。

第一，激发成人学习动机。成人参与学习的动机对于促进工作场所的学习至关重要。政府应当制定一个促进工作场所学习的综合性发展规划，为不同成人群体提供全面的学习目标、机会和途径，以增强他们参与学习的意愿。同时，利用公共平台实施全国范围的成人学习意识提升计划，并提供持续的职业指导和咨询服务，以便满足成人学习者特定的学习需求。第二，消除障碍，不断扩大工作场所学习与培训机会。即使有学习动力，但经济负担、时间和家庭责任等外部障碍仍然会使成年人难以参与工作场所的学习。这就需要大量增加来自工作场所的支持。这就需要完善包括财政激励措施在内的筹资计划，并探索工人的新权利。因此，必须完善相关法律及其执行机制，同时提供带薪学习和培训假期、提高补贴、报销费用、共享培训基金、免征税费以及经济奖励等补偿性政策和措施，形成雇员主动参与、雇主全力支持的终身学习良好氛围和互动机制，以不断增加成人学习与培训机会。第三，充分利用数字信息技术和在线学习平台为成人提供具有足够灵活性的学习机会。加强高等教育机构在支持成人学习中的重要作用，不断增强高等教育提供成人学习机会的能力。第四，进一步提高成人学习质量。仅仅提高认识、消除障碍并扩大成人学习机会并不能保证取得高质量成人学习成果。因此，必须加强非正规成人学习质量控制，明确课程质量标准，严格实施机构认证，强化项目质量评估。第五，完善工作场所学习结果的确认、评估与认证机制。考虑到成人在工作场所学习的特点，有必要在确保国家资格框架的前提下简化确认、评估和认证过程，增强成人权能。

(六)多措并举，大力支持和推进地方终身学习

地方终身学习计划是由下而上转变终身学习文化的关键部分。UNESCO将地方层面作为终身学习民主治理的重要主体，十分重视在地方层面建立灵活的终身学习推进机制，倡导和支持地方通过体制方面的各项策略和政策、资金充裕的方案和牢固不破的伙伴关系，在各类环境和各级教育中将全民终身学习观念植入教育系统。第一，积极推进和强化地方层面的终身学习文化举措。UNESCO发布了学习型家庭、学习型社区、学习型城市等各种倡议，并提供了一个面向行动的协作框架，为在地方培养终身学习文化奠定了基础。第二，拓展学习空间，扩大社区学习机会。目前，教育格局正在从传统的教育机构转向混合、多样化和复杂的学习格局，新的学习空间不断重建和拓展。许多现有的公共空间，特别是公共图书馆、博物馆、社区中心等场所，已经成为终身教育的切入点。

(七)将弱势群体置于终身学习政策议程的核心位置

广泛的终身学习文化有赖于具有凝聚力的社会结构，反过来，终身学习文化可以极大地促进包容和平等，进而创造富有活力的社会结构。特别是对弱势群体来说，终身学习是其充分行使社会权利和公民权利的必要条件。因此，为建设包容和公正的社会，必须将移民、难民、老年人以及残疾人等弱势群体和边缘化群体置于终身学习政策议程的核心位置。第一，要让弱势群体参与终身学习政策与战略规划。学习者，尤其是最脆弱的群体参与规划对于确保满足终身学习需求是必要的。第二，建立跨部门合作机制，使终身学习政策具有参与性。当前针对弱势群体的终身学习计划有很多，涉及到不同政府部门，需要建立跨部门协作网络使之相互关联。第三，加强对弱势群体及其家庭的支持。提供专门针对弱势群体的学习机会至关重要。要通过了解弱势群体的学习需求，为他们量身定制终身学习计划, 与他们合作共同设计应对措施，不断提高针对弱势群体终身学习的实施质量，提高他们对终身学习的参与度。同时，加强系统数据的信息共享，以改善对弱势群体的衡量和对相关政策干预措施的监控。

(八)充分发挥数字信息技术的作用

数字信息技术及其带来的工作和社会的快速变革需要灵活的终身学习系统，而终身学习工具、资源和平台的开发和实施都与数字化信息技术高度相关。但是，有研究表明数字信息技术正在加剧社会排斥和不平等现象。因此，必须采取有效措施，利用技术的力量来为包括社会弱势群体在内的所有学习者的利益服务。第一，加强和扩大数字信息技术基础设施建设非常必要。各国及其内部之间的数字信息技术基础设施差异很大，一些宽带互联网服务严重不足的国家和地区存在着严重的终身学习障碍。因此，加强数字信息技术基础设施建设仍是部分国家和地区的优先事项。第二，建立和完善跨领域政策互补与协调机制。要充分利用数字信息技术，采取协调一致的政策应对措施以支持广泛参与高质量和公平的终身学习机会。因此，各个政策领域之间的紧密配合和互动对充分利用数字信息技术促进所有人终身学习非常重要。第三，加强数字信息技术相关的技能和能力建设。一方面，需要精心设计学校信息与数字技术课程，对教师进行数字和信息通信技术的培训，并采取有针对性的早期干预措施，努力提高儿童和青少年学生的信息和数字技术水平。另一方面，要特别关注成年人，尤其是老年人、残疾人等弱势群体的技能培训。可以通过政府、企业和教育培训系统之间的合作伙伴关系来实施有针对性的学习计划，以使他们获得基本数字技能并能够不断得到更新。

当前，诸多全球性挑战都以某种方式表明人类社会需要终身学习，然而即使是最富裕的经济体也面临着实现终身学习的各种障碍。这表明必须加强终身学习文化变革与建设，重新考虑支撑现行终身教育体系的价值观，以确保提供多样性、包容性和公平的优质教育，促进全民享有终身学习机会。以UNESCO等为代表的国际组织对此做了诸多理论和实践探索，为各国建设终身学习文化提供了价值引领和具体行动策略。各国应当根据具体国情、经济社会与教育发展的水平，制定有针对性的政策和方案，为实现包容和公平的全民优质教育和终身学习的全球可持续发展目标不断注入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