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游写生谈

□曹建华

净影古刹图

纪游写生，是通过绘画记录学习和研究的心得感受，在探寻自然意义、印证古人成果的同时，探寻新的创作思路与灵感。中国画家的写生不单纯是为了抒发个人情感和表达艺术观念，还要具备家国天下的社会同情。中国画的写生必须先以“读万卷书”来积累传统的道德学养，了解圣人理想，体会古人笔墨文化的高度。每一位艺术家的艺术创作，不仅要将自然物象提炼到纸上，还要将古人的精华与现代相融。否则，我们的游历写生就成了邮差过手的“快递”，这样是没有太大意义的。这也是纪游写生与一般写生的区别。

中国画的工具是毛笔，它的使用方式源自中国汉字的书写方式——书法，强调书写性、讲求骨法用笔是重要的品评标准。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里有“不见笔踪不谓之画”之说，意为见不到笔踪，就见不到画家的主体气质和思维痕迹，是为画匠之画。黄宾虹说山水画“取舍不由人，取舍又由人”。可以说，见笔墨如见人。因此，画家不仅要磨炼笔墨技术，还要磨炼心胸境界。

老南梁

一般而言，我到一个地方，先浏览地域风貌，感受山川气象特点，然后查看山势的结构脉络。写生要当作创作来画，把看到的和感受到的，甚至想象到的都画到画里。我的绘画创作既是实景的描写，又不被实景所左右。我一般采用两种方法作画：一、若时间和天气允许，我写生时会尽量画得充分和具体一些，但不是具象写实，而注重概括对象的特点，同时把你想象不到的鲜活物象用笔墨记录下来；二、若时间和天气不允许，则采用铅笔速写。用铅笔勾勒时，先把山水大的气象和局部结构表达出来，然后闲时翻开速写本进行追忆创作，这又是另一番写生。

古代文人画家的生活含蓄优雅，注重修为，有崇尚古雅和“内美”的传统，特别强调笔法内敛。赵孟提出的“写竹还要八法通”，实际上是强调通过书法用笔来传达一种源自老庄的“自然”精神。山石的结构和树木的组合形式，缘于每个人对自然的感受和复制，个人感受与阅历趣味的不同必然会导致处理方式的不同。山水自然有许多趣味之处，如传统树法中画两株树，要么叫扶老，要么叫携幼；画多株树木也如人群的聚立，互相顾盼。画没有生命的石头也要如画人，要有气骨，如大小相间的山石要如稚子抱母，或如“老臂独出而领孙”，总要体现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这正是中国文化的独特之处，它通过绘画来教化人们。所以，中国画的本质是象征性的而非写实性的，如若离物象越近，也就离艺术越远。纪游写生就是要体会这种独特的文化性。孔子《论语》中有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中国画显然是一门修养身心的“为己”的艺术。但为己就是“为人”，自己做好了，社会自然和谐，这是永恒的话题。

山水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