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兼工带写花鸟画在陶瓷装饰上的运用

莫丽红

谈兼工带写花鸟画在陶瓷装饰上的运用，涉及两个内容：其一、花鸟画之兼工带写；其二、陶瓷装饰。

花鸟画是中国画的一个画科，兼工带写是花鸟画的一种艺术表现手法。

陶瓷装饰是指“采用不同的工艺技法和适合的装饰材料，对不同的陶瓷制品的表面进行相宜的艺术处理”，有坯体装饰、釉装饰、彩绘装饰等类型，可单独运用，也可综合运用。

将兼工带写花鸟画与陶瓷装饰产生联系的是陶瓷彩绘装饰，因为陶瓷彩绘装饰，是引用国画的艺术表现形式和画法，用国画工具——毛笔，以含金属氧化物的颜料在陶瓷器物上进行的绘画装饰。

本文将就此两方面进行表述。

一、花鸟画之兼工带写

对于花鸟画，北宋·《宣和画谱·花鸟叙论》中的定义是：“诗人六义（风、赋、比、兴、雅、颂），多识于鸟兽草本之名，而律历四时，亦记其荣枯语默之候，所以绘事之妙，多寓兴于此，与诗人相表里焉。”我们从此定义中可以得出的结论——花鸟画以“鸟兽草本”为描绘对象，旨在以物比兴表达思想情感。

花鸟画的画法有工笔、写意、兼工带写三种：“工笔花鸟画即用浓、淡墨勾勒对象，再深浅分层次着色；写意花鸟画即用简练概括的手法绘写对象；兼工带写花鸟画，有笔法工整细致的部分，亦有较放纵写意的部分，用工、写二种笔法表现出物象的形神。”

花鸟画的发展过程是这样的，魏晋南北朝萌芽，唐代成熟，五代、两宋鼎盛。花鸟画的画法，在魏晋南北朝和唐代时只有工笔一种，五代新生了写意画法，兼工带写之法启于元代。

1、最早采用兼工带写画法的是赵孟頫。

赵孟頫（宋太祖子秦王赵德芳之后，南宋灭亡后，因博学多才，得到了元世祖、武宗、仁宗、英宗四朝礼敬）在绘画艺术上极有成就，他推动了以诗意化、书法化来抒发隐逸之情的元代逸格文人画的形成，开创了元代新画风，得“元人冠冕”之誉。

赵孟頫提出了“书画本来同”的口号，提倡“以书入画”，是最早采用兼工带写画法作画的画家。

给大家介绍一幅赵孟頫的画作——《幽篁戴胜图》，请大家跟我一起领会元代新画风。

《幽篁戴胜图》绘一只戴胜鸟停栖于幽篁细枝之上：戴胜鸟以工笔手法绘成，勾染结合，局部运用丝毛法；竹子的枝、叶以双钩绘成，工中带写，笔法富有变化。有工、有写，既具有院体花鸟画的遗意，又有文人画的逸格。

有人评：“如果说，唐宋绘画的意趣在于以文学化造境，那么，赵孟頫在其间起到了桥梁作用。如果说，元以前的文人画运动主要表现为舆论上的准备，元以后的文人画运动以其成功的实践逐步取代正规画而演为画坛的主流，那末，引发这种变化的巨擘仍是赵孟頫。”

2、将兼工带写之手法运用到极致的是清末画家任伯年。

任伯年“早年以工笔见长，仿北宋人法，近于陈洪绶。后取法恽派及陈淳、徐渭、朱耷的写意法，笔墨趋于简逸放纵，设色明净淡雅，形成兼工带写、明快温馨的格调。对近、现代花鸟画产生了巨大影响”。

我们来看一幅任伯年的画作——《紫藤翠鸟图》。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中国书画鉴赏辞典》对《紫藤翠鸟图》的赏析是：“此图为徐悲鸿所藏……左侧为一片峭险的山石，下临空谷，上耸碧霄。山石间盘绕着一株紫藤，大片烂熳的藤花透着一派阳光，鲜艳娇嫩极了。一只蓝顶红爪的翠鸟，俯颈啄羽于枝间，腹部也感受着阳光似的，洁白可爱的绒毛蓬松着。”画中山石写意为之，花、鸟工细。

任伯年的兼工带写之花鸟画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花卉或禽鸟精益求精，工笔为之，而作为衬景的石头等景物则用写意手法。任伯年的绘画风格对近代花鸟画产生了巨大影响。

兼工带写花鸟画的艺术特点是“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既有工笔鲜艳明快的细致设色，又有写意浓淡深浅的墨色变化。兼工带写花鸟画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不仅得到了画界的推崇，而且被引入了陶瓷彩绘装饰之中。

二、陶瓷装饰之彩绘

在瓷上彩绘，起源于元代创烧的青花瓷。

青花瓷首开以毛笔在瓷上彩绘的艺术表现形式，“用含氧化钴的钴矿为原料，在陶瓷坯体上描绘纹饰，再罩上一层透明釉，经高温还原焰一次烧成。”

青花瓷的彩绘技法引用了国画技法——线描（白描）、双钩填色、没骨等。

以兼工带写花鸟画装饰陶瓷的艺术表现形式在青花瓷中已采用，我们来看一件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清顺治青花花鸟纹盖罐》。

《清顺治青花花鸟纹盖罐》，高47cm、口径20.6cm、足径20.4cm，通体以青花装饰。罐的盖面绘折枝花——牡丹、竹、菊。罐身的一面绘锦鸡独立于山石之上，山石旁是盛开的牡丹花；罐的另一面绘有竹、雀。

罐中纹饰，花、鸟以工笔描绘，山石以写意为之，兼工带写妙趣横生。

青花瓷之后，陶瓷彩绘装饰工艺不断出新，创新了釉里红、红绿彩、斗彩、五彩、珐琅彩、粉彩、新彩等，可单独运用，也可综合运用，现代还创新了以颜色釉用于陶瓷彩绘的新兴彩绘工艺。

陶瓷彩绘工艺在每一个时代都有创新，但最核心的工序——将国画画法运用于瓷上彩绘是不变的定律。

三、我以兼工带写画法在瓷上创作花鸟画

我的瓷画，多从中华文化中提炼素材，旨在依托中华文化颂赞当代美好生活。请看我在瓷瓶上创作的瓷画《紫藤翠鸟》。此作取意两处：

1）取意《花经》之“有若蛟龙出没于波涛间”。

《花经》载：“藤萝缘木而上，条蔓纤结，与树连理，瞻彼屈曲蜿蜒之伏，有若蛟龙出没于波涛间。仲春开花。”

2）取意《紫藤萝瀑布》之作者由“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我抚摸了一下那小小的紫色的花舱，那里满装生命的酒酿，它张满了帆，在这闪光的花的河流上航行。”所感悟到的“人生的美好和生命的永恒”。

《紫藤翠鸟》的构图，受《紫藤萝瀑布》中一段文字的启发——“从未见过开得这样盛的藤萝，只见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紫色的大条幅上，泛着点点银光，就像迸溅的水花。仔细看时，才知道那是每一朵紫花中的最浅淡的部分，在和阳光互相挑逗。”

我根据文意，设计了这样的画面：由瓶底缘木而上的紫藤，一直攀升到瓶肩，条蔓在瓶肩处伸展开来，一穗穗紫藤花从条蔓间垂下，垂至瓶腹的紫藤花穗，似有风在推动它们，都稍稍向上荡着；树旁、紫藤下有一山石，石上有一欲振翅高飞的鸟儿，鸟儿眼炯炯有神。

画中的紫藤、树木、山石皆以写意为之，鸟儿工笔手法。构图采用了写意画最常用的大量留白，赋色有工笔画之追求。

用兼工带写花鸟画装饰陶瓷，既有工笔鲜艳明快的细致设色，又有写意浓淡深浅的墨色变化，既能呈现我所追求的艺术面貌，又能表达我想倾诉的思想情感，这是我想要的创作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