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雅琴
(渤海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辽宁 锦州 121013)
汉军是清代一个极其特殊的群体,是八旗的组成部分,在清代历史上发挥了重要作用。清朝统治者在吸收前代职官制度的基础上结合统治需要,创造出一套融合本民族统治特色的职缺分配制度,将官缺划分为满洲缺、蒙古缺、汉军缺和汉缺,其中,汉军缺即汉军旗人升补之缺,满洲、蒙古、汉人亦有补授。清初,在中央大量设置汉军缺,上至部院堂官,下至各衙门笔帖式,数量极其可观。康熙朝《大清会典》载,京堂汉军职缺“专设侍郎、学士、左副都御史、顺天奉天府府尹、光禄寺卿、左佥都御史、宗人府启心郎、通政使司右通政、大理寺少卿、光禄寺少卿、督捕右理事官、通政使司右参议”[1]71,依会典可见,京堂官员包含部院堂官、京卿和京府府尹。汉军缺的设置、演变,学术界已有论述①,但关注点多在于康雍年间司官汉军职缺的裁并,对京堂汉军职缺的研究也多是为了通过统计职缺额数来进行不同民族间职官或官缺差异的对比,对京堂汉军职缺的设置演变梳理缺乏系统性、专门性的研究,故作此文,以期加深对京堂汉军职缺的认识。
努尔哈赤时期,“令察出明绅衿,尽行处死,谓种种可恶皆在此辈,遂悉诛之”[2]73,对投降或俘虏的汉人尤其是文人采取打压政策,激化了民族矛盾,不利于后金政权稳定。皇太极认识到汉人群体对其巩固统治及征服战争的重要意义,即位后一改其父对汉人歧视与奴役的政策,倡导“满汉一体”,重用汉人。而这种“满汉一体”政策落实在职官体系中便是官缺分籍[3]147的雏形。天聪四年至崇德七年,这些汉人官员逐渐编入汉军八旗,因此在追根溯源清代汉军缺时,为区别于入关后的汉人,笔者将他们也称为汉军。
天聪三年(1629年),在皇太极“以文教佐太平”、“振兴文治”[2]73思想的指导下,设置文馆,选取生员。天聪十年“改为内三院,曰内国史院,曰内秘书院,曰内弘文院。设大学士、学士”[1]6。文馆、内三院职官设置及具体员额分配现有史料并没有详细记载,据邱雪静女士博士论文《清入关前文馆、内三院述论》中推断,入关前内三院职官至少有大学士、学士、举人、副理事官、员外郎、笔帖式、生员七种[4]。在史料中经常看到汉军旗人在内三院任职,如“书房秀才高士俊”[5]7“秀才王文奎”[5]78“文馆儒臣龙什、范文程、敦多惠等”[2]192“内三院大学士范文程、希福、刚林等奏请”[2]124等。入关之前内三院职官的设置并没有很成熟,汉军人任职内三院也并没有以官缺的形式正式固定下来。
天聪五年七月,“上集诸贝勒大臣议爰定官制,设立六部”。“命墨尔根戴青贝勒多尔衮管吏部事,图尔格为承政,满朱习礼为蒙古承政,李延庚为汉承政,其下设参政八员,以索尼为启心郎……其余办事笔帖式各酌量事务繁简补授”[2]124。六部官制大致体系是以贝勒管部事,下设承政、参政、启心郎,其中承政、参政又分满、蒙、汉,启心郎又分满、汉(这里的汉即汉军)。这是在实录中我们能看到的清代文官职缺按民族分配的开始,具体职缺分配额数,在赵志强先生《清朝满蒙汉官缺嬗变之研究》[6]一文中已有论述,据其文中表格数据可见,天聪五年各部设置承政四员,满二员,蒙、汉军各一员;参政十四员,满八,蒙四,汉军二;启心郎四员,满、汉军各二;笔帖式汉军每衙门各二。这说明,天聪五年各部院汉军职缺已经整齐、固定。这一时期官员选任方式多为举荐,“无知之辈,反假此(举荐官员)为幸进之阶,所举者岂皆良士端人,今两部已四五十人矣”[2]294-295,职官体系中其它弊端亦不断凸显,皇太极又着手调整。
崇德三年(1638年),再次更定六部及都察院、理藩院官制。七月,“范文程、希福、刚林等奏请,每衙门止宜设满洲承政一员,以下酌量设左右参政、理事、副理事、主事等官,共为五等。上可其奏。于是命吏部和硕睿亲王,更定八衙门官制”[2]559。一改天聪五年时贝勒管部事、下设承政、参政、启心郎的体系,将部院衙门职官分为五等,每衙门设满洲承政一员,下设左右参政、理事、副理事、主事等官,此时汉军堂官仅剩参政。汉军六部左右参政、都察院参政即入关后的六部左右侍郎、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这一时期部院参政汉军缺额数可观,和满洲职缺基本持平,并且职缺分配有一定规律,除理藩院满蒙各一、都察院满蒙汉军各二外,六部均为满汉军左右参政各一,蒙古右参政或一或二。此时的职官体系较天聪五年更加完善,高级官员职缺分配更加贴近入关初期。为清晰可见部院参政职缺分配,谨注表1如下。
表1 崇德三年部院参政职缺分配表②
汉军任职文馆、内三院,部院设置汉军参政职缺,汉军官员在当时的职官体系中占有相当一部分比例,为入关后职官体系中设置大量汉军京堂职缺奠定了基础。
虽然天聪年间就已经开始逐步形成官缺分籍制度,并且在各衙门有一定的汉军职缺,但真正意义上区别于一般汉人职缺的汉军缺出现是在入关后。入关后汉军职缺的设置凸显出汉军不同于汉人的政治地位,使汉军官员与汉人官员之间泾渭分明。入关初,“摄政和硕睿亲王令在京内阁、六部、都察院等衙门官员,俱以原官同满官一体办事”[7]58。清朝统治者继承皇太极时期的职官体系的同时,又广泛吸收汉人官员。但此时的汉官和满官不管是在品级上还是在职官名称上都存在差异。因此,入关初期不仅官员群体数额庞大,“一事而设数官,一官而至数人”[8],而且在中央职官体系中存在满汉两套体系。但相较于前代,顺治年间京堂汉军职缺更加固定,且范围扩大。
内三院设置汉军学士缺。汉军任职内三院学士“初设汉军三员,顺治元年后汉人增减不一”[1]13。史料中虽未明确说明汉军任职内三院学士,但笔者在核对钱实甫先生《清代职官年表》(以下简称年表)中发现,从顺治元年(1644年)至康熙八年(1669年)之间,汉军任职内三院学士一到四员不等,可见史料中的“顺治元年后汉人增减不一”同样适用于汉军。同时,会典中虽未记载有内三院汉军大学士缺,但在年表中,直至康熙十六年之前内三院(后为内阁)大学士均有汉军任职,国初至顺治十四年之间,汉军任大学士多为三员,顺治十五年至康熙十六年,一到两员不等,甚至顺治九年之前,内秘书院大学士为汉军专任。《听雨丛谈》中也有这样的记载,“内三旗旗鼓汉军、外八旗汉军,三品以上原可满汉互用,而大学士之缺,外八旗多用汉缺内府旗鼓汉军多用满缺”[9],可见,汉军任大学士需补汉缺、满缺。
部院机构中设置汉军侍郎及左副都御史缺。六部中汉军职缺设置左右侍郎和户部仓场侍郎。顺治初期的六部汉军左右侍郎职缺基本继承皇太极时期的左右参政,出于满汉画一的考量,对职官名称有一定改动,将“参政改为侍郎”[1]14。在会典中记载六部侍郎职缺“初制增减不一”[1]14,在年表中笔者发现,顺治初年六部基本上沿袭前代汉军侍郎左右各一的定例,但大概顺治六年开始,这种定例已经不复存在,汉军出任侍郎呈现出一种逐年缩减的趋势。下表2是笔者根据钱实甫《清代职官年表》中汉侍郎年表列出的顺治年间(元年至十五年)六部汉军侍郎数量变化表格(改任、革职等未算入)。
表2 顺治元年至十五年六部汉军侍郎数量统计表③
值得一提的是,笔者在核对部院满侍郎年表中发现,顺治八年之后,直至顺治十三年,有汉军补授满缺的现象,一到三员不等。 在会典中虽未有详细记载汉军任职仓场侍郎,但在实录中明确提到“(顺治)九年,增设汉军仓场侍郎一员”[7]508,这是汉军侍郎职缺的增设。在核对年表中,笔者发现,顺治七年之前仓场侍郎任职一直是汉人一员,七年增加满官一员,九年满官这一职缺改为汉军官员补授,直至康熙七年。都察院汉军职缺设置左副都御史。在会典中记载,清前期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有汉军专缺,而在年表中,并不总是汉军出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顺治十四年后时有汉人补授,也有汉军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多为兼衔。
除上述职缺外,其他衙门也设置汉军缺。如顺天奉天府府尹、光禄寺卿、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宗人府启心郎、通政使司右通政、大理寺少卿、光禄寺少卿、督捕右理事官、通政使司右参议,但其设置时间和具体职缺额数在实录、会典中记载较少,在年表中,这些职缺多为汉军汉人兼补,甚至只补授汉人。如顺天府府尹,顺治十三年至康熙二年汉军任职,之后便补授汉人;大理寺卿,顺治十六年至十七年汉军朱国治任,十七年朱国治改江宁巡抚后便补授汉人。
总体来说,顺治初年汉军京堂职缺不论是在范围还是数量都相当可观,然职缺和实际的任职情况却大相庭径,出现了满洲人、汉人补汉军缺,汉军补汉缺、汉军补满缺等现象。可见,当时的官缺制度并不是特别完善,汉军京堂职缺也需要进一步调整。
出于巩固统治、平衡满汉矛盾、提高官员办事效率、财政等因素的考量,顺治末年至康熙初年,清朝统治者对京堂汉军职缺开始大规模缩减,先裁撤,继而调整,最终全部归并汉缺。
顺治十三年,因“钱粮不敷”,顺治皇帝开始思考“裁汰冗员,亦节省之法”[7]790,“屡经会议,未能实济急需”,到十五年顺治皇帝谕户部:“费用繁多,积弊未革,今惟再筹裁省,严剔弊端,乃可渐至充裕,在京各衙门官,有一缺而设数员者,半属闲冗著,各衙门将满汉司官自笔帖式以上,俱开列员数职掌,奏请裁定,在外文武各官,如有赘员,亦量行裁减”[7]911,将裁撤冗员付诸实践。当然,这次裁撤并不仅仅局限于司官,十五年七月,“裁礼部汉军侍郎”[7]924,至十七年六月,“吏部疏言,各部汉军侍郎员缺俱经停补,今本部侍郎杨茂勋,已升巡抚,此缺亦应停补,从之”[7]1053,裁撤汉军堂官职缺—六部侍郎。又有顺治九年时“设满洲、汉军仓场侍郎各一人”[10],在康熙八年“定满汉侍郎各一员”[1]15时也不再补授汉军。至此,部院侍郎汉军职缺均已裁撤。
康熙初期,对汉军京堂官员职缺做了进一步调整直至全部归并汉缺。首先是在康熙三年。
(康熙三年闰六月)先是,吏部以补授总督、巡抚、通政使、府尹、光禄寺卿,此数员缺,奉旨不论汉军汉人,已经遵行。其内三院大学士、六部尚书以下,鸿胪寺少卿以上,或汉军缺出,或汉人缺出,亦应不分别汉军汉人,照品级考,将应升官员拟出。上以关系官员升转定例,命议政王贝勒大臣、九卿科道会同酌议,勿令壅滞。至是,和硕显亲王福寿等,集议具奏。一议,凡升补在外各官,既不论汉军汉人,应将在内各官,亦不必分别汉军汉人,。后补授内院大学士,六部尚书以下,各项员缺,停其分别补授,将汉军汉人,一体升转。又一议,查得内院大学士、六部侍郎以下,旧设有汉军员缺,今已裁去者,汉人之缺,亦有裁去者,若将汉军汉人,通融升补,恐缺少人多,难免壅滞。今天下大定,事务繁多,似应将汉军汉人裁过之缺,酌其衙门繁剧,量行议复,以疏壅滞。得旨,依前议。堂官员缺,汉军官员,每衙门不得过一员。[11]190-191
同年十月,“吏部遵旨议奏,满汉官员,画一相对。今汉军汉官,既一体升转,各衙门有汉军汉官两员者,应裁去一员。”得旨,“汉军侍郎、学士以上,一衙门不得过一员。其余各官,俱著照旧”[11]198。这是继顺治皇帝大规模裁减部院侍郎职缺后,统治者对汉军官员京堂职缺的两次重大调整。闰六月,统治者放弃将裁过之缺酌量议复,而选择让汉军和汉人一体升转,既避免了机构臃肿,又兼顾到裁撤部院侍郎后对汉军官员在京升转的影响,拓宽了汉军升转渠道。虽规定汉军堂官每衙门不得过一员,但也是裁侍郎缺后汉军升转堂官的重大突破。而十月规定汉军侍郎学士以上一衙门不得过一员,使不得过一员的限制仅适用于堂官中的部分高级官员,汉军升转堂官数量限制更加放宽。
其次是康熙六年开始对内阁(康熙九年前为内三院)汉军职缺的调整。从实录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记载:
(三月,康熙皇帝)谕吏部,内三院各设汉军学士一员,此系定例,今汉军学士员缺,将汉官一并开列,且汉军学士品级定为二品,若无三品应升之员,方以四品官员列名,若将三品四品官员一并开列,于例不合。尔部定议俱奏。[11]298
(四月)吏部遵旨议覆,嗣后,内三院汉军学士缺出,将汉军应升官员开列,请旨升补。汉大学士、学士缺出,停其汉军汉人兼补,照旧例,将应升汉官会推升补。至内三院汉军汉学士缺出,应仍照品级考,将侍读学士等官开列。从之。[11]298
从材料中我们可以发现,在康熙六年之前,定例内三院汉军学士3缺,在选任方式上,此三缺为汉军汉人兼补,同时汉军可以补授汉大学士缺,停止汉军汉人兼补虽限制了汉军升转大学士的途径,但是却对汉军学士职缺的恢复。在职缺设置方面,由“初设汉军三员”到康熙十年“定汉军二员”,再到十二年“以汉军並入汉缺,共四员”[1]13。这无疑又是对汉军高级官员职缺的一次缩减。
最终,康熙十二年京堂汉军职缺全部裁撤归并汉缺。十二年,“议准,右通政归入满缺,其余京堂官俱归入汉缺,与汉人一并拟补”[1]71。这就意味着京堂职官已无汉军专缺。
职缺分配制度,是清朝统治者统治策略和人事管理理念的集中体现,随着形势的变化逐渐调整[12]。汉军职缺的演变也不例外。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职官体系调整的需要。清初,职官体系庞杂,随着清政权的不断稳定和巩固,统治者必然要对庞大的职官群体以及混乱的职官体系进行调整。顺康年间曾多次调整职官品级,由于汉官体系沿袭前代已十分完备,调整多为满洲官,并呈现出向汉官画一的趋向。顺治二年闰六月,“定文武官员品级”[7]161,是对满洲官员品级的规定,优于汉官,而“汉官品秩俱仍旧制”[7]161。当顺治十六年再“更定在京各衙门满汉官衔品级”[7]964时,使满洲官员职衔与汉人官员职衔相称,品级亦重新规定,缩小了满汉差距。到康熙年间,这种变化表现地尤为明显,汉军官员更加呈现出一种向汉人官员靠拢的趋向。康熙三年四月,康熙皇帝“谕吏部:向来所定部院衙门,满洲、蒙古、汉军官员品级升转与汉官不同。满洲、蒙古官员无向外升转之例,故其品级稍优。今汉军官员既与汉官一体向外升转,其品级、升转,应与汉官画一。尔部确议以闻”[11]179。五月,“吏部遵旨议覆,汉军官员既与汉官一体升转,嗣后汉军郎中应照汉官例,为正五品。员外郎为从五品……增入品级考。从之”[11]182。至此,汉军官员的品级逐渐与汉人一致。康熙九年三月,康熙皇帝“谕吏部,满汉大小官员执掌相同,品级有异,应行画一,著议政王贝勒大臣会同定议,具奏”[11]436,三月甲戌 ,“议政王等遵旨议覆……查顺治十五年曾将满洲官员品级与汉人画一,后康熙六年将满洲官员品级改为照旧,今应行画一,将满洲官员品级照顺治十五年之例,其见在品级仍准存留,以后补授之时,照此定例补授,从之”[11]438。可见,不仅汉军官员向汉人官员画一,满洲官员也逐步向汉人官员画一。职官体系逐步画一,一改前代满、蒙、汉军、汉四种职缺的职官体系,向满汉复职过渡,汉军职缺归并汉缺正是这种趋势下的产物。至于汉军归并汉缺而不是满缺,笔者比较同意神谷秀二先生的观点,“相对于汉军官、汉官,各自有外官缺,满官的外官缺仅限定于极少的一部分,因此,满汉间难以升转统一,但在汉军官、汉官京堂官的统一任用是可能的”[13],当然,也有一些其他原因,如考虑满洲入仕利益,不将汉军缺归并满洲缺等。
其次,汉军大量外任也可能是汉军堂官裁撤归并的原因。在前文中已经提到,汉军京堂员缺专设侍郎、学士、左副都御史、通政使司右参议等,但在钱实甫先生《清代职官年表》中,笔者发现,实际任官中却跟记载大不相符。由于汉军大量外任(如汉军学士,从顺治元年开始,汉军学士陆续改任督抚,直至康熙十一年之前,出任汉军学士的汉军官员有18人,其中有14人改外任督抚),中央职缺缺多人少,无人可任,很多汉军专缺开始兼补汉人、满人,久而久之这些汉军职缺竟成了汉人或满人专任(如汉军礼部侍郎职缺,顺治初期汉军礼部侍郎职缺沿袭皇太极时期的六部左右侍郎各一,随着汉军大量外任,从顺治五年开始汉军任职礼部侍郎仅剩一员,顺治九年,仅剩的这一职缺也开始开始补授汉人,因此到十五年裁撤汉军礼部侍郎职缺之时,实际上已无汉军任职),并形成定例,这样的发展趋势也促使统治者开始调整汉军职缺,或裁或并。当然,像督抚这样的封疆大吏,只能是高级官员改任,因此汉军堂官外任督抚与汉军堂官的裁并可能有着直接联系。
此外,汉军京堂职缺缩减还有很多原因,如前文中,已经提到从顺治十三年因钱粮不敷,顺治皇帝开始思考裁汰冗员,到顺治十五年落实,大规模裁撤。再结合当时的社会背景,天灾不断,官员庞杂,军事支出可观,对财政势必造成很大影响。这一原因在王景泽先生的《清初裁官与“清制”》中也有提到,“清初的裁官,首先是迫于财政困窘的压力而为之”[3]153。
总之,清代官缺制度在承袭明代的基础上有所损益。一方面清代统治者为吸收汉族人才、稳定统治,继承了明代汉人职官模式;另一方面在汉人职官体制的外衣下,将官缺按照民族属性进行分配,从而保障“满洲本位”。清代职官制度中的官缺分籍是少数民族统治下职官政策的创举,对清初政权的稳定及广泛吸收人才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时,为保障本民族入仕权益并兼顾其他民族利益,职缺设置和分配必然会根据政权稳定程度及统治需要不断调整。汉军作为八旗的三足之一,其职缺演变明显地反映出清代统治者的人事管理理念。汉军京堂官员职缺天聪年间始设,到顺治初年分布广泛且数量可观,顺治十五年后开始大规模裁撤侍郎职缺,经过康熙初年的恢复和调整,直至康熙十二年,汉军京堂职缺全部归并汉缺。这一过程体现出清代统治者对职官制度以及汉军群体的认识不断深化,其调整过程呈现出高级官员向满汉复职过渡的趋势,使得职官体系逐步整齐画一,提高了办事效率,促进了清代职官体系不断完善。
[注 释]
①见孙守鹏:“从汉军职缺缩减试析雍正朝行政困境”《云南师范大学学报》,2011年7月第43卷第4期;王月、张振国:“清前期文官职缺之分配及其变化”《北方文物》,2015年第1期;王景泽:“清初裁官与清制”《学习与探索》,2016年第2期;赵志强:“清朝满蒙汉官缺嬗变之研究”《满学论丛》第六辑,2016年6月;徐雪梅:“清朝职官制中的满汉异同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2019年6月。
②据《清太宗实录》卷42整理。见《清太宗实录》卷42,崇德三年七月丁丑,中华书局,第559-560页。
③据钱实甫《清代职官年表·部院汉侍郎年表》整理。见钱实甫《清代职官年表·部院汉侍郎年表》,中华书局,第532-54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