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0年的古老文明

樊小虎

到孟津之前做了一点功课，明白了河图、洛书是中华文化、阴阳五行术数之源。

来到了小浪底附近的黄河中下游分界口，宽阔的河面中间便是隆起的宽阔绿洲，风掠河面，绿浪滚滚，乍一看，以为中间绿洲便是河的彼岸呢。“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在此处生发的名篇。《关雎》是《诗经》中的第一首诗，我们将导游不容置疑的此类注解视为“八卦”。

但这是在河南的孟津，是一个有着4000年文明史的中州名县，位于万里母亲河黄河和千年洛河之间，是举世闻名的中华两河流域的中心，是华夏民族的摇篮，是河洛文化的发祥地，被誉为“河图之源，人文之根”。周武王会八百诸侯、龙马负图、伏羲画卦，伯夷、叔齐扣马而谏等许多重大历史事件都发生在这里，伏羲在这里的确画出了真正的八卦。因此，在这里说的“八卦”往往首先会被切入严肃的命题，而不是穿凿附会的花边新闻。

孟津位于河洛文化中心。河洛文化是中华文化的源头之一，是指起源于河洛地区的区域性文化，是中华民族的主流文化。河洛文化以洛阳为中心，西至潼关、华阴，东至荥阳，南至汝颖，北跨黄河至晋南、济源一带，产生了周公、孟子、庄子、韩非子、伊尹、大禹等一系列代表人物。

河洛一带，在古代雄踞于中原，为“天下之中”（《史记 · 周本记》），即所谓“中国”（西周何尊铭文）是古代中国东西南北的交通中枢，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来到中原，大家说到最多的一个字便是“中”，这一个字表达了认可与承诺。“一个回到家乡便说‘中的地方”成了当地的文字名片。铁路同行有个段子，说旅客在列车上为自己年迈的老人请求办理一个下铺，车长却始终只回答“中”，旅客大为失望，等明白了中原人对承诺的表达后才转忧为喜。我越来越怀疑我们的祖先创造象形文字“中”，是把自己的家园画了一个无比大的圆圈，然后那拉长的一竖是画着他们的母亲河，尤其是中国的书法家大写了这个“中”字，更坚定了我的这个想法。

唐三彩是最能呈现大唐气象与盛唐文化的陶瓷器。在汉代制陶业兴盛后，东都洛阳的艺人用当地山岭的岩土制泥做胎，塑造出千姿百态的人物、动物和器物，施以彩釉入窑烧造，烧制过程中釉面浸润流淌，各色釉彩互相交融，形成斑驳绚丽的色彩。可惜这种工艺后来失传了。洛阳几代人都在努力恢复唐三彩的制作工艺。今天，孟津人高水旺却高水平地复活了它，甚至做旧也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我们在高水旺的唐三彩博物馆中，看到一只巨大而奇特的马，它似从水中腾跃而起，背上却驮着神秘的书卷。传说上古伏羲氏时，洛阳东北孟津县境内的黄河中浮出龙马，背负“河图”，献给伏羲，伏羲依此而演成八卦，后为《周易》来源。馆中人介绍，这马是他们的镇馆之宝。

河图洛书，是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两幅神秘图案，蕴含了深奥的宇宙星象之理，被誉为“宇宙魔方”，是中华文化、阴阳五行术数之源。河图本是星图，其用为地理，故在天为象，在地成形。河图的“河”，本意指星河，寓意极多极广，玄妙无穷。洛书之意，其实就是脉络图，是表述天地空间变化脉络的图案。一般认为河图为体，洛书为用;河图主常，洛书主变;河图重合，洛书重分;方圆相藏，阴阳相抱，相互为用。太极、八卦、周易、六甲、九星、风水等皆可追源至此。

汉代儒士认为，河图就是八卦，而洛书就是《尚书》中的《洪范九畴》。河洛之辞，最早见于《尚书 · 顾命》：“大玉、夷玉、天球、河图，在东序。”又见于《论语 · 子罕》：“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周易 · 系辞上》有“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之说。《周易》和《洪范九畴》两书，在中华文化发展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在哲学、政治学、军事学、伦理学、美学、文学诸领域产生了深远影响。

到了孟津，尤其是在黄河中下游分界线湿地公园，更容易相信太极图是河洛交汇的自然现象，因为太极图很像是黄河洛河交汇形成的旋涡，更多的学者认为，人族伏羲应该是受这个自然现象触发灵感，才创造出太极图和八卦图的。

在微积分之父莱布尼茨看来，八卦一点儿也不“八卦”，它有十分强大的数学逻辑。

被誉为17世纪的亚里士多德的德国哲学家、数学家莱布尼茨在20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最初由欧洲来的《易经》，后来他发明了二进制，但是苦于没有强有力的数据来证明，所以一直没有发表。直到他31岁的时候，与法国的一位传教士白晋相识，随后通过通信交流了对《易经》的看法之后，才使他看到古老《易经》的六十四卦和二进制的数码相对应，给予他极大的启发和鼓舞，并于1705年把论文发表出来，题为《关于仅用0和1两个符号的二进制算术的说明，并以此解释古代中国伏羲图的探讨》。

因此，一位中国学者指出，河图洛书所表达的是一种数学思想。只要细加分析便知，数字性和对称性是“图书”最直接、最基本的特点，“和”或“差”的数理关系则是它的基本内涵。完全可以用数学方法证明或推导出河图洛书，并证明河图与洛書同出一源。

融入八卦基因的二进制是为计算机而发明的，现在的计算机依然采用二进制。八卦这个从河洛流域涌出的文明血液仍然鲜活在数字时代的计算机里。

孟津县精心打造的城市规划馆采用大量先进的数字技术，在这里，能看到昔日几代人奋斗的积累，尤其是新一届政府的宏伟蓝图与远大抱负，可以回望远古先贤，也能置身美好未来，体验生动的“穿越”。

在孟津，我们从卫坡村的古村落看到了令人肃然起敬的、凝固的河洛文明。在王铎故居看到了中国书法瑰宝在这古老文明发源地的传承与创新，在同盟山沟域经济带的贡梨中品尝到了流淌入新生活的甜蜜，从平乐牡丹画产业园区农民的笔下看到了新时代农民对美好生活的炽热向往，从黄河湿地公园那不断增多的黑鹳中看到了黄河流域生态恢复以及万里黄河至孟津变蓝的生动注解，从小浪底的雷霆喷射中感受到了新时代孟津人奋斗与创新的万丈豪情。

从地图上看去，洛阳孟津的版图酷似一只虎视眈眈，刚刚步入成年的熊，黄河几乎就是它的脊梁，而小浪底恰在它的颈项处。

从数字解读孟津，4000年的文明是古老的，但在这个新的规划所迸发的活力中，它又是年轻的，它可以是“0”。0位于坐标的中心，它仍然雄踞中原，它已经蓄养了充沛的精神与体能，显现出强大的抱负与追求，它昂首西向，执着而自信地迎接着新时代的担当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