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亮
中日甲午战争以后,日本海军的对华作战并非始于一·二八事变,在九一八事变开始前,少数的日本海军高层与少壮派的青年军官就已经开始与日本陆军密谋对中国东北地区用兵。从九一八事变到七七事变,日本海军不只在一·二八事变中在上海对中国军队发动了军事行动,在中国东北地区也配合陆军发动了一系列对中国军队的军事行动。近年来针对日本海军的研究,中国学界主要集中在介绍日本近代海军的形成与崛起、对日本海军的对华参战活动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另外还有对日本海军在华使用的整体战略进行了介绍与分析。(1)李少军《国民革命前日本海军在长江流域的扩张》和《论八一三事变前在长江流域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对日本海军从甲午战争后到国民革命前日本海军在中国长江流域的活动和扩张以及日本海军陆战队从八国联军侵华开始到八·一三事变前在长江流域的活动与扩张进行了较为详细的介绍与论述,以新的观点和视角介绍了日本海军的在华活动,也让我们注意到日本海军在侵华战争中的动向。徐勇《近代日本之扬子江扩张及其战争规划再研究》中也对近代日本在扬子江流域的扩张在政策、条约、陆海军的行动等方面进行了全面的介绍与论述。樋口秀実《日本海軍から見た日中関係史研究》属于近年来日本史学界介绍日本海军在华活动的比较著名的专著。此书重在阐述近代日本海军如何影响日本对华政策的形成和制定,而对日本海军舰队在华活动实态则很少叙述。笠原十九司的著作《海軍の日中戦争: アジア太平洋戦争への自滅のシナリオ》结合当时参加过侵华战争的日本海军亲历者的证言对从卢沟桥事变到太平洋战争后开始的日本海军在华的作战作了比较详尽的叙述。中外学界针对九一八事变主要以日本陆军(2)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日本侵华七十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第304页);白石博司《満洲事変における関東軍の固有任務とその解釈·運用問題》(錦正社,2001年第201页)。发动九一八事变为主干进行研究。对日本海军在九一八事变中以及七七事变之前,除一·二八事变以外的日本海军的情况研究较少。据此笔者希望通过相关史料探讨这一问题。
日本陆海军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早在倒幕运动时期两者就有矛盾。日本的倒幕运动主要是由日本当时两股强大的势力萨摩藩与长州藩所发起的,这两股势力是倒幕运动的主力军。幕府统治被推翻后,此两股势力的核心人物占据了日本统治阶级的重要位置,两股势力在日本的统治中枢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难免会做出损害对方利益的事情,长此以往,矛盾就愈来愈深。日本近代陆军是以长州藩藩兵为主干,海军则是以萨摩藩藩兵为主干创建的。近代日本陆海军之争其根本就是长州与萨摩两大藩的权利之争。
日本陆军和海军之争是贫富两个阶层的斗争。日本海军多出身于富裕的贵族和富商家庭,而陆军多出身于普通的中下阶层,因此,日本海军素来与陆军不睦,即使是战争的时候双方可能也互不配合。日俄战争中,日本陆军宁可在俄国的强大火力下进行自杀式冲锋,也不愿意向海军请求火力支援。日本海军虽然要求陆军夺取203高地,以便对躲入旅顺港的沙俄舰队进行炮击,但是并没有主动对他们进行火力援助。
日本陆海军的矛盾是众所周知之事,而海军省部之间的矛盾则是在华盛顿会议之后愈加明显。围绕1921—1922年举行的华盛顿会议中所确定的日美主力舰对比3∶5的问题,日本海军内部出现了分歧,加剧了舰队派与条约派两派对立局面的形成。“‘舰队派’的统帅为加藤宽治海军大将,其主要人物有末次信正大将、高桥三吉中将、小林省三郎中将、山下知彦大佐以及元帅东乡平八郎、伏见宫博恭王、海军大将大角岑生、山本英辅等。‘条约派’的主要成员有山梨胜之进大将、小林跻造大将、左近司政三中将、堀悌吉中将、井上成美少将以及斋藤实、冈田启介、野村吉三郎等人。”[1]
日本海军内部的条约派与舰队派,在九一八事变前,围绕如何处理中国问题出现了分歧。
舰队派是以海军军令部为主干,其主张有关中国问题,要避免与美国发生冲突,否则将会导致与美开战的局面。当时的舰队派核心人物加藤宽治认为:“日美两国正在走向争夺太平洋支配权的道路,争夺的起因就是中国大陆问题的经济战争。以大海军为背景,美国进入中国,对日本产生重大的威胁。”[2]然而有着如此矛盾的日本陆海军在九一八事变前却出现了合作的情况。
舰队派在九一八事变前就尝试与以荒木贞夫(第六师团长)和真崎甚三郎(第一师团长)为中心的陆军革新势力进行接触,就有关“满洲”问题与日本陆军的革新势力产生了共鸣。这两股势力是以《伦敦海军军缩条约》的签订为契机而相互接近的。但是在日本海军中最初发起“改造运动”的是藤井齐。藤井在海军兵校学习期间结识了大川周明与西田税等日本法西斯分子,对他的思想产生了一些影响,藤井认为有必要对国家进行改造,崇尚大亚细亚主义,极力鼓吹对外扩张,并在《伦敦海军军缩条约》签订以后,在1930年4月8日写给九州同志的信中写道:“反对条约的签订,要上奏军令部加藤宽治,阻止条约的实施,海军要有改造国家的意识,应与陆军相互提携。”[3]当时他还只是霞之浦航空队的学生。
藤井齐被期待成为海军内部革新势力的指导者。1929年,藤井齐进入霞之浦航空队,成为日本陆军荒木贞夫和真崎甚三郎、海军的加藤宽治(海军军令部长)和末次信正(海军军令部次长)、小林省三郎(霞之浦航空队司令)等人的联系人,由此可见此人对改造日本有相当强的执念。
在陆军方面,以《伦敦海军军缩条约》的签订为契机,以标榜改造国家的陆军省及参谋本部的中坚将校为中心建立起了“樱会”,他们考虑为了改造国家,“与海军方面的同志握手是必要的。”[4]241可以利用在伦敦条约后海军内部的矛盾与高涨愤怒的情绪,开始接触加藤宽治与末次信正等日本海军舰队派的首脑,与此同时,对舰队派中间层的军令部第二课员冈敬纯和海军舰政本部员石川信吾提出了陆海军中央部聚会的提案。
日本陆海两军的革新势力在九一八事变前已经开始密谋对中国开战,并组成“星洋会”,九一八事变是在两军革新势力的共同推动下爆发的。“日本陆军对于‘满洲’问题的相关行动,在事变前就与海军‘舰队派’达成了初步共识。事变发生后,立刻与陆军达成进一步的协议。另一方面,日本海军‘条约派’认为有关中国问题应该与美国进行协商。1928年5月,海军省军务局长左近司政三批判田中义一内阁的第三次出兵山东。”[5]然而,条约派在事变前,没有认识到有关中国东北问题的危急。1931年7月13日,包括参谋总长金谷范三的参谋本部首脑,将海军军令部部长谷口尚真以下的军令部首脑召集到偕行社,说明有关陆军对“满洲”问题及情势的判断。“虽然作为陆军在国防上想迅速解决‘满洲’问题,但是直接开始战争并没有获得日本政府的同意。对此,最初打算以外交手段解决,在不可能的情况下,采取动用武力手段。‘首先是与在中央部中关系坚实的海军第一号首脑相谈’。”[6]可是,当时由于条约派占据海军的主导地位。“海军军令部部长谷口尚真也对陆军开战的意图并没有给予积极地回应,让参谋长金谷范三很是失望。”[7]
九一八事变发生后,在海军内部,围绕是否要呼应陆军的行动产生了对立的意见。因为在海军内部有对中政策和对美政策的两种意见。围绕1930年的《伦敦海军军缩条约》形成了对立和连动。对日美关系采取敌对态度的反对缔结条约,加藤宽治和末次信正为首的舰队派,围绕中国问题之于对美关系的恶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关心,在事变发生后,对陆军采取了积极配合的姿态。另外一方面,从对美协调的立场赞成缔结条约的条约派,对于日美关系的恶化感到不安,支持日本政府的不扩大方针。
舰队派和条约派在九一八事变前,针对中国的态度有明显差异。在九一八事变发生后,两派针对事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反应。这个差异,围绕是否要协助陆军派遣海军舰艇到中国山海关附近海面的问题产生了巨大分歧。
1930年4月22日,英、美、意、日、法等国在英国伦敦签订了《伦敦海军军缩条约》。由于此条约并没有达成日本海军最初参加会议的目的,辅助舰艇的拥有量是美国的七成左右,重巡洋舰的拥有量是美国的六成左右。虽然此次条约并没有完整意义上完成日本海军对美七成比例的要求,但是对日本海军而言,已经是能够获取的最大比例,但日本海军的条约派与舰队派为此产生了较大矛盾。条约派认为虽然辅助舰的对美舰的比例并没有达到七成,但日、美、英的潜水艇的比例是相同的,这从某种程度上弥补了辅助舰比例对美不占优势的损失。然而,舰队派坚持认为辅助舰艇的拥有量未达到美国的七成不足以确保可以对抗美国的进攻,因之,对以日本海军省为首的条约派主导签订的《伦敦海军军缩条约》感到不满,条约派受到了极大责难,加之,当时促成《伦敦海军军缩条约》通过的日本首相滨口雄幸被暗杀,进一步使得海军部内条约派实力逐渐弱化于舰队派。加藤宽治和末次信正为首舰队派也由此刻开始变得强势起来,渐渐开始主导日本海军。
九一八事变前,在加藤宽治的官邸,海军中将小笠原长生和时任陆军教育总监部总务部长的荒木贞夫进行了会谈,此次会谈后,“日本海军‘舰队派’与日本‘皇道派’之间结成了盟友。”[8]
1931年9月19日,日本海军中央部发表了针对九一八事变的措施:“我海军根据政府的方针,极力防止事态的扩大,然而随着事态的发展考虑是否有必要派出兵力的必要。”[9]137日本海军都保持着支持政府的不扩大方针,不支持陆军继续进行武力扩张,但是也有出兵的考虑。“日本海军中央部在发布事件处理方针的同时,向佐世保镇守府发布了组成机动部队的命令。”[9]138
从九一八事变爆发到1931年12月23日犬养毅内阁成立,以安保清种海军大臣为首的海军条约派坚持外交与政治优先的方针,“对日本陆军在中国东北地区展开军事行动表示不满,考虑抑制日本陆军的行动。”[9]71犬养毅内阁成立后,大角岑生就任日本海军大臣,1932年1月伏见宫博恭王就任军令部部长,此二人为日本海军舰队派的首脑人物,围绕九一八事变日本海军对陆军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1931年9月20日,日本陆军为阻止张学良的东北军从华北地区回援东北,希望日本海军派出舰艇与航空队对山海关附近的铁道与列车进行炮击与轰炸。“海军中央部根据‘对支警备方策’,以我海军的本来任务为保护居留民以及外交优先的方针”[10]为由,拒绝了陆军的出兵请求。但是,另一方面,11月18日,军令部次长百武源吾被派遣到中国东北,其目的是与关东军进行协商。表示“海军对‘满洲事变’的成功很重视,特别是对今后的陆海军协同警备,作为海军有必要提出不留遗憾的对策”[11]。11月26日,加藤宽治海军大将向参谋次长二宫治重中将表示“应对时局应结合陆海军的意见相互协助为最为妥善的方策”[12]。
12月14日,日本关东军准备于19日攻击锦州,陆军参谋本部今村均大佐和日本海军军令部一科科长近藤信竹大佐一起策定了“对关东军在锦州方面的行动陆海军协定”[13]。由此,海军增派海防舰及特务舰各一艘到山海关,与第二遣外舰队合流。海军中央部对此政策的转换作了以下说明:“关东军为了自卫和维持治安,扫荡匪徒,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向锦州方面进攻,政府经过慎重考虑的结果是容忍,考虑为了解决‘满蒙’问题消灭锦州政权及兵力在事实上是必要的。”[14]同日,日本海军军令部长谷口尚真会见参谋次长二宫治重,首先表示海军军令部将会与参谋本部站在同一战线,又希望陆军尽量收缩兵力,于是,谷口尚真就提出了“派遣战舰参战一定会比飞机轰炸给舆论造成更大的冲击……,暂且撤退山海关附近的陆军守备队”[15]的想法,以及海军主张陆海军协同作战,希望陆军暂缓行动的步伐,遵从政府不扩大事态的主张。从谷口尚真的态度可以看出,海军军令部虽然支持陆军的军事行动,但是并不希望陆军行动过快,海军还是想尽量控制陆军前进的步伐。
12月13日,日本内阁发生更替,若槻礼次郎内阁成立。荒木贞夫出任陆相,大角岑生出任海相。陆军在没有获得内阁同意的情况下,决定对锦州展开攻击,并希望海军可以派出舰艇前往山海关方面。海军部明确予以拒绝。“虽然不能同陆军进行协同作战,但是,针对山海关方面,决定增加第二舰队的兵力,扩大警备的主要任务。”[9]179从海军的行动可以看出,虽然没有对陆军的行动进行支援,但是,也不想让陆军唱独角戏,也要利用九一八事变在中国分一杯羹。
12月17日,日本内阁通过阁议,“决定向中国东北地区派遣混成一个旅团和三个重炮中队,另决定向华北地区派遣步兵两个大队和野炮一个中队。由此可以看出,日本内阁已经承认了陆军在中国东北地区的军事行动。海军对第二遣外舰队下达了谨慎使用兵力的指示的同时,为了确保第二遣外舰队与关东军的联络,将海军军令部参谋小林省三郎少将等人派遣到了关东军司令部。”[9]165与此同时,日本海军内部也发生了人员的调整,海军大臣大角岑生与军令部次长百武源吾的位置发生互换。海军内部的这一举动是否可以看作是海军战略方针的改变,日本陆军参谋次长在给关东军参谋长的信中提到“小林被派遣而来,有益于陆军解决‘满洲’问题”[16]。日本陆军认为小林省三郎被派到关东军司令部也可以看作是海军向陆军传达的一个友善的信息。
日本海军在陆军发动九一八事变以后,针对张学良的东北海军采取了一系列措施:“(1)增加了第二遣外舰队的兵力(对马、天龙、第二十四驱逐队、第二十六驱逐队)。(2)将第二遣外舰队部署在适宜的地区,监视东北海军的主力及其他舰船,拘束其行动。(3)若东北海军对我采取敌对行动,要不失时机地对东北海军采取军事行动,捕获东北海军舰队。”[9]140张学良麾下的东北海军江防部队没有来得及撤出东北,在松花江担任警戒任务,而被日本海军俘获。九一八事变后,日本海军中央部考虑到对中国华北地区的处理方针,对东北海军采取了压制与怀柔的政策。根据海军军令部的对《东北海军处理要纲》,日本海军制定了以下计划:“随着时局的推移,静观与第三国之间的关系,在紧急的情况下,‘满洲国’(伪满洲国——笔者注)接收东北海军江防舰队,在战时用作保护黄海方面的交通线与补给线。日本海军根据周边局势的变化,在与第三国开战的情况下,要向东北海军的江防舰队施加压力,使其投降。”[17]
日本海军为了尽早实现这一计划,使陆军可以在中国东北地区顺利地进行作战,又作了如下部署:
(1)出兵青岛。让当地的居留民适当的集结,采取当地保护主义。让青岛附近的日本本国的侨民尽可能地集结在青岛,由特别陆战队进行保护。必要的时候,向青岛增派警戒舰船。
(2)天津白河方面。事件有进一步扩大征兆的情况下,将海军舰船的一部派遣到山海关附近,与陆军相互策应,阻止平津方面的东北军出关。
(3)白河以北沿岸地区。协助陆军切断奉天、平津方面中华民国军队的策应、联系。
(4)扬子江方面。尽可能不让事件波及到此方面,维持现状,必要的情况下,增加兵力。
(5)长江以南中国地区。以向南中国方面的现有兵力担任警备,应对情势,从内地增派第一水雷战队所属驱逐队。居留民的保护措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安排转移和收容。[9]140
由以上日本海军的部署,也可以看出日本海军在中国的势力范围和侧重点主要是青岛、天津、白河、扬子江、华南地区。
在此要着重论述上述的第三项,日本海军直接派兵协助关东军阻止张学良的东北军出关增援。1931年9月21日,为了阻止平津地区的东北军出关,日本海军中央部下达命令:“(1)严格控制平津地区的东北军出关。(2)在东北军不听警告北上反奉的情况下,将一部分海军舰艇派遣到山海关附近,策应陆军,阻止东北军北上。(3)在上述第二项发生的情况下,将第十六驱逐队编入在佐镇待机的部队之中。”[9]216由此可以看出日本海军有协助陆军对东北军展开军事行动的打算,但是,日本海军并不满足在九一八事变中充当陆军的配角。
1931年11月8日晚,驻天津日军策动地痞流氓暴乱,全城混乱,史称天津事变。这是标榜反蒋反张的“河北省救国人民委员会”袭击市内重要部门的事件。但是,在其背后策划的是奉天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他打算趁乱带走宣统帝溥仪,扶植其成为伪满洲国的皇帝。事件也波及到了天津的日租界,11月26日在日本驻屯军驻地附近发生了枪战。为此,日本驻屯军请求关东军派遣兵力。因此次事变导致天津周边的治安恶化,根据第二遣外舰队司令津田静枝的报告,“此事件的影响将来会引起暴动,不免与我军发生小冲突。”[18]日本海军趁机向天津与青岛地区派出舰艇与海军陆战队。日本海军从吴港派出第十三驱逐队增派到第二遣外舰队。第二遣外舰队将当时在旅顺待机的第十六驱逐队配备到塘沽,以新来的第十三驱逐队担当青岛芝罘方面的警戒。11月27日,日本海军以在陆军的增援部队到达前协助天津驻屯军保护当地居留民的名义,在天津登陆百余名海军陆战队。接着,12月又增派战舰“八云”到山海关方面,由在青岛的第二遣外舰队司令官津田指挥。此后,为了配合日本关东军在锦州、辽西方面的行动,12月24日战舰“出云”号及飞机搭载舰“能登吕”号被派到旅顺,第二遣外舰队司令官让“能登吕”号及麾下舰队的大部分战舰在旅顺集结待机。
从天津事变开始,日本海军就不断增兵,由此可以看出海军已经有了在中国沿海重要城市对中国开战的准备,从陆海军的历史矛盾和渊源来看,日本海军也不想让陆军在中国“独美”。
1932年1月初,日本海军在中国东北设立了“满洲海军特设机关”,其职能是在与关东军进行联络的同时,处理在“满洲”与海军相关的事项。伴随着日本在东北建立起伪满洲国,为了指导归顺新政权的江防舰队及松花江一带的整备及陆军的输送援助等任务,“5月14日特派海军派遣队,从水路输送讨伐马占山的日本陆军部队,与吉林省的军队交战。”[19]
在日军攻陷锦州之后,张学良的东北军集结在松花江下游地区,与马占山的军队相互策应,对关东军展开行动。当时的关东军参谋长石原莞尔与“满洲”特务机关伊藤正一达成协议,伪满洲国江防舰队协助陆军作战。“海军派遣了约150名陆战队员协助关东军作战。负责华北、东北沿岸地区警戒的日本海军第二遣外舰队也派遣部队负责护送陆军部队、保护交通线以及支援协助陆军作战的江防舰队。在日本关东军达成作战目的之后,日本海军部队于1932年10月1日返回。”[20]1921933年2月日本为了彻底控制东北地区,完成其伪满洲国的版图,向热河发起攻击。1933年1月,根据日本陆军的请求,为了给中国军队施加压力,日本海军向山海关、秦皇岛方面增派兵力。日本陆军为了能够全力攻下热河,集中了大部分的主力部队,这使得山海关方面的兵力空虚,为防止东北军趁虚攻击山海关一线,日本海军根据“‘日满’议定书”派出舰艇到山海关、秦皇岛一线协助陆军作战。在山海关、秦皇岛一线协助日本陆军作战的主要是日本海军的第二遣外舰队。“根据‘大海令第一号’第二遣外舰队的主要任务是协助陆军,维护‘满洲国’(伪满洲国——笔者注)渤海地方的治安及保护北中国沿岸地区的侨民的安全。从1933年2月20日开始的一个月,日本海军第二遣外舰队协助陆军进行作战。”[20]201此后,到1937年八一三事变爆发,日本海军在中国地区再没有进行过规模较大的作战。
总之,华盛顿会议后,日本海军内部就出现了分歧,加剧了舰队派与条约派两派对立局面的形成。日本海军内部的条约派与舰队派,在九一八事变前,围绕如何处理中国问题出现了分歧,矛盾进一步激化。事变前由此成为日本陆军革新派首脑的荒木贞夫、真崎甚三郎,与海军舰队派的首脑加藤宽治、末次信正、小林省三郎等人进行过接触,就有关“满洲”问题与日本陆军的革新势力产生了共鸣,企图对中国东北地区采取军事行动,侵占东北。事变发生的初期,由于条约派占据海军内部的主导地位,对于日美关系的恶化感到不安,支持日本政府的不扩大方针。日本海军并未立刻采取军事行动呼应陆军在中国东北的军事行动。
犬养毅内阁成立后,大角岑生就任日本海军大臣,1932年1月伏见宫博恭王就任军令部部长,此二人为日本海军舰队派的首脑人物,围绕九一八事变,日本海军对陆军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日本海军为呼应陆军的行动采取了一系列军事行动。从天津事变开始,日本海军就不断增兵,由此可以看出日本海军已经有了在中国沿海重要城市对中国开战的准备。在日本陆军预谋发动九一八事变的同时,日本海军内部的舰队派也已经有了对中国展开军事行动的打算,并已经开始着手实施。九一八事变后日本海军不断增兵中国,已经为此后的一二八事变做好了准备。日本陆军图谋夺取中国的东北地区是蓄谋已久的,是日本大陆政策中重要的一环,日本海军对中国也觊觎已久。从日本陆军与海军的历史渊源与矛盾来看,不管哪一方在中国展开行动,另一方都不会让对方“独美”。因之,九一八事变虽然是由日本陆军发起,但是海军也实现了同陆军的协调,也就是说陆海军在日本对外侵略的过程中,诸多政策是一致的,并未因国内矛盾逾久而互相掣肘,延缓对外侵略的步伐,从而可以看出,陆海军是日本对外侵略政策的执行者,二者的矛盾只是在行动的方式上有分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