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与产业结构合理化*

蒙玉鑫，冉启英，申建良

（1. 新疆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830047；2.干旱区农村发展研究中心，新疆乌鲁木齐830052）

一、引 言

在新时代背景下，产业结构合理化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成为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的迫切要求。《2018 年中国现代化报告》显示老的技术和旧的产业将失去其原有的产业结构价值和地位，造成部分行业及从业人员的损失，而研发投入获得的创新产生新观念、新制度、新知识和新模式，形成新的生产和生活方式，规避了一定损失，推动了产业结构现代化，是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根本源泉。保护知识产权是尊重研发投入产生的创造性劳动和激励创新的一项基本制度，为研发创新保障了活力。中国知识产权研究会指出，只有通过保护知识产权，激发社会创新活力，让知识、技术、信息、数据等新生产要素合理流动、有效集聚，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其放大社会生产力的乘数效应，实现我国产业结构合理化。我国从1982 年制定首部知识产权保护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至2010 年、2013 年先后修改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更加完善了知识产权保护政策。目前，新一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专利法》修订草案正在征求意见期间，国家相继出台研发创新的相关知识产权保护制度表明了国家对科研创新保护的决心。2019年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中，李克强总理提出将全面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健全知识产权侵权惩罚性赔偿制度，促进研发创造和转化运用，推动传统产业改造提升，新兴产业加快发展。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倡导创新文化，强化知识产权保护和运用”，一方面要求我国企业加大科技投入和研发力度，对产品进行升级改造，提升科技含量和竞争力，提高供给质量，另一方面要求我国加快开展产权保护等一系列体制机制改革，将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作为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重要任务之一进行部署。那么知识产权保护政策是否有效改善了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研发投入引起的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是否促进了产业结构合理化？对于调动研发投入创新积极性的知识产权保护水平是否存在一个最优区间？本文拟将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及产业结构合理化纳入统一框架围绕上述问题逐一解决。

二、文献述评

研发投入是增强我国自主创新能力的重要途径，担当着改变产业间比例和变换产业需求结构的角色，不少学者研究了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研发投入增强了自主创新能力，以此降低了生产成本，产生新的社会需求，来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昌忠泽，2019），①参见昌忠泽《产业结构升级视角下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适用性研究——基于中国四大板块经济区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经济学家》，2019年第8期，第62页。See Gallo L.Fiscal decentralization, governance quality, and regional disparities in Uruguay,Estudios De Economia,2015,Iss.2,pp.219-250.研发投入与产业结构合理化具有长期的因果关系（王伟龙，2019）②参见王伟龙《研发投入、风险投资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研究——基于中国2008—2017年省级面板数据的中介效应分析》，《宏观经济研究》，2019年第8期，第71页。参见周游《外商直接投资、知识产权保护与出口产业结构调整——基于联立方程和VAR模型实证分析》，《软科学》，2014年第11期，第40页。。但是不同产业间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效果不一（曹勇，2012）③参见曹勇、苏凤娇《高技术产业技术创新投入对创新绩效影响的实证研究——基于全产业及其下属五大行业面板数据的比较分析》，《科研管理》，2012年第9期，第22页。See Moschini G, Yerokhin O.Patents ,research examption and the incentive for sequential innovation,Journal of economics &Management Strategy,2008,Iss.17,pp.379-412.，部分学者把产业分为传统产业和新兴产业进行研究，发现新兴产业的研发投入可以促进产业竞争力（柳卸林，2019）④参见柳卸林《不同产业研发投入对区域创新产出的影响》，《科技进步与对策》，2019年第2期，第33页。参见李士梅《知识产权保护强度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及对策》，《福建师范大学学报》，2018年第2期，第1页。，提高研发效率（余子鹏，2018）⑤参见余子鹏《金融发展、研发投入与高新产业国际竞争力》，《湖北社会科学》，2018年第11期，第51页。See Yang G,Keith E.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licensing，and innovation in an endogenous product-cycle model,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2001,Iss.53,PP.169-187.，促进产品的销售收入（梁华，2011）⑥参见梁华《我国本土高技术企业技术创新渠道源研究》，《科研管理》，2011年第6期，第26页。，而对于传统产业，研发投入的增加能优化传统产业，使传统产业摒弃落后的生产技术与设备，提高生产效率，减少资源的浪费，基于此研发投入能有效地改造我国的传统产业并且促进新兴产业地形成，使产业间比例逐渐趋于协调，对产业结构合理化产生了正向推动作用（饶萍，2017）⑦参见饶萍《融资结构、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基于社会融资规模视角》，《产业经济》，2017年第6期，第25页。。但也有部分学者认为，研发投入在不同经济地带、不同人力资本水平地区（殷宝庆，2018）⑧参见殷宝庆《绿色研发投入与“中国制造”在全球价值链的攀升》，《科学学研究》，2018年第8期，第36页。及不同行业结构的滞后期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存在一定的差异。那么研发投入在不同的知识产权保护水平下对产业结构合理化是否也存在差异？

目前关于知识产权保护水平的提高是否能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的观点并不统一。部分研究认为，提高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可以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在全球范围内的产业结构调整中，依靠知识产权保护可以获得比较优势（陈宇峰，2005）⑨参见陈宇峰《知识产权保护的负面效应与发展中国家的回应性政策研究》，《国际贸易问题》，2005年第11期，第123页。，知识产权保护为技术创新提供保护伞，维护了创新的活力，尤其对创新型产业有明显的创新激励作用（Ephraim、Manya，2016）⑩See Ephraim K,Manya M.Property rights and the production of the urban built environment：Evidence from a Zambian city.Habitat International,2016,Iss.51,pp.133-140.，在财政分权下，部分发达国家的地方保护，促进了经济和产业结构的趋同（Gallo，2014）①参见昌忠泽《产业结构升级视角下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适用性研究——基于中国四大板块经济区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经济学家》，2019年第8期，第62页。See Gallo L.Fiscal decentralization, governance quality, and regional disparities in Uruguay,Estudios De Economia,2015,Iss.2,pp.219-250.，从而促进了我国产业结构合理化（周游，2014）②参见王伟龙《研发投入、风险投资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研究——基于中国2008—2017年省级面板数据的中介效应分析》，《宏观经济研究》，2019年第8期，第71页。参见周游《外商直接投资、知识产权保护与出口产业结构调整——基于联立方程和VAR模型实证分析》，《软科学》，2014年第11期，第40页。。另一部分研究显示，知识产权的过度保护会阻碍产业结构合理化升级。因为知识产权会形成垄断，这提高了企业创新的价格，扭曲了资源配置，导致了低效率，并造成了福利损失（Moschini、Yerokhin，2008）③参见曹勇、苏凤娇《高技术产业技术创新投入对创新绩效影响的实证研究——基于全产业及其下属五大行业面板数据的比较分析》，《科研管理》，2012年第9期，第22页。See Moschini G, Yerokhin O.Patents ,research examption and the incentive for sequential innovation,Journal of economics &Management Strategy,2008,Iss.17,pp.379-412.。在不同的经济发展阶段中，知识产权保护的效果并不相同。经济发展水平低时，知识产权的过度保护会阻碍产业结构合理化升级，而经济发展水平高时则不存在（李士梅，2018）④参见柳卸林《不同产业研发投入对区域创新产出的影响》，《科技进步与对策》，2019年第2期，第33页。参见李士梅《知识产权保护强度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及对策》，《福建师范大学学报》，2018年第2期，第1页。；在不同的产业中，知识产权保护的影响也是不同的，对创新型的产业结构合理化是有促进作用的，但是对非创新型产业结构合理化影响不显著（Yang、Maskus，2001）⑤参见余子鹏《金融发展、研发投入与高新产业国际竞争力》，《湖北社会科学》，2018年第11期，第51页。See Yang G,Keith E.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licensing，and innovation in an endogenous product-cycle model,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2001,Iss.53,PP.169-187.；对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知识产权保护效果也是有明显不同的（Schneider，2005）①See Schneider H.Internationgal trade,economic growth and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Apannel data study of developed and developing countries,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2005,Iss.78,pp.529-547.。

通过梳理以往文献可知，现有文献并未从知识产权保护水平的视角探究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而知识产权保护水平时而促进时而抑制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事实，说明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存在最优区间，厘清存在的最优区间，对于调动研发创新积极性的知识产权保护政策具有现实意义。在研究方法上，大部分文献使用面板模型或者时间序列模型方法研究研发投入或知识产权保护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作用，忽略了空间视角上研发投入或知识产权保护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针对上述研究的缺陷，本文的贡献主要在于：利用2006—2016 年30 个省级面板数据，将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和产业结构合理化纳入统一分析框架，避免单一渠道所造成的估计偏误；采用综合知识产权保护体系，从多个方面综合考察知识产权保护水平的视角下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考虑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和产业结构合理化的空间效应，创新性地厘清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对本地及邻地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进一步运用门槛方法对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水平与产业结构合理化之间的关系进行深层剖析，探究调动研发投入创新积极性的知识产权保护的最优区间，更加全面分析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冲击作用，以此为我国产业结构合理化提质增效，对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三、计量模型和变量设定

（一）计量模型构建

1.动态空间面板杜宾模型设计

空间杜宾模型（SDM）相较于空间滞后模型与误差模型更具有线性一般性，使结果更为稳健，本文不仅考察产业结构合理化的空间相关性，还将考虑空间关联地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对本地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所以本文采用空间杜宾模型进行模型设计。考虑到研发投入和知识产权保护可能也存在互相作用以及产业结构合理化可能存在时空的滞后性，因此将研发投入和知识产权保护的交互项与产业结构合理化滞后一期纳入研究体系，同时考虑到外商直接投资、对外直接投资、人力资本水平、对外贸易水平和国家经济调控程度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基于此，本文构建模型如下：

式（1）考察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对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其中，i 表示省份；t 表示年份；strit为产业结构合理化；lnrdit为研发投入；proit为知识产权保护水平；W 为空间权重矩阵；Xit表示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外商直接投资（fdi）、对外直接投资（ofdi）、进出口贸易(trade)、人力资本水平（hum）、国家经济调控程度（ep）；ɑ、p、β分别为待估参数；εit是随机扰动项。

2.门槛面板模型构建

与以往研究不同，本文采用被以往文献所忽视的知识产权保护水平的新视角，采用门槛面板模型深入分析知识产权保护水平视角下研发投入与产业结构合理化之间的关系，深层剖析在不同程度的知识产权保护水平下研发投入与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探究调动研发投入创新积极性的知识产权保护的最优区间，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提供一定的理论参考。基于以上分析，本文将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作用进行门槛检验，同时假设产业结构合理化还会受到外商直接投资、对外直接投资、进出口贸易、人力资本水平、国家经济调控程度因素的影响。设定如下面板门槛模型（Viet Anh Dang，2012）②See Viet A D, Minjoo K, Yongcheol S. Asymmetric capital structure adjustments: New evidence fromdynamic panel threshold models,Journal of Empirical Finance, 2012, Iss.4,pp.465-482.：

其中，strit表示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数；i 表示省份；t 表示年份；xit表示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外商直接投资（fdi）、对外直接投资（ofdi）、进出口贸易(trade)、人力资本水平（hum）、国家经济调控程度（ep）；ϵit为随机误差项；β0和β1，β2，...，βn分别表示常数项和待估参数。

（二）变量及数据说明

1.主要变量说明

（1）产业结构合理化（str）。为了更加准确测算产业结构合理化程度，本文采用常用测量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指标。泰尔指数来衡量（许金菁，2017）①参见许金菁《产业结构升级量化测算方法与运用》，《统计与决策》，2017年第13期，第76页。，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第一、第二、第三产业产值占总产值的比重作为其权重，Y表示产值，L表示就业人数，i表示产业，n表示产业部门数。泰尔指数的取值范围在0～1之间，数值越小，表明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越高；数值越大，表明产业结构就越不合理。同时，为方便做分析，将泰尔指数取倒数，值越大则产业结构越合理，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

（2）研发强度（rd）。研发强度直接反映了地区科技投入水平的高低。地区研发投入越多，研发强度越高，则该地区用于科技创新的资源越多，区域创新能力就越高。本文研发强度用地区研发经费投入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来表示，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科技统计年鉴》。

（3）知识产权保护水平（protect）。关于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借鉴许春明，单晓光（2008）②参见许春明、单晓光《中国知识产权保护强度指标体系的构建及验证》，《科学学研究》，2008年第4期，第715页。的计算方法，采用省际司法保护水平、行政保护水平、经济发展水平、受教育程度四项指标衡量知识产权执法强度，同时借鉴Ginarte-Park方法对以上四个指标设置相等的权重，最终根据以上四项指标的算术平均值计算省际知识产权执法水平，并以此代表各地区知识产权保护水平，故构建各级指标体系如表1所示。

表1 知识产权保护水平指标体系

（4）控制变量。外商直接投资（fdi）采用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额测算；对外直接投资（ofdi）采用历年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净额衡量；对外贸易（trade）采用历年进出口总额衡量；人力资本（hum）6 岁以上人口受教育年限的加权平均值来测算；国家经济调控程度（ep）以国有及其控股企业固定资产投资额与该地区固定资产投资总额之比来衡量，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

表2 主要变量统计性描述

（续表2）

2.空间权重矩阵的构建

本文从空间地理位置和空间经济发展水平的角度衡量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空间溢出效用，故采用邻接距离权重矩阵和经济距离权重矩阵，邻接权重矩阵是指与本地区相邻的地区取值1，否则取值0，公式如下：

经济距离权重矩阵是采用各省份人均收入水平差额的倒数计算得到的，yi和yj分别表示两个省份的人均收入水平，故以此构建经济距离权重矩阵，公式如下：

四、计量结果及分析

（一）空间计量回归分析

1. 空间相关性检验

在采用空间计量回归之前，首先要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空间相关性进行检验。采用Global Moran I 指数来判别，莫兰指数取值越大，表示空间单元相关程度越高，反之，空间单元相关程度越低。我们综上所述，本文Moran I 计算公式如（6）所示：

本文运用莫兰指数对中国30 个省市（除西藏以外）2006—2016年的产业结构合理化进行邻接距离权重和经济距离权重的全局空间相关性检验。由表3结果可知：（1）邻接距离空间权重和经济距离空间权重矩阵条件下，全局莫兰指数在显著性5%以内都为正数，这说明30个省（市）的产业结构合理化存在显著的正向空间依赖性，也说明采用空间计量模型较为合适。（2）邻接距离空间权重矩阵的全局莫兰指数明显要大于经济距离空间权重矩阵，邻近省（市）的影响因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影响最大。

表3 两种权重矩阵下str的Moran I指数

为深入考察30个省（市）产业结构合理化的空间聚集特征分别绘制了2006 和2016 年地理权重和经济权重矩阵下的Moran 散点图，如图1 所示。由Moran散点图可以发现，多数省份分布在第一、三象限，从而形成高高和低低空间集聚的状态，显示产业结构合理化具有显著的空间集聚特征。

图1 莫兰散点图

2.空间计量回归结果

如表4 所示，第2 列引入非空间面板模型OLS，第3-6列分别为邻接距离权重矩阵与经济距离权重矩阵（林光平，2005）①参见林光平《我国地区经济收敛的空间计量实证分析：1978—2002年》，《经济学》（季刊），2005年第4卷增刊，第16页。的静态空间模型与动态空间模型，运用STATA15.1软件，采用极大似然估计法进行参数估计，Hausman检验通过在1%水平下均拒绝随机效应（Hansen，1999）②See Hansen B E. Threshold Effects in Non-dynamic Panels: Estimation, Testing, and Inference，Journal of Econometrics, 1999,Iss.93,pp.345-368.，故采用固定效应，且通过LR 检验表明，空间杜宾模型比空间滞后模型和空间误差模型更有效，本文应选择空间杜宾模型。

表4 空间计量模型回归结果

（续表4）

由表4 的空间计量模型回归结果，我们可知：第一，产业结构合理化存在显著的空间效应和时间滞后效应，空间面板SDM 模型通过1%显著性水平，说明产业结构合理化不仅受自身作用，还受邻近地区或经济联系紧密地区的影响。第二，邻接距离权重矩阵与经济距离权重矩阵的研发投入与知识产权保护水平的系数基本为负，而研发投入与知识产权保护水平的交互项为正。第三，两种权重下的空间面板回归系数与非空间面板OLS的回归系数方向基本一致，说明空间杜宾模型的稳定性。

3.空间杜宾模型的空间溢出效应分析

将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分解为直接效应、间接效应与总效应（Elhors，2014）①See Elhorst A.Matlab Software for Spatial Pannels,International Regional Science Review,2014,Iss.37,pp.389-405.，如表5所示。

表5 地理距离权重矩阵下研发投入和产业结构合理化空间效应分解结果

在邻接权重、经济权重的条件下，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间接效应、总效应系数显著为负，说明研发投入通过区间溢出效应，阻碍了产业结构合理化。在直接效应中，邻接权重下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显著为负，而经济权重下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显著为正，说明在地理距离环境下，不同省份的行业的重点投入对象不一样，并且省份根据自身特色或者政策目标对各个行业的研发投入大小不一，导致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更加失衡；在经济距离的环境下，研发投入促进了自身的经济增长，所以优化了产业结构的合理化，以上也解释了前人研究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影响不一的结论。

知识产权保护在邻接权重、经济距离权重条件下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的系数显著为负，说明知识产权保护通过区内（直接效应）和区外（间接效应）妨碍产业结构合理化发展。模型在邻接权重条件下区内影响（直接效应）和总影响（总效应）作用最大，说明只是一味地提高知识产权保护手段并不能促进我国产业结构合理化，因为现阶段大部分地区的产业结构以传统产业为主，而高新技术产业在第三产业与自主创新中的占比较小，且以模仿创新为主。基于此，较为严格的知识产权保护增加了购买成本并降低了交易次数，而购买成本太大时，会导致生产要素的流向不符合产业发展，并制约了产业部门的发展（陈国宏，2008）①陈国宏《我国FDI、知识产权保护与自主创新能力关系实证研究》，《中国工业经济》，2008年第4期，第25页。。研发投入产生的创新有很长时间的滞后性和风险性，存在消耗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突破技术壁垒或者前功尽弃，而高新技术产业的核心技术掌握在国有企业或者个别企业中，一味提高知识产权保护水平，阻碍了技术交流，造成一定的行业垄断。大多数中小企业属于第三产业中的高新技术产业，但缺乏的核心技术，使他们并不能获得核心技术带来的融资，我国知识产权保护无法对技术创新提供支持，因此对产业结构合理化起到了负面作用。

考虑交互项的系数，与前两个方程的系数为负数不一样，所有系数都为正，在经济距离情况下，除了研发投入和知识产权保护共同作用对本地的产业结构合理化不显著外，其他模型和间接效应与总效应都显著通过1%置信水平，说明区外知识产权保护和研发投入共同作用对本地产业结构合理化有正向促进效果。这是因为良好的知识产权保护水平下，加大研发投入的资金支持，企业的创新活动得到相应补偿，会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一般而言，在过于严格的知识产权保护水平下，研发投入更倾向选择对新技术需求较小的传统行业，难以获得新技术或技术交易成本过高成为进入高技术产业的壁垒（赵明亮，2014）②参见赵明亮《研发创新投入对中国高技术产业发展绩效影响的实证分析》，《经济管理研究》，2014年第5期，第54页。。传统行业技术更容易获取且对知识产权保护缺乏敏感度，尽管同样需要技术进步和升级，但技术含量较低，知识产权保护阻碍了技术交易，有较强的垄断能力和较弱的技术传播能力，这造成了研发投入大量进入高新技术产业，使投资风险大，技术要求高，研发机会成本较大，普通的企业或者行业会有所顾虑，造成产业结构合理化失衡。所以，在适度的知识产权制度保护下，企业由于获取技术难度和成本下降，因而更愿意进入技术上已有突破的高技术产业，这就促进了产业结构合理化。对于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中，知识产权保护的水平还可能存在门槛效应，在适应我国特色的经济发展水平下，加大研发投入是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但一味地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反而会使产业结构合理化失衡（李爽，2017）③参见李爽《专利制度是否提高了中国工业企业的技术创新积极性》，《财贸研究》，2017年第4期，第13页。，这对我国的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制度提供了政策意见。

（二）门槛效应分析

1.门槛效应检验与门槛值的确定

以上结论查证了研发投入在知识产权保护的作用下促进了产业结构合理化，但是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对产业结构合理化是否存在最优区间？基于此，运用stata15.1 软件采用门槛模型测算其门槛区间以及门槛值，并对于有效性进行检验。表6—表8 的结果表明：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在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中存在双重门槛效应，根据门槛值把30 个省分成3 个阶段，分别是低水平阶段（protect＜1.778）、中等水平阶段（1.7781≤protect＜2.654）、高水平阶段（protect≥2.654），其中低水平阶段的省份共有22 个，主要集中在中西部地区；中等水平阶段的省份有5个，主要集中在中东部地区；高水平阶段的省份仅有3个，为北京、天津和上海的超大型城市，具有明显的区域性。

表6 门槛效果自抽样检验

表7 门槛估计值与其置信区间

表8 样本分组结果

2.门槛回归结果与分析

如表9结果得出，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正向促进作用均随知识产权保护水平的提高而上升，即知识产权保护水平高的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程度越高。具体而言：当知识产权保护水平跨越第一重门槛1.778时，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系数显著提高，当跨越第二重门槛值2.654后，系数显著增至1.253 0。由以上实证结果可知，在知识产权保护水平的不同阶段，研发投入对中国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机制门槛特征明显。其可能原因在于：（1）处于知识产权保护水平低级阶段的省份，大都属于中国的中西部地区，法律、法规不完善，知识产权保护水平比较低。因此，在这些省份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具有正向影响，但影响比较小。（2）知识产权保护水平跨越最低门槛值进入第二阶段的省份，该地区经济发展程度相对于第一阶段的省份更高。在这个阶段，地区创新能力增强，产业结构开始转型升级，因此，在这些省份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系数增大。（3）知识产权保护水平进入高水平阶段的地区为北京、上海和天津，这些地区经济发达，汇聚了全国大量的人才和研发机构，具有较强的科研创新能力及先进的技术，产业转型逐渐完成，并且对于进入知识产权保护水平高级阶段的这些地区，研发技术专利能够得到有效保护，刺激了地区创新能力的提高，因此，在这一阶段研发投入的增加将会大幅度促进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提升。

表9 门槛模型回归结果

五、结论及政策启示

知识产权保护制度驱动下的科研创新投入是产业转型提质增效的必经之路。本文基于中国30个省（市）2006—2016 年的面板数据，构建邻接距离权重和经济距离权重，运用空间杜宾模型考察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空间效应,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探讨知识产权保护在其中的非线性调节作用。研究结果表明：（1）各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呈现显著空间集聚效应。（2）研发投入、知识产权保护通过空间溢出效应分别抑制产业结构合理化，而研发投入与知识产权保护的交互项反而促进了产业结构合理化。（3）研发投入受知识产权保护水平的调节作用，随着知识产权保护跨越不同门槛，研发投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正向促进作用愈发明显。

上述结论对我国实现产业结构合理化的目标具有以下政策启示：（1）研发经费的投入应根据不同地区的知识产权保护水平的高低决定，在尚未跨越最低门槛的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地区，需要完善金融市场体系建设，健全本地法律、法规环境，不要过大增加研究经费，造成浪费；对于跨越第一道知识产权保护水平门槛的地区，应进一步完善法律法规、专利技术申请制度，加快发展高新技术产业，合理引导研发的投资方向，并相应增加研发投入，早日跨越知识产权保护水平的第二门槛；对于跨越第二门槛进入新发展阶段的地区，最大限度地挖掘和发挥研发创新，建立顶尖的研发机构，积极参与到创新任务中，努力打造科技示范企业，推进产业结构合理化。（2）完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时，应紧密结合当地的经济发展实际情况。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时，知识产权保护水平可以较低，以此促进产业间技术创新的流动；而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高时，应加大知识产权保护水平，进一步压缩审查周期，加强跨部门跨区域协作，因地制宜地发挥知识产权保护政策。（3）政府应积极发挥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在改造制造业等传统行业与培育高新技术产业的作用。传统行业集中资金、人才、设备等各类资源开展协调创新，高新技术产业加大研发投入来突破关键核心技术，鼓励国内传统产业和高技术产业的合作，整合创新资源，共同应对产业结构变化的风险，不能单一的作用研发投入或者知识产权保护来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应该根据我国的实际情况，把两者相结合，紧紧围绕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牢固树立保护知识产权就是保护创新的理念，坚持严格保护、统筹协调、重点突破、同等保护，不断改革完善知识产权保护体系，综合运用法律、行政、经济、技术、社会治理手段强化保护，来实现产业结构的合理化。因此，我国应该坚持知识产权保护渐进性增强与研发投入技术交易补助并存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