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颖,赵贺,朱雪泉,冯媛,陈旭,王刚
北京虽然不是中国COVID-19的爆发中心,但作为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人口流动性大,疫情防控任务复杂而艰巨。普通大众对病毒的恐慌使其更易出现精神心理问题[1]。本研究对北京市某三甲新冠肺炎定点医院和某三甲精神专科医院医务人员的心理状况及相关因素进行调查,旨在为疫情防控期间医务人员的心理干预策略提供依据。
1.1 对象
在北京市三甲医院中选取新冠肺炎定点医院与精神专科医院各一家,按诊疗风险将工作人员划分为一线人员和非一线人员。新冠肺炎定点医院一线人员:24 h发热门诊、新冠肺炎确诊及疑似病房医务人员;精神专科医院一线人员:24 h急诊和观察隔离病房医务人员;非新冠病房、门诊、辅助检查科室等科室人员为非一线人员。
1.2 方法
包括自编一般状况问卷、情绪状态自评、应激感受量表(Perceived Stress Scale,PSS-10)、9项患者健康问卷(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9,PHQ-9)和7项广泛性焦虑障碍量表(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7,GAD-7)。
1.2.1 一般状况问卷 据国内外相关文献与被调查群体情况编制,包括性别、年龄、工作年限、学历、职业、职称、工作变化、诊疗风险、休闲娱乐等。
1.2.2 情绪状态自评 13种医护及相关人员常见负性情绪和状态(参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紧急心理危机干预指导原则》),根据主观感受按0~10级评分。
1.2.3 PSS-10[1]目前应用最广泛的应激感受自评定工具,具有良好的信效度。每个条目按0~4级评分,总分越高提示感受压力水平越高。
1.2.4 PHQ-9 是简明、有效的抑郁自评、筛查工具,信效度良好。包括9个问题,每题按0~3级评分,总分表示抑郁严重程度:5~9轻度,10~14中度,≥15严重。本研究筛查阳性划界标准为累积阳性条目超过5条[2]。
1.2.5 GAD-7 由Spitzer等于2006年编制,用于广泛性焦虑的筛查及症状严重度的评估,信效度较高,是简便有效的筛查工具,包括7个问题,每题按0~3级评分,总分表示焦虑严重程度:5~9轻度,10~14中度,≥15严重。本研究筛查阳性划界标准按照GAD-7≥10分[3]。
1.2.6 施测过程 在新冠肺炎定点医院和精神专科医院的调查时间分别为2020年3月4日至3月5日以及3月12日至3月18日,以微信群发放二维码,自愿扫码作答。两家医院最终完成人数分别为537人(1 300名职工,应答率41.31%)和514人(1 014名职工,应答率50.69%)。回收问卷完成率为100%。
1.2.7 统计学方法 用SAS 9.4软件统计分析。计量资料采用均数进行描述、组间比较采用Wilcooxn秩和检验,分类资料采用频数(百分比)进行描述、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采用Logistic回归进行多因素分析抑郁的影响因素;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1 研究对象的基本情况
本研究共纳入1 051名医务人员,新冠肺炎定点医院537名(51.1%),精神专科医院514名(48.9%);一线人员占22.2%。两家医院被调查者平均年龄分别为(35.9±8.8)岁和(35.9±8.7)岁;工作年限分别为(13.9±9.4)年和(13.8±9.9)年。见表 1。
表1 被调查对象一般情况(例数,%)
2.2 情绪状态自评分数的比较
与精神专科医院相比,新冠肺炎定点医院医务人员情绪感受自评分数更高,差异有显著性(P<0.01)。见表2。
表2 两家不同医院医务人员情绪状态自评分数比较
2.3 抑郁与焦虑检出率比较
按照PHQ-9和GAD-7的筛查标准,两家医院被调查者抑郁(7.6%和5.8%)和焦虑(6.7%和4.7%),检出率差异无显著性(P>0.05),但新冠肺炎定点医院的被调查者存在抑郁症状(62.2%和39.5%)和焦虑症状(41.1%和21.6%)的百分率更高,且症状严重程度差异有显著性(P<0.05)。见表3。
表3 抑郁、焦虑检出率与症状严重程度比较(例数,%)
2.4 影响抑郁检出率的因素
采用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抑郁的影响因素,抑郁筛查结果为因变量,所在医院及科室为自变量,模型拟合χ2=3.85,P=0.0769,根据该模型,新冠肺炎定点医院一线科室不是抑郁的危险因素。将性别、年龄、PSS-10、GAD-7、疲劳(≥5分)、担心感染(≥5分)纳入模型后,只有PSS-10[OR=1.2,95%CI(1.0,1.3),P=0.0074]、GAD-7[OR=1.6,95%CI(1.5,1.8),P<0.001]是抑郁的危险因素。见表4。
表4 抑郁检出率的回归分析
本研究中两家医院抑郁和焦虑检出率高于我国流行病学调查[4]数据,新冠肺炎定点医院抑郁症状报告率也高于以往和近期同类研究[5-7],说明新冠肺炎疫情对北京市医务人员的心理健康产生了较大影响,这与SARS期间的研究结果一致[8]。可能的原因有:①COVID-19传染性强、潜伏期长、病死率较高,防控难度大;②防护措施下的工作带来更大身心挑战;③医院工作可能引发周围人的恐慌而影响人际支持;④休闲娱乐与人际交往受限。精神专科医院被调查者显示更低的焦虑和抑郁以及情绪状态自评分数,可能与该院工作人员平时接受专业培训、自我保健意识和抗心理应激能力强有关,与以往研究[9]结果一致。
本研究发现,不同科室抑郁检出率只与个体应激感受水平和焦虑水平有关,与是否一线科室、性别等无关,不同于以往研究[6]。可能的原因有①新冠肺炎定点医院一线科室处置传染病经验丰富,专业知识和技能可显著减低应激水平[1];②“台风眼”效应[10],一线人员对COVID-19的认知更加全面,故应激反应相对小;③自愿加入一线者有更积极的心理状态[11-12];④一线工作可以感受到更多社会支持,后者可降低焦虑水平[13];⑤其他因素:如应对方式、自我效能感、人格因素等对应激反应和焦虑水平的影响。新冠定点医院非一线科室也存在接触新冠感染者的可能,但防护措施和相关经验不及一线科室;因部分人员支援一线,除常规工作还需疫情防控,可能导致压力增加[14],使应激和焦虑水平增加。精神专科医院一线科室面临全市乃至全国全球的急诊患者和隔离观察患者,压力大,但传染病处置经验技能不足,故应激和焦虑水平较该院非一线科室高。
本研究中医务人员焦虑抑郁水平均升高,故疫情对医务人员的心理状态影响需持续关注,也支持在医务人员中开展心理干预的必要性,且采取措施减低应激反应和焦虑水平有助于减低抑郁风险。
本研究的局限为:横断面研究只反映调查时的情况;自愿参与可能造成样本偏倚;未涉及人格因素;下一步应在采取针对性干预措施后开展跟踪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