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小丑》的多模态隐喻解读

2020-11-14 06:44
电影新作 2020年3期
关键词:亚瑟模态小丑

王 今 潘 磊

影片《小丑》是托德·菲利普斯执导,杰昆·菲尼克斯主演的经典黑色犯罪题材电影。该影片讲述的是20世纪80年代,在社会最底层挣扎、有着极端边缘化性格的喜剧演员亚瑟·弗莱克如何逐渐扭曲变态成为疯狂“小丑”的过程。不同于《蝙蝠侠》《正义联盟》等DC漫画超级英雄电影中塑造的反派形象,此影片中的主角亚瑟天性纯良而怀揣梦想,黑暗混乱的社会环境和畸形异化的人际关系联手将其推向罪恶的深渊。自从在地铁上爆发式地犯下枪杀案后,亚瑟已彻底黑化成了“小丑”,不仅引发了蝴蝶效应,更是被社会反叛者们捧上了“领袖人物”的神坛。换句话说,隐藏在亚瑟身体里的那个“小丑”已然占据了亚瑟的身体和灵魂。

意大利著名文艺理论家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提出“电影靠隐喻而生存”,隐喻的存在丰富了影片的审美内涵和艺术呈现。Forceville认为多模态隐喻指的是源域和目标域由不同模态实现的隐喻,其动态性和叙事性丰富了电影语言的表达方式。《小丑》中多模态隐喻的动态流动和相互阐释提升了影片的艺术价值和审美体验,为探索人们的精神内核提供了无限可能。

一、语言性模态隐喻:文字的诗意与巧妙

隐喻是语言的基本特性,也是语言发展的内在驱动力。语言性模态隐喻有释义功能,因此较容易被观众识别和解读。通过分析《小丑》中语言性模态隐喻的运用,包括人称隐喻和日记隐喻,能够有效提升观众对影片的认知能力和情感体验。

(一)人称隐喻

1.“Joker”的joke

电影的艺术审美在于以诗意的方式传达语义的朦胧性和丰富性,影片中对亚瑟的称呼从“Clown”到“Joker”的转变正是语言诗意化的完美呈现。“Clown”通常指“在马戏团通过夸张搞笑装扮逗乐观众的喜剧艺人”。街头混混合“地铁精英”对Clown装扮的亚瑟进行的嘲讽和殴打不仅体现了对这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职业的轻视,更表露出人们内心的丑恶以及社会的病态。市长竞选人托马斯·韦恩提出的 “生活一事无成的人都是‘Clown’”,到之后引发的“小丑连锁反应”, 深刻揭露了当时严重的社会分层和不公平现象。

“Joker”本指“爱讲笑话的人”,同亚瑟成为一名出色的脱口秀演员的梦想遥相呼应,另暗指愚蠢而笨拙的人。当亚瑟被自己的偶像莫雷·富兰克林在节目中戏弄地称为“Joker”时,他的梦想坍塌,加深了其对社会的仇恨心理。当亚瑟自称“Joker”,并被来自社会底层的“小丑”们推举成哥谭的精神领袖时,已经进化成了纸牌游戏中无所不能的大王“Joker”。社会同亚瑟开了个悲剧满满的玩笑, 亚瑟就用疯狂暴力的行径回以社会。当喜剧的极致就是悲剧时,片名《Joker》实则早已注定了主人公亚瑟化身暴乱领袖的结局。

2. Arthur Fleck的“Excalibur”

亚瑟·弗莱克的英文名字为Arthur Fleck, 总是不免会让人联想到King Arthur—亚瑟王。亚瑟王是古不列颠最有传奇色彩的国王,也是圆桌骑士的首领。他恪守骑士精神,正直善良且忠诚仁爱。被人们尊称为“永恒之王”的亚瑟王手持“王者之剑”— Excalibur,带领不列颠人民奋起反抗日耳曼人的侵略。现实中的亚瑟本性善良,患有精神疾病却引来他人的鄙夷目光和轻蔑态度。亚瑟拥有的“王者之剑”是自己的“小丑”面具,引发了一系列针对精英阶层的示威活动和社会暴乱,同冷漠疯狂的世界展开了斗争。

3. unhappy的“Happy”

亚瑟一直扮演小丑逗人发笑,可自己却并不快乐,还要将悲伤和委屈埋藏心底,强颜欢笑迎合他人。他时刻谨记母亲的教导,要保持微笑,为世界带去欢乐。遗憾的是,这个残酷冷漠的社会并不领情,是整个社会造就了最终的“小丑”。 被母亲亲切称呼为“Happy”的亚瑟因为被母亲赋予了信仰,即使生活早已千疮百孔,他仍选择乐观面对。一个具有讽刺意义的称呼实则饱含了亚瑟的无尽心酸和泪水。长期隐忍的压力和痛苦使他终日沉浸于自己构想的幻象中,而血淋淋的真相一旦揭开,一切幻象则被打破。当母亲的谎言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时,他的理想瓦解,信念崩塌。“Happy”不再happy, 真正变成了“小丑”。

(二)日记隐喻

亚瑟为了成为莫雷·富兰克林那样的脱口秀演员,每天努力寻找生活中的笑料,熬夜思考并纪录在褶皱发黄的日记本里。既是日记本又是笑话纪录本中的文字见证了亚瑟在重重压力下绝望崩溃,最终蜕变成“小丑”的心路历程。

亚瑟第一次见心理医生时日记本上有这样的文字:“我希望我的死比生更有价值”。亚瑟深知贫穷是造成自我意识消逝、社会价值感丧失的直接原因,于是发出了这样的心声,而他最终的确是用别人的死亡成就了自己的价值。影片中穷人对富人怨气冲天、深恶痛绝,富人视穷人为街上乱窜的“超级耗子”,极端的社会体制下隐藏的是人们病态的心理。亚瑟在日记本中写有这样一句话:“有心理疾病最糟糕的是,所有人都希望你假装自己没病”。社会在堕落,人们在假装,假装这个世界无限美好,假装被忽视讪笑的人们从未出现。事实上,不是亚瑟一个人在疯狂,是整个社会都变得越来越疯狂。社会无情浇灭了亚瑟的希望之光,一点点将他压垮,直至有反社会倾向“小丑”的成形。

二、非语言性模态隐喻:“自我”“本我”的抗争与突围

电影是一门综合的现代艺术,在艺术表现力上不单局限于语言文字,而是镜头、色彩、音响、道具等多模态符号同语言符号相互交织、彼此照应的动态过程。一旦观众对非语言性模态隐喻的内核有敏锐的洞察力和深度认知能力,就能感受到影片直抵人心的力量,触碰人类精神的完整世界。

(一)视觉模态隐喻

电影能够对影像进行艺术化创作和呈现,打造特有的镜头语言。观众在缤纷变幻和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中享受视觉盛宴,品味美学意义。电影就如拼贴了的文本, 追求的是“1+1>2”或者是“A+B>C”的功效。为了充分地诠释电影主题,每个镜头和画面构成涉及的色彩、光线、景别、时间、地点、构图、剪辑等都凝聚着导演及剧组全体人员的集体智慧。电影的每个镜头框都可能会有隐喻价值,“观众会按他们在镜像阶段同外部建立的初始关系认识和理解银幕同自我的关系”。《小丑》的镜头画面复古而精致,仿若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滤镜,描绘了践踏社会底层人物的梦想和尊严而遭遇报复的深层社会性问题。

1.动作隐喻

作为古老的艺术形式之一,舞蹈是人类自我意识的觉醒的标志之一,也是传情达意的重要媒介。《小丑》中有六个经典的亚瑟舞蹈场景,是其复杂心路历程的缩影。开篇亚瑟在凋敝的商店门口举着广告牌跳着滑稽的小丑舞招揽生意,能够引起观众对拼命打拼、艰辛度日的底层人物命运的共情。之后拿着同事兰道送的枪在家踱着轻松的舞步并自我夸赞舞蹈技巧时,说明亚瑟通过舞蹈找到了舒压解郁的情绪消解方式。正如导演菲利普斯所言,“亚瑟最开始是被困住的状态,但他可以通过舞蹈完全地释放自己”。亚瑟的第三次舞蹈是在儿童医院逗乐孩子的滑稽舞步,此时的亚瑟仍对美好的世界充满着向往和憧憬,却因枪的意外掉落而失去工作。当社会关系的冷漠疏离和异化逐步碾碎亚瑟心中善良的种子时,亚瑟的舞姿也随之改变。地铁凶杀案后,亚瑟躲进破败的公厕跳出了全影片最经典的舞步之一。缓慢、扭曲、原始、诡异的舞蹈动作象征了体内“小丑”的破茧而出。当亚瑟结束掉兰道的生命,在狭长楼梯上的第五次如蝴蝶般自由展翅跳舞时,自信、大胆且放松,既是彻底的自我释放,也是对世界的嘲讽和蔑视。暴乱四起,在破烂的警车车顶上恣意得跳起了第六支舞,优美华丽的转身是“小丑”对自己社会存在感和价值感实现的致敬。此时,“小丑”的舞步标志着他开始完全放飞自我,迈出社会的桎梏和牢笼,舞出了真正自由的灵魂。

笑容本可以治愈人心,亚瑟的笑容之下却尽是泪水和心酸。克里斯蒂安·梅茨认为电影很容易挑起观众的认同感,而且绝对生动有说服力,它提供给我们一种活生生的真实证据。片头亚瑟用双手使劲的掰开自己的嘴巴,露出笑容的同时眼角落下一滴混着黑色颜料的泪珠。第一次同心理咨询师见面时被谈话深深刺痛引发狂笑后,亚瑟得到的仍是不痛不痒的例行询问。公交车上逗乐黑人小孩而遭到责备,莫名其妙的狂笑更是引来众人侧目, 此时的笑是一种万般无奈的笑。地铁上目睹女性被骚扰,亚瑟不合时宜的大笑虽帮助这名女性抽空脱身,然而充满正义和良知的笑却使其遭来一顿毒打。在喜剧俱乐部爆发的无法抑制的几近窒息的笑,实则充满羞怯、惊恐和悲伤。同自认为的父亲托马斯·韦恩相见时的笑、看到母亲病例时发出的颠笑,都反映出亚瑟对自己梦想破碎的失落和戏剧化人生的嘲讽。被社会逼疯的亚瑟最终选择不再逆来顺受,变成了如他人口中的“狂野人狼”。亚瑟的笑声虽然阴森狰狞,让观众不寒而栗,但总能触碰到观众心中最脆弱的部分,引起共情。笑声越魔性癫狂,观众越觉得虐心与悲伤。亚瑟最后在车顶用鲜血描画出来的笑容是真正无拘无束开怀酣畅的笑,实现了自己在莫里节目里的宣告:“什么好笑什么不好笑,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定义。”

作为影片中十分重要的场景,亚瑟多次上下楼梯的动作传递着深厚寓意。亚瑟走过了一条由苦变恶的人生道路,肉体收到伤害,精神遭受瓦解,而最后又去毁灭他人。亚瑟第一次工作受挫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在黑暗中一步一步缓慢爬上楼梯,佝偻的背影暗示了生活的心酸,无力的步伐下是沉重的心情。导演用上摇的镜头完美勾勒出了深处社会底层的亚瑟苦苦挣扎、渴望脱离现状的复杂心情。亚瑟第二次上楼梯的场景是发生在遭遇老板的斥责和不理解之后,镜头和人物遥远的距离映衬出亚瑟向上攀爬的努力更为艰难。被老板炒鱿鱼离开工作地点下楼梯时的脚步轻盈而欢快,亚瑟第一次感觉到了自由和畅快。杀死兰道后顺沿楼梯向下的舞蹈暗示着亚瑟将不再以向上攀爬作为人生信条,十分享受当下脱离枷锁后的无比快乐。

亚瑟平时抽烟、写字、上妆和开锁时都是用右手,在日记本上纪录阴暗的东西和持枪时就意外换成了左手。左右手的交替使用暗示了亚瑟体内分裂有两种人格:本体亚瑟人格和“小丑”人格,也就是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提出的“自我”和“本我”。“自我”和“本我”的失衡造成两种人格相互对抗、共生和分裂。《圣经》记载有左利手士师以笏孤身刺杀压迫以色列长达十八年的摩押王伊矶伦的故事。在拉丁语中,“左手”意味着黑暗和邪恶。亚瑟用左手在家玩枪突然走火被吓得惊慌失措时,体内的“小丑”虽是萌生阶段,却暗示着失控人生的即将上演。当他在地铁上左手连杀三名“社会精英”时,代表“本我”的恶魔“小丑”已经开始觉醒。右手毫不犹豫刺死曾经陷害自己的同事兰道标志着真正的“小丑”已经同亚瑟达成了共识,正式接管了这个身体。在逃脱警察的追捕并目睹警察被人们围殴,用右手摘下小丑面具扔入垃圾桶的动作表明“小丑”对自己身份回归的正式宣告,从此将不再向社会妥协。

2.色彩隐喻

《小丑》的成功不仅得益于演员炸裂的演技和精彩的剧情,镜头的色彩处理在很大程度上增强了影片的情绪渲染和代入感。该影片整体以青冷色调为主,偶尔配以暖黄色,巧妙的色彩搭配从另一个层面上将人物的情绪变化和人格转变呈现于观众眼前。

片中冷暖光源的使用成了影片叙事重要的辅助手段,契合了亚瑟的人格逐渐崩坏的过程,同时也为故事最后的高潮进行了铺垫与情绪积累。亚瑟夜晚在房间中写日记时,身体看似被暖黄色的光芒所笼罩,实则厨房的蓝色冷光却在镜头中格外醒目。代表阴暗与恐惧的蓝色光源将灯光投射的暖色区域不断压缩,藏在阴影中的“小丑”人格正在悄然窥视着亚瑟身体并伺机侵占。亚瑟在地铁内受人凌辱并决定反击时,车厢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暗示体内“自我”和“本我”的激烈抗争。杀人后公厕内起舞时的绿光整体笼罩,本身带有“生命”意义的绿色,在与黑暗为伍后,呈现了浓重的“腐败气息”,表明“小丑的本我”终于突围成功,真正开始了对“自我”隐秘而急速的腐蚀。脱口秀表演出场前蓝色光源映射的过道以及膨胀的演出背影,透出强烈的疏离,与格格不入之感,暗示此时亚瑟正在死亡,真正的“小丑”即将粉墨登场。亚瑟在儿童医院表演节目以及同托马斯·韦恩见面时场景的光源异常明亮,一方面表明亚瑟当时的好心情,另一方面也与亚瑟接下来的彻底崩溃形成强烈反差。手枪意外掉落彻底失业,认父不成反遭羞辱殴打。事业的终结和亲情的幻灭合力将亚瑟推向毁灭。这两处较大反差镜头光源的运用将观众的情绪随之带入虚假光晕下的绝望境地。亚瑟踏着血脚印走向洒满阳光的医院走廊尽头,实则远处的光明即是无尽的黑暗。

亚瑟妆容和造型的色彩设计也是极具匠心。为了符合底层人物的形象,起初亚瑟的衣服大多时候以冷色调为主,比如黑色、白色和灰色,以衬托亚瑟低落压抑的心情、备受排挤的生活现状和如同蝼蚁的社会地位。压抑的服装色彩,进一步强化了亚瑟社会底层落魄边缘人的身份。白色粉末小丑妆夸张的笑脸之下掩饰的不仅是心力交瘁,更是无尽的悲伤和挣扎。最后化身为“小丑”的亚瑟,染着绿色的头发身着暗红色的西装和明黄色的马甲。象征暴力、血腥的红色,弥漫腐朽气息的绿色,配以直指危险与警告的黄色,三种颜色的叠加与撞击,让恐怖、癫狂、荒诞与混乱,实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夸张狰狞的会合。

(二)听觉模态隐喻

听觉模态包括音乐和音响,能在短时间内高效地提升电影的观赏性。音乐是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塑造人物性格、推动情节发展、营造氛围环境和突出电影主题发挥着重要作用。作为电影的诠释纽带,恰如其分的音乐插入能够更好地培养观众情绪,增加影片的艺术感染力和表现力。

亚瑟被混混骗到街道角落拳打脚踢时, 抱头蜷缩, 毫不反抗,低沉平缓的弦乐配乐仿佛在观众的心里拼命拉扯,巨大的压迫感使人透不过气来。亚瑟在地铁内遭受凌辱时,对方唱的《小丑进场》是百老汇音乐剧《小夜曲》中的名曲。优美旋律的歌曲原本表达的是女子被情人婉拒后的自嘲和伤感,令人动容。然而挑逗的动作、无情的嘲笑和“让小丑们进来。小丑们在哪儿?必须有小丑”的歌词,充分激发出了亚瑟体内的“小丑”人格。《卫生间之舞》是亚瑟在枪杀案后躲进厕所跳舞时的配乐。朴实浑厚的大提琴传递出深沉而复杂的情感,此时随着音乐节奏慢舞的“小丑”已经苏醒。亚瑟杀死母亲后给头发浇着绿色洗发汁跳舞时,插入的是歌曲《这就是生活》。歌曲里唱着;“尽管生活看似滑稽,能让一些人兴奋,践踏一个梦想,但我不让它使我忧郁”,传达了“小丑”同世界抗争的决绝心态和必胜信心。亚瑟最后在精神病院同心理医生交谈时自己唱的也是这首歌曲,此时流露出更多的是对生活的无奈。亚瑟在节目中杀了莫里之后,跳到摄像机前说的话就是“这就是生活”。影片里最精彩的“小丑”亮相时刻是亚瑟换装后在台阶上的放纵起舞。配乐《摇滚》一改之前的压抑沉闷风格,欢快清扬的摇滚乐配以癫狂舞步,以及最后亚瑟彻底癫狂时的升格手法和阴森却带有史诗感的配乐,印证了亚瑟之前说的一句话;“我曾以为我的人生是一场悲剧,其实是一出喜剧”。

三、文化隐喻:超级英雄的崇拜与幻想

作为一面反映历史和现代文化内涵的多棱镜,电影承载着一定的精神追求和社会意识形态,并能够影响观影群体的价值认知。电影的文化隐喻一般隐含于构建的多模态隐喻中,借助多模态来传递文化信息和构建社会文化语境。《小丑》影片中蕴含的大量文化隐喻能够帮助观众有效解读西方电影文化背后的意义。

《小丑》影片上映之前,DC漫画世界已经有了四个经典的小丑形象,即《蝙蝠侠》(1966)(1989)、《蝙蝠侠:黑暗骑士》(2008)和《自杀小队》(2016)中的小丑。独立于DC宇宙之外,此影片主要讲述小丑的起源故事。影片中的哥谭市垃圾成堆,店铺被迫停业,罢工和暴动四起。市政府削减公共部门开支,叫停对精神病人的资助。身处混乱肮脏的社会,底层人们在看不见希望的日子里苦苦挣扎。主人公的起名以及左手动作等隐喻说明西方电影寄希望于神话和《圣经》中的救世英雄来改变社会,其实是对当前社会现象无解的一种反映。影片展现给观众的是不同于以往《蝙蝠侠》里杀掉坏人就能变好的社会,而是仿若无形的力量让一个好人失去所有并将其逼迫到黑化的社会。这部电影配合“小丑”本身所具有的对既定的社会秩序和等级规范具有“反叛性”的人文隐喻,嘲讽了“以暴制暴”的西方价值观。相较于东方叙述者关于救赎与回归结局的构建,西方叙述者更倾向于“超级英雄”的拯救。超级英雄已然成为当今好莱坞的一个经典符号,并以新兴主流电影式样的姿态走向了类型的自立。超级英雄电影源于美国民众对现代神话的心理需求,是美国创作的现代神话。西方世界需要超级英雄,而在“超级英雄”出现之前,社会掀起假面小丑的浪潮是必然的,也必将社会带向更黑的深渊。反派小丑其实折射出的是对美国价值观动摇的畏怯,而所谓的“超级英雄”,只是人们在遭遇不公时幻想出来的能拯救自己的虚幻的存在,恰恰正是弱者心理的表现。

结语

电影的隐喻主要由影像、台词、音响、色彩等多模态符号构建而成。《小丑》中多模态隐喻的相互照应和完美结合不仅满足了观众的感官刺激需求和猎奇心理,强烈的视听觉隐喻效果更是令观众久久难以忘却。同时,多模态隐喻的运用也提高了影片的艺术性和深刻性,增加了观众对电影进行多维度全方位解读的可能性。《小丑》影片的魅力之处在于它构筑了一个关于社会和人性的故事,促使人们对影片中隐喻的社会进行审视和对人性展开不懈探寻。

【注释】

①[意]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 诗的电影[M]. 桑重、蒋洪涛译. 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 : 408—428.

②[法]Forceville,C. Pictorial Metaphor in Advertising [M]. London: Routledge, 1998 : 384.

③ 段运冬. 电影的隐喻本质[J]. 艺术探索,2019(01):108—114.

④ 贾磊磊. 电影语言学导论[M]. 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96 : 81—82.

⑤[法]克里斯蒂安·梅茨. 电影的意义[M]. 刘森尧译.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 2005 : 4.

⑥ 苏颖. 《小丑》的荒诞审美形态论略[J]. 电影文学,2020(06): 135—137.

⑦[奥]弗洛伊德. 精神分析引论新编[M]. 高觉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27.

⑧ 谢静. 李安电影的多模态隐喻[J]. 电影文学,2017(02) : 68—70.

⑨ 李刚. 谱系化与升级重构:好莱坞超级英雄电影的概念设计与奇观复现[J].当代电影,2015(09):123—127.

⑩付馨慧. 美国超级英雄电影研究[J]. 电影文学,2015(18):3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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