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文化对山西企业“走出去”的启示

杜瑞平

〔摘要〕 明清时期，晋商在雄踞中华、饮誉欧亚、铸就辉煌的同时，也形成了为后世所推崇的晋商文化。诚信文化、创新精神、相与意识等构成了晋商文化的核心内容。新时代，山西企业要“走出去”，积极融入“一带一路”建设，仍然需要弘扬晋商文化精神，以诚信开拓市场，大力推动科技创新，加强合作实现共赢，为实现山西经济高质量转型发展作出应有贡献。

〔关键词〕 晋商文化;创新;诚信;相与;山西企业;“走出去”

〔中图分类号〕G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1203（2020）05-0125-04

晋商文化是指山西商人数百年间称雄于国内商界，吸纳融合所到之处的多元文化元素，并与本土文化相融合而形成的一种文化现象，现已成为我国商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我国商业思想文化史上宝贵的精神财富。明清时期山西商人的成功，源于他们在一定历史条件下形成了为后人所称道的诚信精神、创新精神、相与意识等。这些精神和意识贯穿于晋商的经营意识、组织管理之中，是晋商取得辉煌成就之魂。当前山西正处于转型发展的关键时期，学习研究晋商文化，挖掘其丰富的思想精华与时代价值，古为今用，对于山西企业“走出去”具有一定的启示价值。

一、弘扬晋商诚信文化，树立山西企业良好形象

以义制利的诚信精神是晋商称雄商界的制胜法宝。晋商深受关公影响，视其为信与义的化身，把诚信、忠义当作其最高的人生准则来诠释诚信经营。“大德兴”东家乔致庸首次南下武夷山贩茶，要求茶商把茶砖做成一斤一两，但标重一斤，就是因为第一次跟相与元家、水家、邱家做茶货生意，考虑到武夷山运茶到祁县几千里必然会有损耗，所以提前做好防范，把损耗归于自己，间接让利给相与。2016年1月，李克强总理在山西太原晋商博物馆考察时，对晋商的诚信精神给予了高度评价。在当今新时代，学习研究晋商诚信文化，挖掘时代价值，对山西企业“走出去”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方面，诚信融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山西企业“走出去”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诚信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所必须坚持的价值理念。党的十八大报告将诚信纳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中，充分表明了其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明清时期，晋商推崇关公的信与义，源于当时整个社会对关公的信奉。清朝时期全国各地兴建了大量的关帝庙，为晋商诚信文化的推广提供了广阔的土壤。山西企业在“走出去”的过程中以及“走出去”之后，都不可避免地存在竞争，在依靠技术、资金等进行竞争的同时，诚信作为软实力往往能起到巨大的助推作用。无论竞争多么激烈，山西企业在“走出去”过程中都要弘扬晋商精神，坚持诚信经营，以诚信感动客户，以诚信开拓市场，闯出山西企业自己的一片天地。

另一方面，诚信原则融入法律制度，可以为山西企业“走出去”提供有力的法律保障。诚信原则是一项古老的道德戒律和法律原则，是大陆法系民法中重要的基本原则，是道德准则的法律化，它将道德规则与法律规制合为一体。其实质在于，当出现立法当时未预见的新情况新问题时，法院可依诚实信用原则行使公平裁量权。《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以下简称《民法典》），作为新中国第一部以法典命名的法律，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民法典》总则编第一章第七条中明确写到：“民事主体从事民事活动，应当遵循诚信原则，秉持诚实，恪守承诺。” 〔1 〕对于诚信原则的遵守，不仅限于财产交易，《民法典》总则编第七条还规定了将诚实信用确立为民事主体从事所有民事活动的基本原则。山西企业在“走出去”过程中，要坚持合规经营，即在遵守相关国家法律规定的同时，更要注意到诚信原则的适用。山西企业在“走出去”过程中，有可能会遇到法律规定不健全的情况，即商业活动在当时无法取得法律保护，此时仍然要坚守诚信原则，着眼于长远和未来，以诚实守信重振山西企业的辉煌。

二、发扬晋商创新精神，蹚出山西转型发展的新路子

晉商发展的过程就是在不断的创新中积累文化、在文化指引下产生更多创新的过程。晋商在明清时期称雄商界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其创业和经营过程中始终贯穿着不断进取、勇于开拓的创新精神。分析研究晋商的发展过程可以发现，其创新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加强制度创新，创设激励机制。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明清晋商为了进一步调动商号中掌柜、伙计的积极性，首创了“人身顶股制”这一独具特色的人才激励机制：东家以资本入股，即银股;掌柜和伙计以劳动力入股，即身股。所有股东依据其股份从商号利润中分红，即“人身顶股制”。通过制度创新，商号的利润和每个股东的收入直接挂钩，极大地激发了商号员工的劳动积极性。“人身顶股制”引入了内部竞争机制，虽然掌柜和伙计通过身股分红，无需承担亏赔责任，但身股之间是存在竞争的，掌柜和伙计是否每个人都能顶股？能顶多少？实际上取决于每个人的工作能力及其所创造的价值。比如，总经理身股多少由东家确定，其他人由总经理确定。以大盛魁商号为例，员工身股从一二厘到九厘，以员工能力的高低和对商号的贡献为决定依据。由此，把员工个人利益与商号利益、财东利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下层伙计和学徒为了多顶股份，工作就会特别努力，劳资关系的协调在积极向上的氛围中变得游刃有余。这种制度设计，蕴含了企业与员工利益共享的开放的大利益观，体现了晋商开放的经营思路与高超的管理智慧。

二是加强思维创新，善于发现新商机。随着明清时期商品经济的快速发展，市场竞争的焦点集中于规模、产量和多元化的比较，对资金的大量需求仅靠个人或者家族有限的财力已难以实现。应此需求，晋商迅速找到新的发展方向，组建了票号，开辟了新的行业。通过票号办理汇兑和存放款，有效弥补了长途运输中镖局运输带来的风险，为民间经济的发展提供了便利和保障。与此同时，山西票号在鼎盛时期还承担了清政府京饷、军饷的筹措和汇解、收存官款等事务，为政府减轻了负担。从第一家票号日升昌诞生到被近代银行业所取代，经过近一个世纪的兴盛，山西票号几乎垄断了当时全国所有的汇兑业务，享有“汇通天下”之美誉。

晋商积极进取、大胆创新、勇于尝试的创新精神，是晋商文化的精髓。如果说明初“开中制”启动了晋商的开放经营，“人身顶股制”“票号”则意味着晋商谋求转型发展。发扬晋商创新精神，用创新驱动培育新的动力源泉，对于新时代山西推动企业“走出去”及谋求转型突破，仍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2016年1月李克强总理考察山西太原清控创新基地众创空间时，勉励企业创业创新要弘扬晋商精神，并高度评价了晋商“无中生有”的智慧 〔2 〕。

山西作为我国重要的能源重化工基地，为国家的发展曾作出过重大贡献，但多年来受单一产业结构的影响，发展方式落后、粗放，付出了较大的资源和环境代价，影响了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建设转型综合改革示范区，是实现山西转型发展的关键一招。2020年5月1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山西转型综合改革示范区政务服务中心改革创新展厅考察时强调，山西要有紧迫感，更要有长远战略谋划，正确的就要坚持下去，久久为功，不要反复、不要折腾，争取早日蹚出一条转型发展的新路子 〔3 〕。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为山西的转型发展指明了方向，要推进山西高质量转型发展，当务之急是要加强创新尤其是科技创新，在转型发展上迈出更大的步伐。

科技创新是实现山西转型跨越发展的助推器。2017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来山西考察时，科技创新、转型升级是其考察重点之一。2020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山西考察时强调：要大力加强科技创新，在新基建、新技术、新材料、新装备、新产品、新业态上不断取得突破 〔3 〕。在太钢不锈钢精密带钢有限公司考察时，习近平总书记在了解了厚度仅有0.02毫米的“手撕钢”的生产工艺和产品特性后指出，产品和技术是企业安身立命之本，太钢要在科技创新上再接再厉、勇攀高峰，在支撑先进制造业发展方面迈出新的更大步伐 〔3 〕。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为太钢也为山西企业的下一步发展指明了方向。

不断加强科技创新，是山西企业沿着“中华行”走向全国的有力保障，也是山西品牌沿着“丝路行”走向世界的重要支撑。新形势下，面对国内外复杂多变的形势特别是国内经济转型和国际逆全球化的压力，山西要实现经济高质量转型发展，重振山西雄风，必须大力弘扬晋商创新精神，鼓励科技创新，借鉴世界先进技术，大力实施科技创新驱动，加快转型发展的步伐并保障发展的高质量。山西企业在“走出去”过程中，一方面要拓展与国际知名企业合作的领域，通过合作学习前沿技术，不断推陈出新，提高自身创新能力。另一方面，要通过加大研发投入，逐步提高整体创新能力，在经营绩效增长的同时，树立山西企业在国内国际市场上的良好形象，真正形成良性循环，逐步蹚出属于自己的新路子。

三、树立相与意识，提高山西企业的整体竞争力

明清时期晋商的发展达到了高峰，其主要支柱有三大项，即驼帮、船帮和票号，都属于在长途贩运基础上的商业行为，工作不仅艰苦，而且风险很大。为了保障贩运途中的获利和自身安全，同时方便在异地生存，晋商在很多地方设立了山西会馆，作为山西商人聚会议事、联络乡谊之處。山西会馆作为晋商之间互相帮助、维护同乡或同行商人的利益的载体，秉持和维护着相与意识，在晋商发展壮大过程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相与一词是晋商特有的一个关系称谓词语。晋商相互把友好的同行称为相与，主要是指周边关系往来十分密切的人或商号，以及与钱庄商铺往来的业务关系户。在艰苦的创业过程中，晋商深刻体会到独木难成林、孤军难奋战的道理，树立相与意识结成商帮群体便成为一种发展选择。蔚丰厚票号经理李宏龄在其所著《同舟忠告》一书中曾写到：“区区商号如一叶扁舟，浮沉于惊涛骇浪之中，稍一不慎倾覆随之……必须同心以共济。” 〔4 〕晋商之间特别重视慎待相与，从不随便建立相与关系，在建立相与之前，要经过周密了解，认为某人、某户、某号厚道，信誉可靠，可以建立相与关系，可以信赖共事，才与之发生商业往来。一旦建立起相与关系，则要善始善终，同舟共济，即所谓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与谋。

利用会馆文化来维护的相与意识所形成的群体精神是晋商文化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晋商能够崛起的重要原因之一。晋商通过在全国各地建立的会馆来维持联系，以地域和血缘关系为纽带，团结为一个整体，一家有难，众商相帮。相与意识的树立，使得晋商在众多商帮共同竞争的情况下，也能同舟共济、团结一致。晋商主张商家之间要通过正大光明的手段进行竞争，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的事业和整个商帮实现长久发展。

晋商的这种相与意识及由其延伸出的通过同舟共济以实现双赢和共赢，与当下我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思路具有较强的一致性。不同的时代背景，相似的发展思路，为山西企业“走出去”具有重要启示作用，即要抱团“走出去”，共赢是成功的目的，也是成功的途径。

2019年11月，世界晋商（上海）论坛在上海国际会议中心举行。论坛以“新晋商、新使命、新担当”为主题，旨在深入贯彻落实和弘扬习近平总书记2017年6月视察山西讲话重要精神和重要指示，引导和推动山西企业诚实经营、抱团发展、合作共赢，勇于承担社会责任，为山西经济转型跨越发展贡献力量。企业抱团“走出去”，有助于获得政策支持、降低成本、实现资源共享、形成区位品牌影响优势，在竞争合作中实现共赢。新时代，山西企业要“走出去”有所作为，必须在竞争过程中加强合作，在合作过程中形成竞争，以激励各个企业不断提高自身的综合实力，进而实现共赢目的。

首先，山西企业之间的合作。山西各地特有的地理、气候等条件造就了山西种类繁多的土特产品以及农副产品，仅历代作为皇家贡品的名优特产就有100多种 〔5 〕。“山西品牌中华行、丝路行”系列活动自启动以来，已在数十个国家和国内多个城市举办了品牌推介活动，通过重点品牌宣传推介，展示了山西产业优势和优质品牌产品，宣传了山西品牌形象，提升了山西品牌的知名度和竞争力，推动了山西企业和山西品牌走向全国及世界。今后，为了让更多的山西企业参与其中，进一步拓宽山西企业“走出去”的空间，需要山西企业之间加强合作，在优胜劣汰的同时，通过整合扩大实现进一步的优化，在合作中相互学习和借鉴，不断提高品牌的竞争力，营造新晋商群体竞争、合作的良好氛围，以实现共同发展和合作共赢。

其次，与国内企业之间的合作。“一带一路”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着眼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而提出的重大战略构想，为各省、市发展提供了重大机遇。面对机遇，山西省应积极根据自身区位特点，主动融入“一带一路”建设，把全省的优势产业与“一带一路”建设实现有效对接，大力推进品牌战略，助推优势产业升级，让山西的名牌产品成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的“山西名片”。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参与“一带一路”建设发展之路是一个长期、艰难的过程，要求山西企业树立大局意识、进取意识和风险意识，紧密结合本省实际，学习和借鉴兄弟省份的成功经验，并主动与兄弟省份企业形成合作机制，取长补短，在合作中实现共赢。

最后，与国外企业的合作。互联互通是“一带一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和前提，互利共赢是“一带一路”秉承的合作精神。山西企业在“走出去”过程中，要努力寻找各方利益共同点，与东道国相关企业形成最大的共识，各取所长、各取所需，培养本地化意识，主动学习、了解、掌握当地的制度和文化，在遵守本国法律法规、东道国法律法规以及国际规范、惯例的基础上，与当地政府和企业、社区形成良性互动，主动融入当地文化，实现包容和均衡发展，最终实现互利共赢。

漫漫五百年，晋商文化由晋商实践而积淀，同时又为晋商的輝煌提供了精神给养。挖掘晋商文化的深刻内涵，弘扬晋商诚信文化、创新精神和合作精神，并不断创新和发展，可为山西企业“走出去”提供新的发展思路。新时代，山西企业应积极利用“一带一路”建设带来的良好机遇，厚植发展优势，提高整体竞争力，为实现山西经济高质量转型发展作出应有贡献。

〔参 考 文 献〕

〔1〕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M〕.北京：法律出版社（大字条旨版），2020：11.

〔2〕蒋 涛.李克强勉励年轻创业者：创业创新需弘扬晋商精神〔EB/OL〕. （2016-01-05）.http：//www.chinanews.com/gn/2016/01-05/7702779.shtml.

〔3〕习近平在山西考察时强调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乘势而上书写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篇章〔N〕.人民日报，2020-05-13（01）.

〔4〕邱文选. 晋商文化的启示〔J〕. 决策与信息，2005（06）：54-56.

〔5〕贾尚志. 山西特产改变形象  “山西名牌”要成“天下名牌”〔EB/OL〕.（2013-08-26）.http：//www.scxxb.com.cn/ html/2013/txjs_0826/998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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