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干部队伍专业化建设提升地方政府治理能力

文_刘旭涛

一、干部队伍专业化建设对于提升地方政府治理能力意义重大

我国历来高度重视干部队伍建设，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将“坚持德才兼备、选贤任能，聚天下英才而用之，培养造就更多更优秀人才”列为我国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的显著优势之一，同时也把提高治理能力作为新时代干部队伍建设的重大任务。从我国传统治国理政的历史传承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建设和改革历程来看，我国在干部队伍建设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取得了显著成效。在干部培养方面，重视从全方位加强干部的思想淬炼、政治历练、实践锻炼和专业训练；在干部选拔任用方面，建立健全选贤任能的科学选人用人机制和方法；在干部管理方面，不断完善考核机制，注重平时考核、年度考核和任期考核相结合；在干部评价方面，秉持“德才兼备”“德能勤绩廉”“好干部”的高标准。可以说，我国在干部队伍建设方面所下的功夫和对干部整体素质能力的要求，在国际上绝无仅有，这一点也得到了世界上的普遍公认。

但是，我们在看到优势的同时，也应该清醒地认识到，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要求相比，我国干部队伍建设仍存在着一些短板和不足，各级政府治理能力仍有待于进一步提升。尤其从近期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蔓延、救治以及防控的整个过程来看，我们在干部专业能力的发挥、专业精神的体现等方面，有诸多经验和教训值得总结。在疫情初期阶段，暴露出的预警迟缓、信息失真、社会恐慌等问题，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我们在传染病学、行政管理、应急处置、舆论引导等方面的专业化缺失或缺位所造成；而在疫情中后期的防控阶段，我们及时作出调整，加强中央政府的统一部署、地方各级政府的协同配合、各专业部门的协同作战、公共卫生部门的专业化处置、社会各界和基层群众的大力支持、疫情信息的及时公开，从而取得了阶段性的显著成效，这些成效的取得也恰恰是由于这些领域的专业化功能得到充分发挥。因此，加强干部队伍的专业化建设，对于提升各级政府治理能力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二、当前我国干部队伍专业化建设存在的主要问题

虽然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干部队伍建设取得较大成就，但是，在干部队伍专业化建设方面还存在一些突出问题，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从干部的分类体制看，干部分类管理做得不够细。劳动分工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产物，尤其是进入现代工业社会，各领域的工作日趋复杂，解决问题的难度越来越大，就必须有专门从事该领域工作的人员承担，“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来干”成为社会普遍共识。政府管理涉及的公共事务日趋复杂，领域宽广，就更需要进行合理的专业分工，其从业人员即公务员本身也需要按专业进行合理分类。其实早在1993年我国建立公务员制度之时，就希望能够打破原有的“大一统”干部格局，对干部实施分类管理，这方面也确实取得了一些成效。但从目前的情况看，现行公务员分类还做得不够，仍然过于简单和粗犷，难以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和公共事务的复杂性。

其二，从干部的行事风格看，遵从客观事实和专业化分析还不够。专业化要求每一位干部要具备履行岗位职责的基本条件，熟悉和掌握本专业领域的国家法律和相关政策，掌握本专业领域的知识，具备本专业领域的管理能力，遵守本专业领域的职业操守。但是，受长期“官本位”思想以及一些领导干部官僚主义作风的影响，现在一些基层单位和基层干部习惯于“领导指示照搬照抄”，在解决实际问题时“只唯上不唯实”，缺乏独立思考、专业精神和责任担当，甚至原本专业出身的干部也习惯听从行政命令，甘于做“传声筒”“复印机”，宁可不出政绩但也不出问题。

其三，从干部的培养方式看，在强调通才培养的同时，忽略了专业化培养的重要性。我国历来重视干部的综合素质培养和锻炼，寄希望于通过干部的交流轮岗、挂职锻炼、系统教育培训等方式拓宽干部的视野、提升干部的综合素质和综合能力、增加干部的实践经验。这也是我国干部培养的独特优势，在实践中应该坚持。但凡事过犹不及，目前我们在干部交流方面，存在着交流跨度过大的问题。在干部一生有限的职业生涯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主要的时间都是在不停地进行大跨度的地区、部门、行业之间的交流，不断去学习和熟悉一些非本职工作以外的知识，那么必然会形成“万金油式”的干部，什么都懂但什么也不精，走上领导岗位也是“外行领导内行”，说错话办错事的事情屡屡发生。另外，在干部培训方面，我们更习惯于按职务层次实施“分级培训”，很少按专业类别实施“分类培训”，专业能力很难适应经济社会的发展变化以及政府管理的发展变化。

其四，从干部的选拔任用看，对干部个人专长与拟任岗位的匹配度重视不够。我们长期的传统是把干部的晋升作为一种“奖励”或“福利”，更多地考虑干部在职务和职级纵向层次上的提升，而不是根据岗位的需求和干部本人的专长来合理调配干部。只要出现职务或职级上的“空缺”，提拔干部就是领导和组织部门对其的褒奖和认可。所以，我们经常看到一些领导干部的职务晋升路线不是在同一个领域或系统内，而是在一些不同部门、地区甚至行业之间进行折返，这种只考虑晋升不考虑人岗匹配的“折返”不仅减损了干部既有的专业基础，同时也影响了干部提升自身专业能力的积极性。

其五，从干部的评价体系看，在坚持“德能勤绩廉”“好干部”的共性标准外，结合岗位职责的具体评价标准不细不专。按照“德能勤绩廉”“好干部”的共性标准综合全面地评价干部，对于加强干部队伍建设是必要的。但是仅从共性标准进行评价，往往造成千人一面、千篇一律，甚至使考核评价演变为评“好人”，而不是评“适合干某项工作的人”。实际上政府工作差异性很大，不同岗位对履职需要的知识、能力以及绩效表现都有着很大的差异性。结合具体部门和专业方面的考核缺失，容易埋没干部的特长和个性，也不利于各类人才作用的发挥和使用，无助于干部专业能力提升和专业精神的养成。尽管近年来我们在干部考核评价方面提出了“精准化差异化”的要求，但目前在干部考核评价中仍未得到很好的贯彻。

三、深入推进干部队伍专业化建设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建设高素质专业化干部队伍”，强调“注重培养专业能力、专业精神，增强干部队伍适应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要求的能力”。新时代新要求，干部队伍专业化建设面临着新的任务，应从以下几个方面予以完善和推进。

一是高度重视政府管理和干部队伍专业化建设。政府管理的事务纷繁复杂，涉及经济、政治、社会、教育科技、文化卫生等多个领域，这就要求广大干部和公务员队伍必须具备较强的专业能力。不仅需要一般的公共管理知识和能力，同时还要结合自身所在的系统、部门和岗位，熟悉该领域的专业知识，掌握该领域的专业管理技能。要充分认识到政府工作也是一门职业，既需要通才，也需要专才。从人才队伍建设的角度出发，政府工作的各个领域都要拥有一批具有专业能力和专业精神的从业人员队伍。

二是依照职位分类的原则继续改革和完善干部分类管理体制。分工原则是现代组织管理的基本原则。政府组织纵向上分为不同层级，横向上分为不同部门，所承担的职责任务、工作属性等均不相同，因此不同层级政府、不同政府部门内的公务员也需要按照分工原则进行合理分类，才能体现“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当然，由于政府工作的复杂性，现代政府也需要通才类的干部，尤其是各级政府的主要领导干部，要求具有开阔的视野和处理复杂事物的综合能力，但对于大多数的部门公务员来讲，则更多需要专门的知识和技能来处理专门的业务。因此，当前我们仍然要坚持按照现行《公务员法》的要求，做好公务员职位分类工作，尤其要把公务员专业技术类和行政执法类的分类工作做实、做细、做好。

三是按照“适才所用”的原则改进干部交流制度。当前，我国的领导干部和公务员交流制度虽然在提升干部综合素质能力方面具有一定的优势，特别是对拟转任或提任的各级地方党政领导干部的培养和锻炼，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但是对于大多数的部门公务员和基层干部而言，应尽可能避免大幅度地跨行业、跨专业的交流。应该本着岗位相同或相似的原则，根据不同岗位的特点采取不同的交流方式。比如，综合管理岗位可以在不同部门的相似岗位之间进行交流，而专业性较强的岗位，最好在相关专业领域内的岗位之间交流，上下级政府之间的干部交流也应该本着专业相近的原则。

四是按照“人岗相适、人事相宜”的原则优化干部选拔任用。2019年中共中央新修订的《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以下简称《条例》）将“事业为上、人岗相适、人事相宜”作为选拔任用党政领导干部的原则之一，同时强调要“着眼于拓展精准识人手段、突出科学用人重点”。“精准”，主要是把人考准考实，对干部作出实事求是、客观准确的评价；“科学”，主要是把人用对用好，做到人岗相适、人事相宜。《条例》还提出“将民主推荐与日常了解、综合分析研判以及岗位匹配度等情况综合考虑”、“针对不同层级、不同岗位考察对象，实行差异化考察”等。这些都是从加强干部队伍专业化建设、提升干部专业能力的角度提出的新要求，需要各级党委政府在选拔任用干部的实践中进一步地贯彻落实。

五是按照“分级分类考核”的原则完善干部考核评价体系。干部考核评价在干部素质能力建设方面发挥着重要的指挥棒和指南针作用。2019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的《党政领导干部考核工作条例》明确要求领导干部考核体系要体现针对性。按照精准化差异化的要求；规定根据不同岗位职责要求，明确考核内容应当体现不同区域、不同部门、不同类型、不同层次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特点，实行分级分类考核；要求逐步建立健全可量化、能定责、可追责的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工作目标及岗位职责规范，防止考核工作“一刀切”“一锅煮”“上下一般粗”“左右一个样”。

六是本着“因需施教”的原则加大干部专业化能力培训力度。《2010—2012年干部教育培训改革纲要》提出要“研究不同类别、不同层次、不同岗位干部的素质能力模型，制定分类培训大纲”。《2018—2022年全国干部教育培训规划》明确要求“组织开展务实管用的专题培训，引导和帮助干部丰富专业知识、提升专业能力、锤炼专业作风、培育专业精神，不断提高适应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要求的能力”，并提出实施“干部专业化能力提升计划”。因此，各级党校行政学院要在发挥传统“分级培训”优势的基础上，进一步强化按专业能力开展“分类培训”，因需施教，针对不同岗位的需求，重点关注经济社会发展的热点问题和政府管理的难点问题，开发出相关的管理知识和技能、政策分析、专业知识等方面的课程，采用多种形式的培训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