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光,郭雅诗
(山西大学 继续教育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高职教育产教融合是指高职教育与产业界为推动技能养成与发展而进行的资源优势互补的合作活动及合作关系。高职教育产教融合是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现实要求,也是提升学生职业素养的内在需要。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要“完善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2017年12月,国务院《关于深化产教融合的若干意见》提出深化职业教育改革,发挥企业重要主体作用,促进人才培养供给侧和产业需求侧结构要素全方位融合,培养大批高素质创新人才和技术技能人才。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的职业教育蓬勃发展,校企合作已经具有了一定规模、速度、形式上的融合,但是从深层次看,其深度、广度、效度以及持续度还远远不足。囿于“跨界”办学的诸多难点,仅从学校与企业二元角度探讨高职教育的产教深度融合,不能从根本上改善高职教育产教融合的发展现状。把高职院校深化产教融合放在教育生态学中审视,可以提供全新的思路推动产业与教育的对接融合,转向具有高度互补性资源利益的内涵式生态发展共同体。总之,符合生态价值取向的职业教育才是加快职业教育现代化建设的前提与保障。
生态学是研究生物和人与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研究自然生态系统和人类生态系统的结构和功能的一门科学。[1]教育学研究教育发展规律以及社会对教育的影响与教育在社会发展中的地位与作用。“教育生态学”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院长劳伦斯·克雷明于 1976 年在《公共教育》一书中最早提出来的。国际教育成就评价协会主席胡森曾对其充分肯定,认为这对发展跨学科研究、开拓教育科学新领域是一个重要的贡献。教育生态学是教育学与生态学相互渗透的结果。教育生态学是研究教育与其周围生态环境(包括自然的、社会的、规范的、生理的、心理的)之间相互作用的规律和机理。[2]教育生态学作为教育学理论和生态学理论相互渗透的一个新兴交叉学科,它将教育与其生态环境的关系和相互作用的规律、机理作为一个重要的研究范畴,旨在探寻优化教育生态环境的实现条件和方法路径,以不断提高教育的效益。
产教融合有利于实现教育生态系统的整体效应,体现高等职业教育的价值遵循。[3]从教育生态学视角看,高职院校的产教融合符合教育生态学所强调的教育生态链、局部生境效应以及协同进化等理论。
1.教育生态链。生物生态是靠生物间的捕食关系构成的食物链与食物网来维持其循环运转的,各种生物之间是一种互助合作的关系,缺少任何一种生物都会给生态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会使生态失衡、生态退化。[4]在自然生态条件下,一个地区的生物必须构成特定的生态链。在生态系统中存在着不同的生态链,生态链的形成有助于衔接生态系统中的各生态主体,发挥其资源优势和巩固生态节点。教育生态系统中也有教育生态链,但它不仅有基于能量流传摄取的关系,更多的是知识流的富集关系。它不仅有横向的生态链,更有其纵向的生态链,还有纵横交叉的生态链。
2.局部生境效应。局部生境效应,在生态学上又被称为花盆效应。俗话说,“马厩里训练不出千里马,花盆里栽不出万年松”就是这个道理。马被限制在马厩里,没有经过长途跋涉的训练,就不可能具有千里马的体力和耐力。而花盆是一个半人工、半自然的小生境,不仅在空间上有局限性,还要人为地创造出适宜的环境条件。因此,花盆中的作物和花卉在一段时期内可以长得很好,但如果长期处于这种优渥的生长环境中,其对自然的适应能力就会下降,一旦离开了精心的照料,就可能面临生长和生存等问题。同样地,高职院校的学生如果只限于校园的学习与生活,与生产实践相脱节,培养出来的学生就会出现缺乏实践知识、与岗位能力需求不匹配等现象,产生局部生态环境效应,削弱了教育生态个体的生存能力,不足以支撑学生的可持续发展。
3.协同进化理论。协同进化是指自然生境中两个或多个物种,由于生态上的密切联系,其进化历程相互依赖,当一个物种进化时,物种间的选择压力发生改变,其他物种将发生与之相适应的进化事件,结果形成物种间高度适应的现象。[5]从系统论的角度考察,任何物种的进化都是与生态系统不可分割的,在自然界中不存在孤立的物种进化。也就是说,从长远发展的过程来看,生物间相互竞争的结果会导致协同进化。但协同进化并不是表明没有矛盾,而是在新的起点上进行新的竞争。教育生态系统也是一个统筹系统内各生态主体从相互竞争走向和谐共存的共生系统,各聚集主体之间能否形成共享生态与是否恰当运用协同进化理论有关。
从生态学视角看,高职院校的生存也存在着相互依存的关系,形成了高职教育的生态链。高职教育产教融合可以促进高职院校教育生态链的有机衔接。首先,教育链与人才链对接。企业深入融合高职院校,参与专业规划、课程开发、实习实训,促进企业需求融入人才培养环节,高职院校向企业源源不断地输送实用人才,为企业发展提供人才支持;其次,教育链与创新链对接。高职院校积极参与企业的科技攻关与技术研发,将企业生产一线实际需求作为科研选题的重要来源,围绕产业关键技术、核心工艺等课题开展协同创新,加快科研成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提高企业持续的创新能力与可持续发展能力;再次,人才链与产业链对接。高职院校和企业联盟与行业联合,促进学校招生与企业招工相衔接,合作育人“多重主体”,学生学徒“双重身份”,为学生提供多样化成长路径,使学生的综合素质得以提升,更符合产业发展对人才的需求,促进产业结构的调整与升级;最后,产业链与教育链对接。企业发展促进经济发展,经济发展反哺教育,经济为教育提供财力支持。总之,深化产教融合是高职院校主动强化职业教育生态链,稳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以生态链条的紧密性弥补各个生态节点之间的松散性,形成生态链上各生态主体之间实质性的捆绑和约束,促进教育链、人才链、产业链、创新链有机衔接。
依据教育生态学原理,一个教育生态系统只有通过不断地与外界进行物质流、能量流和信息流的交换, 才能避免花盆效应的产生,实现教育生态个体可持续的生存与发展。高职教育产教融合有利于提高个体的生存能力。一方面,提高学生的职业能力。学生的学习不再是局限于学校内部,而是走进企业,向企业的行业专家和技术能手学习职业技能,熟悉企业的工作环境与岗位工作流程,掌握职业岗位的工作规范与职业安全,了解企业文化,有利于培养学生的敬业精神、创新精神,提升个人的工作能力、沟通能力、团队合作能力,为个人的职业生涯发展打下坚实的能力基础。另一方面,提高教师的实践能力。我国高职院校的教师大多是高校毕业后直接到学校任教,他们具有丰厚的专业理论知识,但缺乏实践经验。通过产教深度合作,高职院校的教师定期到企业实践锻炼,有利于丰富教师的产业技术经验,使理论教学与生产实践紧密结合,有助于高职院校的教师向“双师型”教师转换。产教深度融合使高职院校打破了封闭的教育系统,建立了开放型的职业教育生态系统。让个体走出校门,接触社会实际,了解实践工作环境、岗位能力要求、时代精神风貌。因此,高职教育的产教融合,使个体更了解社会,懂得个人在社会大生态系统中的应有地位、责任和作用,提升高职院校个体环境适应能力和生存能力。
协同进化是生态系统中各生态主体在长期相互作用、相互适应过程中形成的一种良性的、和谐的、共生的状态,是整个生态系统开放的高级表现形式。从教育生态学视角看,任何一方的利益相关者只有激发系统的动力,才能更好地适应教育生态环境。这种兼具竞争、合作的进化机制对教育生态主体之间的演化具有重要意义。生态学视域下,没有一个物种能够长期单独地生存。高职院校也像生物一样,直接或间接地依赖别的高校或组织而存在,并形成一种有规律的组合,即共同体。在这个共同体中,相对于每一个高职院校来说,生活在它周围的其他高校个体或组织连同社会经济环境构成了其生存的外部环境,高职院校与其外部环境通过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构成一个相互作用、相互依赖共同发展的整体。依据适者生存的生态原则,高职院校必须根据环境的变化,不断地调整生存策略,更好地适应高职教育生态环境。高职教育产教融合就是顺应时代的发展,根据外部生态环境对职业教育人才培养需求的变化,融合政府、企业、行业等组织互联互动、互惠共生,实现多元共建、利益共享的利益共同体。[6]深化产教融合可以发挥“1+1>2”的协同效应,避免各方利益主体局限于追求符合自身短期利益的狭隘目标,促进其整体价值大于各独立组成部分价值的简单总和,注重组织之间的协调关系、合作关系,与环境协同进化。
“生态平衡”是英国学者谭斯利于1935年首次提出来的,是生态学研究的一个核心问题,也是生态系统发展应遵循的重要规律。生态平衡不仅是指生态个体保持自身原有状态的平衡,而是要根据群体和整个生态环境的变化重构生态系统的结构,发展新的生态功能,创造新的生态效益。所以说,生态平衡是一种动态的而非静止的平衡,当其受到超过自身调节能力以外的影响和制约时,整个生态系统的平衡就会被打破。高职院校与企业人才供需的生态平衡可以包括以下两个方面:一是高职院校与企业人才供需总量平衡;二是高职院校与企业人才供需结构平衡。同自然界的生物不断地进化一样,企业也是根据环境的变化不断地调整经营战略,根据市场需要生产产品和从事生产活动。若企业的经营目标发生变化,势必影响到企业对人才需要的变化,原有用人总量及结构随之调整,则校企原有的人才供需平衡被打破。高职教育的产教融合是多元主体参与的深度融合,多元主体共同进行市场预测,共同评估人才市场的变化趋势,共同制定人才培养的专业计划、招生计划、培养计划,能够使人才培养与人才需求紧密结合,实现动态平衡。
生态链法则要求生态链上的各个生态主体之间必须通过互助合作的关系来维持其循环运转,环环相扣,缺少其中的任何一环都会造成生态失衡。高职院校的生存也存在着相互依存的关系,形成了教育生态链。“共生”是不同物种之间为生存需要自发形成的共同生存系统,共生系统内各不同物种通过某一种或几种互惠形式形成相互作用、相互整合的固定模式。共生模式表现为互惠共生、非对称性互惠共生、偏利共生、非点共生、整合共生、连续共生和一体化共生等形式。[7]因此,高职教育产教融合的生态系统,与生物学上研究的共生系统有着共通之处,各生态主体必须树立互惠共生的合作理念,实现资源共享、优势互补、利益互惠、互助合作、共赢共生,才能保持高职教育人才培养的生态可持续发展。在产教融合的生态系统中,以生态链法则为指导,以互惠共生为价值导向,构建多元主体产教协同规划、规范配套的产教深度融合的制度体系,促进产业链、岗位链、教学链深度合作,贯通职业教育的教育链、人才链、产业链和创新链,发挥教育生态链的联动效应。
利益共享指各生态主体在生态系统活动中付出成本并使系统利益增加,可以相应地享受生态系统所产生的物质利益和精神利益。利益共享是生态系统得以良好运转,保持生态平衡的重要条件。高职教育产教融合生态系统同样适合这一原则。产教融合生态系统内校企双方共同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共同创造物质利益与精神利益,并且共同分享系统利益。第一,学生合作培养,增加生态效益。一方面,高职教育可以培养高等技术应用型的专门人才,因此必须跟生产实践紧密结合,产教深度融合有利于实现高职教育目标。另一方面,企业的行业专家参与专业设置、课程开发、教学指导等,使培养的学生更符合企业的人才需要,学生毕业后进入企业很快胜任工作,减少了从外部招聘新员工后的培训费用,降低了成本,提高了效益。第二,员工培训合作,共享生态效益。根据外部生态环境的需求,结合区域经济发展和产业发展需要,校企合作对员工进行知识的更新与技能的培训,针对不同层次的岗位需要制定相应的培训计划,在短时间内快速为企业培养紧缺人才,为企业发展提供智力支持。第三,科学研究合作,创造生态效益。高职院校除了具有培养专门人才、服务社会的职能外,还有科研职能。高职院校与企业科研深度融合,使科研与产业紧密对接,提升技术研发效率,加速科研成果转化,促进产业结构升级。总之,生态系统内各利益主体通过协商沟通,切实考虑各生态主体的利益诉求,规范各主体的权、责、利,秉持利益共享的合作原则,共同付出人力、物力、财力等成本,共同分享系统创造的利益,促进产教系统生态平衡。
机制是一个组织为了实现组织目标,以一定的运作方式把组织内部的各个部分联系起来,使它们协调运行而发挥作用。在高职教育生态系统内,产教融合涉及到多个生态主体,因此,产教融合合作机制的建立必须以多元共建为目标取向,形成不同主体的体制与制度重新整合,以此达成彼此间的有效对接,保障产教融合人才培养体系有效运转。首先,要建立沟通协调机制。产教融合势必要涉及到一些重要事项的决策,如总体的全盘规划、专业设置、师资队伍、实习实训、监督评估等如何进行融合。各生态主体如企业、行业、学校等可以根据各自的具体情况提出建议,在多方协商的基础上达成共识,并对有关的沟通事宜进行细化,形成相关的《备忘录》。其次,要建立激励机制。政府设立“职业教育校企合作奖”,奖励对促进校企合作贡献突出的行业组织、企业、学校、研究机构等先进单位和先进个人。[8]政府部门应该给予企业相应的财政补贴或税收减免,适当补偿企业参与职业教育所提供的人力成本和物力消耗,提高企业参加产教融合的积极性。最后,建立约束机制。对于有损产教融合的相关主体或行为给予一定的惩罚措施。总之,产教融合合作机制的建立一定是以多元共建为目标,而且要保证合作机制具有灵活性、有效性和制度化。灵活性主要体现在该合作机制的建立是充分考虑多方主体的权益灵活制定;有效性体现在该合作机制技术操作层面的可操作性;制度化客观上保障了该合作机制的长效性、可持续性。
生态系统中生物之间相互依存、相互制约,反映了生物间的协调关系,构成了生物群落的基础。各生物物种之间相互依赖、彼此制约、协同进化。高职教育的产教融合生态系统存在着政府、高职院校、企业、行业组织等子系统,是利益相关者组织,具有协同发展实现利益最大化的共同目标。但由于各子系统对其他子系统依赖的程度不完全相同,协同利益不均衡,协同动力不足。因此,要搭建以多元共治为行动指南的产教融合管理模式,突破过去低层次、小范围、强制性捆绑的校企合作育人模式的局限, 逐步实现产教深度融合。首先,发挥政府引领和统筹作用,为高职院校产教融合提供政策支持。国家应从教育、经济、劳动三个领域修改现有法律和新增相关的法律,为加快建立国家职业教育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制度提供宏观性法律框架。[9]政府要制定产教融合的相关政策,进行顶层设计,统筹管理校企合作中的政府、学校、企业、行业、学生等各相关生态主体,明确各参与主体的权利、义务和责任。其次,建立校企合作资源与信息共享平台。就人才培养的相关信息如专业设置、课程开发、实习实训、学生管理、学业评价等信息充分地交流与沟通,实现校企教育资源共享、人才培养共管、产教合作共治的校企协同育人模式,推动高职院校产教深度融合。[10]最后,发挥行业协会指导评价作用。行业协会应该纳入校企协同育人的体系建设中,不仅要开展人才需求预测、发布就业状况信息、参与行业规范标准的制定,还要站在客观公正的角度对校企双方的具体对接形成约束和监督,并同时置换信息资源进行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