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波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每个人的能力大小有别,尽责的方式各有不同。苏洵生活的北宋王朝危机潜伏,一般人不甚明白很正常。苏洵却看在眼里,忧在心中。他著《六国论》看起来是在探究六国灭亡之原因,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言在此意在彼。从文末所生发的感慨议论文字来看,其忧国之情却是显而易见的。
苏洵于《六国论》中提出了六国灭亡之原因,是“弊在赂秦”。对此,贾谊在《过秦论》中也略有提及——“于是从散约败,争割地而赂秦”。看来“赂秦”却是不争的史实。苏洵的议论并非空穴来风,只是此类话题无人详论自然能博人眼球,颇有看点,但却为苏洵讽喻当朝所巧妙利用。
六国为秦所灭,从历史视觉上看,并不在于“赂秦”,而是六国内在的自身因素及外在的(秦国)因素综合导致的结果。然而苏洵著《六国论》的真实意图也并不在于仅仅只是为了论证六国灭亡之原因,而是重在特别点明“赂秦”才是六国灭亡的“根本原因”。为什么非得这样说呢?这正是苏洵的忧国之心才使得他的“文章合为时而著”的真实反映,是一个具有良知的士人对家国的职责之所在。
就北宋王朝与六国诸侯的情形比较而言,六国诸侯各只仅占有局部地区,力量有限,而北宋王朝则占有全国主要地区,力量远远超过六国诸侯。六国诸侯若是敢于同秦国抗争,尚且还可取胜。那么,北宋王朝若是敢于同契丹辽和西夏武装抵抗,当然取得胜利更是不成问题。然而北宋王朝却“以天下之大”竟向辽国政权和西夏政权屈服妥协,一味退让。最为典型的史实就是真宗景德元年,辽国大兵压境,直逼澶州城下,威胁汴京开封。北宋竟与辽国签下“澶渊之盟”,答应向辽输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到了仁宗庆历二年(1042年),辽国再次要挟,北宋只得又增加币银十万两,绢十万匹。第二年(1043年),西夏也来要挟,北宋也是赐岁币银十万两,绢十万匹,茶三万斤。
北宋王朝就这样不敢同辽国政权和西夏政权进行对抗,这是不是就连六国也不如了呢?不用说,它最终必然也会得到如同六国一样破灭的下场。苏洵对于北宋王朝所经历的这一幕历史不仅看得清楚明白,更是对此痛心疾首。所以苏洵著《六国论》一是以此婉言提醒北宋王朝,不要用“贿赂”的方法去对付他们,要用武力抵抗解决边关重患。二是借古喻今,讽谏北宋王朝要彻底放弃妥协苟安的对外政策,改弦易辙调整策略,努力增强国力,与之抗争。否则必然会重蹈六国灭亡之覆辙。苏洵的这种忧国情怀是多么值得后世敬佩緬怀啊。
糟糕的是后来历史发展的一幕果然不幸被苏洵所言中。就在苏洵殁后六十年,终究暴发了“靖康之变”(1126年),北宋王朝重蹈六国之覆辙,为后起的金人所灭,徽、钦二帝被俘,客死异国他乡,成为北宋王朝史上之莫大耻辱。
明代何仲默曾这样评说过苏洵为国担忧的远见卓识:“老泉论六国赂秦,其实借论宋赂契丹之事,而卒以此亡,可谓深谋先见之识矣。”令人痛恨的是苏洵沉重的忧国之情凝结而成的《六国论》,北宋王朝的统治者们居然有眼无珠视而不见。就这样一腔忧国情怀竟然付诸东流,不禁令后人深感惋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