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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涔之山,汾水出焉。
汾河源头在管涔山上,具体在管涔山上的哪个山头,哪条沟里,我们要用自己眼睛亲眼去看看。我们翻山越岭,奔波不歇,向北,向北,还是向北,去寻找汾河源头。其实,也不用我们找了,前人早就替我们找好了——源头在管涔山脚下雷鸣寺。
转过山角,忽地一下,视野阔了,眼界宽了,前面是一块川地,先看到的是一个蓝色牌子,上书“汾河润三晋,源头在管涔”十个大字,接着突地出现一个大水塘,塘里的水咕咕地涌动着,泛着翡翠般的绿色。
水塘东边是一崖壁,陡峭峻朗。我们沿崖壁下端缓步前行,来到一处紧贴崖壁而建的寺庙——雷鸣寺。近前观之,只见寺庙前一金字塔般的玻璃罩子罩住一物,那物还能是什么?不用问,一准就是泉眼了。
“为何罩住?”
管涔山林区管理局局长常志勇说:“不罩不行啊!游客总向泉眼投硬币,天长日久,硬币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快把泉眼堵死了。没有办法,只好把泉眼罩起来了。”
常志勇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他说,“这还不是真正的源头呢”。
“使出了障眼法吗?”我们疑惑地看着他,“此处还有玄机?你是故意吊大家胃口呀!”常志勇吧唧吧唧一下嘴,没言语,笑了,一干人也都笑了。
吱呀一声,常志勇推开一道门,哇!眼前是一口井,井里的泉水咕嘟咕嘟冒着。准确地说,这是一口井泉,井口上架着一个辘轳,井绳蛇一样缠绕在辘轳上,绳子的一端系着一个小木桶。
常志勇娴熟地摇着辘轳,三下两下,四五六七下,就提出了一桶泉水。他示意我喝,我看看他,看看桶里的水,还等什么呢,撸起袖子,俯下身去,双手端着桶沿,嘴贴在桶沿的豁口处就猛地喝了一口。甘甜爽润,清凛无比!
早年间,汾河一度是漕运的重要水路,繁盛喧嚣。那时,管涔山林区的木材出山,主要靠放排,成批成批的木头在水边扎成排,推到汾河里流送,一路漂流到太原,再上岸运送到各地。放眼望去,河面上的木排连着木排,首尾相距几公里,排工的号子喊声连天。
当时,“万筏下河汾”的场面甚是壮观。
管涔山森林涵养的水源造就了汾河,汾河的荣耀和辉煌,自然就是管涔山森林的荣耀和辉煌了。
缪尔说:“那种认为,有了水才有森林的观点是错误的。实际上,正相反,是有了森林才涵养了水源”。是的,森林之根系布满大地,纵横交错,形成网状的巨大海绵,将云彩施与的甘霖储藏起来,化作咕咕清泉,造就了溪流,造就了汾河。
然而,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由于森林过度砍伐和煤矿滥采导致管涔山生态遭到严重破坏。水系紊乱了,地下水位下降了,汾河几乎断流。
这些年,管涔山林区的天然林保护工程和退耕还林工程取得明显成效,生态系统趋于稳定,水源涵养情况喜人——汾河源头的水量变化指数,能够说明一切。
常志勇对我说:“从汾河源头监测数据来看,源头水量比二十年前明显增大。”
是啊,时间可以愈合伤口,时间也可以使生态重现生机。
当然,美好的事物从来不是等来的,时间里更有人的努力。
它,绝对是中国的特产野生动物——除了管涔山、黑茶山、太岳山和中条山等狭长区域,其它地方难见其踪影。
褐马鸡——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保护规格堪比大熊猫。
在古籍中,褐马鸡曰之“鹖”。《禽经》里,称其为“毅鸟也,毅而不知死”,也就是说褐马鸡有“斗死不怯”之习性——这真是奇怪的鸟,相争相斗时,没有输赢,只有一死。
古时候,帝王常常用它的羽翎做成“鹖冠”奖赏给打仗有功的武将。雄纠纠,气昂昂,威武凛然。
褐马鸡白天在林下觅食,沙棘果、橡子果等是它的最爱。它也能飞翔,但飞翔不是它的特长,距离超过一千米一准累得掉下来。飞一两百米刚刚好。它夜宿于树上,双爪紧紧抓住树枝,依然睡得很香。
它不会做巢。即便是巢,也无非是树下腐殖层或落叶层上胡乱刨出一个坑,就算是巢了,而这也只是为了产蛋和孵蛋用,并不是完整意义的家。我们该怎样理解这种奇怪的鸟呢?它的天敌很多,黄鼬、黑鼬、还有各种猛禽都可以把它和它的蛋吃掉。
可以说,它的生存格外艰难,时时处处都存在可能丧命的危险。
然而,褐马鸡并非温顺、乖巧的鸟。
褐马鸡脾气暴烈,生性好斗,具有同类相残的本性。如有一鸟受伤流血,群鸟不是同情它,照顾它,呵护它,而是围殴攻之,并置之死地,不留活口。为何对流血的同类如此残忍呢?不得而知。
我在管涔山时,看见一个保护区鸟舍里有一铁笼,问之用途,当地朋友告诉我,铁笼是救助受伤褐马鸡的“安全屋”。褐马鸡争斗时,如有受伤流血者,饲养员便将其急置于笼中,与众鸟隔离,避险,确保安全。
褐马鸡是山西省省鸟,晋人皆知,非晋人知道的也不少。在管涔山、黑茶山、关帝山等林区,行人在路上常见走失的鸟雏,拾之,送救助站,每年都有多起,已经不是新闻了。
汽车在山间公路行驶时,见褐马鸡横过马路,司机便停车观之,为其让路。
山西省林草局副局长尹福建告诉我,褐马鸡是管涔山林区标志性野生动物。这些年,褐马鸡数量呈逐年上升趋势。过去不足一千只,现在经红外线设备监测,种群数量应在两千八百只左右。
我说:“也许,这里是地球上,褐马鸡种群最大的一支了。”
“嗯,差不多。还没听说哪里比这里更多。”
“对,其他地方只是零星的小群。”
尹福建说:“褐马鸡的生境要求非常苛刻,种群数量增多,意味着管涔山的生态系统越来越好了,生物多样性越来越丰富了。褐马鸡从不发生鸡瘟,这是科学至今无法解释的。”
“它的遗传基因一定很特殊吧?”
“是啊!科学家们正在对它进行研究,也许这需要很长时间。”尹福建说,“我们能做的就是先把物种保护下来,待科学发展到一定程度,褐马鸡身上更多的价值,自然会被发现。”
管涔山林区,最常见的树就是油松、云杉、落叶松,也可以说这三种树构成了管涔山森林群落的主体。油松,生猛强势,甚至有些霸道,从不谦让,它的神态和举止都异常神奇,异常另类,它是森林中当然的王,无可争议地掌控着这片竞争激烈的空间。
有它的地方,阳光和水分就难有其它植物的份了。管涔山的气候和土壤是最适合油松生长了,它占据着森林中最显著的位置,在风的鼓动下,制造出一波又一波汹涌澎湃的松涛。
从油松树下走过,松脂和菌类合谋生发出的气息,令人想入非非。
松果也饱满,个头大。一不小心,被风从树上摇下来,恰好砸在贼头贼脑的松鼠背上,生疼生疼。
云杉,挺拔清秀,呈灰绿色,树形如塔,有谦谦君子之风度。不管是独株,还是多株,还是群落,都保持着应有的自律和节制,绝不任性。它具有一种恍若隔世的奇异气质,默默无言,沉静稳健。
它的树枝分生出无数鲜嫩的枝丛,一丝丝,一束束,相拥相抱,带给人无尽的遐想。叶子极其浓密,优雅细腻。所有的叶子都紧致有序,规规矩矩,形成一种仪仗队的样态。它下垂的枝条,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树身,一直包裹到地面。它的根,向地下尽可能远的地方延伸,牢牢地抓住大地。
是的,根深才能叶茂。远远看去,云杉呈现着一种雕塑般的美,当金色的花粉成熟时,它们将整个树身染成金黄。花粉幽香的气味,在林间弥漫,久久不散。
而落叶松呢,则是一种智慧的树。它冬天落叶,光秃秃的,单株看,不怎么好看,但却保存了营养和体能。春天来了,它就快速披上绿装,噌噌生长,从不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浪费时间,它的使命,就是努力向上,去接近阳光。
长白山有个天池,天山有个天池,管涔山也有个天池。据我观察,凡有天池的山,必是通天的,也是通海的。
此话怎讲?
通天则意味着高,高则意味着寒。五六月间,遥望群山之巅也能看到积雪。
通海是怎么回事呢?通海是反向的,是往下的。管涔山怎么会通着海呢?准确地说,不是管涔山通着海,而是管涔山上的天池通着海。其实,管涔山上的天池并不大——“阔五里,水不测深浅,天旱不涸,阴霖不溢”。这段文字是康熙年间一位叫黄图昌的知县写下的,有点意思。天池的水到底有多深呢?历朝历代没有人能探测出来。
天池为何不涸?为何不溢?总该有原因的呀,如果找不出原因,只有一种可能了——天池底下有秘密。
是的,天池底下有秘密。它“潜通桑干河”。证据何在?黄知县讲了个故事,他说,昔人赶着一辆木轮牛车出门,路上遇到一股狂风,一下把车掀翻了,车轱辘掉下来,咕噜噜滚到天池里,几天后,车轱辘居然从桑干河上漂出来了。
有人不信,说怎么会呢?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拿鱼来!拿鱼来!”就把七条鱼用细绳穿上金珠放进天池里,没几天,有人就在桑干河里发现了七条穿着金珠的鱼。奇也!不信的人终于信了。
由此断定,天池池底通着桑干河呢,而桑干河通着海河,海河通着大海,如此,管涔山的天池通着大海,不就找到逻辑关系了吗?
其实,地球上没有孤立的事物,万物都是联系的。生态是个整体,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连着呢。
远古时代,管涔山就生长茂密的原始森林,可谓林木恒茂,古木参天。北魏时,平城(大同)曾为国都。伐管涔山巨木,兴建楼烦宫。隋时,隋炀帝杨广虽广种“隋柳”,却也伐了不少管涔山的巨木,在汾河腹地建造数十里离宫殿宇,供避暑游猎之用。盛唐,造阿房宫,长安近山已无巨木,求之岚胜间(管涔山一带)。万工举斧以入,千寻百围,声震连峦,林填层豁。这里出产的巨木被大量运往长安。
柳宗元《晋问》曰:“晋北之山有异材,梓匠工师为宫室求大木者,天下皆归焉”。
当时,哪些著名的建筑用的是管涔山产的巨木呢?——除了阿房宫,还有丛台宫、长乐宫、未央宫、昭阳宫等。宋时,造玉清宫、应照宫,又大量砍伐管涔山森林。
至北宋末年,管涔山森林锐减。
山西应县木塔是建筑史的奇迹。木塔高六十七米,耗用巨木(均为落叶松巨木)一万立方米以上。整体建筑全部是木结构,没有用一根金属铆钉。管涔山民谚“砍尽黄花梁,修起应县塔。”——黄花梁乃管涔山中之山,民谚道出了应县木塔的木材来源。民国初期,管涔山森林面积不足三十七万亩。山中巨木几乎净尽。
然而,斧锯之声从未停歇。
铁路业兴起,也吞噬了大量森林。北洋政府,修平汉铁路和正太铁路时,采运管涔山木材十五万根做枕木。此后,阎锡山修建同蒲铁路及其支线,所用五十万根枕木,也是产自管涔山林区。
那时,木材市场异常活跃。管涔山林区的武宁县城及东寨镇就有木行三十余家,木商云集,包山采伐,批买批卖。很多木材销往大同、张家口、绥远、察哈尔等地。日军侵占山西后,更是不放过管涔山的森林。开设四三木材加工厂、木器制造厂。组建采伐队,还铺设了从东寨到武宁的三十公里窄轨轻便铁路,专门用小火车运输木材。对管涔山森林资源进行大肆掠夺。盗走木材四万五千立方米。许多山头,几乎砍伐殆尽。
管涔山,曾一次一次惨遭屠戮。
然而,管涔山,一次一次又不可思议地恢复了生机。
在管涔山林区,老一辈人常跟我讲起一个人——周恭。听他们周书记周书记地叫着,讲述着那些往昔的故事,从话语里和眼神中,我明显感觉到,管涔山人对他是怀着崇敬的,尽管他已故去几十年了。
周恭出生于管涔山。抗日战争时期,曾任管涔山游击队队长,设埋伏,端炮楼,打得鬼子屁滚尿流。他有勇有谋,屡立战功。1949年3月,宁武县城解放。周恭出任宁武县首任县长,后调到省城太原工作。想想看,以这样的资历,顺风顺水,官职本可以做得更大,但那不是他内心的追求。
1958年,他放弃了省城的工作和舒适的生活,依然回到管涔山,出任林区党委书记。以山为家,以林为伴,以绿为荣,以苦为乐。他是管涔山的“活地图”。他翻山岭,钻密林,涉湿地,攀悬崖,进林场,住农家,一年又一年,他跑遍了管涔山林区的山山水水,沟沟坎坎。他熟悉那些云杉、油松、落叶松的群落世界,喜欢闻松脂的气味,喜欢倾听鸟的歌唱。
然而,光有情怀是不够的。因为,周恭面对的都是棘手的问题。林区要发展,人才是关键。周恭在秋千沟林场创办了林区第一所林业技术学校,培养的首批一百余名毕业生,成了林区各个林场技术骨干。
之前,林区的通讯相当落后,还是那种“鸡毛信”的通讯方式,这怎么行呢?周恭经过踏查,决定架设林区电话线,电线杆子就地取材,一下就架设了一百三十公里。汾源、荷叶坪、大石洞、芦芽山、杜家村、北沟滩、接官亭、羊圈沟、深山坞、怀道、店坪、轩岗等经营所和林场都通了电话,彻底告别了原始的凭借脚力送“鸡毛信”的通讯方式。
早年间,管涔山林区木材运输,一直沿用畜运、冰运、水运等古老的运材手段。就拿冰运来说吧,伐木工清早从东寨出发,沿着冰河要走三十里才能到达马家庄采伐区。再把伐倒的木头一根一根沿冰河运到东寨贮木场,往返一次就得需要六小时,效率极低。日军侵占管涔山时期,虽有一段窄轨铁路,但日军投降后基本就废弃了。修林区公路,不仅是运输木材的需要,也是林区森林防火的需要。经过勘察设计,林区公路很快开修了。
那时,修公路没有专业施工队,全是林区干部职工自己义务劳动。周恭也撸起袖子,挥动镐头,带头参加义务劳动。公路在一寸一寸向前延伸着,林区的交通在一天一天改变着。整整用了七年时间,林区相继筑通了八条干线公路,十三条防火公路,总长度达到两百多公里。
那些公路,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伤痕累累,但年年修修补补,至今还在发挥着作用。
是的,它们见证了林区的荣耀与辉煌——它们本身就是林区的荣耀与辉煌。
在周恭掌管管涔山林区期间,森林资源不但没有减少,反而长大于消,由建国初期三十万亩增加到六十万亩,简直就是传奇。
他创造的“轻勤抚育法”得到林业部充分肯定,并在全国林区推广。管涔山的主要树种是云杉和落叶松。这些林木密度大,根系浅,层次分明。过去的采伐规程,是按照林木百分之二十五的比例进行采伐。周恭发现,这种采伐方式不妥。由于冬季雪大,作业时间长,此种采伐法会造成很多中幼树木风倒雪折,损坏资源。如果改进采伐方式,按林木百分之五的比例采伐,五年至七年轮回一次,就会减轻强度,缩短时间,也不会对下层中幼龄树木造成伤害。此法——被命名为“轻勤抚育法”,广受赞誉。在那个时代,他凭一颗善心,尽最大努力,保护了那些树。
周恭说:“森林不是为了一时所需,更要考虑长远,青山常在,才能永续利用”。
周恭已经离世几十年,但管涔人依然时时想起他。
今天,当我们置身管涔山百万亩林海时,一个人与一座山的故事,也深藏在我们心中了。
管涔山,史称燕京山,管子山。——北承阴山余脉,南接吕梁云中,西抵黄河东岸,东衔洪涛侧翼。志书上是这样描述的:“群峰逶迤,重峦叠嶂,绵延腾骧,气势磅礴”。
管涔山,雄踞于晋西北黄土高原东部,跨涉宁武、神池、五寨、岢岚、原平、静乐六个县市。主峰芦芽山——高二千七百七十二米。管涔山的生态地位极为重要,它是“五河之源”。它与汾河的关系,就不多说了。另外四条河则是——北出塞外的桑干河,向东流去的滹沱河,向西注入黄河的岚漪河和朱家川河。
管涔山纵横四万平方公里,森林资源得天独厚,被誉为“华北落叶松的故乡”“云杉之都”和“华北绿色明珠”。有褐马鸡、金钱豹、金雕、黑鹳、大鸨、原麝等珍稀野生动物。它是华北地区野生动物的天堂,也是不可复制的物种基因库,更是北京的西部生态屏障。
生态学家认为,生态系统的自然演变是生物进化的自然过程。森林按其自身的生物、生态学特征有自然萌生、发展、衰亡和再生的规律,而这种自然演替是通过种群间的竞争,在自然淘汰中实现的。
哪里长什么乔木,哪里长什么灌木,哪里长什么草——大自然最清楚不过了。减少人为的干扰或者压根就不去干扰,大自然会按照自己的方式长出该长的东西,只要给它时间。
“千年草籽,万年鱼籽”——这是对自然法则万古不变的生动描述。共和国第一任林业部部长梁希说:“封育是一种最经济的办法。”什么是经济?经济就是以最少的投入,去获取最大的效益,他还说:“封育要实行三禁,即禁樵采,禁放牧,禁垦荒。”
管涔山的首次封育始于何时呢?我猫腰撅腚地在典籍史料中,细细找寻,终于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管涔山首次封禁应该是在宋朝。宋真宗年间,管涔山不得伐木,不得开垦,实行封禁。这就使得森林迅速得到更新,以致“山林富饶”,成为“材用之薮”。
明朝万历三年,由于推行“植树防戎”政策,管涔山北麓黄花梁一带,官树繁茂。明朝对山场的管理也十分严格,实行保甲制度,流民编成保甲,分立界限,责成看守界内林木,自盗者照例问罪,纵人盗而不举者一体连罪。
清代顺治年间,巨商图谋伐取管涔山林木。一个叫李文焕的朝廷官员上书皇帝,“以有限山木,一经斧斤,不过一二年间,山穷木尽,商窜税无”。建议被顺治皇帝批准,诏告天下,从而,管涔山得以休养生息若干年。为了纪念李文焕之功德,管涔山民间,特立了一块石碑,曰之“民山碑”。
最大规模的封禁应该是2008年“天保工程”的实施。管涔山林区构筑了三道森林保护的防线:一线护林员,二线管护站,三线巡逻队。他们尽职尽责,日夜守护着管涔山的森林,守护着这颗绿色明珠。
经过二十余年的努力,管涔山封禁取得明显成效,森林面积由建国初期的不足三十一万亩,达到一百二十六万亩,相当于1949年之前的四倍呀。
地球正面临着两个可怕的危机:其一是气候濒临崩溃;其二是生态濒临崩溃。
怎样才能避免危机呢?怎样才能防止崩溃发生呢?专家说,光靠技术手段无法解决气候变化问题,何况,一个问题解决之后,另一个问题又会产生。最可靠的方法,就是保护和恢复森林,特别是天然林。修复了自然,也就治愈了自然。
我们司空见惯的事物,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需要重新思考和定位了。
管涔山森林有着别样的美。无论此前我走过多少路,去过多少北方或者南方的林区,也不能代替管涔山带给我的别样感觉,那种倾心和迷醉。
是的,管涔山的森林之美,曾经令我惊叹。
想起缪尔的一段话,他说:“森林不仅仅是河流的源泉,它还是生命的源泉。森林作为用材林,它们的价值并不大,然而作为鸟和蜜蜂的牧场,作为灌溉农田的水源涵养地,作为人们可以迅速避开灰尘、热浪和焦虑,并且可以深呼吸的地方,它们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缪尔还说:“我用尽浑身解数来展示森林的美丽、壮观和万能的用途,就是要号召人们来保护它们,在保护的同时,来欣赏它们,享受它们,使它们得到可持续的合理利用,并将它们深藏心中”。
告别世俗的欲望和喧嚣,置身管涔山,尽情地深呼吸吧。森林及其森林创造的美,会洗净你的忧愁和烦恼,让你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因为,此时此刻,我的感觉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