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WTO谈判及WTO改革中，中国的作用非常关键

方元

9月17日，上海WTO事务咨询中心召开线上年会。中国常驻世界贸易组织（WTO）前参赞、日内瓦箂科咨询中心执行主任卢先堃以“WTO谈判的最新动向以及中国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为主题在会上做了发言，他表示，当前国际经贸规则正加速重构，在多边形势复杂，WTO主要成员分歧尚难弥合的情况下，WTO谈判以及WTO改革等中短期內难有起色。但是，中国仍可利用自身优势，积极有所作为。

WTO谈判仍然困难重重

历史上，多边谈判一直在国际经贸规则的制定和发展中发挥着中流砥柱的作用，“关贸总协定”（GATT）和世贸组织（WTO）及其相关规则体系成为全球贸易发展和各国人民福祉提升的坚实基础。“但是，自2008年以来，随着多哈回合的失败，WTO谈判一蹶不振，虽然成员做了各种努力，但除了《贸易便利化协定》等个别协议外，谈判成果乏善可陈。很多专家和成员提出了WTO改革的概念，并就此提交了各种设想，但主要成员分歧巨大，短期内难以弥合。总而言之，WTO谈判仍然困难重重，且前景难料。”卢先堃说。

谈到最近一段时间来，WTO谈判呈现的特点，卢先堃说，新冠肺炎疫情使WTO谈判雪上加霜，原本就不畅的进程变得更为艰涩。成员原本寄望定于2020年6月举行的第十二次部长级会议能为多边谈判提供一些政治动力和紧迫感，但该会议受疫情影响已经无限期推迟。而WTO日常会议及有关谈判也在技术方面受到严重冲击，面对面的会议自年初全面停止后刚刚恢复但次数和人数均严格限制，成员间会议多被迫改为线上举行但弱小成员因能力有限难以有效参与，WTO官员所有出差一律取消等等。此外，由于疫情下各国仓促应对、各自为政，且部分成员相互攻讦，进一步瓦解了成员之间本已经严重受损的互信。在此情况下，很容易想象谈判如何艰难以及能否取得成果。另外，前任总干事阿泽维多突然离任和新总干事选举使多边形势进一步复杂化。阿泽维多突然宣布提前一年离任，之后高薪任职美国百事公司，新总干事选举已经启动，8名候选人角逐，非洲候选人看似胜券在握，但具体是谁以及将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尚难预料。卢先堃认为，美国单边主义对多边贸易体制持续冲击，特朗普政府虽然因国会掣肘不能退出，但对WTO的反感继续加强，且继续秉持“老子天下第一”的强势心态，在WTO改革和谈判上一味强推美国感兴趣的议题，对其他成员关心的议题则兴趣索然。“美国大选进入最后阶段，驴象赛跑开始最后冲刺，在明年1月政府换届之前特朗普政府不会有任何政治投入，相反可能会利用WTO相关问题，为自己竞选连任服务。而且目前特朗普和拜登选情胶着，且有观点认为特朗普将胜出，如此将对多边贸易体制继续形成冲击，多边形势前景堪忧。”卢先堃表示。

谈到WTO谈判的具体工作表现，卢先堃说，在上述复杂形势下，WTO成员在WTO谈判上表现无奈，只能在有限范围内灵活处理，能做一点是一点。在多边谈判上，目前正在实质进行的只有渔业补贴谈判，且进展缓慢，并严重落后于联合国SDG所规定的目标期限。诸边谈判表现活跃，正在进行的有投资便利化、电子商务、小微企业等，且投资便利化有望于年底前形成初步成果。WTO改革的讨论上，则缺乏综合性和系统性的讨论机制，中美等主要成员在“非市场经济做法”“特殊和差别待遇”等问题上激烈对抗，短期内难有起色。此外，一些中小成员不满大国对抗，开始主动作为，在一些议题上自行达成开放性协议，有可能成为今后国际规则重构的一个重要现象，例如智利、新加坡和新西兰最近达成的《数字经济伙伴协议》（DEPA）。

中国应积极有所作为

WTO改革是当前国际经济关系博弈的焦点之一。面对WTO陷入自成立以来的重大危机，进行必要改革已是大势所趋。谈到中国在WTO改革中的作用，卢先堃表示，目前来看，中国在WTO的地位日益巩固，虽然仍未与美平起平坐，但亦是多边谈判中关键性的角色。中国重视多边贸易体制，肯定WTO的核心渠道作用，并开始发挥独特的引领作用，被其他成员所赞赏。“但是，目前多边形势复杂，尤其是在美国作用发生剧变，主要成员分歧尚难弥合的情况下，WTO谈判以及WTO改革等中短期内难有起色。但是，中国仍可利用自身优势，积极有所作为。”卢先堃说。他认为，中国应考虑如何推进WTO改革的讨论，可考虑与欧盟等成员合作，就WTO改革推动建立一个综合性和机制性的讨论机制，探讨如何务实推进WTO改革，既宏观讨论WTO改革的原因、目标，也微观讨论一些议题并平衡设置具体议题，避免目前单纯就争议大的问题进行讨论，既无法取得进展，相反增加对抗和破坏气氛。另外，在投资便利化、电子商务等诸边议题上，中国应继续积极参与并适度发挥引领作用，推动多边谈判小步前进、有所作为。

此外，卢先堃认为，中国要认识到，美欧等其他主要成员围绕中国问题的布局逐渐成形，一方面是中外体制性差异的问题，另一方面是中国地位上升所带来的权利和义务再平衡问题，涉及“特殊和差别待遇”以及在谈判中的具体贡献等。

卢先堃表示，总体看来，权利和义务再平衡问题相对而言较好处理，中国所持的务实态度，比如不放弃发展中国家的政治地位同时愿意在具体谈判中做更多贡献，逐步为包括欧盟在内的其他成员所认可。但在某些问题上，由于涉及到国内仍在攻坚的深层次改革，在国内改革取得突破之前，多边难以破局。“最近提出的双循环，核心是重塑我国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使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更好联通，更好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实现更加强劲可持续的发展。其实践的成功，需要中国以更大的政治决心，啃下深层次改革的硬骨头，推动中国新时代更高水平的开放，塑造中国在国际经贸中新的优势地位以及在多边贸易体制中的领导地位。”卢先堃说。