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宽专升本路径 构建现代高等职业教育体系

杨小旭

(贵州广播电视大学 贵阳 550004)

专升本路径的单一性、一次性特点反映了教育体系尤其是职业教育体系存在的问题，具体表现为职业教育体系发展的不完善、不协调不利于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建立和教育现代化目标的实现。中共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现代职业教育的发展，注重人才成长通道的畅通与开放，在《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中提出：“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不断优化职业教育结构与布局……构建服务全民的终身学习体系，构建更加开放畅通的人才成长通道，完善招生入学、弹性学习及继续教育制度，畅通转换渠道”[1]。 《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注重八大理念，尤其重视“全面发展、面向人人、终身学习、因材施教”，其核心就是坚持教育为人民服务，满足学生成长及发展所需，为学生的终身学习和教育提供更加开放和畅通的成长通道。然而，当前高职教育的专科终极性特点突出，高职学生在全日制本科继续教育方面的路径狭窄、不通畅，未充分满足高职学生继续成长之需。因此，如何构建开放畅通的人才成长通道，既是当前教育现代化面临的问题，更是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必须解决的问题。

一、当前职业教育体系亟待解决的问题

2020年全国两会中，职业教育成为热点话题之一。“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是两种不同的教育类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近年来，国家对职业教育的发展尤为重视，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今明两年高职院校再扩招200万人……2019年12月，教育部在前期调研基础上，研究制定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从法律上明确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同等地位……厘清职业教育法和高等教育法对应用型大学、高等职业本科院校、高等职业专科院校的调整边界等。”[2]近年来，职业教育尤其是高等职业教育虽然得到了快速发展，但是受体系构建不完整、发展不协调等因素影响，与普通本科教育相比，高职教育在生源方面的筛选性和过滤性明显，专科学历在很大程度上是学生唯一能够取得的全日制学历，专科终极性特点非常突出。

(一)职业教育体系发展不协调

近年来，无论是中等职业教育还是高等职业教育都得到了巨大发展，在同等教育中占比达50%左右。例如，《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做好2019年中等职业学校招生工作的通知》提出，“坚持职普比例大体相当，提高中等职业教育发展水平”[3]，这反映了中等职业教育在数量上与普通教育大致相当。《教育质量稳步提升 适应产业需求能力增强 吸引力和社会影响力大大提高 高职教育已成高等教育半壁江》也指出：“高职教育已成高等教育半壁江山。”[4]从数量上看，职业教育取得了巨大发展，但仍然存在发展不协调的问题，主要表现在本科及以上层次职业教育的发展缓慢且数量较少，形成了职业教育上升通道呈圆锥体形的特点。

(二)职业教育体系联动性不足

职业教育体系发展不完善表现为联动性发挥不足。职业教育在教育体系中的联动性主要表现为上下联通、左右联动。上下联通是职业教育各层级间的联通，指中等职业教育、高等职业教育、应用型本科职业教育、研究生层次职业教育的纵向联通。左右联动是指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继续教育之间的横向联动。在职业教育体系内部，上下联通有待进一步加强，左右联动尤其是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联动不够，其“四通八达”的联动性没有得到很好发挥。

二、现行教育体系上升路径的特点

现行教育体系上升路径不平衡，呈现“两头大、中间小”的特点。“两头大”是指中职升入高职、本科升入研究生的路径宽，机会多；“中间小”是指专科升入本科的路径狭窄且一次性特点突出。

(一)“两头大”的特点明显

现行教育体系上升路径的“两头大”特点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中职升入高职路径宽，有统一考试和中高职衔接培养两种路径，学生在这两种路径中又可以根据自身情况选择具体的进入方式：一是中高职衔接的培养模式多样，如“3+2”“3+3”培养模式、中职推优模式；二是通过统一考试选拔进入高职院校，具体分为分类招生考试、高考和扩招，并对报考人员的学历要求从中职毕业生放宽到退役军人、下岗职工、农民工群体三类人员。2020年全国两会提出，除了要继续挖掘中职生源和“四类人员”，还要适当扩招有接受高职教育意愿的产业职工招生比例。另一方面，普通本科升入研究生的途径广，有全国统考、推荐免试(推荐优秀应届本科毕业生免试攻读研究生)、多类型专项计划(“退役大学生士兵”“少数民族骨干”等专项计划)等途径。教育部印发的《2016年全国硕士研究生招生工作管理规定》提出，考生必须符合下列学历等条件之一：“国家承认学历的应届本科毕业生；具有国家承认的大学本科毕业学历的人员；获得国家承认的高职高专毕业学历后满2年或2年以上，达到与大学本科毕业生同等学力，且符合招生单位根据本单位的培养目标对考生提出的具体业务要求的人员；国家承认学历的本科结业生；已获硕士、博士学位的人员”[5]。

从以上两个方面可以看出，中职升入高职、本科升入研究生的报考要求具有以下三个特点：一是报考次数多，为考生提供了更多机会；二是应往届毕业生均可报考，体现了教育公平性；三是上升路径多样化、贯通性强，有利于满足学生成长的实际需要。

(二)专升本路径的单一性、一次性特点显著

1.专升本路径的单一性特点明显

一是专升本路径的单一性。高职毕业生进入本科院校只有参加全省专升本统招考试这一种途径。虽然全省专升本考试也有免试政策，但主要针对两类考生，并且都只免去了初试环节，考生仍需参加所报考学校的文化考试。以贵州省为例，从免试人员看，主要是退役士兵和在校期间获得规定层次奖项的应届毕业生。退役士兵的免试条件是：“大学毕业生退役后3年内参加硕士研究生考试初试总分加10分，立二等功以上的，退役后免试推荐入读硕士研究生；具有高职(高专)学历的，退役后免试入读成人本科或经过一定考核入读普通本科”[6]。今年，应届毕业生的免试要求是：“在校期间(截止到2020年3月31日前)参加教育部举办的技能大赛获国家级三等奖及以上(团体奖或个人)或贵州省职业院校技能大赛一等奖(团体奖或个人)的我省应届专科毕业生”[7]。从专升本免试政策来看，免试只是免去了全省统招的考试环节，考生仍然要进入报考学校的文化考试环节进行二次筛选，并且对退役军人的考试成绩还有基本要求，即“退役军人文化分数不低于全省同科类最低文化合格分数线的80%，专业分数不低于所报考学校专业考试合格分数线的80%……符合免试条件的学生，在毕业院校报名，未参加报名的学生，视为放弃免试资格”[8]。无论是免试考生还是普通考生，专升本考试都是他们升入普通本科院校的唯一途径，与中职升入高职的培养模式相比，专升本路径的单一性特点非常突出。

二是专升本考试招生专业的单一性。专升本考试严格要求考生报考的专业必须符合招生院校的专业填报要求，如《省教育厅关于加强和改进2020年高等教育“专升本”工作的意见》中明确提出“填报的专业须符合招生院校对毕业专业的要求”[9]。各个学校专升本的专业一致性要求都比较高，考生的选择面单一，这与研究生招生考试中不限专业报考形成了鲜明对比。

三是专项计划的单一性。《五大举措助力52县贫困家庭毕业生尽早就业》要求“实施好‘建档立卡贫困家庭毕业生专升本专项计划’，专项招收本地高职(专科)2020届贫困家庭毕业生，单独组织录取”[10]。与研究生的少数民族骨干人才专项计划、退役大学生士兵专项计划相比，该专项计划是脱贫攻坚收官之年的政治任务和特殊举措，并非一个常态化制度，未来是否会延续不得而知。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专科升入本科与中职升入高职、本科升入研究生在推免方式、报考专业要求等方面形成了鲜明对比，单一性特点明显。

2.专升本路径的一次性特点明显

专升本路径的一次性特点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考试机会的一次性，除退役军人可多次报考外，仅有应届生才能报考，绝大部分考生都只有一次报考机会，错过或失败就不能再次报考；二是免试资格仅有一次有效性，专升本考试免试资格只在应届毕业生参加专升本考试当年有效。例如，2020年专升本考试报名条件明确规定：“报考对象为普通高职(专科)2020年应届毕业生，且截止2020年8月31日前取得当年应届普通专科毕业资格(获得毕业证书)，或具有高职(专科)学历的退役士兵……符合免试条件的学生，在毕业院校报名，未参加报名的学生，视为放弃免试资格”[11]。由此可知，除退役军人外，其他学生仅有一次报考机会，加上招生名额少，很多学生都无缘进入本科院校继续学习。对绝大多数学生而言，专升本路径的一次性特点根本无法满足其个人发展与成长的需求，教育公平性有待提升。因此，拓宽现有专升本路径，不仅有利于满足高职人才的成长需求，还能助推高等职业教育体系不断完善。

三、拓宽专升本路径的意义

(一)有利于打破高职教育的专科学历定位

受传统观念和长期以来的教育实际影响，高职教育的专科学历定位使其在教育体系中始终处于边缘地位，社会吸引力及认可度一直不高，不仅影响了高职院校招生，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学生复读的概率和教育成本，高职教育应有的作用未得到充分发挥。高职教育以培养应用型人才为己任，可专科学历早已无法适应社会发展和人才成长的需求。因此，拓宽专升本路径是打破高职教育专科学历定位的有力手段，有利于高职教育的长足发展。

(二)有利于教育体系的协调发展

中等职业教育、高等职业教育、本科教育上升途径呈现的“两头大、中间小”的特点，是教育发展不充分、不平衡的具体体现。专升本考试既是打通高职教育与普通本科教育的主渠道，又是高职学生进入普通本科院校学习的重要路径。因此，专升本考试不仅是促进高职教育内涵发展的重要力量，还是高职教育走向本科教育的重要桥梁和方式，充分体现了教育体系的开放性特征。高职教育与普通本科教育是相互沟通、相互衔接的，这就是专升本考试存在的依据。拓宽专升本考试渠道实际上是对高考制度的改革，通过设计科学合理的专升本接口，促进高职教育与普通本科教育有效衔接。拓宽专升本路径既是教育体系开放性特征的要求，又是实现高职教育与普通本科教育两翼齐飞、完善教育体系的重要举措。

(三)有利于满足学生的学历提升需求

专升本是高职学生获得全日制本科学历的主要路径，很多学生进入职业院校后仍有继续进行本科学历提升的意愿，主要体现在以下五个方面。

第一，一些被录取到高职院校的学生因不满足专科学历而选择复读。每年新生入校报到前，高职院校会通过电话调查方式了解学生是否报到，并对不愿报到的原因进行逐一摸排。表1是2019年某高职院校二级学院对被录取新生进行电话访问调查的结果：以“学生不报到原因”进行数据筛选，学生录取总数1252人，确定报到1168人，不报到84人；学生不报到原因中，确定复读的有48人，占比57.1%，说明复读是不报到学生的主要原因。

表1 2019年某高职院校二级学院新生报到情况的调查统计表

第二，高职院校就读的学生具有强烈的专升本意愿。2019年10月，笔者就“你最需要老师在哪些方面关心和帮助你?(多选题)”这一问题，对某高职院校2019级799名新生和2018级554名大二学生进行调查，调查结果显示：学生对专升本的重视度较高，尤其是新生的专升本意愿更是达到了50.19%，说明一半新生进校后都有专升本意愿，具体见表2和表3。

表3 2018级554名学生的调查结果

表2 2019级799名学生的调查结果

第三，近年来，全国各省专升本的报名人数呈递增状态。下面列举几个省份近几年的专升本报名人数：贵州省2016年12365人，2017年18753人，2018年29718人，2019年31328人，[12]2020年26917人[13]；河南省2016年51602人，2017年64205人，2018年109961人，2019年140045人，2020年159400人；河北省2016年2.7万人，2017年3万人，2018年4万人，2019年7.5万人，2020年10万人……近年来，各省份专升本的报考人数都在逐年增加，虽然招生计划数也在逐年上涨，但增幅远不及报考人数[14]。从总体上看，专升本报考人数逐年增多，说明越来越多的学生希望通过专升本考试来提升学历。

第四，由于工作需要，高职毕业生选择自考本科、成人本科学历教育来提升自身竞争力的愿望越来越迫切。

第五，专科与本科衔接的自考改革。高职在读期间，选择专本衔接的学生本身具有取得本科学历的强烈愿望，却因仅有一次专升本考试机会而缺乏信心。

由上述分析可知，现行专升本路径的一次性考试机会和单一性通道已无法满足学生继续就读本科的需求，既不利于高职院校的管理和发展，又未做到按学生之需办教育。拓宽现有专升本的渠道，改变专升本考试的一次性属性，将极大增强学生的学习动力。

(四)有利于提升高职教育的社会认同

专升本考试是形成良好学风、校风，增强高职教育内涵建设，提升高职教育社会认同的重要手段。学生的学习效果、言行举止、职业能力等是学校管理、教风、学风的集中体现，社会通过学生了解学校，因此，社会对高职院校的认同主要来自对该类学校学生的认同度。目前，社会对高职教育的认可度之所以比普通本科教育低，主要是因为对高职院校学风、校风的认可度低。学生的根本任务是学习，但高职院校中不重视学习、缺乏学习自律性的学生比比皆是，直接导致高职院校培养的学生无法得到社会的充分认可。专升本考试能够帮助高职学生树立学习目标，使那些有学历提升需求的学生能够更加刻苦地学习，客观上促进了良好校风、学风的形成，不断增强高职教育的内涵建设，进而提高其社会认同。

四、拓宽专升本路径的策略

(一)实施多元专升本路径

实施专升本路径的多元策略，在全省统一的专升本考试制度下，打破专升本考试的单一性、一次性属性，建立高职院校与本科院校人才培养衔接模式，切实拓宽专升本路径。

1.扩大专升本招生范围

从高考和研究生报考条件可以看出，应届毕业生才能参加专升本考试的报名条件设置既不合理也不科学，应把往届高职毕业生纳入专升本考试范围。专升本作为一种学历提升的考试制度，机会唯一的特性十分不利于学生的成长与发展，因此，必须打破应届毕业生才能参加考试的规定，让往届高职毕业生也有参加专升本考试进行学历提升的机会，进一步促进教育公平。

2.建立专升本“保本”制度

专升本“保本”制度是指高职院校将达到条件的学生保送到本科院校继续学习。专升本“保本”制度可以借鉴保研制度的相关要求，确保优秀的学生能够有机会进入普通本科院校学习。该制度能够进一步打通普通本科院校与职业院校之间的渠道，助力高等教育体系横向联动。

3.实行高职与本科衔接的“3+3”弹性模式

“3+2”“ 3+3”模式是中专与大专已有的人才培养模式，实现了中职教育与高职教育有效衔接。高职院校与本科院校可以参考这种人才培养模式，建立“3+3”弹性模式。“3+3”弹性模式是指3年高职教育和3年本科教育，这里的本科教育具体指大二到大四的3年教育。“3+3”弹性模式中的弹性是指学生达到基本学习条件就能进入本科院校继续学习，否则就取消本科学习的机会。这种弹性制度能够规避学生在高职院校就读期间不求上进却具有进入应用型本科院校资格的风险，目的在于使学生有效利用高职阶段的教育为本科学习打下坚实基础，确保人才培养质量，促进高职教育与本科教育的衔接。

(二)不断完善职业教育体系

完善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是确保多元专升本路径的制度保障。职业教育体系平衡发展是教育平衡发展的要求，是进一步推动教育公平发展、确保多元专升本路径得以落实的重要举措。职业教育体系应做到在纵向上不断延伸，切实按照《2020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建议，形成中等职业技术教育、高等职业技术教育、应用技术型本科和工程硕士梯度完备的职业教育体系，保证职业教育纵向体系的完整性，这是完善职业教育体系的必然要求，也是从根本上改变高职教育专科学历性质的重要举措。与此同时，职业教育体系还要在横向上增强与普通本科教育的联系，进一步促进高等教育体系的完善，为多元专升本路径的实施提供制度保障。

(三)大力发展高层次职业教育

大力发展高层次职业教育，推动高等职业教育内涵式发展，切实促进多元专升本路径落到实处是构建现代高等职业教育体系的内在要求。高等职业教育内涵式发展要求高职院校必须大力发展高层次职业教育，现行的高职教育已无法满足学生成长和社会发展的需求，发展本科及研究生层次的职业教育迫在眉睫。高层次职业教育的发展能够增加高职学生的学习机会，增强他们对职业教育的信心和专升本的意愿，使其职业生涯和发展前景更明朗，有利于多元专升本路径落到实处。只有高层次职业教育得到巨大发展，高职教育的吸引力才能真正突显出来，多元专升本路径的作用才能得到充分发挥。

多元专升本路径与构建现代高等职业教育体系相互影响、相互促进。一方面，多元专升本路径是打破高职教育专科学历性质的根本措施，能够切实做到以学生成长之需办教育，有助于现代高等职业教育体系的完善和协调发展；另一方面，现代高等职业教育体系的构建也为多元专升本路径的实现提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