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孔府诗文作家三论

2020-12-28 02:01车振华
文史杂志 2020年5期
关键词:骈文

车振华

作为孔子的后人,曲阜孔氏家族诗礼传家,能诗善文者,代不乏人。至清代,孔氏家族的诗文创作出现了空前繁盛的局面,除了文学大家孔尚任以外,还有袭封“衍圣公”的孔毓圻、孔传铎、孔宪培、孔庆镕等,以及衍圣公的近支,如孔传鋕、孔广森、孔昭虔等。这其中,孔传铎、孔庆镕两位衍圣公因其影响巨大,论者多有论及;而诗文水平同样达到相当高度的孔宪培、孔传鋕、孔广森三人,则一直少受关注,不能不说是种遗憾。

一、孔宪培

孔宪培(1756—1793),字养元,号笃斋,原名允宪,清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赐改宪培,为孔子七十二代孙;系孔昭焕之子,文华殿大学士于敏中婿;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袭封衍圣公。其工诗文,善书画,尤善画兰,有《凝绪堂诗稿》八卷。

《凝绪堂诗稿》于清嘉庆年间出版,时已在孔宪培去世之后。诗稿虽然由当时的著名诗人、性灵派主将袁枚作序,但孔宪培的个性却与袁枚的佻达不羁大相径庭。他的诗风也与袁枚不宗正声宗性灵的诗歌美学不相吻合。孔宪培说:“……纷纶快吟诵,涵咏见性情。试观百家语,杂学徒争鸣。雅郑倘不辨,何由知正声?读书了此义,心迹悠然清。”(《读书作》)[1]这里明确提出作者的诗歌要明辨雅乐与郑声,不务杂学而要保持儒家的“思无邪”。袁枚也评价他的诗“其词洁,其气和。”(袁枚《衍圣公凝绪堂诗序》)可见,孔宪培的实际创作还是达到了他本人的预期。

同孔传铎一样,孔宪培酬唱奉和之作和拟古乐府之题者甚多,也曾完整地模拟《古诗十九首》。他还与人合作有百花诗,每人各咏五十首,很显才情。其中颇有佳者,如《蜡梅》:“冻蕊凝成别样芳,怜他娇额正涂黄。一枝烟雪春先透,留护风寒试晚妆。”其用拟人化的笔法将蜡梅的娇嫩和色泽刻画得惟妙惟肖。《牵牛》把牵牛花的自然生物属性与牛郎织女的神话传说联系在一起,极富想象力。

孔宪培诗歌的着力点在于对生活琐事与场景的刻画上,如“纳凉”“闲坐”“靜夜”“待友”“思亲”“赏花”等,以诗歌作为情感宣泄的最佳途径。最为明显的例子就是,他早年旅居京华,思乡情切,倍感孤独,于是所作无不极言心中对家乡的百般思恋。此时所作,有《闻笛》《忆家》《遣怀》《晚坐》《客中抒怀》等。他还直接以“寂寞”为诗题来表达自己的心境。“窗”字成为他诗集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字眼。“窗”有时表现了诗人的闲适自得,如《南窗》:“小轩惬幽赏,细雨滴阶除。兀坐少尘事,花间倒一壶。徘徊南窗下,不知客有无。”但更多的时候,“窗”却是用以衬托寂寞凄冷的心情与意境,如《雨窗》:“细雨长安夜,残灯伴客愁。乡情倍惆怅,相望思悠悠。”

孔宪培不爱热闹喧嚣与繁华绮丽。他希望所处的环境是雅洁的书斋和安静的院落,所向往的境界是人与自然万物相往来的和谐。基于此种美学原则,他在诗歌中实际表现出来的多是极为私人化的场景和情感体验。如《秋居二首》呈现出一派田园的静谧,充满着文人的雅趣。

孔宪培不喜欢描写群贤毕至、觥筹交错,也不描写大醉长睡、迷眼看花。他呈现给我们的多为闲坐、静思、幽居的趣味,表现的是个人在与天地万物交流互动中的怡然自乐。例如《晚晴》:“雨歇长天净,人间爱晚晴。林疏干雀噪,风定暮云平。静觉空斋爽,凉知细葛轻。纤纤新月上,矫首动乡情。”诗句轻盈,意境澄澈。与此相似的还有《霁景》一诗,朴素质实,无繁华气,无富贵气,无喧嚣气,无热闹气,流露出的是诗人发自心灵深处的生命本真。

对于热爱自然热爱生命而心灵又极为敏感的诗人来说,春天这个季节往往是绕不过去的。春天的温暖和煦与富有生命活力的绚烂百花是最能激发诗人诗思与灵感的“钓诗钩”。但孔宪培却很少写春,即使笔下有所涉及,也多是“春寒”“惜春”“暮春”等落寞孤寂的景观与体验,而非百花盛开的明媚春光以及与之相适应的明净乐观的心境。在诗中,他不言迎春,而乐道迎秋。在他的眼中,秋天于夏后,暑气方退,天高气爽,最宜诗人独处静思。于是,在他的笔下,《秋思》《秋望》《秋夕》《秋窗》,一应俱全。他将细腻的笔触伸向秋天的每一根神经。写晴朗的秋天:“连日豆花雨,今晨始放晴。乱蝉依树急,新藓上阶生。天际归云薄,楼头晚照明。芸窗堪自乐,诗酒且怡情。”(《秋晴》)写凄冷静谧的秋夜:“疏星耿长空,高梧响金井。地僻称幽栖,满庭秋月冷。”(《秋夜吟》)写秋天带给自然和带给诗人的印象:“漠漠孤烟澹碧天,秋空无迹觉萧然。凉飔遥送砧声远,疏雨斜吹雁影偏。山树苍茫寒露叶,水村遥落夕阳川。凭高极望添诗思,收取清光到眼前。”(《秋影》)

菊花与秋月是专属于秋天的,它们都能带给诗人以美好的审美感受;所以,它们在孔宪培的笔下屡次出现:“爱此游仙梦,黄花满一囊。采来陶径远,触处蝶魂香。自得环中趣,谁传海上方。蘧蘧莲漏晓,心地亦清凉。”(《菊枕》)“新句敲来酒为醒,小鬟鼾睡倚围屏。秋窗欲问更深浅,露下梧桐月一庭。”(《秋夕口占二绝》其一)

孔宪培的诗风与审美取向受陶渊明、孟浩然的影响很大。如《晚归》:“夕阳下西山,迥野生暝色。鸣蝉在树间,依依送行客。”又如《睡起》:“日暮空堂静,轻凉透葛衣。林梢新月上,萍末晚风微。乡国空翘首,行人尚未归。小窗方睡起,幽鸟淡忘机。”字句简约,诗风质朴,却饶有生活的情趣,极类孟浩然。而《拟陶饮酒》:“凉风从何来,泠然入我庐。飒飒动书帷,把卷聊自娱。一雁度遥岑,夕日落郊墟。幽斋适闲暇,惟爱酒盈壶。群生各有托,歌咏乐如如”,则充满着田园的气息,诗题更是揭示出他对陶渊明的祖述和师法。

二、孔传鋕

孔传鋕(1678—1731),字振文,号西铭,别署蝶庵、也足园叟、补闲斋,孔子嫡系六十八代孙,衍圣公孔传铎弟;清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袭五经博士,授通议大夫。其善诗词,工书画,精篆刻;著有《补闲集》《清涛词》,以传奇《软羊脂》《软锟铻》《软邮筒》闻名;与孔尚任、顾彩过从甚密。

孔传鋕自幼“才气敏妙,捷悟过人”(顾彩《补闲集序》),家居终日手不释卷,吟咏不倦,又与长兄传铎等组成诗社,时相唱和。他以家居闲甚,以诗补其闲,故将诗集命名为《补闲集》。其诗以酬唱者居多,他自叙道:“余数年之诗,皆唱和同人者为多,当其一韵不谐,片词未稳,真欲沉思叉手,走入醋瓮以求其必得焉而止。”(孔传鋕《补闲集叙》)正由于此,孔传鋕的诗作注重字词的雕琢、句式的工雅和立意的新颖,以至于“选词琢句,不工不止;赋物言情,不妙不休”(顾彩《清涛词序》)。这在他的组诗,如《七夕十首》《山月五首》《十索诗》《吊古美人诗十首》《泥美人六首》《无题十六首》中表现得比较明显。他在《七夕十首》的诗题中说:“禁用牵牛、织女、鹊桥、银汉、乞巧、及金风玉露等语”。这对诗人的才情和创造力是个不小的考验。他尝试从熟套中走出一条新路来,如其诗所言:“柳拂残荷秋暑消,灵星佳会隔重霄。人天望里愁如许,哪得梧桐叶不凋。”(《七夕十首》其一)

同其兄孔传铎一样,孔传鋕拟古之作甚多,如《邯郸少年行》《苦热行》《明月照高楼》《饮马长城窟行》《行路难》《田家行》《子夜歌六首》等;亦好作古故事咏,如《深井里》《河伯妇》《隧中见》《筑中铅》《吞彘肩》《戚夫人》等。

孔传鋕不但擅拟乐府古题,对于前人特别是唐人的诗风也刻意追踪模拟,作有《拟陶诗五首》《拟李长吉体四时曲》《斗牛用昌黎斗鸡韵》《拟杜工部前出塞九首》《春日游沂水浮香亭步杜工部曲江韵二首》《和少陵江村韵第三首途中作》《伏日喜晴沂水观涨用杜少陵佳人韵》《和李义山马嵬》等,对陶渊明、杜甫、李贺、韩愈、李商隐诗作的用韵、立意和笔法理解颇深。如《拟杜工部前出塞九首》其六:“利矢辞强弓,歘若流星过。所贵无虚发,穿杨安足多。三箭定天山,长驱奏凯歌。笑彼食肉子,怯懦当如何。”颇有杜甫出塞诗的气势。《拟李长吉体四时曲》其四写冬季的景象就很有李贺的味道:“阿红不知愁,碎碎弄新雪。印作连环形,朝来一痕缺。忘杀远游人,关山卧寒月。”与孔传鋕过从甚密的顾彩评价他的诗:“拟古而古合,拟唐而唐合”,确为的论。

孔传鋕还作有很多描写闲适生活的诗作,诗风雅俗相参,清丽柔和:

布谷飞鸣处处闻,似来田畔劝耕耘。牛歌两两遥相和,野调无腔韵不分。(《村夏即事六首》其一)

芰荷惊飐翠如铺,添个孤舟入画图。浓绿点开波见月,空明击破水成珠。能迎雨后吟诗客,好载花间判酒徒。闲日颇多忙日少,长年三老莫相呼。(《新得小舟》)

这些诗作如清水出芙蓉般澄澈,让人乐而忘忧。

除了诗歌,孔传鋕对自己的词作也充满信心,这从《清涛词》的命名上就可以看出来。他自叙道:“风行水上,蹙而成涛,实天下之至文也”,故名“涛”。而他“生平狷洁自喜,不欲泥滓之犯我笔端”,故曰“清”。(孔传鋕《清涛词序》)

黄郑琚《清涛词跋》认为孔传鋕的词风很像姜夔和吴文英,最明显的就是《琵琶仙·南池看新绿》:

黯淡轻风,又吹起数点碧池新叶。夹岸疏柳高槐,青青递相接。细雨过,兰舟摇漾,更添得几分幽绝。别鹤情萦孤鸾,影在此恨谁说。都缘我远道寻春,辜负了家乡好时节。还把金樽重倒,要补从前缺。零乱尽千红万紫,有南池无恙。风月休待冷落,垂杨渭城人别。

其与姜夔的《琵琶仙·双桨来时》,确有几分神似。

顾彩评价孔传鋕的词:“以新颖之笔锋写香艳之字句,而当抚今吊古尤极慷慨沉郁之致。”(顾彩《清涛词序》)孔传鋕的这种“新颖之笔”,可以从以下两首词窥见一斑:

爱他清寂,任轻风扫净,竹墙萝壁。剩有孤芳一树,犯寒微逗,早春消息。雪窗昨夜糊新纸,似故把梅魂疏隔,弄香常傍帘旌,惯得邀人怜惜。瘦影翩翩,月姊应飞下,渲染三分莹白。命酒觞余,更约狂朋,同赏画栏今夕。晓看霜雨凝红芷,知为甚泪流成滴。他道是,有限春光休待,江城吹笛。(《绿意·梅花书屋》)

锦树无端秋老,受得霜华浓了,如倚醉,似烘霞,点染江关正好。晚蝶寒蜂含笑,认是春光重到,烟散漫,雨迷离,将春比并差多少。(《醉乡春·霜枫》)

前一首意境颇新,能脱出咏梅的窠臼;后一首能别出新意,不犯“霜叶红于二月花”之意。

孔传鋕擅长以词刻画诗情画意,如《一剪梅·落霞》:

淡抹平林弄影遥,天似红绡,水似红绡。虚空谁把火来烧,幻出层霄,没入层霄。浑如醉脸晕红潮,笺也难描,笔也难描。天台恍映赤城标,不在西郊,又在西郊。

是词用形象的语言将落霞的如画之美烘托得淋漓尽致。《卜算子·咏翠》则为我们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翠境:

碧影透湘帘,秀色凝芳草。万树参差映小楼,幽意添多少。书带满阶除,莫把莓苔扫,如坐屏风十二间,面面青山绕。

三、孔广森

孔广森(1752—1786),字众仲,一字撝约,号顨轩,堂名儀郑,取宗法汉代经学大师郑玄之意。他是孔子七十代孙,衍圣公孔传铎之孙,户部主事孔继汾之子,清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检讨。其年少入宫,贵胄争与交好,但为人“性恬淡,耽著述,裹足不与要人通谒”(孙星衍《仪郑堂遗文序》),后辞官归乡奉亲,不复出;在连遭祖母和父丧后,哀伤而卒。

孔广森是清代著名学者,在经学、数学和文学方面都卓有建树。他曾师事经学大师戴震和姚鼐,博览经籍,尤精于《春秋》学和《大戴礼记》,著有《春秋公羊通义》《大戴礼记补注》《经学卮言》《诗声类》等,姚鼐评价他“将以孔子之裔传孔子之学,虽康成犹不足以限之”[2]。孔广森在数学研究上亦颇有造诣,著有《少广正负术》,专门研究商次方程的解法和应用。在文学上,他长于骈文,著有《骈俪文》三卷,与袁枚、孙星衍、洪亮吉、刘星炜、曾燠、邵齐焘、关锡麟并称为清代骈文八大家。

据孙星衍于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所作《仪郑堂遗文序》,孔广森在给其外甥朱苍楣的信中,谈到他的骈文观。他说:“骈体文以达意明事为主,不尔,则用之婚启,不可用之书札;用之铭诔,不可用之论辩,直为无用之物。六朝文无非骈体,但纵横开阖,一与散体文同也。”他认为,在骈文的取法对象上,任昉、徐陵和庾信三家之文必须熟读,初唐四杰之文应该有所选择,要力避其平实的毛病,至于李商隐,就不能宗尚了。在骈文技巧的学习上,“第一取音节近古,庾文‘落花芝盖,杨柳春旗一联,若删却‘与‘共字,便成俗响。陈检讨句云:‘四围皆王母灵禽,一片悉姮娥宝树,此调殊恶。若在古人,宁以两‘之字易‘灵‘宝二字也。”他又举了杨炯的例子来加以说明。杨炯《少姨庙碑》中有“蒋侯三妹,青溪之轨迹可寻;虞帝二妃,湘水之波澜未歇”之句,孔广森认为“‘未歇二字,耐人玩读,今人必不能到”。

孔广森主张骈文“不可用经典奥衍之字,又不可杂制举文柔滑之句”。在他看来,骈文不应该晦涩难懂,不应该带有八股文的柔靡浮滑,而是该达意明事,只有这样,才能用于书札和论辩,成为有用之物;在风格上,则应像六朝文那样纵横开阖,不能太过平实质简。

具体在实际创作上,孔广森所作骈文的数量虽不多,但内容涵盖面却很广,有颂、序、札、书、论、诔等,充分实践了他将骈文作为“有用之物”的骈文观。他的骈文词藻华丽,对仗工整,在风格上崇尚六朝,常用先秦和魏晋六朝文章的词意。如“香沉水而郎歌,茧悬丝而妾和。西陵松柏,便结同心;北地焉支,弥增善睐。香囊叩叩,是繁掾之定情;杂佩珊珊,有郑姬之警夜。”(《闺秀王采薇长离阁诗集序》)音节响亮,意境优美。其《壬辰九月陶然亭宴集序》,则颇有王勃《滕王阁序》的韵味:

……时则令节初过,积阴乍霁,蹑足层阁,极目平原。黄菊散蕊,丹枫若琼,南窗面城,西槛列岫。桃簟既敷,松醪更酌。钩覆以为觞政,壶奕以佐清谈,盖称一时之盛,竟日之乐也。嗟乎!一同霓咏,再变暄萋。旧雨已睽,晨星易落。江南风雪,地下参商。或思越以归来,有报罗而大去。觥筹左右,今兹曲水之欢;车马东西,他日渭云之感。能无雅唱,尚望继声。仆学逊怀蛟,名陪题雁。不工韵语,谬备序言。但披滕王阁之文,觿年终愧;倘比金谷园之罚,斗酒何辞。

受当时学风和文风的影响,同时,作为研治经学的名家,孔广森的骈文有很大一部分是用来谈学术,谈见解。在《送同年洪员外朴督学湖北序》中,他说:“今之学者,袭为至易之技,工为无用之言。以诗书作地芥之媒,比文章于刍狗之具。治《礼记》者,丧删其简;习《春秋》者,传束之阁。至于四书之外,八比之余,授本不通其读,称文罔识其训。不信班史,乃传韦贤,直谓邺都曾无王粲。虽若紫阳讲舍,白鹿精庐,乡老为师,贵游受业,而教不原于经,言不则于古。漫云进士赋孤竹而未知,亦有侍中问栘监而莫对……”是言批评当世有些学者在学术研究上束书不观、不学无术的不良学风,体现出他坚决捍卫正统儒学的决心。

在《戴氏遗书总序》中,他高度评价戴震的学术成就,概括了儒家经学的发展特点,也表明了自己对经学研究中汉、宋之争所持的观点。他说:“北方戎马,不能屏視月之儒;南国浮屠,不能改经天之义。夫学有优劣者,时也;经有显晦者,数也。五君晚出,非汉博士之传;千祀相仍,废郑司农之注。纵横异说,别创先天;颠倒圣文,悉更后定。特以腐儒炫视,易谬骊黄;末士明经,原求青紫。但尊甲令,粗知帖括之词;畴克庚言,绍彼先民之作。”他指出儒学具有巨大的生命力,不因南北地域的不同和时代的变迁而消泯。他批评宋代以来理学家们别创异说,穿凿附会,对儒家经典作了曲解误读,偏离了汉儒对经典的注解。孔广森以气势贯通、汪洋恣肆的骈文形式来谈治学、论学术,大大加强了其论辩的说服力,也让他的骈文具有学理的色彩,拥有一种厚重的理性之美。

注释:

[1]本文引用的孔府诗文除特别说明外,皆出自《清代诗文集汇编》编纂委员会编《清代诗文集汇编》,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

[2]赵尔巽等:《清史稿》卷四百八十一《儒林二》,中华书局1977年版,第13209页。

作者:山东社会科学院文化研究所副研究员,文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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