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东日报》副刊的文化考察

2020-12-26 16:46
安徽警官职业学院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启东海潮副刊

陈 进

(安徽警官职业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1)

《江海潮》是《启东日报》的副刊;《启东日报》是一份县级报。

对于绝大多数报纸而言,副刊都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可以说,“在今天,没有副刊的报纸即或不是一种不正常,起码也是一种缺陷。 正如言论赋予报纸以灵魂,副刊也丰满了报纸的血肉和器官。 ”[1]毋庸置疑,副刊在传播文学、培育作家方面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现代以来,很多报纸副刊与文学的发展都呈相辅相成的关系, 如 《大公报·文艺副刊》、《申报·自由谈》、《人民日报·大地》、《光明日报·作品副刊》、《文汇报·笔会》、《新民晚报·夜光杯》、《扬子晚报·繁星》、《金陵晚报·雨花石》、《南京晨报·紫金山》等等,其中《大公报·文艺副刊》与京派文学的关系早已成为文学史上著名的佳话。 “文学因为在报纸副刊上发表得以快速传播,而副刊也因为有文学这种巨大精神力量的文体支持,一下子成长为报纸最光彩夺目的组成部分, 甚至说是报纸的灵魂,成为吸引高端读者,并向‘普罗大众’提供文学作品传播思想的主要功臣。 ”[2]

然而,新世纪以来,副刊与文学漫长的蜜月期似乎结束了。 大众文化的勃兴,以及传媒的多元化,尤其是网络的普及,使得传统的报纸副刊受到强烈的冲击。 一方面,网络媒体的迅猛发展,网民队伍的急剧壮大,互联网逐渐成为人们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这使得报纸行业受到极大的冲击。 在应对网络冲击上, 很多报纸采取的基本经营策略便是削减办报成本, 而产生经济效益较小的副刊便成为压缩的版面之一。副刊遭遇“瘦身”,其所能承载的文学空间也便日益萎缩。另一方面,随着整体的文化氛围由精英高雅转向大众通俗,转向娱乐至上,出于经济效益的考虑,报纸经营者依据读者的阅读趋向,在副刊的文学风格上也做出了调整, 传统副刊上的人文精神逐渐被“媚俗”的时尚流行所取代。故而,传统的副刊与文学的良性互动消失了,这既是副刊功能的亏损,也是文学阵地的丧失。

究其原因,乃是大环境所致。在市场经济与文化产业的背景下,往往越是以市场为导向的报纸,越是读者群体庞大的报纸, 在这方面受到的影响就越明显。不过,传媒有其格局,文化有其地图,在很多市场大报副刊转型已成定式的情况下, 不妨关注下较少进入研究视阈的县级报副刊。

在当前,县级报的生态环境迥异于市场大报。如果说后者的经营重心侧重于经济效益, 那么前者的经营重心则侧重于社会效益。以《启东日报》为例,报纸的主办单位启东市新闻信息中心属于财政全额拨款事业单位,尽管自身有广告业务,但起码没有太多资金的压力,和追求市场的强烈动力,所以在经济大潮中可以葆有一定的独立性。同时需要指出的是,市场化并非是衡量办报成功与否的唯一指标, 正如一部文学作品的成功不能完全用畅销与否来衡量一样。没有市场压力,县级报的副刊也就获得了一种可以在大众文化与市场经济中独善其身的可能性。

另外,县级报的读者受众群体虽然相对稀少,但分布相对集聚,一般不可能跨县,所以在空间的密度性上和省市大报相比未遑多让,甚至略有过之。从传播学的角度来说,直接受众群体的密度越大,经过口耳相传的二次受众群体也便越多。 庞大的受众群体集聚于一县一区时,具备了形成地域文化的可能性。所以,县级报的副刊可以承担起培育、引导地域文化的责任。同样,受众群体在空间上的集中也便于报纸与读者的互动,如作者读者见面会、文学沙龙等,这也拓展了副刊的文学功能。

以《江海潮》为例,作为《启东日报》的文学副刊,迄今已主办了240 期, 发表文学作品达到千余篇。《江海潮》已经形成了自身独特的文体选择、作家群、读者群和相对稳定的编辑特色, 成为了启东市的一块文学阵地、一块文化品牌,为启东市地域文化的形成、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一、在副刊定位上,《江海潮》坚守文学品位,培育地域文化,彰显城市精神的人文蕴藉

启东固然“成陆历史不长,但文化积淀依然深厚丰沛、 人文个性鲜明”,[3]启东的地域文化一般被梳理、概括为“江海文化”。 文化的发展永无止境,作为地域文化的“江海文化”虽已成型,且特色鲜明,但依然有培育的必要。 《江海潮》在办刊时就重视对江海文化底蕴的挖掘,注重搜集启东的民间文学,追溯地域的移民文化,这些作品在挖掘底蕴的同时,也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薪火相传,为后世人提供史料。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一切文化也都有当下性。对于弘扬启东的当代城市精神,《江海潮》 同样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江海潮”的文字释义是“大气如江,包容如海,创新如潮”,紧密地围绕了启东市“开拓、包容、创新、争先”的城市精神,通过编辑,以文学为载体进行阐释。 《江海潮》的作品与时代的脉动一脉相连,与社会的发展息息相关,与启东的特色水乳交融。 如兰进容的《风过沙地》写异乡人在南黄海滨著名的渔港吕四看海时所产生的情愫, 诗意地表达出启东所特有的沙地风情。刘善云的散文《啊,大禹》娓娓道来启东民间关于大禹石像的传说, 寄托了作者对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美好期望。在崇启大桥修通之后,《江海潮》当即刊发了《崇启大桥形象》四首组诗,诗人郁忠尧以“莫道水拦难应付,且听沙地滚雷声” 的诗句来热情讴歌大桥建设取得的成就,以“吸去江南一口水,喷来岸北满园春”的豪情表达了对未来的美好愿景。启东文史专家沈衍冰的随笔《启海方言中的洋泾浜英语》 则是从语言学的角度探讨启东的地域文化, 别具一格……副刊文学和地方色彩紧密相联,使得副刊自身具备特色,在和大报名家相比中,才能寻得自己的存在感。

培育地域文化,势必也要培育自己的作家,尤其是新人作家。 出于这种目的,《江海潮》 在编辑选稿时,大多选取本地作者的稿件,尤其是新人作家的稿件。尽管一些新人作家文章尚未臻成熟,但编辑适当降低要求,并主动为之修改润色。 如此,既使得新人作家获得发表平台,增强信心,同时文章被修改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指导。 目前《江海潮》的启东作家群体里既有德高望重的老作家,如沈衍冰、陆汉洲、刘善云等,也有目前在文坛正意气风发的中年作家,如李新勇、张建昌、黄丽娟等,还有年轻的新人如张瑛、马莹莹、张春风等。 可以说,《江海潮》的作家群体已经形成了老中青三代合理搭配的梯队, 为地域文化提供了深厚的人才基础。

二、在副刊规划上,《江海潮》编制常态栏目,突出阵地效应,形成正奇结合的引导模式

常态栏目,亦即专栏,是报纸副刊专门登载某类稿件的一部分篇幅。常态栏目的编制,有利于通过主题先置来达到强化主题的作用,同时,由于同一主题作品的积聚,可以突出阵地效应,在保证质的前提下形成量的突破。按照接受美学与读者批评的理论,常态栏目会给读者带来一种期待视野, 加深读者对某类文章的印象,另一方面,期待视野也会带来审美疲劳, 必须在常态中融入陌生化的因素, 使之常变结合、正奇结合,既强化主题,又变换形式,形成一种柔性的文学引导模式。以2012 年下半年的《江海潮》为例, 当时副刊上有两个常态栏目: 喜迎党的十八大“弹指十年间”文学专栏与“东之杰”微小说征文。 前者是弘扬主旋律,以文学作品来喜迎党的十八大,热情赞美十年来启东市所取得的辉煌成就, 这是主题的强化;而在文体选择上又体现出很大的包容性,小说、散文、诗歌无一不可,这便是陌生化的因素。在这一常态栏目中,陆振兴的散文《乡村的魅力》以乡村生活的诸多美好细节表现出十年来乡村的显著进步。 陆汉洲的《逍遥游》从出国旅游这个角度写出了今昔之别, 写出了祖国翻天覆地的发展。 陈海燕的《路宽桥好汽车多》则是从城市交通切入,呈现启东十年来的变化……众多文章形成了主旋律宣传的阵地, 在全市范围营造出了浓郁的喜迎党的十八大的氛围。

“东之杰”微小说征文是当时《江海潮》的另一常态栏目, 编制这一栏目是基于将文体试验进行经典化的创新考虑。近些年来,随着手机、微博的普及,一些篇幅短小的段子以手机、微博为载体而广泛传播,由于载体的限制,这些段子的篇幅大都少于140 字,但其中不乏一些很有文学价值的文字。 如何将原生态的段子经典化为微小说这一新兴文体, 既是文学自身的创新,也是文学副刊应尽的责任。为避免微小说这一新兴文体成为幽默笑话的代名词, 避免微小说染上低俗、恶俗、庸俗的色彩,在编辑这一常态栏目时,编辑通过约稿、选稿、改稿等方式进行了有效的引导。 目前这一栏目在文体创新上取得了初步的成绩,在类型上既有针砭时弊的,也有表现情感的;既有哲理文,又有励志文……类型、风格呈现出百花齐放的趋势。

三、在副刊拓展上,《江海潮》践行良性互动,延伸文学空间,实现报上报下的同频共振

副刊毕竟版面有限, 无法承载县域范围内所有的文学创作、评论、交流,但《江海潮》的读者群体相对集中,在空间上、地缘上便于开展报下的互动,通过报下的走访、座谈、QQ 群等方式,读者可以将自己的阅读感受和期望随时反馈给编辑与作者, 实现报上报下的同频共振。目前,《江海潮》还在筹备多项编读互动活动,其中包括文艺沙龙、小记者团等。

另外,在报下的组织策划上,副刊也动了一番脑筋。 除了展示、培养本地作家外,副刊还积极加强对外通联,邀请部分外地的作家来看启东、写启东,这些作家里不乏一些蜚声海内的名家, 如赵丽宏、叶兆言、徐则臣等,赵丽宏的《长江魂魄》体现了哲理与诗性的结合,以穿越时空的幽思为启东在中国文化版图上打下了深刻的烙印。叶兆言的《启我东疆》从启东的区位特点入手,以闲适的笔墨描绘出一座宜居城市的风貌。徐则臣的《当地主的好地方》里以文化散文的气魄, 徐徐道出启东的历史、 现状、文艺、美食等,认为启东是“一个新兴的繁华地。它的繁华精巧,不是那种恶俗喧嚣满嘴大金牙的有钱”……这些外地作家以生花妙笔为启东增光添彩, 同时启东的江海文化也通过他们的作品成功推介出去,走向了全国。

像《江海潮》 这样的县级报副刊和市场大报相比,虽然没有数以百万计的庞大读者群体,没有强大的空间辐射能力,也没有丰厚的市场利润,但这一切并不影响它的存在价值。 县级报副刊突出的功能便是在市场经济与大众文化时代为纯文学、 地域文化提供生存的空间与展示的平台, 同时, 受益的纯文学、地域文化也反哺县级报副刊,使之在与市场大报的竞争中保持自己独特的个性。不妨将视野拉长,县级报的副刊文学颇似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京派文学,它没有当时海派文学浓厚的商业色彩, 它不以经济收益作为价值导向, 它的读者群体也远远没有海派文学庞大,但它以其严肃的文学性、文化性显示出其特质,最终在文学史、文化史上占据重要地位。 这对今天的县级报副刊具有很大启示, 那就是不应妄自菲薄,因为在今天文学商品化的时代,能通过定位、规划与拓展,创造一方精神的后花园,为这个时代提供一些理想主义、人文精神、古典情怀,难道不是比金钱更有意义的事情吗? 顾随游北海白塔寺时曾作诗句“为惜苍茫,景物无人赏”,倘若不是尚存一些仍有理想的文学副刊, 面对今日的理想主义、 人文精神、古典情怀,我们也将发出如此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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