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民族语言生态:互联的中华民族共同体

2021-01-12 12:24纳日碧力戈
关键词:交融语言文字少数民族

纳日碧力戈

中国是多民族的统一国家,尤其是近代以来,各族人民在一致对外的抗争中,建设“一个也不能少”的平等团结、共同繁荣进步的共同体,培育出牢不可破的共同体意识。在中国各族人民团结一致、共同对外的斗争中,语言通用、语言兼容起到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形成了以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为主导的多民族语言生态。有了这样一个以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为主导的多民族语言生态,中华民族共同体内部的各族人民,就能够紧密团结在一起,互联、互信、互尊、互助,夯实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基础,真正高质量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一、灵魂感物·民心相通

《圣经》中有一段巴别塔故事:人类要联手造通天塔,上帝为了阻止他们建塔,就让他们说互相听不懂的语言。他们互相不能沟通想法,只能散去。巴别塔故事向我们揭示了语言的重要:语言不通,交流受阻,一事无成。幸好有亚里士多德提出语言起源说,让我们想象到语言沟通如何水到渠成。他在《解释篇》里说,人类的口语表达了以心感物的经验,而后出现的文字是口语的表达;最终用来表达心灵经验的口语和文字各有不同,但它们表达的心灵经验本身是相同的。(1)亚里士多德:《范畴篇·解释篇》,方书春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55页。《礼记·乐记》也说:“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一个是心,一个是物,是人类乃至一般动物交感互动的根据。物感物觉,心物相连,不失本色,方能保证民心相通。感觉和心智是人类符号活动的两极,缺一不可。缺一,则地天不通;不缺,则地天相通,万物生长,万象共生。语言不同,文字不同,不能阻止心灵相通、民心相通;物感相同,物觉相同,也是心灵相通、民心相通的形而下的基础。人类学家善于在相对论和普遍论之间找到平衡,善于从本土人眼光看问题,善于跨语言跨文化跨人群交流,从而也善于反思自己的思维和实践的方式,能够更加全面地看问题。他们甚至懂得地天通、万物生、万象连的道理;他们也不乏同情心、担当感、时代性。

作为文化核心的语言系统是一座智慧博物馆,呈现着悠久的历史,充满了社会的记忆,收藏了丰厚的知识。心灵相印、民心相通至关重要,不可缺失;语言互通、文字互用扩大了心灵相印、民心相通的范围,使心灵相印、民心相通的效率提高、水平提高,有利于各族人民不受“巴别塔”现象的困扰,美美与共、丰富多彩地和睦共生。各族人民要加强学习,努力掌握全国通用语言,以便在更有效地保护自己的权益、更有效地当家作主、更有效地管理国家的同时,也能够更有效地和其他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在交往中相亲,在交流中互爱,在交融中互敬。

二、互学互鉴·交往交融

中国境内的语言多达130种(2)孙宏开、黄行主编:《中国的语言》,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年,第30页。,根据国内语言学家的主流观点,这些语言分别属于汉藏语系、阿尔泰语系、南亚语系、南岛语系和印欧语系,其中汉藏语系包括汉语族、藏缅语族、苗瑶语族和壮侗语族,阿尔泰语系包括突厥语族、蒙古语族、满—通古斯语族。汉藏语系和阿尔泰语系涉及包括汉族在内的47个民族。我国55个少数民族大多使用本民族语言,有的使用两种或多种语言。

汉语普通话和汉文是全国通用语言文字,是联合国工作语言之一。在全国乃至全世界弘扬境内各民族优秀文化传统,全国通用语言最有效、最便捷;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全国通用语言的作用不可替代。戴庆厦教授指出,“两全其美”“和谐发展”是“解决少数民族双语问题的最佳模式”。(3)戴庆厦:《解决少数民族双语问题的最佳模式——两全其美、和谐发展》,《贵州民族报》2017年5月16日,第C01版。要帮助少数民族学好用好全国通用语言,同时也要保护他们的母语使用和发展,保证通用语和母语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和日常生活中的“分工互补、和谐发展”“处理好社会语言生活、文化教育中母语和通用语的关系”。

少数民族熟练掌握全国通用语言的人数与日俱增,他们通过学习通用语、本族语和外语,视野扩大、知识增加、机会增多,交流交往交融能力提高,共同体意识增强。在中国保持自己语言的少数民族中,兼通本族语和普通话的双语人很多,还有同时掌握普通话和其他少数民族语的多语人。戴庆厦教授曾经组织师生到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开展语言生活调查,调查点多达11个,涉及基诺族、阿昌族、蒙古族噶卓人、里山彝族、元江哈尼族、墨江哈尼族西摩洛人、盐源彝族纳西族藏族、片马景颇族茶山人、澜沧拉祜族、潞西景颇族德昂族、西双版纳克木人等居住区。(4)戴庆厦:《解决少数民族双语问题的最佳模式——两全其美、和谐发展》,《贵州民族报》2017年5月16日,第C01版。这些被调查到的民族大多使用母语兼用汉语,“双语关系和谐”“人们对双语生活、民族团结表示满意”。

基诺族是我国的一个人口较少的民族(20 899人,2000年),其语言使用是我国少数民族语言使用的一种类型,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基诺族使用母语比较稳定,绝大部分人都会自己的母语,而且母语是他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交际工具。但基诺族全民又普遍掌握汉语。基诺语与汉语在使用功能上实现平衡、互补。(5)戴庆厦:《解决少数民族双语问题的最佳模式——两全其美、和谐发展》,《贵州民族报》2017年5月16日,第C01版。

学好用好全国通用语言、学好用好母语,是少数民族语言使用的主流。(6)戴庆厦教授原来的表述是:“使用母语和兼用通用语是少数民族语言使用的主流。”母语的语域和全国通用语的语域虽然会有重叠,但在主要方面是“分工互补”的关系,各有不同功能,表达风格各有特色,同时也会在交往交流中产生交融。中国各族人民自古人口交往、经济交流、文化交融,语言文字尤其突出。古代汉字生命力强大,是中华文明重要的载体和象征,对各族社会产生了巨大的辐射作用。

公元前3000年两河流域的楔形字和埃及圣书字现在成为死文字,汉字是独立产生、迄今广泛使用的最古老最复杂的文字。除了中国,日本、南朝鲜、新加坡以及许多海外华人聚居区也使用汉字。起初,中国许多少数民族和一些邻国尚未创造出自己的文字,就借用汉语书面语,也用汉字书写自己的语言,形成汉字转写的非汉语文献,例如《万叶集》(日本)、《新罗乡歌》(朝鲜)、《金云翘传》(越南)、《蒙古秘史》(蒙古族)、《开天歌》(苗族)等。这些少数民族和邻国以三种方式用汉字书写本族语:全都照搬移植汉字的音、形、义,如日文中的“人”读dign,也是“人”的意思;音读,用汉字的音和形表达本族语的义,如瑶族用汉字“端”,读作ton33,表示“儿子”;训读,借汉字的形和义,按照本族语的音去读,如壮语借用汉字“酒”,表示“酒”,却读lau55。

汉字是用来书写汉语的,借用它书写其他语言,有时会不够准确,一些借用者就用汉字创造本族文字,成为汉字支系,汉字和汉字支系构成“广义汉字文化圈”。受汉字影响产生的文字分两类:一是汉字表意字,一是汉字表音字。汉字表音字分仿汉字、变汉字、似汉字三类。许多东亚民族借鉴会意、形声、反切等造字法,用汉字或用汉字偏旁另造新字来书写本族语,例如越南的字喃、壮族的老壮文和白族的老白文,苗族、瑶族、侗族、布依族、哈尼族、仡佬族等少数民族也按照这个办法造出来一些字,朝鲜和日本也这样造出一些字。需要特别指出,字喃出现在10世纪,老壮文、老白文出现在唐代,这些文字都有1000年以上的历史。有些少数民族在借用汉字的同时,也改造原有汉字来书写本族语,这样产生的新字仍然是表意字,称为“变汉表意字”,或简称“变汉字”。在中国历史上,契丹大字和女真大字属于变汉字,中国其他一些少数民族,还有日本、越南,也有变汉字。西夏文很有特点:汉字笔画被加工成新的偏旁,按汉字造字法重新组合成表意方块字,可称为“似汉字”。西夏字形体方正,结构复杂,笔画多,有6000多字。(7)陈其光:《汉字系文字》,许寿椿主编:《文字比较研究散论——电脑时代的新观察》,北京: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93年,第26-38页。本段关于汉字系文字的描述和观点以陈其光教授的原文为准。总之,汉字具有形意结合的稳定功能,悠久的历史赋予它强大的传播力,惠及国内一些少数民族和周边一些国家。汉字有“书同文”的功劳,让国内不同方言区的人彼此认同,而汉字系统内部分支形同音异的特点,也促进了跨境跨文化的交流。

自古以来,生活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的各族人民交往交流交融,互通有无,互补共生。各地各族通过长期的语言接触,少数民族有机会大量接受汉语汉字文化,汉语汉文中也留下少数民族语言的痕迹。例如,北方话的东北次方言(8)林焘称此方言区为“北京官话区”。参见林焘:《北京官话区的划分》,《方言》1987年第3期。,广泛分布在今东北三省、内蒙古东部、河北省东北部和北京市区,声调分四种,分别是高平、高升、曲降、全降,有轻声,儿化词多。该次方言区与其他次方言的界限,恰好“与清朝从东北进关的‘御道’和关外的柳条边重合”,说明这个次方言区的形成涉及辽金时代女真人、汉人以及后来满人之间的交往交流交融:“通过次方言的划分可以看出辽金、明清移民的起点与终点及清朝满族的活动范围。”(9)赵杰、田晓黎:《语言人类学》,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年,第258页。

今天的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的现代汉语普通话是建立在北京话的基底上的,而北京话又是以北京京腔儿为基础的清代mandarin(官话)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以京腔儿为主要特征的北京话实际上是清初从东北入关的八旗兵民的满式汉语与明末北京汉人(含南京迁北京的说下江官话的人和金元时期女真所留后裔,元代所称的汉人)汉语在乾隆末年北京内外城解体后相互融合的语言结晶。这种老北京话虽然作为汉语发展至今,但其中所借用的满语词、满汉合成词、满汉并列词(或者叫做通过满式汉语保留下来的满语词)仍然不少……(10)赵杰、田晓黎:《语言人类学》,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年,第200页。

河州话是河州地区汉族、回族以及其他民族共同使用的汉语方言,它部分吸收了蒙古语、维吾尔语、撒拉语和藏语的语法,尤其在短语语序和格助词方面很有特点,反映出跨语系语言之间的深度交融。河州以甘肃临夏市为中心,包括东乡族自治县、积石山保安族东乡族撒拉族自治县、甘肃甘南藏族自治州和青海黄南藏族自治州部分地区。历史上,河州地区是多民族竞逐之地,多种语言文化交往交流。汉魏至西晋,羌人与中原争夺此地,唐朝时期吐蕃兴起,宋代有唃厮啰割据势力,元代设吐蕃等处宣慰使都元帅府于今临夏东乡。河州地区长期处于中原王朝戍边的移民和藏族等多民族杂居,汉语分别和氐羌语、吐谷浑语、吐蕃语保持着双语共用的状态(11)赵杰、田晓黎:《语言人类学》,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年,第200页。,给本土河州方言尤其是语法上留下痕迹。例如,河州话中常出现“宾动式”语句,而“宾动式”是藏语、蒙古语、维吾尔语、撒拉语等共有的特点。在表达“缝衣服”和“把药给李新”这两句话的时候,临夏话(河州话)和东乡语、维吾尔语、安多藏语都使用“宾动式”。

衣服缝着呢 药啦李新啦给的个 ——临夏话

jienhudu-zhiwo ye-ni linxin-de ogi——东乡

(衣服缝着) (药[宾格] 李新[与格])

kijimjamawatidudorini liʃ inabεrin——维吾尔语

(衣服缝[在])(药[宾格] 李新[与格])给

Gossgrog dangsman 李新la sprod shig——安多藏语

(衣服 缝 呢) (药 李新[与格] 给)

又如临夏话和东乡语、维吾尔语、康巴藏语都使用介词短语+中心语(“在厨房里里做[饭]”)。

厨房里哒(饭)做(着哩)——临夏话

zawo-de (buban) gie(zhuo)——东乡语

(厨房里 [饭] 做[着])

aʃxanidatamaq itiwatidu——维吾尔语

tso35rε31(s35) ti53——康巴藏语

(厨房里 [饭] 做)

三、语言生态一统·凝聚人心一体

语言兼和,心物交融,互联共和。此处借用张岱年先生的“兼和”观(12)张岱年先生的“兼和”观,以对立统一为基础,侧重阐明“一”“多”关系,承认差异性,承认事物存在矛盾,进而追求事物内外矛盾之间的动态平衡。参见杜运辉:《“兼和”与“和合”辨析》,《高校理论战线》2009年第5期。,将它运用到语言生态中。语言是文化现象,是人文环境的组成部分,是“基础、最核心的部分”;在人文环境中,语言交互作用,“协同进化”,在多语共生的地方,语言使用者群体要公平对待周边语言,尊重和理解这些语言,以营造平和的人文环境,从而有利于“语言间的共同发展”(13)张公瑾、丁石庆主编:《文化语言学教程》,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4年,第48-75页。。对于一个民族来说,语言是文化的根与魂,文化平等出自语言尊重,文化平等、语言尊重必然带来各族人民的凝心聚力,爱国主义和祖国认同就有了牢固的根基。

语言兼和带来语言互联,在学好用好全国通用语言、各民族语言和谐发展的语言生态环境下,不同的语言群体之间会在日常生活中不经意地、自然地学习和吸收彼此的语言和语言成分,在语言的交往交流交融中,提高自己的跨民族、跨族群的交流范围和交流能力,为爱国主义和祖国认同打下最自然、最牢固的根基。各种语言自古形成差异共生的连续统,相邻语言会互相借用,也会形成分工合作的双语现象。虽然彼此相距较远的语言,尤其是那些跨语系的语言之间差别较大,但是,如果我们能够登高望远,“一览群山小”,就会发现这种差异共生的语言连续统。这个语言连续统的两端被许多过渡、许多连环衔接起来,形成一个环环相扣、互补共生的语言生态。

早在1970年,埃纳尔·豪根(Einar Haugen)提出的“语言生态”(14)E.Haugen, The Ecology of Language: Essays by Einar Haugen,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2. 豪根最初于1970年提出“语言生态”,参见Peter Mühlhäuser, Linguistic Ecology: Language Change and Linguistic Imperialism in the Pacific Region, London: Routledge, 1996, p. 3.是语言的生态隐喻,而“语言生态学”则是语言学、人类学、社会学、生态学的交叉研究。语言生态学研究包括如下内容。

1.与其他语言相比较,一个语言的分类系统及其特点是什么?

2.谁是使用者?该问题涉及语言人口学,涉及地区、阶级、宗教或有关群体。

3.使用域(domains)是什么?这个涉及社会语言学。

4.人们现在用那些语言?这个涉及方言语言学(dialinguistics)。

5.语言的内部差别是什么?这个涉及方言学(dialectology)。

6.语言的文字传统是什么?这个涉及语文学。

7.文字的标准化程度多高?这个涉及“规定语言学”(prescriptive linguistics)、传统语法学和词汇学。

8.语言得到什么样的机构支持?官方的?非政府的?这个涉及语言政治学(glottopolitics)。

9.语言使用者对语言的态度是什么?这个涉及民族(族群)语言学(ethnolinguistics)。

10.语言在生态分类类型(a typology of ecological classification)中的地位。(15)E.Haugen, The Ecology of Language: Essays by Einar Haugen,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p. 336.转引自Peter Mühlhäuser, Linguistic Ecology: Language Change and Linguistic Imperialism in the Pacific Region, London: Routledge, pp. 3-4.

根据冯广艺的分析,与自然生态比较,语言生态更多受到人类自主性支配;语言生态变化由社会条件、语言使用者的活动造成;语言生态中的语言关系应该是平等和谐关系;人决定语言生态的发展和走向。(16)冯广艺:《语言生态学引论》,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0-11页。

当然,长期交往交流交融的不同语言人群,必然要选择一个通用语言,以便在操不同语言的人群之间交流交往。中国各族人民的语言长期互相影响、互相借用甚至互相嵌入,语音、语法、词汇、语义、语用等诸多方面都有反映,形成语言上兼和相济的稳定关系,在这个兼和相济的语言生态中,全国通用语言起到主导作用,它不仅自身发展,也带动国内的其他民族语言发展,互相勾连,难解难分,彼此形成连续统。一方面,少数民族语言大量受到全国通用语言在语音、语法、词汇、语义、语用等诸多方面的影响;另一方面,全国通用语言中,也存在大量少数民族语言因素。

为了语言兼和,为了凝聚人心,我们不能把全国通用语言和少数民族语言对立起来。现代国家强调主权,强调公民认同,全国通用语言是主权标志,是公民认同的共有象征,当然也是跨族交往在更大范围内参政议政、参与社会,实现美好生活的必要工具。无论国内哪一个民族,都要把学好用好全国通用语言作为自己的义务。需要指出,语言除了本身作为文化的核心部分并且承载文化、传承文化以外,还凝聚着民族情感,在学好用好全国通用语言的同时,充分尊重少数民族语言,尊重少数民族感情,就可以确保全国通用语言和少数民族语言共同和谐发展,做到“两全其美”。

四、制度保障·美美与共

有史以来只有中国共产党真正提出和实践民族平等、民族团结进步、共同繁荣发展的民族政策;也只有中国共产党制定和实施了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从制度和法律上保障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共同繁荣发展。包括语言平等在内的民族平等是民族团结的前提,没有民族平等,就没有民族团结;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是民族平等团结的动力,是方向,是前景。没有长期稳定的政治制度保障,就谈不上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共同繁荣发展,更谈不上正常的多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少数民族学好用好全国通用语言、保持发展本民族的语言,做到“两全其美”,建设“和谐发展”的语言生态,这些都离不开国家制度的保障,离不开党的领导。

语言互联形成的语言生态是中华共同体文化生态的基础,而中国的政治制度和国家大法为这个基础提供了政治和法律的保障。《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总纲”第四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各民族一律平等。国家保障各少数民族的合法的权利和利益,维护和发展各民族的平等团结互助和谐关系。禁止对任何民族的歧视和压迫,禁止破坏民族团结和制造民族分裂的行为。”“各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的语言文字的自由。”第十九条规定:“国家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第四条规定:“公民有学习和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权利。国家为公民学习和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提供条件。地方各级人民政府及其有关部门应当采取措施,推广普通话和推行规范汉字。”第八条规定:“各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的语言文字的自由。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的使用依据宪法、民族区域自治法及其他法律的有关规定。”

在国家制度和国家大法的指引下,各族人民彼此认同,热爱祖国家园,建设共有精神家园。中国少数民族不仅从政治上加入了中华民族,也从文化上加入了中华民族,“中国各族人民共同创造了光辉灿烂的文化”,共同开拓了辽阔的疆土,共同书写了悠久的历史,共同培育了伟大的精神。

在制度和法律的保障下,围绕全国通用语言的语言生态会保持平衡,兼和发展,进而促进各族人民的文化认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为了保持各族人民语言文化的“美美与共”,为了保持语言生态的平衡,我们首先要保持物感物觉,心物相连,不失本色,立足日常,扎根泥土,关心民生。我们要做到:学好用好全国通用语言,保持发展本民族语言,做到“两全其美”“和谐发展”;促进语言互通、文字互用、民族互爱、人群互尊,让各族人民心灵相印、民心相通,全面交往交流交融,在互联互助互容中铸牢各族人民的共同体。

五、结语

民族语言因灵魂感物而产生,为民心相通而所用,随交往交流交融而统。语言是文化核心,是历史博物馆,记录着悠久的历史;语言是记忆库,充满了社会和个人的记忆;语言是知识宫,收藏着丰厚的传统、现代甚至未来的知识;语言是情感丛,表达强烈的自豪感、归属感、自信心、自尊心。一个由多民族组成的共同体,需要有共同的语言记载共同的历史;需要有共同的语言表达刻写的共同的记忆;需要有共同的语言收录共同的知识;需要有共同的语言表达共同的感情。

不同的民族之间要交往交流交融,虽然渠道很多,但首先要做到语言相通,借助共同使用的语言交流思想、沟通感情、互通有无、互利互惠。

口语是内心经验的符号,文字是口语的符号,正如所有民族并没有共同的文字,所有的民族也没有相同的口语。但是语言只是内心经验的符号,内心经验自身,对整个人类来说都是相同的,而且由这种内心经验所表现的类似的对象也是相同的。(17)苗力田主编:《亚里士多德全集》第一卷,“解释篇”,秦典华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0年,第49页。

语言通用有利于民心相通,只有民心相通,铸牢共同体意识才具备最牢固的心理认同根基。语言不患不同,患不通。语言不通,思想和感情就不能互通,形成共同体意识就会多一些难度。人群之间的语言可以不同,文字各异,方言难懂,但要生活在共同体中,生活在共有精神家园中,就需要有超越不同语言文字和方言土语的通用语言文字,以便更加全面、准确、迅捷地交往交流交融,提高效率,避免误解,增加凝聚,铸牢共同体意识。在中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就是这样一个超越不同语言文字和方言土语的通用语言文字,需要各族人民学好、用好、全面掌握。当然,根据马克思主义本土化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的制度设定和政策法规,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和不同的民族语言文字,分属不同的使用域,扮演不同的角色,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和各民族语言文字的关系,是“通用”与“不通用”的关系,不是一个取代另一个的关系。

中国的多民族语言构成了互学互鉴、交往互融的连续统,语言因多而交,因交而统:语言互相影响,互相嵌入,交接连续,成为一统,可称为语言连续统。语言不怕多,多种语言可以在语际交流中,以通用语言来统合。即便通用语在族际交流交往中占据很大优势,它不会排斥其他民族语言在不同的使用域,例如家庭内部、朋友之间、民俗仪式、文艺表演等,发挥其不可替代的作用。

语言兼和促进语言生态,各民族语言通过语言生态共成一体,通过交往交流交融互联成为一统。语言通用非常有利于加强各族人民的可持续凝聚力。

中国的政治制度和国家法律保障了各族人民的平等团结、共同进步和共同繁荣发展。可以说,没有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就不能从国家大法的角度保障各族人民的大团结、大进步、大繁荣。没有政治制度和法律体系保障,各族人民就不能形成平等团结、共同进步和共同繁荣发展的新时代民族关系。

总之,语言相通十分有利于心灵相通、民心相通;心灵相通、民心相通对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至关重要,是牢牢把握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条新时代民族工作主线的心理方向盘。语言通用、语言互补、文字互济,扩大了心灵相印、民心相通的范围,使各民族语言相通一体的效率提高,水平提高,质量提高。以美美与共推动认同祖国、认同中华民族、认同中华文化;以丰富多彩加强各族人民的共同性、共享性、共荣性。我们需要以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为主导,建设民族语言生态,以语言通用、语言兼容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互联互信互尊互助,高质量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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